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观澜记》: 飘荡
第一章 飘荡
在父母的眼里楚平一直不怎么听话,所以即使是年近三十在他父母的眼里面他依然可以和那个穿着高中校服斜背着书包倚在门框边上一脸平静地瞅着发怒的家长的死小孩是同一个人。可以完美的合二为一。
不是不听话,只是不愿意很没出息的按照别人的指令做事情。作为市立医院有名的主刀医生的父亲贼眉鼠眼的对他努努嘴巴:“学文科多好,你看你妈多有气质,当我可是明里暗里不知道干掉了多少个对手才成功拿下的,不如考虑考虑咯!”楚平想起老妈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摧残,毅然决然的在最后一刻报了理科,改都来不及。结果老妈更彪悍,直接申请做了楚平三年的班主任。继续摧残了三年。
即使自己这颗幼稚的脑袋并不能看出事情的好坏,也愿意梗着脖子走下去。获得过十好几次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的这样那样的称号的老妈戳着他的鼻子对他说:“既然你选了理科,那么志愿全填成医学院,不管学什么。跟你爸一样窝一辈子也好”
楚平的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
“可是志愿可以填好几个呢,咱不如好好琢磨一些填那几个好一点的学习,其他几个随便填一下?”楚平胆战心惊的举手提问。
“准了,这个选什么就去找你爸去。天天回来就知道看那么厚的书和病例,也让他给你做点正事儿。”老妈一摆手走了。却不想,这句话释放了楚平心中的魔鬼。
从病例中刨出来的老爸给楚平划了三个医学院,然后楚平就跑了,全然不顾老爸在后面叫喊着要再讲讲选什么专业,怎么填报,要不要找学校里的同学给问问之类的废话。
结果下来了。楚平快活的去了一千公里外的西安。
楚平打死都不会说出他把那三个医学院都放在了录取志愿的最后三个位置。而前面几个都是看成绩就知道是蒙着眼都进得去的学校。
年轻人不要怕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难着难着就好了。西安多好呐!十三朝古都呢,比自己家里那个省会城市的“六朝”还多七朝,中国人一讲历史就挂在嘴上的光耀千古的“汉唐”就是在这个地方操纵偌大的国土,影响全世界的。更别提现在还有各种各样的古迹孤零零的抱膝坐在角落里等自己去瞅瞅呢。还得看看汉人和回民是如何亲如一家的。这一看还不得看好长时间嘛。浪荡了四年的楚平打算继续浪荡。虽然四年里还是有点小遗憾,毕竟是工科专业,妹子少,养眼的就更少了。偏偏这货还是一个眼光奇高的主儿。期间牵上手的几个后来也都不了了之。
想要再浪荡几年的楚平拒绝了家里要求的公务员考试,拒绝了回家“创业”的诱惑,拒绝了老妈安排的和所谓“很是漂亮贤惠”的姑娘相亲。“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听话,什么时候才能过‘叛逆期’啊?”这是老妈无数次发飙后难见的一次叹息,听的边上正在看病例的“外科金手”眉毛直抽抽。
“在外面平安就好,管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松快几年,不也很好嘛,随他去吧。”楚医生急忙宽慰王老师。
却看见王老师的柳眉又蹙了起来,心道不妙。便想抱着文件夹尿遁,屁股刚离开沙发,就被化身为母老虎的老婆一爪抓了回来勒住脖子开始鬼喊:“狗屁,小崽子在外面半死不活的死样是你想要看的吗?就当我没有过这个逆子!有本事永远也别回来,当我没生过!”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上司老苟,趁着自己向老苟发誓要加班重新修改计划书的话音还没有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散去,楚平踩着老苟的后脚就溜出了公司回家了。
几十来页拢共看来两眼,明天换个封皮给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记得小时候写作文,有次老妈生着闲气拿楚平打发,拎起来瞥了一眼冲着楚平一通数落,还要重写,楚平气的第二天换了个开头就又交上去了,同一篇文章老妈这回又夸出个花来。
二十来个人老苟也敢在酒桌上吹成业务远涉东南亚,遥控日韩的跨国贸易集团。其实就是几个欠账的跑出不鸟他了。
点灯熬油写出来的计划书在那张狗嘴里打个转儿就一文不值了,那你个王八蛋干嘛还叫我写的那么起劲儿。你老婆跟我说笑几句干我什么事,上午还老弟长老弟短的,这样下去你迟早戴帽子。
回到家楚平也站在门框上骂了几句才进了屋子。出门不是一时难,是时时难,难到现在也没好了。
电饭煲里焖了一下午的排骨,可惜被老苟一通邪火撒过来已经过火候了,直塞牙。楚平把骨头当成老苟嚼的嘎吱嘎吱响。
中午楼下店里之前见了楚平就笑嘻嘻的湘妹子也不见了,听收拾萝卜的张大妈说她回家结婚了。楚平半年来头一回在张大妈的帮助下买了一次单手提回去的排骨,在大妈信誓旦旦的保证足称的大嗓门里回家了。以前湘妹子给自己称的排骨楚平得两只手拎,说起来自己还欠她顿糖醋排骨呢,想来是没机会了。
楚平想回家了。说来也怪,几乎每次都是在老妈的咆哮声中落荒而逃地离开家,可是每隔一段那时间总会回来。大学的时候寒暑假一定会回来的,即使是有暑假工和暑期培训自己也尽量抽时间回家住几天。现在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游历,一份工作一份工作的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不听话才导致现在的不安定吗?虽然有时候的马不停蹄的确很累,然而这种流离却不知为何给自己一种满足感。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安居在一座城市的一间房子里,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应该是流浪的血液。也或许是还没有找到那片可以是自己心安的土地。谁知道呢?
第二天早上老苟顶着梳得一丝不苟的分头像巡视领地一样仰着脑袋走过公司,路过楚平的办公室还特意踮起脚透过小窗往里面偷看了,竟然惊喜的发现楚平这小子迟到了,刚想吆喝人过来记下,突然衬里口袋的手机颤了起来,震他肚上的肥肉一波一波的颤。
“什么时候调成震动模式的。”老苟嘟囔了几句,一看是老婆的电话赶忙接着。
“楚平说他请几天假回家看看,跟我说了,还有那个计划书他扔你办公室了,行了挂了。”老婆话里的烦闷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
老苟快要爆炸了,楚平这王八蛋明明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发火,今天还装糊涂借老婆的口给自己请假,绝对是报复。想到这老苟查看了来电记录,发现根本没有楚平的来电,气的油光瓦亮的分头都散了。
数落老婆?吃了豹子胆老苟也不敢。正好抓住候着话音赶过来等吩咐的助理为什么牙上有菜叶的仪表问题一顿数落。
大感满足的老苟挺着大肚子雄赳赳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留下小助理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二章 迷雾
软卧的卧铺不一定就很软,说不定还很硬!这是楚平睡了前半夜被硌醒了后得出的结论。
楚平起身开始翻包,包不大,可是能装不少东西呢。这个双肩包还是当时要去大学报道的时候老妈陪自己去置办的,哦,说错了,是自己陪母上大人去采办的,包括压在下面叠的四四方方的一条很薄的毛巾被。老妈似乎总怕自己在外面被冻死或者饿死,在双肩包的一面夹层里缝了五百块钱,趁没有人的时候悄悄的跟自己说不敢塞多,多了就能摸出来了。
一边翻包一边神游的楚平在不小心粹了一个玻璃杯后终于找到了平平方方地被压在最底部的毛巾被,抬头和好几双眼睛的主人讪笑着道个歉。把毛巾被对叠铺在身体下,虽然够不着腿,只是刚刚够得着腰,楚平却觉得铺板在那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了。他心满意足的放松了身体上的肌肉,出门在外孤身一人,总不可能一直放松的,还是要提着一颗心的。
再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也就快到家了,好长时间没回去了,这次到家肯定前两天老妈看我什么都顺眼,第三天就得挑刺了,且顺着吧。
楚平的思绪渐渐落入了深渊,伴随着愉快的小呼噜,他睡着了。
漆黑的夜中,有人在沉睡,有人在狂欢,有人在痛哭绝望的明天,有人在期盼新的日出,有生命逝去也有新生儿降落。纯真的星星不了解这些,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同时将从太阳那获取的光芒均匀的散布于每一个看得见的人。其中一缕就刺破荒野本就不太厚重的云层和列车玻璃投射在楚平脸上,他睡得更安详了。
列车吼叫着向前蹦跑,雨云在不远的前方集结。
雨点打在极速奔驰的列车车窗上其实没有太大的声音,铁皮罐里面的人睡得都很沉。楚平似乎觉得冷了,有点像婴儿一样微微蜷缩着身体。
火车鸣笛的声音对于睡眠中的人来说可算不上好听,就像马拉松爬到终点却偏偏要气沉丹田的嘹亮一嗓子,很要命的。进入了一座小站,下半夜的火车站竟然还有卖茶叶蛋的,呵,还有煮玉米。被闹醒的乘客们有家的下车回家,没家的下车撒尿,捎带着伸个懒腰,快天亮了。
楚平也醒了,依靠在窗边看窗外。他这次回家只带了两个包。除了那只从大学一直用着的双肩包之外,另一个包里是一些功能吓死人的特产。他只有一个人,不敢乱走。
站台外面的世界湿漉漉的,里面的世界被几盏大灯照的亮晃晃的,有半大的孩子围着一圈啃煮的爆皮的甜玉米,一对情侣互相分享一杯热奶茶,几个中年男子凑在一起抽烟,烟雾缭绕过他们布满岁月艰辛的沧桑脸庞,弥散在空中。一帮浑人排成一排对着铁轨撒尿。远处大地上起伏的黑色怪物是山峦,火车将要进入群山之中。
反正天也开始蒙蒙亮了,楚平收拾好包,就走出车厢打算洗把脸清醒清醒。刚踏出车厢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楚平顿住了脚。
周围静谧若死地。隔壁原本一路上一直有小孩子在哭,现在也没有一点声音了。试着查看了几间卧铺,东西都在,就是没有人。
头皮发麻的楚平一回身又回到了自己的车厢间,咯噔一声,小心脏不争气的跳了一大下。出去前还躺在上铺熟睡的小子也不见了踪影。
慌了慌了,怎么回事?楚平自问蹊跷事遇见过不少,仙人跳也见过。可是这么大手笔的恶作剧可从来没体验过,再说自己在河南这块儿也没几个同学啊!就是有同学也不可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丈夫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怕甚鬼才?楚平又勇敢的走了出去。却发现车厢里不知何时充满了雾气,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用手试了试雾气,竟然真的是雾啊?楚平表示很震惊,知道山里面下过雨后会起雾,可是再大的雾不能起到火车里面吧?扶着墙向前走了两步,雾已经大到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从屁兜里掏出来一个不知道哪天塞进去的一次性黑色口罩戴上,谁知道这雾气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说山西有的地方采矿采的一刮风就重金属满天飞,怪吓人的。
再伸出手想抓着车厢壁,一摸却摸到了一块树皮。不对,是我摸得角度不对,再来一次试试。抱着这样的侥幸腿已经开始抖的楚平又一次伸出来了他的手,不错,是树皮,还是一颗很大的树。
楚平转身就走。刚刚一共走了十五步,所以走一,二,….那个车厢出来转身右手,那么现在是左手边,对,开门进去!
“碰”楚平撞上了一颗更大的树。扶着树慢慢的坐下来,捂着脑门,渐渐地手又滑下来捂着嘴巴,隔着口罩咬住了手指。刚刚返回的时候楚平就觉察到了什么,短短十五步的距离,路上坑洼不平,还差一点被树根绊倒。火车里哪来的树?楚平慢慢的抬起头,雾气似乎散了点,顶上除了几条枝桠似的黑影,还有一个很熟悉的光饼,那是太阳。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裆部出现了一些潮湿的迹象,楚平咬着手指头蹲在地上不敢吱声。太诡异了,实在是太诡异了。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这个只想一心回家的人身上呢?想摸出手机打电话报警才发现落在包里没带在身上。完了,彻底失去联系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有树,有太阳,脚下的土地还被枯枝败叶覆盖着,除了眼前浓的过分的迷雾有点说不过去,其他一切迹象表明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像以前看过的电影那样离奇,还在地球。楚平暂时宽慰自己想着,毕竟万一要是从树上窜出来一头像异形那样的怪物,自己还是抓紧用兜里的水果刀自个儿抹自个儿的脖子比较好,最起码来个干脆利落。
应该是快要走出陕西地界了的时候出的事情,就算跑得再远也应该还在河南境内,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以前在河南旅游的时候没钻过林子,也没法分辨自己的方位。
楚平其实很害怕,在火车里穿过了可疑的迷雾竟然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子,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楚平站起来想要往前面摸索寻找出路,一抬脚,竟然把鞋子甩飞了出去,这时候楚平才来得及观察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两只很稚嫩的小手浑身摸索,最后停留在脸上开始颤抖。这张脸绝对不是自己的,一个经历了雄性激素爆棚的成年男人脸上的皮肤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光滑的,还有这双明显是少年人的手。右手中指指肚有一块三角形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摸窗台上的铁栏杆被铁丝划的,这的确是自己的手,那这具稚嫩的身体也是自己的?
返老还童吗?
突然身后林子间传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尖锐的“骨碌碌”的叫声一下子就让楚平紧张起来。
既然连自己的变化都如此诡异,那么这片山林里再出现其它不可解释的事情就很平常了。或许对这片山林来说自己的突然出现就是最大的诡异,可是楚平自认没有处理诡异事件的经验。
稍微想了一下,楚平还是决定先找出路离开。把甩掉的鞋子穿上,虽然很肥大,且将就吧。把快垂过屁股的衬衫扎进裤子,本来长短合适的皮带只好紧过齿,再绕一圈扎起来,裤腿也只好挽了好几层。
比较了一下地势,楚平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下走去。
对人来说在雾里行走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树林里穿行,这里没有水泥路,没有公交车,有的只是横生的树枝抽空就绊你一下,这不算什么。楚平最害怕那些潮湿半腐烂的枯枝败叶,里面会潜藏着蝎子,毒蛇之类的毒物,蛇类这种长虫的滑腻感只要想一下就足够让自己手脚发凉。
所以楚平紧紧握住水果刀,尽量挑选树根处落叶少的地方下脚。
不知道走了多久,雾气渐渐的稀薄了,林间的视野也开阔起来,来到山体突出的开阔地带,站在一块巨石楚平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象。
山脉连绵起伏,层峦耸翠,山间荒石林立,剑木成峰。飞禽走兽络绎不绝。
这是现代不可能存在的原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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