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冢无碑》::拾荒者
第一章:拾荒者
“咯吱~咯吱~咯吱~”一面似树皮的老妪佝偻着腰,肩挎一条拇指粗细的麻绳,拉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板车,艰难的前行,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深浅相间的脚印。
老妪停下脚步,稍作歇息,呼出的白气往往打着旋儿就飘走,散逸在这茫茫天地中,化作雪白的一部分。看着远处山巅上那时时卷动的黑云,这个冬天可有的受了,不过这对那些可怜的家伙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嗯,那个地方来年就不去了吧!
“阿婆阿婆~你看你看,这个石头好漂亮啊亮晶晶的呢!”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儿跑到老妪身前,努力踮起脚,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把一颗白色的小球递给老妪看。
不知道又是哪只可怜的雪兽,肉身消弭,魂离魄散,空留一颗元气充盈的内丹又有什么用?大道最是无情,天劫人劫心劫,万般劫难尽加身,半点不由人“喜欢你就收着吧,就是得好生保管,可不要被他人偷抢了去。”这颗雪丹正适合现在的小阿一,娘胎里带来的伤病正好可以用雪丹压一压。
小阿一赶忙把小球揣进衣兜,用她那略显干瘦的小手捂住,作警戒状,左顾右盼,生怕突然跑出个人来抢她的宝贝。确定此地只有阿婆,她小阿一以及阿婆木板车上一个昏死的兵人之后,她就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跑到木板车后面,弯腰拾起一根细绳,开开心心地跟上了前方再次启程的阿婆。
细绳的一端攥在小阿一手里,一端系在一面残破制式盾牌的一角,盾牌上码着一堆精铁长枪,青铜箭头之类的东西,阿婆说这些东西可值钱了。雪地里,先是一串深浅相间的脚印,接着是两条车辙,然后是杂乱的小脚印,再之后盾牌的压痕又把脚印给破坏掉,留下一条极不规则的痕迹。
老妪和小女孩一路走走停停,载着她们的财富,载着这个冬天的温暖,也载着一个不知能否活下来的可怜兵人,留下一路的车辙与盾牌滑过留下的印痕。后方,一阵风雪卷过,无有车辙印痕,唯剩苍茫一片。
老妪和小阿一走了大半天,天色已暗,不过好在已能望见远处的灯火,一老一少强自提起精神,朝着灯光缓步前行。
等两人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屋时,却已是夜半,小阿一实在是累了,二人在雪中呆了好些天,委实太过疲惫。小阿一摸上自己的小破床,盖上被子便沉沉睡去,这四五天来一直住山洞,初时觉得新奇,后来便是一次次的煎熬了。
感受着身下厚厚的稻草,以及盖在身上还算厚实的被子,小阿一很是满足。稻草是小阿一花了个把月从山上捡了不少的干柴向村西的牛伯换来的,当时牛伯流了好大些泪呢,真真不好看。被子呢也是自己好运捡来的,再往里面塞些山上的野棉,也可御寒,当时村东的李大妈就在她旁边,好在李大妈径直走开了,不然这么好的被子还真不一定能拿到手。
躺在床上一脸幸福的小阿一当然不知道,李大妈当时转过头就止不住泪了,多可怜的孩子呀,那干干的胳膊细腿儿直教人心碎哩。
小阿一睡了下去,守着自己的财富,一张小床,一堆稻草以及一床被子便是她的全部,不对,现在还要加上怀里冰冰的小珠。
看着小阿一沉沉睡去,老妪把那个捡来的兵人搬到另一间屋子,升起了火堆。也不知道这佝偻的老妪哪里来的力气搬动这么沉的一个人,不说别的,兵人身上残破的盔甲少说也得有二十来斤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能不能撑过来,反正家里是没有闲钱给他请郎中的。不过想来他应该没问题,暴露在这漫天风雪里好些天了还留有平稳呼吸,这个兵人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想来是精神上出了问题,这也难怪,那修罗场般的景象纵使是她也不忍视之。
老妪见火势已起,便把这次出门拾到的东西一件件的搬进了这间屋子,这些铁器铜器之类的事物上早就凝了些许薄冰,受热一烤,便化为清水,抓一把草木灰擦拭一番,血迹锈斑尽数消失,焕然一新。要是它们的主人早早遇到老妪,也就不会常常叹息长剑难养,长枪易损了,只可惜现在剑是断剑,枪是残枪,人亦非人。
老妪在不停地清洗擦拭那些物件,随着她的擦拭,一件件残兵变得干净了起来,一如她此刻的内心。那幕修罗场般的景象一点点从她脑海里隐去,如那残兵上的污秽一般。
第二天一早,老妪就带着小阿一,推着这些天来的收获朝着村头的铁匠铺里走去,打铁的中年也不多说什么,把木板车上的东西搬进里屋。而后递给老妪些许碎银以及一些黑乎乎的奇怪丸子,小阿一脸色瞬间就变了,活不成哩。
回忆起这黑色丸子带给她的痛苦,小脸皱成了一团,一脸苦色。正犯愁的小阿一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正一脸傻笑的看着她,心里想着怕是仙女也就这般了吧!不过他也没见过仙女就是了,那些说书人吹得跟真的似的,但也没啥关系,反正咱就认定小阿一了,仙女不仙女有啥关系呢。
老妪和小女孩儿也不做过多停留,拿到东西后就起身回去,歇息半晌再去其它地方碰碰运气。没办法,老胳膊和小细腿重活干不了,精活儿没手艺,唯有指着老天爷大发善心,赏口饭吃,从那些弃物里找口饭吃。
中年男人望着远去的一老一少,摇了摇头,再瞥了一眼墙根那通了六窍的憨货,无名火燎上心头,抬起右腿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记好踹“呸,没出息的夯货,老子这么英明神武,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滚滚滚~!”
鼻涕娃滚出去了好几圈,止下来后也不哭不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和他身形完全不搭的锻台上,抡起一柄比他还长出不少的巨锤使劲砸向锻台上的一块坑坑洼洼的铁块。这玩意儿也忒硬了点,老爹和他砸了不下万万次,居然还没出现器型。
不过管它个毛球,反正也不是真的想打铁,只不过每次自己一打铁,老爹不管之前发多大的火,瞬间就能消熄,甚至还会竖起大拇指直绉绉道:“吾儿真好,吾儿真棒。”之后就没了下文,他一个臭打铁的肚子里还真没有几钱的墨水,这些酸腐玩意儿学来有个鸟用,当年的他把他老爹好不容易搜来的几本圣贤书本投进了火炉,烧的可旺了。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自己一定要找到那个投书入火的瓜皮,狠狠地抽他一顿解气,好歹也学他个诗词曲调什么的。这些年来每次干架都很憋屈,明明把那些鼻孔翘到天边的傻缺们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可这些家伙手上功夫不行,耍起嘴皮子来个个儿都不是盖的,都知道他许砺不得随意杀人,骂起人来决不带重复的,也没有一个脏字,好像没这本事都没资格来挑战这位许大师。
打得过却又说不过,关键还杀不得,你说气人不气人。“爹,等我长大了,给我讨小阿一做媳妇怎么样?”
许砺的胡思乱想被蠢儿子打断,瞧见自己儿子那憨样,他还真想再踹一脚过去,可情之一窍为死生大劫,也不知道这傻儿子能不能挺过去。看着儿子手中的锤子一次次蹦出火花,中年男人思绪再远,罢了罢了,老子拼上这条老命,争它n的一争。
等老妪和小阿一回到小屋的时候,发现她们的房门半开半掩。寻常人家此时一般会焦急不安,害怕家里遭贼,这个穷破小镇的官老爷们是指望不上的,这个老爷可不会为他们这些卑微的泥腿子出力,最多也就是在某某某熬不住,没了的时候,撰一篇雅文悼念慰问亲属,美其名曰“体恤民之疾苦”实则卖弄笔墨,假一个爱民如子之名罢了。
但二人显然是不在意的,这破门早就关不严实了,风稍强些就自己打开了。至于遭贼嘛,她们就更不担心了,哪怕是再怎么穷急的盗人误入,也会连忙摆上三枚铜钱,道一句“请纳一二”,而后满腹牢骚的悄悄溜走。
以前小阿一捡到过好几次的铜钱,给二人续了不少次粮,只是这次当二人走进,没有发现什么铜钱,圆睁到眼角开裂流血的眼睛倒是有一对。吓得老妪心里惊了一下,反而是小阿一跑了过去,左瞅瞅右瞅瞅,老妪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把刚醒过来的兵人费力地拖到了床上。
宁曲现在就像一条被潮流冲上海滩,困在沙滩,离开了水很久很久的一条鱼,起先有过挣扎过,有过反抗,到最后失望了,认命了,绝望着等待最后的时刻。好在沙滩上有稚童发现了它,把它抓起来扔回海里。不太一样的是孩童变成了老妪,而他宁守曲成了那条鱼,没有半点生气。
[何其讽刺,我竟然连跑得最慢的胖子都追不上…]忆起那个球一样的顶怕死的胖子,宁曲只恨为何老天留下了他一人,却带走了那好些兄弟。
就这样,老妪和小阿一协力把再度晕过去的兵人搬到了床上。
这一天,两个拾荒者捡到了一个拾荒者。
第二章:宁静得无聊,热闹得断肠
宁曲现已能下地走动,只不过胸腔里断裂的肋骨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他的神经,只得含胸佝身以缓解痛苦,像极了一只直立的大虾。
他宁曲还算运气不错,这几天老妪和小阿一外出收获都还不错,每次都能余些钱出来给他请个赤脚郎中,幺几两伤药,加之他体质还算上不错,这才在数天内恢复到下地走动的程度。
宁曲自恢复行动力开始就主动帮着干着活,虽说身上的伤痛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但总是要比一个瘦小女童强上不少。老妪因而也轻松了些许,看着宁曲的变化,老妪有点吃惊,受了这么重的伤,竟也活了下来。
她很清楚当时这个兵人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在她的眼中,此人五脏俱伤,六腑已破,就连灵魂都是破破烂烂的,早就应该死去才对的。这家伙活得毫无道理,身体素质委实可以,或许可作为备选护道人“该死,时间又到了吗!”
老妪手里的活儿一直继续,毫无停滞,迅速的将各种弃物分类整理并清洗干净,眼里的精芒渐敛,变成了平常时候木讷的老妪。
又过了几日,宁曲身体已无大碍,于是便从老妪揽来了更多的活,也会帮着老妪推动那老旧的木板车东奔西走,逐渐的成为了小镇上新的拾荒者。他的双手开始在各种弃物里翻覆,寻找着一件又一件残存着价值的物件,换取生活所需。
他的双手灵活异常,故而工作效率远超过老妪,他们三人的生活悄悄滋润了一点,好歹能吃饱饭了。若是有熟识的人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他了,谁能想到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竟落魄至此。
执剑的双手现今拖起了布袋,挂甲的双肩而今负了杂物,那残剑,断枪,碎甲被他收了起来,封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一如他那尘封起来的,痛苦的回忆。
不知不觉间已然过去了两月,镇子上的人们早已接受了这个新来的沉默拾荒者。由于有个小阿一,于是大家唤他作阿二,他也欣然接受。
“哎,阿二,过来搭把手,扶下梯子!”入镇子的路口有一低矮牌坊,一农夫打扮的男子正踩在梯子上修补牌坊,梯子下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吃力的扶着竹梯。
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是这个小镇的镇长,是二十年前金榜题名的一个探花郎,在当时可是轰动小镇的大事。但他当年放弃大好前程,回到这个边陲小镇,成了所谓的一方父母官,小镇上的百姓自然以此为荣。而同期考生有人感叹他的不智选择,有人怒他不争,但更多的是感到庆幸,这其中也包括同期的状元郎。
而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才子风流已然不再,岁月留下的痕迹是他那眼角及眉头的一条条沟壑以及腰上缠着的圈圈肥肉。不过好在岁月还给他留下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一如少年时分,光华不减。
多年在官场的摸爬,早已抹去了男子的棱角,现今的他八面玲珑,能辞善言,在乱世中保得小镇一方平安。小镇里的人们偶尔会走出去一些才气绝高之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镇才是人间最大的乐土,都不得不为那油腻的镇长所折服。
作为外来者的宁曲,他知道外面那片天地是个什么样子,那是个吃人的世界,是一个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骨交织而成的世界,所以,他敬佩这个油滑的镇长。
宁曲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帮着扶住了梯子。肥胖的镇长这才抽出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自顾自的说道:“嗯,这才对嘛,之前牌坊那么高,那些走货的商队可真是不知道轻重,货是越码越高,压坏了我好几里官道哩!”
没多时,牌坊就弄好了,也不是说农工手艺多棒,只是之前的牌坊本就没多高,也就只能堪堪容下官制马车通过而已。他也就只是加钉几个纹饰,稍稍降低了一丝丝的高度,不会影响马车的通行,他家里可就有着高厢马车的,用于农闲时挣外快,出来挣钱可以,但也不能把自己的钱路堵死不是?
看着宁曲渐远的背影,书生打扮的胖子不由感慨,这么好的劳动力要是多来几个可就妙极了。而此时的宁曲心里想的却是当年军中的一个精瘦的伙夫,记得他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来,忍不住想给自己两拳,可惜现在的他已无法握拳,已没有资格握拳。
宁曲强自收起心底的那些痛苦,做回一个木讷的拾荒者,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是不是捡起些什么塞到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去。他走过田老伯的荒地,拾得一角碎铁;走过张木匠的作坊,拾得几块废木;走过朱大娘的菜铺,挑了些细小的蔬菜,付出了唯一的铜板…小镇的日子宁静而无趣,但这却是他的乐土。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京都,那个繁华的绚丽的地方又是另一种样子。
有前线战报呈于天子前,我军三千兵将于鹰落谷战玄渊帝国二十万众,胜之。天子大喜,命御膳房设宴宴请百官,全国免税一年,举国同庆此番大胜。一时间,京都处处歌舞,百姓纷纷取出预备年货,各个酒坊菜馆加紧备货,搬出那些什么百年窖藏之类的稀罕物,又要醉倒一片文人墨客,传几篇诗词。
有一书生名为李铭,闲来无事便携上书童赏游,路遇几个同窗好友,便相邀月下小酌。三巡酒过,月已微斜,几个文人有满腹水墨,正好趁着酒意挥洒,几人遂作文歌咏这太平盛世,颂赞这强大的国家,感慨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微醺的几人却不知,这场月下小酌被多少人看在了眼里,几乎在他们散席的同时,就有许多的黑影闪烁,奔向不同的地方。于是,天子更喜,赏了几人黄金绸缎之类的物件;朝中帅将亦大喜,说于左右,军中正缺这些能写字的文匠,欲招几人入账,许下大好前程;亦有文相发话,要收这几人作关门弟子,真是好一场热闹。
但在这热闹的阴影之下,却有一个小胖子提了一大坛子酒,笨拙的爬上墙头,凝望着一个方向,自顾自地喝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逃呢?你个猥琐的死胖子非要逞英雄,这下好了,丢下三百来斤肉独自快活去,还要老子来帮你照顾你的那些美娇娘,有你这么当叔的吗。。。”少年满嘴胡话,满脸泪水。
等李铭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已是二更天,家里却还灯火通明,迷迷糊糊的脑子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唤书童推开大门,却见到一排的家丁分列左右,父母叔伯恭敬的站着,父亲偏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母亲则满怀关切的看着他,那双眸子是何等的伤切与无奈,这使得他很是担心,便想赶紧过去安慰母亲。
急急忙忙的他没能走出几步就跌倒在地,原来是一个精致的金镶檀木盒子拌了他一下,盒子往前滚了几下,沾了些泥土,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精美。但书生可就不同了,摔得满身泥污不说,还把鼻子碰出了血。
但他可没时间管鼻子了,母亲已经哭了起来,这可不行,绝对不行,该死,今天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书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不能,有四个家丁以木棍架住了他“你等这是如何,为何押我,母亲有恙,快些将我放开呀!”书生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反是担心母亲,其孝心可见一斑。
四个家丁面露不忍,但手上的棍子却稳若磐石,不动丝毫。
李铭见挣扎无果,便也不再反抗,想来是自己做错了事,那就受罚便是,之后再向母亲赔罪就好了。
安静下来的李铭这才发现正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那是很疼爱他的爷爷。老人须发皆白,面如枯柴,但却还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只不过这双眼睛里此时满是暮意。
老人渐渐直起身来,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李铭身前,也不说什么,提起拐杖便打,均是朝着李铭的后心,后脑这等致命位置施杖,竟是要将他生生打杀。老人的木杖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致命,老人像是要把这辈子最后的力气都用来杖杀这个他最喜爱的孙子。
李铭这孱弱的身子怎能招架,没几下便口鼻溢血,疼痛又使得挣扎起来,可又几下木杖下去,他便没了挣扎的力气,口鼻里的学沫也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轻声说了句:“娘,我疼…”
他的娘亲早已泣不成声,听到这句话后便晕了过去,他的父亲及叔伯婶姨闻言也无法再忍,流下了眼泪,一众家丁丫鬟也低声哭泣。
中年男人摸了摸眼泪,走到老人身后,接住老人还欲落下的木杖,轻声说道:“爹,可以了,铭儿已经走了。”
老人艰难的转过身来,两股灼灼老泪不停:“莫要怪我!”说完便抽出袖里早已准备好的匕首自刎而去,扑倒在儿子怀中。
中年男人衣襟上有鲜红渐散,他蹲了下来,将老父亲平放在地上,自语道:“我懂的,都懂得,再说了,您说些什么胡话,做儿子的怎么会怪自己的父亲呢。”
他就这样蹲着,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卧起老父亲手中的匕首“帮我照顾好你们的大嫂。”说完也随老爷子一同去了。
“大哥说得好没有道理,怎么只准你当李家人,我们可也都是姓李的呀!”这人皱眉不悦。
“就是,二哥说得有理,同去同去也。”这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三弟,你还小,弟妹刚有一孕,万…”
“二哥糊涂了不是,这有什么区别。”
“也是,那既如此,同去就是!”于是,地府又多二鬼。
“夫君还请照顾好我家恒儿,我李家有男儿,亦有女子!”这是李铭的大姑。
“姐姐何不等我一起。”
“各位姐妹稍等,且携我们母子一同前去。”
“二嫂,怎能如此!文儿和武儿未及成年,这可万万不可!”
“妹妹,他们太大了,陈婶,小女尚在襁褓,作娘的实在下不去手,还请陈婶代我…”
“二少奶奶请放心,她不会痛苦的。”这个半生奉献给李家大宅的婶婆走向了二少奶奶的屋子。
不多时,院子里又有了几个李家儿女,有两个男人目睹着这一切,伤心且无奈,遣散了一众丫鬟家丁,便携着自己的家眷出了李家大门,头也不回。
他们刚离开李家,身后火光熊熊,一把火烧了三天,牵连了周遭好些宅子,天子大为惋惜,命人收殓李氏忠烈,厚葬之,追号李氏家主为李文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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