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伏魔记》——帝森Dsen
序章 长城之末
“君可知,长城将倾人将死?”
“君可知,英杰已逝剑已折?”
拎着酒葫芦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背着一柄久未出窍的古朴长剑,依稀能见多年以前,何等意气风发,大势磅礴。
只是如今的他,满脸胡茬,眼神浑浊,这浑浑噩噩间,又一次回到这荒凉贫瘠的边境。
“臭小子,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那高大的身躯阻挡在男子面前,即便两鬓斑白,但他坚实的肌肉依然可以让任何一个对手胆寒,只不过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处难以消去的伤痕罢了。
“你都没死,我为何会死?”
酒葫芦随意地丢向前方,被那只巨大的手掌接住。
十年酒约,李白会苏烈。
十年之久,物是人非。
苏烈依然是那个苏烈,那个长城在故乡在的百战神将,不曾离去半步。
李白却不再是那个李白,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李白,如今只知买醉不识剑。
那穿着厚重铠甲的外乡人,在不久前的一次大战后,为掩护木兰撤退,永远地留在了城墙之外,魂虽远去,铠甲却守在原地,数丈亦是方寸,魔入必死。
木兰连降数级,已成马前走卒,战力虽在,背上大剑却满是缺口。
守约遭朝中小人弹劾,远在长安大牢,不知生死。
玄策接过约定之名,代替兄长站在城墙之巅。
“太白兄,听闻狄大人因直言进谏,已被皇上贬出长安?”木兰坐在篝火前,在外乡人阵亡的那一日,她削去了长发。
“剑仙哥哥可知我兄长如今安好?”玄策虽只剩一只狼耳,瞳孔却依旧亮如星辰。
李白摇摇头:“游历多年,见过沧海之滨,踏过茫茫大漠,登过通天蜀道,唯有那长安城,曾发誓永不再入。”
众人沉默,战事从十年前开始,从未中断,魔种大军不知倦怠,人类却早已疲惫不堪。
厚重的城墙满是伤痕,添添补补不知多少次,仅剩的一座城楼也变得摇摇欲坠。
来自中原之人越来越少,没有消息,没有补给,失去了大唐支撑,长城似乎也不再是坚不可破。
甚至,连自己的家乡何种模样,故土之人是否安在,亦无从知晓。
在这里守卫疆域之人,无时无刻不在迷茫,哪怕只有家中的一丝消息也好。
“当年魔种入侵,大陆联军何等威风,却不想魔种退去,长城反而愈发萧条。”李白注视着城墙下,垂头丧气的守军士卒,“当初在下见大局已定,先行离去,却不知之后又发生何事?”
“太白兄有所不知,魔种大军退去,起先联军仍然声势浩大,甚至准备进军西域,然而本就是多方联合,意见难免无法统一,我大唐虽是盟主之国,然而皇帝陛下却并未亲临,缺少决策之人,于是各抒己见,最终同盟分崩离析……”苏烈长叹一声,无奈地诉述这十年里发生的种种。
廉颇将军因不满联军解散,一气之下自行带兵追击,遭到原先投降的牛魔大军伏击,命丧大漠。
随后秦国与齐楚燕赵等国摩擦不断,原本自愿留下镇守的项将军、无艳女等纷纷被急调回国。
魔种大军带来的不只是杀戮,更是令得本就贫瘠的长城周遭寸草不生,扁鹊先生为寻根治之法,前往起源之地,从此失去音信。
其余各将军也逐渐离去,然而魔种大军却又一次卷土重来,这一战便持续至今,虽不如当年规模,却强在源源不断,长城守军疲于奔命。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没想到,我离去的这些时日,世间已经如此。”李白怅惘道。
“再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今日与太白兄重聚,我等必定要一醉方休!”苏烈哈哈一笑。
“两个酒鬼。”木兰爽朗地笑着,缓缓起身,“木兰虽然不饮酒,不过为了欢迎太白兄,这便给诸位舞剑助兴一番。”
说罢,便在众人期待之下,木兰舞剑,英姿勃发,剑器舞动间,李白似重回那登山拜仙之绝美景象,这才后知后觉,木兰,也是一绝色佳人。
李白酩酊大醉,挥笔成诗。
击剑饮美酒,长歌易水湄。
剑器动天地,木兰守四方。
……
在李白到来的第二日,朝廷特遣使者前来,长城守卫军终于得到了朝廷回应,纷纷惊喜不已,那长城将破的恐惧,如今随着使者的到来,似乎终于散去。
使者是一名相貌妖异的宦官,在众多甲士与下人的拥簇下,趾高气昂地走到满脸喜悦的守卫军前。
木兰虽被降级,却因其战功卓著,在军中声望极高,依然是长城守卫军有实无名的领袖,她也同样期望地看着使者,她也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的重视,也希望能够听到家乡的一丝消息。
“门下。”
“花木兰身为长城守卫军主将,一昧龟缩,不敢出城迎敌,涨魔种大军威风,灭我大唐守军气势,现命花木兰率军出城,开疆拓土一千里,取魔种首级一万,扬我大唐国威,钦此!”
长城守卫军听着这不可思议的圣旨,每一个人都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没有升级犒赏,没有鼓舞士气,甚至连一点慰藉之语都没有,而是让木兰带兵反攻如潮如海一般的魔种军队?
“胡言乱语,我要将这阉人杀了祭旗!”玄策暴怒地站起身来,手中已经拿起了自己的钩锁。
“大胆,你这魔种后裔,居然敢质疑圣旨?!陛下皇恩浩荡,容你这魔种存活于大唐,也放你那叛逆的兄长一条生路,你难道想造反不成?不怕你兄长死在长安?”宦官尖着喉咙呵斥道。
“你!”玄策狠狠地咬着牙,狼性暴露无遗,似乎随时都可能冲上去咬断这个宦官的喉咙。
宦官身旁的那些本无言语的神策军甲士,立刻都爆发出惊人气势,令所有人胆颤,就连玄策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是他有把握在三个回合之内把他们全部杀死,可是这又能如何?杀死朝廷命官,不说连累木兰等人,即便是远在长安的兄长也难逃罪责。
“玄策!”木兰伸手阻挡着他,“退下。”
“可是木兰姐……”
“退下!”
玄策这一生只听三个人的话语,兄长守约,不知姓名的师尊,还有便是与师尊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木兰姐,他只能咽下这口气,依言退下。
“木兰,接旨。”花木兰长叹一口气,伸手便要去接旨。
“将军不可啊!”“将军,这分明是要你去送死呀!”“将军三思!”
“你们都要造反吗?!”使者再一次呵斥。
“木兰接……”
“苏烈接旨!”一只硕大的手掌率先接过圣旨,众人惊愕。
“苏烈大哥,你做什么?!”木兰吃惊地看着苏烈。
“妹子,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此次出征,便由我这个做大哥的,替妹妹前去,开疆拓土,扬我国威。”苏烈豪爽地笑着。
“胡闹!”木兰呵斥。
“这一次,哥哥可不会再听妹妹的了。”苏烈在众人注视之下,缓缓站上将台。
“我苏烈,虽然早已不是大唐军士,然而这长城之后,便是我故土家乡,我的亲人父母,因为有我等守卫,方能安享太平,如今魔种大军侵入,既然陛下命我等主动出击,我等又如何能够抗旨,可有人愿随我开疆拓土?!”
“我等紧随苏烈将军!”
苏烈去过将旗,用他几乎震碎山脉的声音呼喊:“大唐神威,有我无夷!”
“大唐神威,有我无夷!”
李白站在军营暗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老朋友的决然之姿,似乎回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为国家,投下城头而死的女子。
“将军百战死,烽火又十年。”
数日之后,传来消息,苏烈阵亡!
麾下千人,无一逃脱,尽数殉国!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然而木兰依旧在使者的逼迫之下,不得不率千骑出城,不过却并未遵旨继续征战,而是前往苏烈战死之地,将他的战旗带回。
当回到长城下时,使者却已接手长城防务,以抗旨之名,拒绝将木兰放回城内,除非取敌主将首级方可将功赎罪。
“我要杀了这个阉人!”玄策暴怒不已。
“玄策!”
“木兰姐,这次你也拦不住我!”玄策作势便要扔出飞爪上城。
“听姐姐把话说完。”木兰摇摇头道,“长城地势险要,面前又是千万魔种,除了开城门之外,我等已无生还可能,唯有你可自行离去,离开这里,去长安也好,去找你师父也罢,总之,走的越远越好。”
“不!”
“长城守卫军的火种,不能断,你在,长城在,长城在,故乡便在!”
玄策看着木兰决绝的目光,看着其他那些与自己同生共死,此刻却露出欣慰笑容的军士们,永远嘻嘻哈哈的他,第一次大声哭喊起来,然后在众人的笑声间,消失在城墙之上。
木兰策马转身,带着身后的军士们,冲着正在不断集结的魔种大军,说着她每一次都会用来鼓舞士气的话语。
“不用怕,姐可是传说!”
……
使者带着神策军甲士退下长城,在守卫军慌乱间,潜入军械要地,无数弓矢皆付之一炬。
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离开之时,一人一剑立在身前。
“什么人?!”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缓缓取出酒葫芦,喝着葫芦里的冷冽酒水,一股惊人剑意自天地间赫然凝聚。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天上来?大河之剑?你是李太白!”
神策甲士如临大敌,纷纷爆发出可怕气势,玄奥的符文在他们的周身环绕。
中年男子醉醺醺地笑了起来,身前的太白长剑,带着滔天剑意,斩向那群在大唐号称无敌的神策军。
不堪……一击!
神策军完全无法抵挡当世剑仙的滔天一剑,使者惊恐地跪倒求饶:“先生饶命,小人不过是遵命而行。”
“你是说圣旨,还是烧了这长城军械?”李白停下手中之剑,但是剑意却丝毫不减。
“是皇上呀,当今皇上,还有……还有烧军械,是明先生,所以求先生放过小人……”
一剑斩下,大漠狼烟,长河落日,剑仙李白乘风而起。
……
木兰绝望地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妖魔,手中的战刃几乎崩坏,答应保护他们的士兵,也损伤殆尽,身后便是长城的最后一道城门,自己倒下之时,便是长城被破之日。
“好想再见一次我的故乡……”
她的屠魔大剑在斩杀了最后一名魔种妖孽之时,彻底碎裂,她明白,随着剑刃崩坏,自己的希望也彻底消失不见。
镇守长城数十年,从一名青葱少女,变作如今的成熟妇人,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久到自己都忘记是怎么来到这里,只知道,守护了长城,就是守护家乡。
自己的确也曾有过彷徨失意,甚至想过一走了之,可是身旁出生入死的兄弟,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冲动和脾气,又怎么能够舍得?
苏烈大哥、守约弟弟、玄策弟弟还有阿铠,多么希望,我们还在十年前,坐在篝火边,谈笑风生。
又一批魔种攻杀而来,而这里只剩下木兰一人,她擦去脸颊上的鲜血,手持短剑,紧紧咬着牙,再一次与敌人厮杀在一起。
征战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双手颤抖,短剑被一柄巨斧击飞,她曾经让无数士卒感觉到伟大的身躯,第一次变得似女子的柔弱。
她无力地被击飞倒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牛魔怪举着巨斧怒吼着冲杀而来。
木兰并不是传说,木兰只是女子呀……
刀戈交鸣,火星四溅,牛魔怪轰然倒地。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而来,手上的刃拳滴落着魔种的鲜血。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孱弱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与孤傲,就如曾经无数次见面时一般,只不过那个时候,木兰总能狠狠地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木头。
木兰的眼瞳在稍稍扩散之后,突然一缩,因为她看到,此时的他,浑身是血,伤痕无数,就连平时极为重视的披风,也已经残破不堪。
“你来这里做什么?!”木兰娇叱一声道。
“你都要死了,我不是得赶过来落井下石一番?”男子傲然地站立在木兰身前。
“你根本不用过来,此事与你无关!”木兰惊怒不已。
男子冷漠的眼瞳注视着倒地的木兰,许久之后,他却伸手缓缓将自己的面罩取下,那面罩下,是令世间女子都为之嫉羡的盛世美颜,他嘴角难得地带起笑意。
“从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便告诉我,在这长城之后的大唐,是灭我全族的死仇,我生下来的唯一理由,便是攻破长城,消灭大唐,所以我曾经潜入长城守卫军,企图从中破坏长城防守。”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凶巴巴的婆娘背着一把大剑站在募兵处时,突然慌了神,以至于露出马脚,不得不提前退出此地,往后,每一次潜入,我都会和这个婆娘打一架,她以为自己比我厉害,其实是我舍不得伤她。”
“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觉得,我生下来的理由,不是只有攻破长城这一件事了。”
木兰剑眉紧蹙,面对敌人,从无惧意的她,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你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看到你!”
男子缓缓蹲下,然后伸手轻轻按在粉色的短发上,低声道:“短头发,也好看。”
泪水突然汇聚在了这个英勇无敌的女武神眼眶之中,她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还在被长辈训斥时,满是委屈,如同一名柔弱的少女。
魔种大军的战鼓再一次响起,男子缓缓起身,不再言语,站在木兰的身前,而他的面前,是成千上万,如同潮水般蜂拥而来的魔种。
“长城,唯我高长恭能破,其他人,没有资格!”
这一天,长城破,魔种大军涌入大唐。
……
幽暗的禁宫之内,种满了含苞待放的牡丹,在诡异的光线中,妖娆摇曳。
妖娆花团之间,一名修长方士欣慰地注视着面前的两朵花苞,一朵深紫,一朵浅粉。
“这两朵极品牡丹,相生相杀,培育了数十年,如今终于有了绽放的迹象。”
方士一头白色长发,剑眉星目,面容俊逸,眼角与眉心之间,隐约闪动着暗红的咒印斑纹。
他缓缓转过头来,嘴角带着迷人的笑意,目光之中,倒映着宫殿尽头,那尊暗金色的雕像。
婀娜绝美、光辉圣洁、超凡脱俗……
凡人以及她的信徒们,总是极尽一切美好的词语去形容她,甚至超过了这世间的一切,她是凡尘的女神,是创造万物的造物主。
白发方士负手向前,雕像之下,花团锦簇,而拥簇的,除了雕像本身之外,还有那名端坐在雕像下,轻装便衣的女子。
比起雕像,女子的容貌或许不及万分之一,但是她充满威严的神态,与如同男子般笔挺的剑眉,隐隐带着气势逼人的威严,寻常人不敢靠近半分。
“陛下,时辰已到,该迁都洛阳了,那里有微臣准备的百万牡丹,只等陛下归位。”
“一切都听卿家。”
方士却微微一笑,摇头道:“是听主人的。”
女子不由一怔,然后露出平和的笑容道:“卿家说的是,一切皆听主人之言。”
方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女子的下身,白色罗衫裙早已被牡丹堆满。
一生种牡丹,却不知这千古第一女帝之本命牡丹绽放时,将会是何种绚烂?
……
元芳穿着不合身的治安官袍,小心翼翼地走向城头,虽然接过狄大人职位,但仍没有膨胀骄傲,凡事亲力亲为。
虽是魔种后裔,然而长安确实元芳的家,即便狄大人如今不在身旁,他却依然要守护自己的家。
巡夜的皇城卫队向自己行礼之后,缓缓远去,元芳一步一步踏上城门,硕大的兽耳仍是警惕地注意周遭一切。
站在城头,眺望逐渐出现鱼肚白的天边,元芳回忆起不久前,狄大人从此出离去的身影。
“此次一去,不知何日归来,长安城我便交于你了。”
“狄大人,那女人怎可如此待你!”
“我只与你一人讲,也好安你之心,此次离去,乃是陛下嘱托。”
“嘱托?”
“早在数年前,陛下突然秘密宣我觐见,虽未见得陛下龙颜,然而陛下却明显气息不稳,那时,她便交给我一个任务,而任务的开始,便是今日,我将启程前往洛阳。”
“所以说陛下是故意革了大人之职?”
“原先我觉得一切都需眼见为实,然而自从见到你之后,方才明白耳听亦可为实,也许我们如今见到的陛下早已不再是我等熟悉的陛下,元芳,你怎么看?”
元芳长叹一口气,似乎还觉得那个亦师亦友的狄大人还在身旁,不曾离去。
元芳耳尖突然感到一阵颤抖,他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天边的万丈光芒,他眼睛微眯,那耀眼的旭日中,一人一剑,缓缓行来。
这一天,长安之外。
李白,攻城!
第一章 太白与长安(一)
“世人皆以为,那仙人只有天上才有,殊不知,天地广阔,能人辈出,不说那传说中的起源之地,就是我们大唐境内,便有那传说中的仙人。”
“这位仙人,可不是在下这等闲散人封的,而是那当朝礼部侍郎贺大人亲口所言,唤此人为谪仙人,什么是谪仙人?那是天神下凡之人。”
“此人,曾一人一剑,三入长安皇城,每回只出一剑,第一剑,斩了那玄武门前的虬龙石柱,第二剑,裂了太极宫前的四座城门,而那第三剑,直接逼进了当今圣上所在的大明宫内,若非他每回只一剑便收,怕这江山都要改朝换代,诸位可知,此人是何人?”
啪!
一拍醒木惊天地,酒馆里寂静无声,目光注视着那慢条斯理的说书先生。
“便是那连皇上都赞赏有加的,谪仙人李太白!”
轰隆!
就在说书先生报出李白名号之时,整座茶馆突然发生猛烈震颤,众人惊慌失措,茶果零落,桌椅倒翻。
不过,这震颤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便恢复如初,众人惊愕,有人骂骂咧咧道:“妈的,地震了吗?”
“谁家地震就一下便过去了?”
“怕不是隔壁那河东狮又在骂街了吧?”
一阵哄笑便将这群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混日子听书的混混们心中惊愕驱散,一时间便嘈杂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
茶博士惊恐着从门外跑进来,跌跌撞撞地倒在说书人的桌案前,那群混混还不忘嘲笑道:“被河东狮吓成这样?”
没等众人再次哄笑,那茶博士便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呼喊道:“李太白四入长安了!李太白四入长安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立时向着茶馆外一涌而去,也不论茶博士所言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呢?那可是传说中的剑仙李白啊!
便在众人涌出茶馆,留下这一烂摊子时,一名众人皆未注意,此刻却格外醒目的男子,他端坐原地,酒馆之中桌椅倒翻,唯独他周身这方寸之地,桌椅整齐,连桌上的酒水也不曾溅出一滴来。
他随手拿过酒碗,一饮而尽,粗鲁地摸了摸站在拉碴胡子上酒水,将倚靠在桌边的长刀背在背上。
他缓缓起身,脚步沉稳,若是仔细观察,发现此人腰间竟还有一把长刀,只不过比起背上那把,却是稍短一些。
他走出酒馆,一对炯炯有神的双目,傲然地望着远处尘烟,也不管身前急着跑去凑热闹的百姓,双手交叠,环抱在胸,良久之后,口中才吐出一言。
“吆西。”
……
元芳矮小的身躯无力地被击飞出去,狠狠地砸在朱雀城门前,那件不合身的治安官袍早已不知所踪。
他痛苦地吐出一口鲜血,手下士兵急忙上前将其扶起,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对金色的妖瞳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烟尘。
一道人影缓缓从尘烟中步出,凌厉的剑气驱散了他周身的烟雾,而在他的身后,所有可以见到的建筑,皆已成为废墟。
从明德门到此时的朱雀门,朱雀长街已被彻底摧毁,即便元芳已经提前让神策军驱散百姓,而对方也并未刻意杀人,但这也令长安城损失惨重。
面前之人,虽然很多人第一次见,可是那股强大无匹的剑气,便是用脚去思考,也能猜出来,对方的身份,更别说,也有不少人曾经见过他前三次入长安。
若说前三次,只是来挑战,来示威,那么这一次,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城。
数万神策甲士,被那凌厉的剑气,压迫在数十丈之外,也唯独那些紧靠着朱雀门之人,还能稍稍靠近一些。
“停下,从此开始,不可再前进一步!”
李元芳一跃而起,属于魔种的獠牙利爪在他的嘶吼间,展现在众人面前,虽然女帝允许温和派魔种居住在大唐之内,但是魔种终究是魔种,人族始终对他们怀有敌意,即便是身居要职的元芳,也刻意地隐藏起自己这些可能会令人恐惧的族群特征。
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露出獠牙,长安是他的家,他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可是对方却将自己的家几近摧毁,他也不再管双方实力差距有多大,毁他家园之人,必须受到严惩!
李元芳四肢着地,魔气蔓延,向着对方猛冲而去,那势如破竹之势,连多年同僚的那些士卒也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元芳。
对方右手一指,剑气肆虐。
一剑败元芳,一剑覆神策,一剑碎了那神武朱雀门!
“武媚娘!是我杀进去,还是你自己滚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冷漠,话语所带的气势,几乎震破众人的耳膜。
剑仙李白,比起十年前,更为强大!
这皇城之内,除了三次挡下李白剑意的当今圣上外,不知还有何人能够将其阻拦。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一道悠然的身影缓缓从朱雀门废墟之中走来,口中吟着那属于李白的惊艳诗篇,他双手交叉放在宽大的衣袖内,白色袍服自废墟中而来,却一尘不染,苍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英俊邪异的面容,眉心眼角,隐隐闪着暗红色的咒印斑纹。
“这是明某最喜欢的先生的诗篇,只有真正见过仙迹之人,方能写出如此精绝之作。”白发方士微笑道。
“少废话,我李太白的诗篇,是给漂亮姑娘唱的,你这娘娘腔可不配!”
“先生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剑仙,这话语怎么毫无仙人风范呢?”白发方士并未生气,平静地道。
“我是何风范与你何干?武媚娘呢?不敢出来吗?”李白不屑道。
“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岂是说来便来的?”白发方士缓缓道。
“也行,反正我也要找你的。”李白冷冷道。
“找我?所为何事?”
李白双指伸出,漂浮在身旁的太白剑尖倏然对准了白发方士。
“来为战死的长城将士,讨一个公道!”
……
在这世间,敢称第一者自然寥寥,多的却是那些闲散人编撰的各类排榜,不说那剑客、刀客之类,即便是写诗作画都有那排行之人。
而这世间美人,更是如此,稷下文人更是评出当世四大美人。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讲的便是春秋西子,大汉昭君,三国貂蝉。
而那第四人,便是这大唐境内,第一美人杨玉环。
出嫁之时,玉环不过二八芳龄,被当时的皇孙李隆基视若珍宝,倾尽所有,知她爱好音律舞蹈,便建梨园以供观赏;知她喜食荔枝,便八百里加急由西域送入长安;知她痴迷名人诗篇,便令人四处搜集字画真迹,只为博美人一笑。
玉环天性忧郁,唯有做这些爱好之事,才能堪堪露出笑容,在她的书房之内,满是世间绝版的名人真迹。
其中最多的,便是当世剑仙也同是诗仙所作的太白诗篇。
书房之内,香炉内燃着龙涎檀香,女子的娟秀与笔墨雅致融汇在一起,令人不觉自醉。
在那书房墙头,更是有着一幅出自画圣吴道子之手的,太白游仙图,惟妙惟肖,意境缥缈。
楼阁震动,整齐的书籍逐渐散乱,昂贵的金箔宣纸,洇上了点点墨汁,素手缓缓将毛笔放下,随后发出急切孱弱的呼喊声:“阿蛮,阿蛮!”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脚步轻盈地踏入书房,她身着绿衫罗裙,头梳坠马髻,清秀的容貌虽称不上绝代佳人,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姿色。
“怎么了姐姐?”
“外头是地震了吗?我这刚要临摹颜大人的字帖,现在根本无法下笔!”
身穿淡黄襦衫的女子从内走出,鹅蛋脸儿上,一对绝艳眼眸,美的惊心动魄,忧郁淡雅,倾国倾城,若是那绿衣女子已经一等佳人,这位黄杉女子,绝对是当世绝色。
她不是别人,正是倾国美人,杨玉环。
“姐姐,可不是地震,阿蛮也是刚刚听来,跑来告知姐姐,那李太白四入长安了。”
玉环呆滞片刻,素手立刻抓住阿蛮的胳膊,情绪激动道:“你说谁?谁?太白?李白?”
“是是是,就是姐姐最迷的李太白。”阿蛮无奈地笑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玉环关切地询问道。
“听说这位剑仙拆了整座朱雀大街,打到朱雀门下,数万神策军,束手无策呢。”
轰!
又是一声巨响,几乎近在咫尺。
玉环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跑出书房,书房在楼阁之上,能见城中景象,刚出门口,便见两道身影自下而上,不断交错,随意地落在屋顶,又一跃而起,没有一丝金戈火星,而是强大的气息波动。
而玉环的美眸,已经再也离不开那道用剑的身影,即便因为太过遥远,而看不清容貌,但她也知道,这样大气磅礴,这样剑意恣肆,当世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太白哥哥……终于又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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