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禽走兽记》: 梦龙
第一章 梦龙
他飞快的奔跑,脸上满是汗水,衣服被无数树枝挂破,血迹渗透衣服溢出来,外形看起来无比狼狈。但他只有三十岁,满脸坚毅,目光中充满无惧和镇定。
身后,追捕的人大声叫嚣:“你逃不掉,你今天必死无疑!”
追捕的人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身后的林中制造出狂乱的声音,隐在林中,看不清楚人数。
他不顾一切的跑,绕远一个个山岗,跨过一道道山沟,淌过一道道溪水,身疲力尽,口干舌燥,辨不清南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甩掉他们!
刚刚与人斗过数千回合,体内的真气早已经消耗竭尽,此时又逃入山中没命的奔跑,已是超负荷的运作。
但是,要死,也绝不能死在这些人手中!
这些年来,为了成名,他给自己定下无数个对手,武功一个高于一个,但是,最后这些对手全部死在他手中,他的名气如日中天。他树的敌人也不计其数。这才招致今日众人的追杀。那些敌手知道单枪匹马打不过他,只能团结一致,于是,他败了,他被迫逃进这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
这个成名的过程,是对还是错?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江湖中人成名的必经之路,他只不过前有来者后有来人其中的一个。
他必须成名,他必须走上这条路!
他看不起身后追杀自己的人,那是一群鼠辈屑小,没有一个人肯与他单打独斗,只能围攻群伐。但他不悔。
逃!
逃!
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一个跟斗摔在地上,绊倒他的是一截枯树干,他迅速的爬起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这一看他才发现身后那些追杀他的人早已经被他甩掉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追兵了。
心里松懈下来,他立即感觉全身一阵虚脱,再走不动一步,瘫在当场。
他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感觉稍好些,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高岗上,左面三丈处,便是一处断崖,两侧山林茂盛,遮天蔽日。
他缓缓的爬到那断崖之上,这是林中唯一的一片空地,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卧在地上,因此寸草未生,四周皆是高大的林木。
他缓缓爬近崖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个高峻的深渊,仿佛深不见底的地狱,下面黑水滚滚,一层薄薄的水气阴森诡异。
崖壁上乱石嶙峋,仿如怪龙翘首巨兽暴齿,令人视之胆寒,他不信邪一般,硬是瞪着那深渊里的恐怖,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回过头,却又长吐一口气。
下面那情状,若是常人恐怕看了一眼便要惊的晕过去。
那些追杀他的人还没有追至,他却再也走不动了,当下强自盘膝坐起来,调息打坐。
万一有人追至,他便一跃至深渊之下,也不枉了一世英名。主意打定,他缓缓闭上眼,气沉丹田。
他真是太累了,他凭着一双肉掌杀死十七个剑客,十三个刀客,一个巨斧高手,一个巨锤高手,还有十九个用掌用枪以及使用暗器的。
不过这些人也算得高手,杀得他身上的伤口一时难数,气力用尽。他刚刚闭上眼睛,那沉沉的倦意与筋疲力尽便让他晕晕的睡去,气息半点也没有提起来。
本来他筋疲力尽,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但是不知为何,许是他刚才看了那深渊的惊兀之故,他竟然不断的做梦。
他梦见那渊底忽然生出一条蛟龙!
好一条蛟龙!
身长十五丈,腰身如缸,身上金鳞闪闪,还散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
那两只雄伟的角,如同两把巨乾,昂扬挺立;龙眼浑圆,龙须修长,龙嘴里是森白的巨齿;
蛟龙俊美矫健,身上的肌肉结实平滑,挂着鳞片威风凛凛,四肢如铁钩,张牙舞爪,道不出的壮美!
蛟龙从黑水渊底腾空而起,金光如日出般刺目,身形在渊上扭转,像欢腾,头摇尾甩,身形苍劲如松灵活如水,圆滑而舒展;
蛟龙又似大怒,仿佛痛恨是某物将他困在渊底如此之久,积展了数千年的精力在一刹那间爆发,身形健硕的渊上肆无忌惮的横扫!
刹那间,断崖边上的岩石皆被他扫中,大片大片的塌落,石坠尘扬,渊底落石声轰然震天,如擂战鼓。
蛟龙倏的窜到半空中,身上残留的渊底黑水如雨般落到周边林中,噼啪作响。蛟龙升到半空后,金光夺目,欲与太阳争辉。
整个天空似乎只有这一条健壮的蛟龙!蛟龙继续在空中狂舞,倏东倏西,蓦上蓦下,身形如环、如弓、如枪,变幻莫测。
蛟龙有力的甩尾荡起半天风雷!蛟龙的神采激起漫天锦色!天上的云被蛟龙扫如残絮,片片碎破。但蛟龙周身又似有一股吸引力,将那些破碎的云朵紧紧吸牢,无法散去。便见龙在云层里兴风作浪,那满天的云朵前赴后继的缠绕在蛟龙的周身,但是却无法隐去蛟龙矫健的身影。
龙腾、龙跃、龙跳、龙挣、龙卷、龙旋、龙飞!
他看呆了。
那蛟龙在半空惊天动地的施为,在他眼中渐渐幻化成一个健壮而阳刚的男子,浑身肌肉紧绷,在空中挥拳踢脚,竟有拳打南山,脚踢东海的雄浑气势!他赤裸的身躯里筋脉暴胀,游动的真气真切的演示着游走图!
他觉得全身兴奋起来,身不由已的随着那龙扭动自己的身躯,在空中腾挪闪刺,挥洒自如!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颈上一痛,他立即惊醒,他一抬眼,不禁有些吃惊,不知何时,那些追杀他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一个仗剑大汉满面狞笑道:“这下,你必死无疑!”他的长剑尚还在他颈上的肉中,刚才他在梦中扭动身躯无意中被剑划破皮肉,这才惊痛醒来。
他冷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时,后面又上来一个半百老者,愤怒道:“你杀死我三弟,今天我便要替他报仇!”说着,他一掌便要拍下。
这时,一个年青书手折扇一挑,架住老者,阴笑道:“贺老爷子,且慢。我们在场各位无不与这厮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一掌下去便拍死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也抢了我等的复仇之意。让我们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将这厮杀死方解心痛之恨,如何?”
身后立即有人赞同道:“不错,我们每个人与他都有血海深仇,不能由某一个人杀死他,我们每个人都要报仇!”
这时,场上众人议论纷纷,表示赞同,并商量该如何将他凌迟至死。
他卧在地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众人,此时他无异于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本来是因为身疲力尽才落到这些人手中,眼下当然没有还手之力。
忽然,他全身一震,那挂剑之人只当他是骇怕,当下冷笑一声,也不在意。
他吃惊的却是,不知何时,体内竟然真气充盈,四肢仿佛蕴有无数精力般要发泄出来,他相信,他一挥拳,就能将身下的这块大岩石捣一个大洞!
这让他又惊又喜,身体上的这股劲力来的奇怪,更奇怪的是脑中竟然仿佛有个人,在将三个招式不断的重复演练,而那三招是他从来不会的。但他知道,那三招妙绝天下!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众人,暗暗蕴了真气在右臂上,猛然一拳捣出!正中那挂剑逼住他的那人腹上,那人立即肚穿肠烂,鲜血四溅!
“啊!”惊呼声惊天动地。
他含笑着站起来,伸手在自己身上擦净了手上的血迹。
看着眼前男子惊人的力道,那半百老者惊恐道:“你,你……。”竟惊的说不全话。
他上前一步,说道:“来吧,现在让我们再打一场!今天,必要决出你死我活!”
他话意一落,周围的人立即拔刀亮剑,挺枪便刺!厮杀声立即响彻山林。
场上,血肉横飞,剑折刀落,枪断掌碎,血流成河,顺着那岩石飞快的流到渊底。
他如天降狂神,挥掌舞拳,掌势强健,指出如枪。他的武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突飞猛进,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招式,招招致命。他的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招式,飘缈,稳重;诡异,端庄;出如风收如电,避无可避,拆无可拆,只能束手伏尸!
半个时辰,场上众人全部倒在地上。他全身是血,却仍是精力充沛。他看着场上的众多尸体,不禁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
笑声比刚才的杀喊声更加响亮!
他匍匐在那块岩石之上,对着深渊膜拜,久久不起。
他在心中默诵道:“不知是何方神圣,佑我制敌,又传我这绝世神功,在下绝不敢忘!他日一统武林,必立碑为纪!”
他抬起头,空中晴空万里,但他眼中分明有一条舞动着的蛟龙!
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一样,惊恐的在四周看了又看,不禁叫道:“剑飞,剑飞!”
四周除了尸体再没有任何人了。
他绝望的坐倒在地上,仿佛被人打败一般,喃喃道:“剑飞,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父亲!”
坐了许久,他忽然一跃而起,沉声说:“剑飞,你等着,父亲一定要找到你!”说完,纵身入了山林。
梦龙老人的一举成名,完全是因为亢龙潭边的一战,那一战武林中几十名一流高手无一生还,梦龙老人的名声震惊天下,被人公推为武林盟主。
不知是何人知道了梦龙老人那三招旷世掌法竟然是来自亢龙潭边的一梦,于是江湖之上,人人欲冲进那被梦龙老人严加防守的亢龙潭,但再没有人练成梦龙老人的武功。
更有不计其数的江湖中人,因为梦龙老人际遇的启示,研习武学,以动物为师,习飞、击、搏、刺等术。一时间,江湖上,武林中,因动物启发而成为高手的人,也不计其数。
这是一个野性而生动的武林时代!
第二章,搏雕
宁射真站在那张巨网之下,紧紧盯着空中盘旋的黑点。
那是一只雕。
这张巨网长宽各有十丈余,并不稠密,上面正中央紧紧缚着一只挣扎的雄鸡。
那鸡雄壮无比,被缚着也还在上下扑腾,一幅不甘的模样,似要挣脱一般。鸡毛纷纷落下,掉在网下站着的宁射真的仰着看天的脸上。
他弱小黑瘦,双目却炯炯有神,嘴角紧抿,无比坚毅。他衣衫褴褛,脚步上的草鞋几乎遮不住脚背。
瘦小的身子与他十七岁的年龄实在不相称。他全身肌肉紧绷,很紧张。
他一直看着天空上盘旋的那只雕。他耳中还能听到不远处的说笑声。
不远处,牧场主人李明开的女儿李悦看着宁射真,满脸残忍和愤怒的气色,她清脆的说:“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嘲笑赫连大哥,真是不知死活!”
旁边的赫连英眼中满是冷漠,脸上却笑说:“这小兄弟初生牛犊,敢说敢做,自在情理之中。场主这里能人异士不计其数,这小子真人不露相也未可知。”说罢,他装作爽朗的一阵大笑。
那赫连英乃是邻边牧场的场主次子。两家牧场关系素来交好。
赫连英与李悦,更是彼此父母口中多次联姻的才郎貌女。
二人也彼此默认这层关系。
而今日,李悦不过是想为失了颜面的赫连英出口气。
倒是赫连英,竟提议让宁射真,也去抓一只鹰,将功补过。
李悦自然答应,李明开也没有拒绝。
李明开看着宁射真,一脸玩味,笑说:“这小子从来没有抓过鹰,让他尝尝苦头,知道沉默是金也好。”
李悦娇声说:“爹,你真小气,不过是一个小奴仆而已,我倒希望他被那雕抓死才解恨!”
李明开不禁沉了声,说:“悦儿,不得无礼。好歹都是一条性命,他不过是得罪了你,也罪不致死。你如此计较,倒失了风度。”
赫连英见状,便说:“伯父说的是,只要他能改过自新,便饶了他吧,嗯,悦儿?”
李悦嗔他一眼,说:“就你心软,人家欺负了你,你倒反过来替人家说情。”
赫连英摆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表情,哈哈大笑。眼角的余光却如狼般阴冷。
草原人驯鹰,一般要先将鹰捉住,再以各种手段调教,在东北老林中老话叫做“熬鹰”。
只是连李明开也没有想到,本想捉一只鹰,却引来一只雕。但此时鹰在空中,鸡在网上,宁射真在网下,开弓己没有了回头箭。
草原上的大雕是比鹰飞的更快更猛的猛禽。别说宁射真,就是捉鹰的老行家,也十有八九要失败。
便听赫连英叫道:“看,那只雕终于受不住诱惑了!”
只见半空中,那黑点骤然增大,如一砣重铁,飞坠而下,那只雄健的大雕俯冲疾速,风声倏响,直冲向那网上挣扎的公鸡!
李明开三人忽然大吃一惊,李悦倏的掩住了樱唇,惊恐万状!
赫连英更是两只小腿如抖筛!
那只大雕双翼展开竟有丈余,全身金黄的毛羽夹杂着黑色的绒毛,双目如星,精光暴射。钢抓如钩,虽是角质,竟闪着铝亮的金属色,此时疾扑而下,竟仿佛一座小山压下。
只有李明开稍为镇静,却也惊呼失声:“好大的雕!”他正要警告网下的宁射真小心,却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大雕转眼间已经到了地面网上,钢爪一探,疾抓向那惊恐挣扎的公鸡!
公鸡再怎么雄壮,毕竟只是只鸡,见到那只大雕早已经吓的心神欲丧,此时扑腾着,鸡毛如雪般落下,惊恐之余,鸡屎也出来了,正落在网下宁射真的脸上。
但他顾不得这些,瞅的真实,伸手探过绳网,一把抓住雕足!
大雕用力一扎,便听“呼”的一声,大雕振翅而起!
宁射真不敢放松,紧紧抓住那雕足,他知道,如果他抓不住这只雕,李悦和赫连英绝不会放过他。
但这大雕着实犷猛,挣扎着将绑在树间压着大石的绳网拉的渐摇渐松。
宁射真吃惊之际,不禁又伸出另一只手,这一下,两只手各抓了一只雕足。
那只大雕不意有人这般拼命,扑楞着翅膀一飞冲天!
只听“啪”的一声,绳网的线被挣断了,宁射真整个人从网眼中激射而出!随着大雕腾空而起!
那大雕也察觉有异,低头间惊异的看见宁射真,爪上一松,公鸡扑腾着落到地上,宁射真的人却已经到了半空中!地面上李明开等人目瞪口呆。
好大的雕!
好勇猛的雕!
宁射真很快发现了异样,一低头,山川河岳竟然全部在身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惊恐万状的抬头看那大雕,只见这大雕双翅振飞之际,宽达一丈半,翎毛黑褐油亮,筋骨如钢似铁,此时反扣在宁射真腕间的钢爪锃锃发亮,仿佛两只精钢铸就的铁箍箍在宁射真腕间,皮开肉绽!但宁射真哪顾得了这些,紧闭着眼,泪流满面,一刻也不敢朝下看。
那大雕虽然健壮异常,宁射真毕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比不得野鸡野兔,那大雕拖了一阵,似乎在思量,这会儿终于决定还是弃了爪下的猎物,再寻美味。
于是爪将钢爪一松!
宁射真猛觉腕间一轻,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禁双手反向用力抓紧那雕足,血丝流下来,但他绝对不会松手!
此时施力力与受力方完全调了个个儿。
此刻性命倏关,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腕上。铁箍一般攀住雕足。
这大雕很快发现这次的猎物异样至极,竟然不受它的控制,它略一低头,正与宁射真绝望而坚决的眼神相撞,宁射真看着那双直入人心的寒眸打了一个寒颤,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我不能松手!
大雕有些发怒,双足前后一挣,似要挣开宁射真的箍制,但宁射真全身力气所至,这大雕又在高空中,用不得全力,双足又没有宁射真的双臂长,大雕的挣动竟然完全无效。
大雕怒了,上下狠狠的扇动双翅,铁般坚硬的双翅拍打在宁射真身上,剧痛无比,宁射真咬牙相持!
他不能松手,他必须忍住这疼痛,他不能死!
大雕又拍了几拍,宁射真丝毫不为所动。大雕的身形在空中已经失去了平衡,这才停止对宁射真的攻击。继续飞翔,又似在琢磨怎样能甩掉这粘人的猎物。
宁射真紧紧闭着眼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松手!
他低头,只见高山和大河俱在身下,缈不可视,身在高空的感觉又让他惊惧异常,他不禁又紧闭了双眼。
他想到此事的前因后果。
家里从小贫寒,模糊的记忆中,有两个大男孩和一个大女孩叫他弟弟,有两个小男孩和两个小女孩叫他哥哥。五岁那年,因为母亲病重,耗尽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但病却依然无法根治,为了筹集医药费,父亲无奈之余,只得将中间几个生下来又无力抚养的孩子哄到街上,最后,才被李明开挑中宁射真,花了三两银子买去了。之后亲人们的音信全无。
从小跟着李明开一家做牛做马,宁射真倔强而伶俐,牧场上所有的活都能做,饮马,割草,铡草等等,长到十七岁,还跟着牧场上一个穷秀才学会了识字。
那天赫连英为了在李悦面前显示自己,去试着抓鹰,不料这高难度的动作让他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但没抓到鹰,还受了伤。当时宁射真便在一旁绑野鸡诱鹰,正看见这些。
李悦一来不愿情人在下人面前丢面子,二来为了讨好赫连英,一气之下,硬诬宁射真当时一脸嘲笑!
并激得李明开,让宁射真去抓鹰。宁射真从来没有做过这事,心里虽然紧张,但是又不肯服输,只得站在网下,便被这只前所未见的大雕带到空中!
也不知飞了多久,那大雕忽然又发作起来,在天空中忽然盘旋起来,宁射真瘦小的身子随着经的盘旋不住的转动,不几圈便头晕眼花起来。但是他仍然紧紧抓住雕足!
这只大雕虽然力大,但是断不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带着一个人飞翔,但又不能将下面这猎物像其他猎物那样摔到地上再慢慢亨用,现在它不再想用钢爪剖开猎物的肚子,只想着该如何摆脱这粘人的猎物。
大雕一圈一圈不住的盘旋,下面的宁射真头晕眼花,胃里一阵反涌,张口吐出一腔浊物,仍是不敢松手。
忽然,大雕的整个身子翻转起来,腿朝上背朝下,宁射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撞到大雕温暖坚硬的腹上,还未稳定,猛的又全身朝下,恢复了旧状。
大雕不停的在空中猛烈的翻转,宁射真的身子一时撞到大雕腹上,一时又被抛落,胸腔大痛,胃里翻涌更甚,苦胆都被吐了出来。但他仍未放手。
大雕没办法了,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座山,忽然振翅而去!
宁射真刚从转圈的头晕脑胀中醒转过来,忽然看见那座大山,立即明白了这雕的意思,当下惊睁了双眼,眼见自己便要划过那山顶茂密的树木!这一划之下,性命可能无大碍,但是皮肉之苦却避无可避。宁射真惊恐万状,这高山之上的树木有十余丈高,一时打消了他跳下去逃生的念头。便看见树木枝干划腿而来。
嘶!嘶!嘶!
宁射真的两只腿上的衣服全部被那树枝挂烂,腿上残存的些许布料上下翻飞,腿上血流如注。宁射真咬紧牙,忍着那剧痛,双手始终紧紧抓着雕足。雕足又反向紧紧箍牢他的手腕。
大雕在山顶树梢间游走十几圈,宁射真的衣服拦腰而烂,几乎裸身,更被树枝挂的血肉模糊,没有一片完肤。
大雕绕了几圈,但是宁射真的顽强终于让它有些筋疲力尽。它这才带着宁射真向远方飞走。
这是一场人与禽的争斗,人不肯被雕从高空中摔死,雕不肯承认强壮的自己竟然对自己的猎物束手无策,因此二物相持着,飞过万水千山。
天黑了,雕在飞!
天亮了,雕在飞!
气温渐渐温暖起来,宁射真却几近晕迷。腿上大量的失血让他头晕眼花,他的全身只有一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雕足,不肯轻易服输。他随着大雕在空中已经飞了十几个时辰,又饿又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够坚持到几时。
大雕带着宁射真也是十几个时辰未曾吃东西,它本来欲垂首去啄食宁射真,无奈颈与足间距离过长,他的坚利的喙始终无法触及足上的猎物,这才作罢工。它能想到的所有摆脱猎物的方法都已经用尽了,可是猎物的顽强大出它的意料,它发狠的带着这猎物不知飞了多久,纵是钢筋铁骨也疲劳不已。
终于,大雕决定妥协了,前面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空地,上面是柔柔的绿草。大雕晃动几下,宁射真睁开眼,也看见了那绿草。心中一动。大雕已经缓缓降下身形,宁射真似乎明白了大雕的意思,半信半疑的全身肌肉一紧。
十丈,五丈,三丈,两丈,一丈!
大雕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钢箍一般的铁爪忽然轻轻松开,宁射真感觉手上一松,低头一看,脚尖几乎已经挨着了地,他飞快的松手,摔下来。
宁射真紧张的看着又腾空而起的大雕,又看了看四周,想象着该怎样躲到一侧躲避这大雕的再次袭击。但是大雕在高空中盘旋片刻,又长唳几声,竟然飞走了。
宁射真死里逃生,见大雕飞远,知道大雕再不会危协自己,心中一松,瘫软在地上,死死的睡在那里。
宁射真又困又累,又见那大雕已经飞远,放了心,当下一觉沉沉睡去,身心的疲累与饥饿全部都忘却,一觉不知睡到何时。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又听到一阵低低的嘶吼,一睁眼,不禁魂飞魄散,在他身侧,不足五步处,一只吊晴白额巨虎,眈眈而立!
宁射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虎,一动不敢动,只在喉间咽下一口唾沫。这时,那巨虎又嗷嗷的叫了几声。只见巨虎约一丈长,大半个人高,肌肉结实有力,四肢强健,屁股后面一只长尾雄奇的翘动。
宁射真的脑中念头百转,只没有一个念头可以救他性命。巨虎见他不动,又往前走了一步,二者相视。宁射真看见巨虎嘴角流下诞液,一股腥气熏人至极。略一低眼,宁射真看见自己全身衣服所剩无几,血肉模糊,轻松结了淡淡的黑痂,重的作口还触目惊心,有血丝挂在伤口上,全身血红逼人。想是那巨虎不知这重伤之人为何物,一时竟未下口,但是,那血腥气已经激起它的兴奋,下口是早晚的事情。
忽然,巨虎一仰头,大张着虎口,嗷的一声叫出来,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森森发亮,宁射真知道巨虎已经决定吃掉自己,见此情状,一个转身,奇迹般的站起来,往一旁的树林跑去,身后卷起一道风,巨虎已经扑至,前肢正搭住宁射真的肩膀,一股大力压来,宁射真立即倒在地上。脑后几乎已经觉到巨虎锋利的牙齿!
宁射真一心想要活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奋不顾身的一个翻滚,只觉肩上一阵剧痛,已经被巨虎的利爪抓了几道血痕,他整个人忍痛滚到一侧,暂时脱离了巨虎的前肢,他又连连几个利落的翻滚,巨虎若扑若纵,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巨爪不时搭在宁射真身上,又被宁射真顽强的荡开。宁射真不停的翻滚,身旁却再无可避之物。
这时,一声朗笑:“好虎儿,加油啊,你好久没吃过人肉了,今天便给你开开荤!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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