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魔都走开》——烟火不相荣

第1章 高考？才是开始

六月，高考的结束让这座南方小城——央城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18岁的少男，少女们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炎热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跨河的人行桥上，一位男生神情激动地大喊，“再也不用看这令人头疼的玩意儿了！”在伙伴们的惊呼声中，男生用力将手中笨重的书包甩了出去，书包吃力的在空中前行，然后急剧下落，在河面上激起一朵浪花，伙伴们打趣起来。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男生慢慢走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衣，身材消瘦。他们认出了这位在班上不合群的同学。

扔书包的男生提醒道：“云羽，晚上的毕业聚会可要来啊”，他怕云羽缺席高中的最后一次聚会，对他来说谁都是不可或缺的。

云羽暗暗叫苦，他刚从班长一副“打死都要参加”的架势下逃脱，非逼他说出了不去的理由。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张力这一伙人，但这桥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他便在后面慢慢度着，可谁知他们越走越慢，只好一边祈祷自己能够隐身，一边硬着头皮上了。

云羽陪着笑：“晚上我有很重要的事，你们代我玩得开心啊”。

云羽知道这次聚会的意义，可今天正好是爸爸的忌日，老妈还等着他回去扫墓。

说完，他撂下一个自认为满意的笑容，撒腿就跑。

云羽家在过桥再走两条街道的一个老式居民区内，三排年代感十足的六层楼房构成了这一简陋的小区。

见云羽走进来，看门大爷关切地问道：“小羽啊，高考发挥的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您退休了说一声，我接您的班。”云羽傻笑着说。

云羽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属于垫底的，能考上大学，他自己都不信。再说上大学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上课老是心不在焉的，他只想赶紧毕业，早早找一份工作，承担起母亲肩上的担子。

大爷不高兴了“接我的班算什么？年轻人就得往上走，努力考上四大学院，像你父亲一样，那就光宗耀祖咯。”

大爷没意识到自己本该好心的一句话，却像一柄重锤一样砸在了云羽胸口。

光宗耀祖？父亲？要不是他逞英雄，在云羽六岁时，落得只送来一个厚重的骨灰盒和一笔抚恤金，他母亲也不会为了生活而每天起早贪黑。

也不会有那个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在早该睡觉的时间为等母亲回家而担惊受怕的弱小孩。

别人只看到父亲是烈士，是英雄，却没看到他抛妻弃子。

他默默地打开门，扫墓用品已准备齐全，母亲秦秀羽正重新梳理因忙乱而蓬松的头发，岁月和操劳留下的细痕掩盖了昔日俏美的脸，细看能发现云羽的模样和秦秀羽有几分相似。

此时她正带着极力掩饰而依然流露的期待看着他，看得他浑身难受。

他忙转移话题：“是不是该出发了，再晚太阳可就下山了。”

秦秀羽移开视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放弃了本就该不抱什么希望的侥幸。

太阳威力不减但有了变红的趋势，橘色的阳光照射在一块块墓碑上，拉起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悲凉。他们轻车熟路地走到父亲的墓前。

不知为何云羽没有六岁前的记忆，他最早的记忆便是好奇地看着母亲麻木地接过黑色的骨灰盒。他对父亲全部的记忆就是青色墓碑前那张模糊的半身相和大大的“云致青”三个字，通过照片，能分辨出他父亲俊朗魁梧的身姿。

云羽摆放好鲜花果品，发现母亲眼睛红了起来，像往年一样。

他的鼻上泛起一股酸涩，也忍不住开始悲伤，为了母亲而悲伤。他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咀嚼着脑海中那个模糊的高大男子，男子坚实的手臂抱着他，画面虚无缥缈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天色渐暗，母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匆匆。

云羽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以表抗议，秦秀羽已从伤感中恢复，喋喋不休地唠叨起云羽的未来，面对心里这块大石头表示出无尽的担忧。

云羽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敷衍道：“好好珍惜我在家的时间吧，说不定哪天你想见我都没机会啦”，他走在前面，调皮地耸了耸肩。

“笨鸟迟早要飞走。”青秀羽笑了笑，打趣道，“不过你爸在你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自豪地说，你会考进四大学院，走上他的路，说你毕竟遗传了他的优良基因。”

“那他要失望了，我才不会走上他的路，更不会像他一样抛弃家庭，然后说牺牲就牺牲，这么随意。”说完，云羽便觉失言，他回头看了看母亲。

秦秀羽没有说话，她默默地走着。

一个男子牵着小女孩走过，小女孩摇了摇他的手说：“爸爸，爸爸，我要买那个气球”。小女孩急切稚气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们耳中。

良久，秦秀羽才说：“你爸没错，错的是我们太弱小了。”

......

日上三竿，云羽难得睡了个懒觉，他攒了一大股劲，终于翻身下床。

青秀羽晨光熹微时就出去了，这些年她独自经营着一家便利店，生意平淡，勉强够生活。云羽一有时间就跑去店里，帮着母亲整理货架，搬运货物。对此秦秀羽无数次责怪他不思进取，但他却充耳不闻，他就是这么固执的人。

母亲为他留了早餐，他匆匆吃过后便出了门，以享受这久违的轻松。太阳依旧展示着毒辣的一面，柏油路挥发出刺鼻的气味，街上人声鼎沸。秦秀羽的便利店在相邻的街上，离他不很远，但他没有打算去店里。

他掏出手机，找到备注了“苏斐文”的联系人，打了短短两个字“在哪”，很快便弹出回信“闲着！”。苏斐文是他们班班长，当然，又是云羽同桌，两年的同桌。

对云羽来说苏斐文可能是他在班上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在同学们眼里，云羽是一个没劲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仿佛对一切都没了兴趣——学习、成绩、荣誉、甚至“四大学院”，然后一步步沦为最“差生”。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云羽这样的最“差生”还会留在这种一屋子学霸的班级里，明明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是的，云羽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云羽看来，他们从小在父母娇生惯养之下长大，没尝过生活之苦，当然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也不喜欢想方设法运筹、谄媚同学间复杂的情谊，久而久之，他便淡出了同学们的视野。

但苏斐文不同，同学们眼里，她就是班级的保护伞，他记得一次数学老师霸占了体育课，苏斐文和老师争论了一节课，自此，体育老师一直健康地给他们上课。隔壁班没人敢将走廊的垃圾扫越界。

云羽的玩世不恭，连班主任都放弃了，选择对他采取放任态度。苏斐文却说要救苦救难，不抛弃不放弃。

面对苏斐文叠叠的名言警句，云羽充耳不闻，装着睡大觉。时间久了，就变成一个灌鸡汤，一个给鸡汤加毒了。

云羽看了看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虹彩广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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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我养你啊！

已接近中午，云羽看到了苏斐文，她站在一家啃得鸡双向玻璃门旁，不时四下张望。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百褶裙，化了点淡妆，小麦色的皮肤和修长的身姿使她平添一丝英气。

苏斐文的等待化为一肚子火气，当她逮住混在人群中端详的云羽后，一顿爆发，使云羽心中刚对她树立起来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昨天就你没来，我顶了不小的压力，又代你喝了不少酒。”，他们找了一家餐厅靠窗位置坐下，苏斐文不动声色地抱怨。

云羽心里是无奈的，苏斐文的酒力他见识过，一次聚会，同学们灌了她小半瓶啤酒，结果她粘着云羽直到聚会结束，云羽花了一番功夫才送她回家，期间她吐露了不少心声。

至于昨晚缺席的事......或许大家压根就没发现。

“小弟不是来赔罪了嘛，今天随便吃。”云羽想了想又说，“你还是学校第一个知道我爸事情的，我当然要小心供着。”

苏斐文正色地说，“云羽，我替你爸爸骄傲，我的目标也是成为像你爸一样的高阶衍能者。”

“这么说，你决定去考四大学院，成为衍能者了？”云羽想着这个离他遥远的职业。

众所周知，在四十年前，世界凭空产生18个隙口，分散于世界各地，在我国境内便有4个。

隙口一端连着未知的世界——猩衍界，根据资料新闻描述，这是一个猩红的世界，这个暴戾，贪婪，阴鸷的世界里充实着各种猩衍魔物。

它们免疫人类的热能武器，据说一个国家往猩衍界投了一颗核弹，非但没有效果，还造成衍魔的集体变异。

早期，这些衍魔通过隙口来到人类世界，他们面对人们的枪林弹雨无所畏惧，对人类世界造成了巨大地损失，人们节节败退。后来随着衍能者的出现和人们反守为攻地应对，才能得以安宁。

之后由“四大隙口阻战局”管理衍能者，分别负责四个隙口的安全，同时会组织衍能者探索这个对人们来说陌生的猩衍界。

苏斐文颔首，“这不是大家都向往的吗？只有你倒个是例外。”

云羽抓了抓头发，自嘲道，“你看我这小身板哪能行？我还是早早进入社会，挣钱养家吧。”云羽不正经起来，“等你这大英雄归来，我要做你背后的男人。”

苏斐文习惯了云羽的不正经，富有默契地说：“那到时候我养你啊！”

当他们吃完东西，已经下午一点了。尽管认识了两年多，云羽还是忍不住数落她，这样的天气，苏斐文出门也没带阳光伞，虽然不至于再晒黑，但她这样娇嫩的皮肤怎么抵挡住这狠辣的太阳呢？

他们走出餐厅，云羽正准备给她买阳光伞。

后面跟着走出一壮一瘦两个男人挡住了他们，两人脸色酡红。

壮实男人扯着他粗犷的嗓子，“小妹妹好好读书，就见不得你们这些整天胡思乱想的小屁孩！衍能者是你们口中的玩具吗？”

男人满脸络腮胡，手臂肌肉虬扎，说话间，一股酒臭直扑苏斐文二人脸上。

苏斐文怒了，她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老娘的事要你管啊，相比我，你更应该操心下自己的事吧！”此时苏斐文丝毫不像班里的第一名。

络腮胡脸更红了，他比着砂锅似的拳头说，“我好心提醒你，你倒好！那我就告诉你什么是衍能者。”

络腮胡虬扎的肌肉下光晕流转，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实质化的力量感压迫得苏斐文二人动弹不得。

云羽硬着头皮挡在苏斐文身前，他能感觉到自己连络腮胡的一根指头都承受不住。

他特意提高声音喊道：“你们想干嘛？我可要报警了。”周围行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警察？笑话。”络腮胡语气中充满不屑。他的手搭在云羽肩上，云羽肩膀一塌，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险些瘫坐在地。

瘦高男人拉住了络腮胡，小声说，“教训一下行了，事情闹大了，市隙口阻战分局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络腮胡听到“阻战分局”，酒醒了大半，瘦高男人拉着他，在云羽二人震惊中离开了。

云羽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络腮胡不顾一切，那他们说不定已经不省人事了。

苏斐文很是诧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渣也能成为衍能者。”

云羽安慰道：“人渣哪都有，更何况强大的衍能者呢。”

经过这一插曲，二人也没心情继续逛了，他们约好，一个星期后在市阻战分局举行的衍化契合度测试上，云羽会去给苏斐文加油。

云羽知道，他们的命运将在这一刻分叉，愈来愈远，最后成为两类完全不同的人。云羽走在人群中，习惯孤独的他却倍感失落。

......

云羽躺在床上，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帘落在地板上，屋内一片朦胧。秦秀羽还没回家，云羽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半，他习惯了等母亲回家后才放心睡觉。可他今天却格外地困，意识逐渐遣散。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猩红的世界里，巨大的红日当头悬挂，可云羽仍然感到寒冷彻骨。他踩在暗红的土地上，由于红色雾气的原因，能见度不高，雾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远处传来撕裂般地哀嚎，他顺着声音往前走着，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赫然倒着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鲜血融入暗红色的土地中。

在云羽前面不远处，一个体型巨大高达十米的巨猿再次发出怒吼，它的身前半倒着一个男子，不知为何，隔着红雾，这个模糊的身影让云羽感到格外亲切。

巨猿高举起双拳，云羽发现还有一个残破的身影正匍匐着朝半倒男子前进，他没有了左臂，鲜血从伤口淌出，云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但来不及了。巨猿的双拳往半倒男子猛地一砸，大地震颤......巨猿这一击似乎用去全部力量，随着一声哀呼倒了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从云羽心中涌出，他想扑向那个倒地的身影，却怎么也动不了......

云羽猛然惊醒，他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冷汗打湿了衣服，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致悲痛溢满了云羽的胸腔。

外面开始下雨，风拂起窗帘，云羽起身关窗。月亮被乌云遮住，一片漆黑，云羽探头往下看，零星的路灯打在小区寂静的残道上。

这时，云羽看见两个影子从路灯下爬过，像两个巨型蜘蛛，红色的单眼泛着红光，格外显眼。

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这不是在资料上见过无数次的衍魔吗？云羽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云羽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般，连呼吸都忘了，这东西不应该只存在猩衍界吗，它们没办法通过隙口啊！云羽背脊一阵发凉，他跌坐在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漆黑的房间里静的可怕。

他突然意识到母亲还没有回家，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此时已经过十二点半了，他甚至顾不上害怕，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