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爱的鬼》: 人间的第一天与最后一天
第一章 人间的第一天与最后一天
“砰”
女孩的黑色秀发在空中飘舞着,娇小的身体就像一片轻飘的树叶,喷涌而出的鲜血,四肢的扭曲程度——
宣告着她的死亡。
“姐......姐姐?”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内心就像被铁锤重击一般,一时间,难以喘气。
“扑通”
娇小的身体倒在血泊中。看着自己最依赖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一瞬间,就这样发生了。而心脏就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感觉就像——被撞的人是我。
大脑在一刹那,顿时空白。
“姐姐”我下意识地冲上去,跪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抱着她失去灵魂的肉体。
尽管泪如雨下,但也没能洗净她沾满血污的脸。姐姐后脑勺还在不断地涌出热血,透过头发,像涓涓细流,流过森林。
我双手颤抖,紧紧拥抱着我最后的亲人。可她紧闭着眼睛,双手垂在地上,没有半点儿生命的迹象。
最后一次的拥抱——
直到救护车与警车相继的到来而结束。
两年前,父母离婚了。爸爸拿到了抚养权,妈妈给了两次抚养费后,就消失不见了。在我心里,这一件事将母亲变成了一个似有似无的角色。
虽然爸爸拿到了抚养权,但仅仅只是一个空头炮的权利。除了伙食,他从来不尽一份责任......
我讨厌父亲讨厌到了极致。离婚的很大原因,都是因为——他出轨了。
早在两个月前,姐姐带着我与爸爸脱离了关系。我们只有自己生活才能闯出一片天地——至少比酗酒的他要安全得多。
但我们也只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孩。我十三,今年初一,要比姐姐小两岁。
“也许,两年后,我就和姐姐同岁了吧……”
两个月以来,我和姐姐白天去学校学习,到了晚上,她就出去工作,至于干什么活儿,她一直不肯告诉我......
就这样,一首送葬曲。送走了我最爱的人。在她旁边守着的,也只有我这一名亲人,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钱都是肇事司机赔给我的,但是我知道,他赔了多少钱都赔不回姐姐。
姐姐被火化掉了。我呆呆地看着,看着火焰在肉体上面跳动着,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很想哭,但又发现——早就哭不出来了。
姐姐就这样消失了,就要永远的消失了,她就好像一场梦。
就这样毫无胃口了两天。彻夜难眠。明天将要回到学校。床边少了姐姐道晚安的声音,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台灯在微微的亮着。
姐姐很漂亮,比我见过的女生都漂亮,这并不是“自卖自夸”。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她依旧有白皙的皮肤。
作为弟弟,却和姐姐那样,我有一张女孩子的容颜,头发也留得长一些……
脑子里装满的都是姐姐。
小时候,因为淘气,误撕了一张爸爸买的彩票,爸爸拽着我就打。姐姐帮我扛着拳头,拉着我往外跑。她自然也被拳头打得鼻血直冒。
我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姐姐。姐姐也抱着我,安慰我不要哭。其实她也哭了,眼泪就像天女散花一样,落在我被打得青紫色的肩膀上。母亲早就出去了。那天,我和姐姐那种绝望的感觉,很难形容。
眼泪似潮水,不断的涌出眼眶。我躺在床上,垫着湿答答的枕头。哭了一夜。
没有姐姐的夜晚,我害怕极了,就像失去了心脏,身体里空空的。
我将要被贴上“孤儿”的标签。
同学们似乎知道了我经历了什么。他们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走进教室,看着我坐在座位上顶着黑眼眶发呆,又看着我在桌板上崩溃……
我再也受不了了。
下午放学,我独自一人坐在绿色的操场上,两排绿油油的树叶半遮半掩的挡着食堂发出的光亮。
“原来你在这里呢。”温柔的声音。
我很惊讶,为什么她来了。能让我脸红的女孩——
——“噗”
从远处跑来的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把我抱在怀里头那一叠厚厚的试卷撞散。试卷落在地上,白花花的散开。
“抱歉!”就像一场有预谋的恶作剧,道歉后开心的跑开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小丑在表演滑稽戏。
似乎还有几声窃笑。
旁边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也是匆匆忙忙地赶过。我的内心顿时慌了,太囧了!我蹲下来,笨手笨脚的收拾着试卷,生怕有一丝差错。
“我来帮你!”她的小酒窝在深处冲击着我的心,那一秒,世界只剩下心跳......
那一刻,在我眼里,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从这之后的每一次招呼,都是为了偷偷欣赏她的笑靥——
——晚风轻轻地掀起她的短裙,抚着她的头发。
她将脸颊两侧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就着我的身边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呢,我突然有一种想过来看看你的感觉……”她微笑着说道,晚霞之下,她的酒窝旁泛起丝缕绯红。
我也心生好奇。但此刻,我不想多说一句话。
我摇摇头,依旧抱着膝盖。
这感觉就像在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里摆上一桌美食,我一定不会对它产生饥饿感。
对她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但是——真的,内心的阴影笼罩着我,即将崩溃。最好的做法,我觉得,就是沉默。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直坐到了天完全暗了下来。
“嗯~你还是什么也没告诉我呢,但是呀,我得走了……”她站起身来,把头轻轻一歪,笑着说道。
“振作起来吧。”她把手挥了挥,与我告别。
学校的晚灯把她的影子拉长,突然心酸。想追上去——但,算了……
四处乱逛,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路走着,直到大街上人越来越少。
高架桥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桥底下的河水静静淌过。
“姐姐已经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眼泪再次模糊我的双眼。码头上的船摇摇晃晃。
“姐姐,我好想你啊……”
“跳下去吧……”我抹掉眼泪。
“扑通”——河面上卷起一圈涟漪。水花溅上桥墩。
我把书包丢进河里,让记忆随波逐流——在我浮起水面之前,我要为姐姐做最后一件事情。
我知道,即将一去不复返,那三个字也该说出口了吧……
我来到她的家门口,敲响了她的家门。
“咚咚咚...”
“找谁?”一名胖妇女推开门,面无表情,似乎不满我的打扰。
“我找...”还没说出口。
“...她睡觉了”妇女打断了我,显然很不高兴。
我什么也没说,顺着楼梯往下走去。绕过花园——看着她的房间。
她熄了灯。
一种舒适感充斥着全身。嗯,就这样挺好——
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晚安。”我笑了笑。
“来生再见!”
第二章 酒吧的后门
我遮遮掩掩,怕门口的安保发现衣服里的羊角锤。
“喂,你进去要干什么?”穿着“特勤”制服的保安拦住了我。
“紫玫瑰”——酒吧门口写着三个大字。这是一家开在城市老区的夜总会。
“哼...我进去找人!”我毫不尊重地说道。爸爸就在里面——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爸爸了。
“哟。”保安不屑地笑了笑“男孩子,还以为你是女的呢。你要是女的我就让你进去了呢……”
“嘿,你个小屁孩什么不学好,来这里‘钓鱼’?趁早滚蛋啦!”保安后面的胖子赶上来说道。
“切。”我向他们白了一眼,便扭头走开了。内心却还在激烈地跳动着。
其实我也挺害怕的,但绝对不能认怂。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我得想个办法溜进去。
我的计划是绕到后面,从后门进入——当然,如果酒吧有后门的话。
凌晨1:00
城市似乎被上天按了个“静音”,只有柔黄色的路灯在照亮着我的路。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一条可以绕到酒吧背后的路。
但是里面很黑。什么也看见,“怕什么鬼呢?”我给自己壮胆“这些不存在的东西。”
钻进巷子里,走了一段路程,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种黑暗。我大概能看见一座高大的木门,上面仿佛有字。门口拴了一只看门的土狗。见我来了,也没有吼叫,就好像看见了主人一样望了望我便继续趴着睡觉了。
这狗还真是不怕生呢。
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座城中村。也许是出门少的原因吧……我并不知道这里有一座村落。
村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就像被黑暗笼罩了一样。模模糊糊地能看见土狗背后有一张简易的木桌子,上面摆着一只没有点燃的蜡烛和一盒破烂的火柴。
“蜡烛......”我看了看“停电了吗?”可也不对啊,进来之前,周围也不见得有停电啊。
我不想打扰到其他的人,可这里却安静得出奇……
现在是凌晨!况且又停电了,谁还跑出来啊?
我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好像解开了一块心锁,豁然开朗。
我划亮一支火柴,将未使用过的蜡烛点着。这完美的组合好像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样。
光亮突破了黑暗,为我照亮了周围的路,但仅仅只是我的周围。
我周围的两排都是两层楼的老房子,绿色的青苔布在墙角,恶心的黑斑张牙舞爪的爬满墙壁,支柱上的黑印,天花板的大蜘蛛网......
“这......早就没人住了吧?”
可是,那条狗...为什么还活着啊?我看了看那只睡的很安详的土狗,心存疑问。
靠近居民的房子,这边就好像老宿舍那样,单间单户的排得整整齐齐。
小窗口被一张报纸或是日历遮得严严实实,楼道的尽头是一间公共厕所。
我看了看窗户上的日历——发黄的纸和妨西洋风格中,上框栏有一行蓝色的繁体字“年九國民華中”
从右到左看:
“中華民國九年”
1920年?我瞪大了眼睛,日历下还有一行看不懂的符号,似乎是俄文。
这...假的吧……为什么会有这么老旧的东西?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便赶紧走开了。望着周围——这是民国的房子?可也不对啊,城里哪儿有这样的房子呢?
我穿越了?
我继续往前走,照亮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红纸:
欢度新春......
潦潦草草的字,在底下的落款:
“1956年除夕”
1……1956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假的吧……恶作剧来的吧?
我照亮着每一个字,一字一字的阅读。
“呼——”
红纸被点燃了——我的蜡烛烧着了这张红纸。我慌张着,疯狂的拍打着,对着它吹气。
终于灭了。但烧掉了中间的一块,留下一点片黑焦色的余烬。
我退后了两步,发现了一扇没有关玻璃窗的窗户。上面的报纸写着几个大字:
砖头杀人案,受害者六人
黑白配图里模糊的看见一个人穿着棉衣,带着棉帽,被一块砖头连着头钉在墙上,旁边还有一群被砖头砸毁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新闻的结尾写着一行字:
“凶手尚未抓获”记者 1977年报道。看到这里,我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恶臭味——这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1977年的报纸......到现在还在保存着。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儿。掀开报纸,用火光照亮着房子里面——
一具头部被砸烂的女尸绝望的躺在地上。砖头碎了一地,还有一块立在她腐烂的肉上——就像一座墓碑。
啊!!!
还没完全腐烂,死了多久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
“噢吼吼吼吼...”土狗突然狂叫起来。
它正向背后的楼梯间大吼大叫。
它...刚刚不是睡着了吗?楼梯间有人吗?
“咣!”
楼梯间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感觉像是一把刀撞在铁栏杆上。
有人?
可土狗似乎并不怕生啊,他在叫什么呢?
“吼吼吼吼...”
“咣!”
楼梯间的金属又在敲打!
谁?
我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呃,好痛,这不是做梦啊啊啊啊!
此刻,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狗,是可以看见鬼的。
啊啊啊啊啊!那不会是鬼吧……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呢?
没有的...没有的...
又或许——真的有呢?
在那一霎那,我感觉那具面部腐烂的尸体就站在我的背后!寒风从窗口的缝隙里挤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僵硬地往前方走去,不敢回头。脚步声和风的呜呜声交杂着。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咣!”
又一下。
我越发感觉——后面有人,但她迟迟不动手,这是因为我的蜡烛吗?
有蜡烛呢,不怕不怕......
蜡烛的火焰抖擞着,扑腾了起来。
“呜——”
一阵刺骨寒风吹灭了我最后的蜡烛,与此同时——
“咣!”
声音越来越近了。
民国的日历,1956年的除夕,1977年的惨案,还有年份未知的尸体......
天啊!
我握着灭掉的蜡烛,撒腿就跑,向村口外跑去。
她还在跟着我!
狗的叫声还在继续。我挤着小巷子,穿过黑暗。
“呼!”
豁然开朗!
本以为眼前会光明一片,可是依旧黑暗,也许路边熄灯了吧。但总算出来了,心中的抑郁感也烟消云散。
太棒了,出来了!
好惊险啊!
下一步我该去......
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一座高大的木门,上面似乎写着几个字。这是——城中村!!!
“吼吼吼吼......”吼叫声还在继续,我看见了那条土狗向背后的楼梯间吠着。
“咣!”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还没出去?
这是村口?
我刚刚原路返回了呀?
这...不可能吧?
传说中的...
鬼
打
墙
!!!
我突然颤抖起来,刺骨寒风依旧呜呜的叫着。
“咣!”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要从楼梯间走出来。
但愿是人啊!
我凭着自己的勇气,拾起桌子上的那根蜡烛和一盒破破烂烂的火柴。
“嚓”
我把一根蜡烛点燃,放在楼梯口的不远处。蜡烛可以镇住点什么吧。
“吼吼吼...”那只狗依旧在吼叫着。
我向尽头跑去。路中的一根柱子上,有一张中间被烧成灰烬的红纸右下角写着:“1956年除夕”
“咣!”
那个“人”下来了。
一座楼梯门敞开着,我不假思索地往上跑去,顺便点燃我手中的那根蜡烛。
转角间,那只狗呜咽的惨叫一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被砸得四分五裂的狗尸体。
“砰”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一过来我就跳下去?
还是...
楼道的尽头发出了一点光亮,我向那里跑去——
楼道下亮着一盏白灯,还有排得整整齐齐的水管——还有一面绿色的铁门。
想也没想,我把蜡烛放在楼梯口,慌忙地跑下去,转开门锁——
“吱呀——”
“哐”
进来后,我立刻把门关上了。里面的灯刺着我的眼睛,浓浓的酒味和呕吐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一路走去,经过两面绿色的铁门,推开一面厚厚的隔音门——
“咚次哒次咚次哒次”
外面放着吵杂的音乐,而我的旁边有三座洗手盆。
这是厕所?
我没猜错的话,我到酒吧了?我又捏了捏我自己。
“好痛!”
这是真的,可刚刚为什么这么......
“嘿,小不点儿,这么小就出来混啊?”一个胖子顶着肚子,似乎向我打招呼“你大哥是谁啊?这么厉害,连你都可以进来。”
“我从后门进来的。”我用冷水洗着脸说道。
“嗨!”他手一挥“别逗了,这儿哪有后门啊?”
“在厕所里呢!”我指了指里面。
“怎么可能呢?我是这里的店长,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有后门。”
看他不信,我便带着他走进厕所,将我进来的第三扇铁门推开——
“你看,这不就是......”
说着说着,我就停住了,内心却咯噔一下:
门背后,只是一个臭到发黄的厕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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