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宿传之迷仙引》——危月燕SR
第一章(上)山河破虎狼逞凶强 英雄志豪气冲霄汉
《斗宿传》之前传——迷仙引
第一章山河破虎狼逞凶强英雄志豪气冲霄汉(上)
庐山依旧,凄凉处,无限江南风物。空翠睛岚浮汗漫,还障天东半壁。雁过孤峰,猿归危嶂,风急波翻雪。乾坤未老,地灵尚有人杰。
堪嗟漂泊孤舟,河倾斗落,客梦催明发。南浦闲云过草树,回首旌旗明灭。三十年来,十年一过,空有星星发。夜深悉听,胡笳吹彻寒月。
南宋,咸淳四年,公元1268年,忽必烈命大将兀良哈.阿术为都元帅,另以南宋降将刘整为副,共领蒙,汉大军二十余万兵进襄阳。依刘整之计“筑长围,起万山,包万丈山,楚山,尽鹿门,以绝之”,建“十二连城”由东西两侧对襄,樊二城进行包围,并以逸待劳,阻其外援。
京湖制置使吕文德率军力抗,另有两淮都统制张世杰,四川安抚使夏贵,沿江制置使李庭芝及殿前都指挥使范文虎等,纷纷派兵来援。奈何,蒙军早有准备在先,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幸有樊城西三十里外,牛首山竹条寨四位寨主张贵,张顺,王福,郭安主动请缨,率三千兵众,驾轻舟百艘,暗渡清泥河,穿团山,过高头港,至磨洪滩,历经一番血战,终于冲破蒙军封锁,将辎重粮草送至襄阳,暂解燃眉之急。吕文德见四人赤胆忠心,且勇武不凡,便将留于军中效力,任以偏将之职。
次年,吕文德病故,其弟吕文焕接任其职。并派大将张汉英,助守樊城。于江中设立木桩,以索链相连,上铺木板,架浮桥连襄樊二城为一体,唇齿相依,互为犄角之势。从此,军民同心,竭力坚守,已然将近四年之久。
咸淳八年,三月,阿术亲自指挥大军兵分五路,进攻樊城外郛。大将怀都身先士卒,冒矢奋进,攻破永安堡,斩守将韩拔发,生擒副将蔡路钤。降将李庭以诱敌之计,暗设伏兵,清河堡守将庞山,副将王中贯双双被俘。东西二堡尽失,樊城外郛再无屏障可依。眼见元军来势凶猛,樊城都统制牛富,只得下令退守内城。
襄阳主帅吕文焕闻报大惊,正在踌躇之际,有一小将挺身请命。见此人年方二十出头,身长七尺开外,观面容丰神俊朗,看身形气势如松,银盔银甲,腰悬青锋。好一副威风凛凛的英雄气概,不亚如当年长坂坡前的赵云赵子龙。
此人名叫范天顺,乃是范文虎之子,吕文德之外孙。范文虎本是吕文德之长婿,数年前其妻吕氏病故,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居然被当朝宰相贾似道看中,招为赘婿。从此开始官运亨通,一路飞黄腾达,官至殿前都指挥使。范天顺因不惯其父所为,便未随同进京,一直留在吕文德账下效力。
吕文焕与范文虎,当年同在吕文德账下为将,虽亦不齿范文虎之举,但对范天顺却另眼相看,一则顾及吕文德情面,再者,范天顺也确算得上一位少年英才,不但文武双全,且忠肝义胆,论品行,才识皆远胜乃父。
范天顺言道:“樊城虽小,但墙高池险,聚兵于此,犹若攥拳,若以火器相拒,或犹能守,末将不才,愿率一支人马,前去助阵。”
吕文焕听他说的有理,当即允之。另派王福,郭安相辅,护送火器营统领凌冲,及其手下五百火攻手,携雷石火弹等应用之物,前去协防。
这凌冲乃昔日梁山泊轰天雷凌振之后,善用火器。冲父凌烽,便在吕文德账下效力,名列三绝之一。十年前钓鱼城之战,殉难于嘉陵江。凌冲当时二十多岁,不但刀马娴熟,且更擅于用火。便被吕文德招至麾下,接任凌烽之职。
王福与郭安,乃是当年牛首山竹条寨的三寨主和四寨主,二人各使铁棍钢鞭,俱都勇猛异常,郭安祖上乃是梁山泊赛仁贵郭盛,因此与凌冲交情甚好。
一行人自浮桥渡江,抵达对岸方知,通往樊城之路,已被元军切断。有王福献计,由此向西绕行,至牛首山,经山中暗路穿行,可达鹿角林,该处地形隐蔽,距樊城不过二三里之遥,若趁夜潜行,可避过元军哨塔,进入樊城。
范天顺心有顾虑道:“此路是否可靠,元军流星探马甚多,若被他们发现,我等丢了性命事小,贻误军机事大!”
王福道:“少将军尽管放心,此路乃是张大哥当年,带领我等几人,亲手开挖的应急通道,七分天然,三分人工,不明内情之人,绝难发现。由于一直未曾使用,所以知情人甚少。”
他所说的张大哥,便是当年牛首山竹条寨的大寨主张贵,此时,二张兄弟已然先后战死。但王郭二人,身为三,四寨主,对于山中情形也是一清二楚。
范天顺方才应道:“既然如此,就依王将军之计。”
郭安看了看众人所携之物,提醒道:“只是此路十分狭窄,且崎岖难行,人行尚能勉强,但车马恐难以通过……”
范天顺看了看身旁的凌冲,凌冲苦笑道:“咱们渡桥至此,所携之物,本就无甚负累,我这就让人整理装备,只拣紧要物品,各自背负上路,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便都毁弃于此吧,免得让那些鞑子给得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赶至牛首山附近,王福头前引路,其他人在后随行。就在九转盘旋,峰回路转之际,王福突然面露紧张之色,转身示意让众人止步。
郭安忙问道:“何事惊慌?”
王福轻扯郭安,指向前方,压低声音道:“看,牛首山被元军给占据了。”
此刻众人正身处于密林山道之间,内暗而外明,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山中情形。郭安顺着他所指方向,果然看到一座营寨,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整体的规模,只见一队队元军士兵来回穿梭,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牛羊之声。
乍见此景,王福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现在敌明我暗,且距离尚远,只要不发出太大动静,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想到此节,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又向身后众人解释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在山中发现了一座元军营寨,但距此尚有一定距离,只要凌统领的手下,不将火雷引爆,他们是发现不了咱们的。”
凌冲笑骂道:“只要我不下令,他们谁也不会乱来,但王将军的牛皮,会不会吹爆,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范天顺道:“这些元军怎么跑到此处扎营来了呢?”
王福道:“牛首山地处隐蔽,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最适宜屯兵积粮。不如让我前去查探一番,若真是如此,我们可算逮着大便宜了。”
范天顺皱了皱眉道:“此举甚是危险,若被敌人发现,恐得不偿失。”
王福笑道:“少将军尽管放心,我在此山呆了近十年,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况且,不过是在远处窥望,只要不靠的太近,定然不会暴露行踪的。”范天顺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也就不再阻止。
不一会儿功夫,便见王福兴高采烈的雀跃而归。
郭安忙问道:“怎么样?那边情况如何?”
王福欣然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此处已被元军占据,当做了军需营。营中贮备了大量的辎重粮草,还有不少牛羊牲畜。”
范天顺闻言,也是甚喜,接着问道:“山中兵力部署如何?”
王福道:“山中守军,最多不足五千,但依山傍险,修建了不少防御攻事,若正面进攻,非两万之众,或不能取。但如今有密道可行,出其不意的话,只需两千精兵,我便有把握将此一举拿下。”
范天顺点头道:“嗯,既是如此,我等先赶去樊城,与牛大将军商议后,再从长计议,切莫轻举妄动,反而耽误大事!”
众人这才继续动身,出离暗路,进入鹿角林时,已然将近入夜时分。范天顺看了看天色未晚,便命众人先在林中休息,待到三更过后,再向樊城潜近。
三更过后,王福,郭安二人携强弓利刃,先行前往。至城脚下,射入信箭。有守城军兵拾到,立即飞报牛富得知。
牛富见信中所言并无漏洞,且盖有吕文焕的官符印信,最主要的是,信中尚有一些言语,乃是双方事先约定的暗语,旁人做不了假。于是命人放下吊篮,将王,郭二人提入城中。再次确认后,方才打开城门,将范天顺等人放了进来。
此时,已然过四更时分,一番寒暄过后,范天顺例行公事,将此行经过,一一报与牛富得知。刚刚禀报完毕,便听见城外传来号炮之声,紧接着一阵杀声震耳,元军终于展开了大规模攻城行动。
阿术为了速战速决,直下襄阳,集结了全部兵力,对樊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前置木幔,高搭箭塔,云梯随行,兵士如狼似虎,攀墙而上。广布壕桥,深掘轒轀,撞车轰隆,犹若闷雷贯耳,地动山摇。后有弩炮,石车,劲矢如雨,石破天惊,轻骑,铁甲,立马横刀,跃跃欲试。
事后牛富也曾叹言,“当日,若无火器营众弟兄相助,樊城必陷矣!”
凌冲率领这五百火攻手,平时训练有素,配合得当,各持火器,力抗强敌。
十步之内,以火枪焚之,百步之内,以火箭射之。轒轀暗藏,以毒烟熏之,撞车强攻,以火弹爆之。另有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神火混元球等,皆以梢车抛射,其射程可达三百步之遥。这些火弹爆破力强,覆盖面积广,不但将元军的弩炮,石车摧毁了不少,就连阵列之后的骑兵,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一时间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元军阵营中,出现了不小的骚乱。
阿术见势不妙,暗叹宋军火器着实厉害,又见己方损失惨重,只得下令暂时退兵。依照战前所定计划,若攻城不利,便据东西二堡,借外郛之阻,扎下百里连营,三面封堵,一面临江,呈口袋状,将樊城团团围住,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牛富可算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临敌经验极为丰富。见元军虽然撤退,但败而不乱,追则必受其害。猛然间,又想起范天顺向他禀报之事,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此等良机,岂容错过,若能成功,必能大挫敌军锐气。”
当即下令,命王福,郭安率三千飞虎军,趁乱出西城门,进鹿角林,沿暗路进牛首山,去偷袭元军军需营。另外又派张汉英,范天顺各领一彪人马,出东,北二城门,假以佯攻,实则做为掩护和接应。
王福,郭安及手下众将,果然幸不辱命。如神兵天降般,将营中守卫杀了个措手不及。败兵伤亡惨重,四散奔逃。依照牛富指示,将所有不便运输的粮草,辎重等物,尽数焚毁,只留下牛羊牲畜等易于携带之物。
此时元军新败,沿途防守多有溃散。再加上这三千飞虎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之际。所以他们并未按原路而返,而是带上所掠牛羊,一路冲杀了回来。途中散兵游勇,根本难以抵挡。
直到邻近樊城,敌军才渐增多起来。前方刚刚受阻,便有张汉英,范天顺带兵前来接应。双方里应外合,很快便将敌军杀散。待阿术闻报,再派兵前来拦截时,三队人马,早已得胜回城。
牛首山一败,让元军损失惨重,虽然尚有其他军需营,但皆不如此处储量。阿术无法,只得上报大都,请求增援。
而樊城方面,得了这些牛羊,倒是帮他们缓解了不小的军需压力。
此后,因忌惮宋军火器之利,元军一直未再发起正面进攻,只隔三差五的进行小规模的骚扰行动,以此来消耗宋军的军备。
第一章(下)山河破虎狼逞凶强 英雄志豪气冲霄汉
第一章山河破虎狼逞凶强英雄志豪气冲霄汉(下)
直至当年七月,就在宋军稍有懈怠之际,元军水师统领隋世昌以声东击西之计,巧借风势,火烧襄阳战船百余艘,并趁其无暇兼顾之际,派人泅水渡江,以锯截木,以斧断锁,焚毁连接襄阳与樊城之间的浮桥,并在汉水中央修建高台数座,上设弩炮,彻底断隔了二城之间的联系。
转眼,又过三月,这一日,牛富正在议事厅与张汉英商议军情,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阵人声嘈杂,牛富忙命亲兵校尉前去查探,还没等他们回来,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范天顺由外飞奔而入,急声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大事不好,元军又开始攻城了!”
牛富浓眉一挑,不以为然道:“元军攻城?这又有何大惊小怪的,这些日子来,他们一直也没闲着过啊!”
范天顺也感到有点失态,不禁脸色一红,继而又道:“是,将军莫怪,请恕末将鲁莽。不过元军今天攻城,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牛富知他向来一言九鼎,绝非信口开河之辈。听闻此言,也不敢怠慢,忙问道:“哦,有何不同?”
范天顺道:“他们此次进攻,并非四面围攻,而是将兵力集结于东北方向,蓄势待发,后有抛石车,投二百余斤重石,欲破我方城墙……”
话未说完,旁边张汉英冷笑道:“这些鞑子莫非疯了不成,竟然舍距而求重,就算是用我军七梢炮,来抛射百斤重石,其最大射程也不会超过二百步。而且所需拽手,也会倍增。此等距离,已然在我弓弩射程之内,他们是嫌自己抛石车太多了吗?还是存心想要这些拽手送命?”
范天顺等他说完,方才苦笑道:“张将军,你恐怕是听错了,他们的抛石车,并非置于阵前,而是设在大军后方,其距离不但弓弩难及,恐怕就连三弓床弩,也是无能为力……”
“什么?”牛富,张汉英二人听到此处,不禁双双拍案而起。
要知这三弓床弩,乃是宋军最具威力的城防武器,其射程可达五百步之遥。若真如范天顺所言,元军所用抛石车,不但可投射百斤重石,而且其射程,还能在五百步以上,那将是怎样一种可怖的武器啊?
牛张二人虽难以置信,但也都知道,范天顺绝不会无中生有谎报军情。于是谁也无心再详加细问。一前一后,连招呼都顾不及打,便直接向外跑去。比范天顺临来时的慌乱之举,更是有过而无不及。
二人沿甬道上了北城墙,方知范天顺所言不虚,只见无数车轮大小的石块,以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的凭空而降。小者二百余斤,大者足有将近三百斤左右。巨石落地之声,震耳欲聋,所击无不摧陷,入地可达七尺有余。
被攻击范围内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缝。三座望楼土崩瓦解,十多架床弩支离破碎,多数垛口已被夷平,无数军兵惨遭横祸,幸运的骨断筋折,不幸的脑浆迸裂,更有甚者,直接便被砸成了一堆肉泥。眼见之处,一片片残垣断壁,一滩滩血肉模糊,让人触目惊心。
牛富见状,不由得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厉声怒骂道:“他娘的,狗鞑子用的什么武器,莫非是移山填海的法术不成,快给我上床弩,上床弩,将它给我射毁,哪怕是西天佛祖施法,老子也要给他穿几个窟窿!”说罢便冒着漫天石雨,撒脚如飞,直奔敌楼旁的一架床弩跑去。
旁边张汉英赶紧伸手相拦,却没有拦住,于是便抄起一面盾牌,护住头顶,也跟着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大将军,小心!”紧接着身后的范天顺,以及几名亲兵,也都纷纷拾起身边盾牌,上前相护。
牛富手把床弩,下意识的就要瞄准,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巨石发射的位置。顿时如冷水淋头一般,呆呆的愣在了当场。
正在此时,又一块巨石凌空而下,张汉英见事不好,连忙将手中盾牌一仍,就势一个虎扑,将牛富扑倒在地,接着一个就地十八滚,抱着牛富滚出两丈开外。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石落下,将床弩砸了个粉碎。
当时情况,悬之又悬,幸亏张汉英及时相救,若是再晚一步,牛富必然命丧当场。张汉英站起身形,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牛富拉进敌楼。接着范天顺等人,也跟了进来。纷纷惊问道:“大将军怎样?”
牛富摇了摇头,显得神情落寞,喃喃自语道:“唉,太远了,实在太远了,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天啊,这些巨石,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张汉英道:“大将军不必如此,不如让属下登楼一观。”牛富听后,眼睛立时一亮。原来这张汉英,人称“鹰眼神箭”,不但箭法卓绝,而且目力最强。百步之内,可辨蝇之雌雄,由他登高远眺,自然远胜旁人数倍。
众人随张汉英登上敌楼顶上,几名亲兵手持盾牌,从旁相护。张汉英手搭凉棚,向敌军阵营注目观瞧。只见城东,城北壕沟之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元军士兵,估计足有十万之众,城西方向也有部分军兵,但数量远不及这两处。城南方向,虽然无法看到,但想来也与城西相差不多。
步兵阵列之前,备有大量攻城车辆和器具,虽然已经组装完毕,但却都还未曾使用。后面藤牌手严阵以待,弓弩手蓄势待发,刀斧手面目狰狞,长枪手耀武扬威。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似出笼的猛虎一般。
再后面便是威震天下的蒙古骑兵,身穿牛皮战甲,骑乘如风骏马,手持宝雕弯弓,腰挎嗜血长刀。重骑兵军容齐整,鸦雀无声,仿佛暴雨来袭前的一片死寂。游骑兵张牙舞爪,斗志昂扬,不时发出一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呼嗬”之声。
张汉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稍微稳了稳心神后,继续观瞧。骑兵后面,百步之外,高搭了三座望台,望台下面,设有营帐,营帐周围,布有重兵护卫,看来应是元军的指挥营。这些营帐及望台,布置的颇有一些学问,距离樊城城墙五百步之外,刚好避开了三弓床弩的射程。
每座望台上面,皆有五名军兵,手持五色旗帜,各司其职。有的负责监视全局,及时汇报战况,有的负责根据下方传来的指示,用旗语向前军发出号令。
倘若换了旁人,望及此处,便已是目之所极了,但张汉英确是天赋异禀,居然还能看清望台上,每个军兵的面容。但再往后看,他也渐渐感到力不能逮了。指挥营后,乃是一片缓冲地带,再往后大约三四百步,便可隐约看到外郛城墙。那些巨石,乃是自城墙外发射而来。
张汉英看到此处,也只得收回目光,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又从腰间取出一根短棍,睁一目,瞄一目,抵在眼前,手指轻轻旋动,但见此物,似乎略微有所延长。
此物约七寸长短,上粗如杯,下细似盅,通体乌黑无泽,每隔指宽距离,便有一圈棱形凸起,像是一段掐头去尾的羚角,只是其形更直,且粗及数倍。
只见张汉英的面部表情,由喜至惊,由惊至恐,由恐至哀。旁边的牛富,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摧问道:“怎么样?汉英,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汉英这才如梦方醒般打了个激灵,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将手中之物交给了牛富,让他自己观看。
此时王福,郭安以及凌冲等将领,见牛富等人进入敌楼,却迟迟未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担心不过,便也都纷纷跟了进来。
看到众人一脸迫切的表情,张汉英似乎想等牛富看完再说,又似有意回避,居然顾左右而言他,岔开了这个话题道:“唉,你们可知道,人称我为鹰眼神箭,皆以为我目力如隼,更有传言,我可于千步之外,明察秋毫。此实为子虚乌有,夸大其词。我所仗者,不过先祖所传至宝“天视镜”而已。”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皆不知所谓,但见他说的郑重,也只得静听其言。张汉英继续道:“说来惭愧,先祖便是那“一口倾国,两为秦相”的张仪。据说其师鬼谷子曾力斩独角异兽,将其角断为四截,合以其他灵物,制成了天视,地听,辟水,提卢四件宝物,传给他的四位弟子。先祖所获的便是这件天视镜。
曾听家父言讲,此角中所嵌之物,便是异兽的一对眼球,凭借此物,可遥视百里。还有那地听筒,是以异兽耳鼓制成,贴地附于耳上,可闻十里虫音。当年苏秦,便是依靠此物,知己知彼,立下了赫赫战功。辟水罩中,封有异兽鳃囊,覆于口鼻之上,便可在水中呼吸。孙膑遇害,落淮水而生,便因身怀此物。
在此四宝之中,最有名的便是提卢锥。这根独角长有二尺四寸,天视占角肩,长七寸二分,地听占角肚,长三寸六分,辟水占角根,长二寸四分,其余一尺零八分的角尖部分,皆为提卢所占,可见鬼谷子对此宝的重视。另外,其他三宝之中,皆为死物,唯独这把提卢锥之中,却是一个活物。
此物乃是一条异种陀龙,原本寄生于异兽口中,不知被鬼谷子用何方法,封在提卢锥内。据说它迎风即长,闻雷则收,食毒结丹,入木蛰眠,逢金似铁,遇土如石,吸水成流,引火助燃。起初,此物虽然神奇,却无甚大用。传给庞涓后,也算是他机缘巧合,居然集齐了八颗各具不同属性的宝石,制成八宝锁形钉,嵌于陀龙身上。从此,便可随心所欲的控制它的形状。
一般情况下,都以陀龙为杆,角锥为刃,化作一柄丈八长枪,由于锥尖刺入敌人身体后,会被陀龙吸走大量血液,所以被称为吸血提卢枪。后因“吸血”二字太过凶残,便改为吸水提卢枪,又名八宝陀龙锥。庞涓死后,此枪落入西楚霸王项羽之手,后又被东汉姚期,隋末秦琼所得。此后便不知所踪,直至百余年前,岳武穆于沥泉山中获得此宝,凭此枪,杀敌抗金,立下不世之勋……”
襄樊旧将皆知,张汉英若一紧张,便语不能休,因此也不便阻止于他。而且他所说之事,众人闻所未闻,也确是听得入神,尤其是当他提到岳武穆之际,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敬慕之色。张汉英再道:“据说当年,高宗皇帝误信奸相谗言,派出十二道金牌,将岳武穆召回临安,当他途经襄阳时,便将……”
正说到此处,忽听到牛富发出一声悲号:“呜~呼~呀~真天亡我樊城也!”众人闻听,都急忙围了过去。
牛富随手将天视镜,交给身旁的一位将领,任他自己去看。然后面带戚容的看了看众人,方才道:“距离樊城北三里,有一座山坳,名叫洪家沟,诸位可知否?”
见众人尽皆点头,牛富长叹一声,逐渐冷静了下来,言道:“就在这洪家沟中,设有数十架,足有四五丈高的巨型炮台……”
“确切来说,应该是六十四架。”张汉英接口插了一句。
牛富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巨炮皆为坚木所制,状如高塔,悬臂足有六丈,上挂巨大方斗,不知内置何物,每架炮台旁,都有十余名身穿回回打扮的拽手及定放手,所投石块皆有二百斤以上,而且旁边堆积如山,用之不竭。若依此情况来看,恐怕用不了多久,此处城墙,便会被这些巨石给摧毁了。”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哗然,范天顺惊道:“什么?每架巨炮仅用十余人来操作,那怎么可能?就算我军的七梢炮,投射不足百斤石块,最少也得需要,二百名以上的拽手啊,这些回回是怎么做到的,莫非都是金刚力士,天神下凡不成。”
牛富咬牙切齿道:“哼,哪来的什么天神下凡?凭他们也配。”
张汉英苦笑道:“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若是换做之前,有人跟我说,能从千步之外,投来二百斤以上的巨石,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做梦。但现在事实如此,我倒宁愿是我在做梦,根本没有这一回事才好。”
凌冲紧锁眉头道:“常闻西域之地,多有能工巧匠,善制各种机关消息,这些巨炮,多半便是那些回回所造,其技术比我们更加先进,威力自然非比寻常,但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只是我们一时还未想到罢了。”
旁边的王福双眼一瞪,高声叫道:“哎,管他什么先进不先进,威力如何,还不都是用木头做的,大将军,请赐我一支将令,我直接带人杀至洪家沟,放一把火,将这些回回炮烧个干净,也就是了。”王福说话图省事,便直接将这些巨炮,简称为回回炮,但如此一来,也就算是给它们起了个正式的名字。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一声如天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众人纷纷俯身向外观瞧,只见北城墙一角,已然被巨石生生砸塌了半边。再往远看,那些元军士兵,已经开始将桥车推到了壕沟边上。
牛富见状,不由得心中一黯,叹道:“唉,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他这话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刚才王福的话。
张汉英忙问道:“大将军,现在该当如何?”
牛富浓眉一挑,一扯颌下虬髯,反而朗声笑道:“哈哈哈,好一句该当如何,是啊,该当如何呢?想我牛富,今年五十有三,自从十七岁,与乡邻一起组织抗蒙,至今已有三十余年。这些年来,所经大小战役无数,只知奋勇向前,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举。当年奉命镇守樊城,我便曾横刀立愿,誓与樊城共存亡。
事到如今,危城将破,却尚有这一身铮铮铁骨,可以傲视群敌。但求赤胆报圣恩,不惜热血祭忠魂!今日我欲放手一战,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倒要那些鞑子见识一下,我大宋儿郎的男儿本色。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旁众将,齐声应喝道:“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
声音传出敌楼,被城墙上的军兵听到,立时群情激奋,也跟着一起高呼:“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很快满城军兵,皆被呼声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刹时间,风起云涌,烈日无光,一片壮怀激烈之声,响彻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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