《暗冰将至》——岳青舟
第一章 交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过“万圣节”。
在江城艺术学院，校学生会正在组织晚上的假面舞会，大四的常逸洲即将去外地实习，来这里是为了最后看一眼他暗恋了三年多的女神，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里，竟然没交过女朋友，这种经历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遗憾和耻辱。
回到宿舍，常逸洲也是异常的失落，刚要开门，才发现宿舍门竟然忘了锁。房间里依然是空空荡荡，去外地实习的室友留下的三张空床，此时显得格外凄凉，他刚要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一下这几年狗血的青春，发现床头摆着一个纸箱，上面放着一张纸，写着“节日快乐！”。
“谁还能给我送礼物？”常逸洲边小声自言自语，边打开了纸箱，他闻到了一股腥味，但手上的动作还在持续着。
“啊！！！”常逸洲像见鬼了一样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像扔炸弹一样把纸箱扔了出去，纸箱落地的一瞬间，一只断手从纸箱中剥离出来，安静的躺在墙角···
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室里，烟雾缭绕，两个烟鬼男人正在抽着烟，一个是新任队长上官峰，另一个是政委张安平，他们在聊着市局刚刚部署的年终案卷复核工作。
“队长，这次市局部署的案卷复核，你有什么打算？”一位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用其特有的男中音缓缓的说道，这位正是刑侦支队的政委张安平，年纪才刚刚40岁，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头发竟白了一半以上，看背影至少有60岁的样子，而且除了头脑，浑身的发育不良，不到一米七的瘦小身材，干枯的身板还有点驼背，小小的三角眼藏在了眼镜后面竟也无法挡住那道阴森的目光，大大的脑壳上一头花白的小卷毛成为标签式的特征，作为一名刑警，在刑侦支队里他就像一朵奇葩，但是从到这个支队那天起，那些壮汉就没有一个人敢与他正面叫板，因为他给人的感觉神秘而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政委，按照分工虽然你是负责思想政治，但咱们支队情况你比我熟悉，过去那些案子我完全不了解，现在直接介入必然事倍功半，而且那些一线抓差办案的粗人也干不了案卷的活，法律政策这方面，你还是专家级的，我觉得还是由你多费心，我给你调配几名精兵强将，老兄多辛苦。”说话的人叫上官峰，是新任江城市刑侦支队支队长。
上官峰今年32岁，4岁时父母双双病故，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可以说受尽了人间苦楚，所以他从小就有保护弱者的欲望，立志要成为法律的执行者来惩治人世间的罪恶。
小时候没有父母的照顾，营养也没有及时跟上，初中毕业才长到一米六六的身高，但后天发育给力，上了大学就长到了一米八五，细条条的身材，笔直挺拔的腰身，活脱脱的一个行动的衣服架子，加上戴着一副黑色板材框眼镜，留着一头长度适中比较自然的碎发，类似于灌篮高手里流川枫的发型，只是稍短一些，长长的流海挡住了额头，大小适中的眼睛配上两条茂密的眉毛，看起来更像一个学者，或者一个儒商。
“呵呵，队长既然下了命令了，也由不得我作选择题，好吧，只要你信任，这活我接了，但是，队长，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不充裕，其他的工作就不要再信任我了，哈哈···”张安平笑的脸上皱纹堆累，显得更加苍老，清脆而夸张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虽然关着门，极高的分贝也能溢出房间穿到外面刑警们的办公区里，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队长和政委亲如兄弟。
上官峰深知，张安平的抵触，绝不仅仅因为自己安排他负责案卷复核，更多的是因为张安平认为，这个队长位置本应该是他的。上一任队长刘福军退休后，作为政委的张安平正常顺理成章就会接任队长，但他多次争取都被新任局长程岫岩驳回了，原因就是江城命案率全省第一，程岫岩作为一个外地交流干部，对过去江城市的刑侦队伍都产生严重质疑，所以他多次到省厅去争取好的人选。
在省厅刑侦总队工作了3年的上官峰，思维缜密，头脑灵活，胆大心细，在公安大学期间就表现出了超常的犯罪侦破和逻辑思维能力，曾经为几起震惊全省甚至全国的案件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分析，深得省厅领导的重用，所以省厅就直接空降了上官峰这位年仅30岁的新任队长来江城坐镇刑侦，彻底把张安平这位9年的老政委继续延期。
同时江城市局从正阳区分局和平谷区分局调来的几名年富力强的刑警，全面加强江城市刑侦工作，江城市刑侦支队从过去的12个人增加到了18人，虽然人手还是不多，但也是近年来最强盛的时期。程岫岩亲自到刑侦支队来送上官峰上任，临走时还明确要求市局刑侦支队不仅要做业务指导，遇到大案要案要亲自上阵，直接牵头办案，与区分局刑侦大队要形成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办案网格，打造上下一盘棋的刑侦合力。
“上官队长，张政委，有案子，江城艺术学院。”进来的正是王一伟，刑侦支队大案组组长，29岁，身高一米八一，肩宽背阔，完美的肌肉线条，浑身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把警察的制服穿的有模有样。大案组虽然名字很响亮，但力量并不强，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王一伟，另一个叫张焱。
“什么案子？”上官峰推了推眼镜，不急不缓的问道。
“发现了一只人手，具体细节还不清楚，学生报的警。”王一伟虽然年纪才29岁，但工作起来成熟稳重，来刑侦支队5年，对办案也是极有悟性，今年年初被提拔为大案组组长。
“通知李大军楼下集合。对了，张政委，咱们四个一起去吧，这是我来上任后的第一个案子。”上官峰掐灭了烟头起身带上配枪，并且用真诚的眼神看了看张安平，张安平仿佛没听见，那瘦小的身形鬼影一样的闪出了办公室，上官峰也没多说话，带着王一伟朝楼下走去。
李大军把车开上了公安局的正门口，王一伟给上官峰打开了车门，上官峰上了车后只说了一句，这种事下不为例，王一伟脸一下就红了，没想到新队长竟然这么接地气，一点架子也没有。
李大军，是随着上官峰到任后从江城市平谷区分局刑侦大队调过来的刑警，33岁，身高一米七九，体重75公斤，留着有特点的卡尺短发，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三分正气七分匪气，是连续两年全市公安系统格斗冠军，性格耿直而且暴躁，但上官峰对他的能力相当信任，并且因为李大军也是新来的，早就听过上官峰的大名，所以两个人的相互认可度极高，什么事上官峰都喜欢叫上李大军，李大军有什么事也愿意跟上官峰汇报。
警车一路开着警笛很快就到了江城艺术学院，进校门前上官峰告诉李大军关了警笛，但即使这样，正徜徉在校园里的学生们仍然纷纷七嘴八舌议论着。
拐了三四个弯，到了第三公寓楼，十一月份的下午五点，夕阳依然很是刺眼，李大军把车停在了公寓楼前，王一伟与已等在楼下的校保卫科和辖区派出所的同志简单的对接了一下，一起上了四楼407寝室。
走在楼道里，上官峰回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寝室里的感觉，无论男生女生，大学时寝室文化绝对是最为重要的文化，不仅是你整个社交圈子最核心的部分，也是你性格和观念改变的重要影响因素，而且往往在上大学期间，你可能很多个朋友，但毕业多年，真正联系密切的还是寝室的室友。
按照常理来讲，男生公寓的楼道里，一定是嬉笑怒骂声音不绝于耳，但今天的第三公寓楼里安静的吓人，除了上官峰一伙人的呼吸和脚步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很快，到了“407”，房门虚掩着，保卫科的一个中年男人轻轻的推门而入，竟显得如此温柔，与平时在学生中的蛮横霸道大相径庭。
“哪位叫周天？”王一伟进门后首先开了口。
“警官，我是周天，是我报的警。”窗户下面一位吓得脸色惨白、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生走了过来，这个男生很帅，五官上挑不出任何的瑕疵，皮肤更是光滑如玉看着十分水嫩，很多女孩子都远远不及。
“你好，我叫上官峰，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那只手在哪？”上官峰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周天，而后儒雅的问道。
“那只手在···在···在隔壁409宿舍。”周天的声音有些颤抖，拖着两条腿慢慢来到隔壁房间，指了指门口地上的一个扁长型的纸箱，然后又迅速地退到了众人身后。
第二章 断手
在江城艺术学院的409宿舍内，王一伟有些忐忑的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纸箱。
“确定是人手，左手，性别女，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王一伟打开纸箱戴上塑胶手套拿出了一只没有丝毫血色的手缓缓的说道，上官峰和李大军以及其他几位一起上楼的人都围了过来。
“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身材偏胖，而且手指指纹很浅，手腕处有老茧，说明经常用电脑，应该结婚了或者是订婚了，无名指上有戴过戒指的痕迹。看这只手的状态，被砍下的时间应该不超12小时。”上官峰机械地说着他的发现。
“这只手怎么来的？”王一伟问着周天。
“这不···这不万圣节吗，我就在网上买了一只假手想整蛊一下的同学，而且邮到后我还验货看了，确是一只假手，橡胶味很重，但做的很真，我还感叹现在的造假技术来着，可是当我同学收到时，就变成了一只真手，就···就这个。”周天指了指王一伟手里拿着的那只惨白的手，周天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恐惧，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有些站立不稳，整个身体靠在了墙壁上，两只手不自然的下垂在身体两侧，但手指在紧张的颤动着。
“你同学在哪？”王一伟接着问道。
“就···就是我。”站在周天身后的一位戴着眼镜瘦瘦弱弱的男同学紧张的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王一伟上下打量了一下后问道。
“我叫常逸洲，跟周天是同班同学。”常逸洲仍然显得十分紧张，两片嘴唇在上下打着架。
“一伟，你和大军先把他们两个人带回队里进一步详细询问，通知祖娜调查近期有没有失踪人口，还有医院里有没有收到过断手的患者，随后跟保卫科的同志了解一下学校近期有没有打架斗殴砍伤事件没报警的，或者是没请假就突然消失的女老师，我去快递公司。”上官峰条理清晰的作出了安排，随后走出了寝室。
由于身高太高，所以在出门时下意识的都会往下缩一点头，到了楼下，上官峰让派出所的车送自己，各自分头行动。
上官峰来到刚才周天提供的快递公司，一个看着三十岁左右，外形极其普通，普通到扔进人群中再难发现的男快递员正分拣快递，他抬头刚好看到穿着警服的上官峰。
“你好，警察同志，取快递吗？”男子脸上似笑非笑的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我想问一下，负责派送江城艺术学院区域的快递员在吗？”上官峰也淡淡的笑了一下，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表达习惯，但是气场十足，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就是，您找我有事？”男子见上官峰气宇轩昂的样子，还穿着警服，也不像是取快递的，所以便问了一句。
“哦，我还挺幸运，刚好就找您，您怎么称呼？”上官峰表面上仍是平静如水的问着问题，但警觉的神经已经开始崩紧。
“我叫王昆。”男子随口报了姓名。
“王昆，今天早上，江城艺术学院第三公寓楼有位叫周天的学生在网上买了一只假手，是你派送的对吧？”上官峰微笑着问道。
“是的，当场他验货了，确实是一只假手，不过做的挺真，他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你说现在这帮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玩出花了，哎···”王昆说完叹了口气，眼神也不自觉的避开了上官峰那凌厉的眼神。
“是个什么样的盒子，打开后有什么味道？”上官峰继续问道。
“就是一个普通的纸盒，长方型的，里面有一个塑料袋包裹的假手，味道我没太注意，因为我离的稍远。”
“好，谢谢你的配合，耽误你下班了，不好意思。”上官峰依旧微笑着说道。
看着王昆踏上电动车离去的背影，上官峰若有所思。
在江城市刑侦支队的询问室里，王一伟和李大军正在询问常逸洲，周天在另外的一个房间里等待着。
“你跟周天平时关系如何？他为什么要给你送这样的礼物？”王一伟一脸严肃的问道。
“平时关系挺好的，他送我这个我也不太情楚是为了什么，可能就是想吓吓我而已，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只真手。”瘦小的常逸洲被断手吓过，此时又坐在阴冷的询问室里，吓得他坐在椅子上堆成一团，显得更加的渺小。
“你确定你打开时，不是假手，是真手是吗？”王一伟双手交叉着很自然的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常逸洲继续问道。
“确定，因为我打开纸箱里面根本没有橡胶味，而是···而是一股腥味，我吓得直接就扔在了地上。”常逸洲有点后怕的说道。
“你收到那只手时，还有谁在场？”坐在一旁一直抽着烟的李大军突然发问。
“没有其他人了，就我和周天，现在大四上学期，很多同学都去实习或者工作了。”
“叫周天吧。”王一伟看了一眼李大军，李大军起身把常逸洲带了出去，又把周天带了进来，此时的周天情绪比常逸洲稳定的多。
“周天，你在签收快递的时候，和你在拿到快递之后，那个盒子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野。”王一伟依然是一脸严肃的问道。
“有，签收完我把东西放在了门口，又到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包方便面，在寝室里吃完我又去洗手间把垃圾倒掉，那时寝室里的门也是开着的，如果要是有人想调包，应该都是有机会的。”周天一副笃定的模样。
这时，上官峰去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张子成那汇报了案情后，回到了询问室。
“队长，询问完了，没有什么新发现，我觉得这两个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看胆小的样子，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儿，你那怎么样？”王一伟点了一根烟，一边走出询问室一边对上官峰说道。
“不能轻易下结论，坏人脸上不会写着自己的身份，目前常逸洲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但是周天和那个快递员，都要作为怀疑对象。快递员叫王昆，别的没发现什么，但有两个疑点，一是他见到我时非常镇定，仿佛知道我们会去询问他，按照常理来讲一般人会多少有些惊讶，而他一点都没有。但是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有几次眼神表现的不够自信，有明显躲避我追问的意思；
二是他跟周天描述的证物有出入，周天说盒子里就是一只假手，有很重要橡胶味，而王昆说他没闻到特殊味道，而且说证物上还裹了一层塑料袋，这里面肯定有人撒谎了。”上官峰说话间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认为是谁说谎了？”王一伟有点对自己刚刚的草率表态后悔，但当着李大军的面，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着上官峰的思路问道。
“说不好，都有可能，但是快递员的可能性大一点，从神情和状态分析，越是显得自信和从容，说明提前心理准备工作更加充分，而且从我的感觉来分析，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下一步重点关注。”上官峰说完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报告。”一个相当惊艳的美女突然出现在队长室的门口，她叫祖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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