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魂昭昭》——玉树临秋风

时间:2019-01-20 12:20:0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玉树临秋风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序章

荒凉的大漠上到处是飞沙走石,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异常刺骨。这西北内陆的边塞之地,就是因为环境恶劣,千百年来少有人涉足。过去只是为了通商的需要,才有胆大的家伙拉帮结队以身犯险,而苟活者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方有“入大漠即入死途”的说法。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白骨丛散的荒僻之地如今也成了富人眼中的肥肉,穷人眼中的避难所,大家无论男女老幼都挤破头的一股脑涌进来。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所有人同时吃错了药,脑袋出了问题。

可事情恰恰相反:这种时候还固守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放不下那点金银珠宝不肯逃命的,大多已经见了阎王。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还是有人不明白呢?

一脸凝重的白面小生边思索着,边伸手打开天窗,起身从窗口探出头去,望着自己这一字长龙的越野车队行驶在漠上,气势威武浩大。说是小白脸倒也不完全,墨镜掩盖下的眉宇间略透出几分英气,加上一身结实的肌肉,显示出与年纪不相符的老练与沉稳。

天光渐暗,日头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酝酿不多时,便从容退下地平线,四周茫茫的夜色压过来。那白面小生抽回身来坐定,发号施令道:“叫领头羊停下,夜里不宜活动,在附近找个地界扎营。”

坐在车前头的尖嘴猴腮的小个子也不啰嗦,拿过对讲机吩咐给前后车队,又往嘴里蹦了几粒榛子。耳听得那果壳在牙下崩的稀碎,长舌一卷便将核仁嚼了去,余下碎物顺窗口都吐在外面。小个子回身瞥见白面郎一脸不悦,赶紧堆笑送上两粒。

“哟,怠慢咱昭爷了不是,您也来点?”

“谁稀罕你那贱玩意,”白面郎忿忿道,“我说你以后臭毛病能不能收一收?这走一路你吐一路,嘴上没个把门的是咋着?”

“昭爷您息怒,这也不是城里,我吐两口也没人罚款,您就甭计较了。”

闻听此言那白面郎更是气愤,一记爆栗锤在小个子后脑勺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看白面郎意犹未尽,小个子慌忙双臂交叉护住脑壳,连声求饶。

“我说的是罚款的事么?这天下大乱的时节,谁他妈有闲心罚你的款?”

“那您这是?”小个子不解。

“说你彪真是一点不掺水分。唾液里有人味,你我这活物闻不出来,那帮死鬼畜牲的鼻子可好使着呢。你吐这一路,就是帮人家画了一路的指向标。早晚叫你给害死!”说着白面郎气不过,又在前额送了小个子一排串炮。

开车的壮汉瞧着小个子挨收拾,不禁嗤笑:“早就告诉你别多嘴,你那猪脑哪能有咱昭爷深谋远虑?”说罢却突然眉间一皱,摇下车窗对着远处一顿比划。

“昭爷你瞧,好刺眼的亮光。”

白面郎顺着壮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大漠无边的夜色里,有一处竟燃起冲天的火光,远远看去颇为壮观。刨除越野车行车的噪音,似乎还能听见四声依次渐强的钟声。别误会,咱这说的钟声可不是您家报整点的时钟,而是类似佛寺里晨暮而响的法器大钟。

白面郎此时心里已有了盘算:那冲天的大火绝不是为了给他们这些游窜的幸存者打信号,看这阵仗,只怕是那些畜牲又在集群攻击人类根据地了。只要那嗜血的欲望一天不从心头剥离,他们就一天不会让嘴边的猎物安宁。碰到这种大规模危机,火攻往往是最有效的控场方式。

壮汉抠了抠耳朵,认真听过之后嘀咕着:“难道是我听错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钟声?”

“这是要塞的警钟,”白面郎不假思索的脱口道,“四声代表最高防御状态,表示四面受敌。把地图拿过来。”

小个子才挨了爆栗,这下再不敢多言,只能哭丧个脸把图纸乖乖递过去。白面郎打开电筒用嘴叼起,左手按图,右手摸出记号笔一番摸索,在颠簸的行进途中勉强划下一个红色圆圈,回递给小个子。

“西凉要塞?”

“不错,”白面郎似乎情绪高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蠢蠢欲动的意味,“不枉我们奔波一月有余,看来希望就在眼前了。叮嘱领头羊,想办法把火光的位置标定,省的明天绕弯。”

在背坡搭好营帐以后,白面郎招呼众人开了一个小会,把车队停在四周戒备以防不测,又亲自把轮岗人选和次序安排妥当,这才浅浅睡去。

“那火势之猛,初步估计应该不下十万。火场和我们距离又不远,这附近很可能有散兵游勇,大家万事小心。”

壮汉睡到半夜,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耳边依稀回荡着白面郎的叮咛,突觉腹内一阵胀痛,忙冲出帐外找了个旮旯释放天性。正叫爽时,却分明有一双手摸上他的翘臀,吓得壮汉搂裆跳起,险些将那许多污物兜在内裤上。回身望时却不见半个人影,弄的一米八三的爷们心里如小鹿乱撞,此起彼伏。

屎也拉不消停,壮汉正憋了一肚子气打解手处回帐,又瞥见一幕真叫他怒火中烧。时间已近午夜,篝火不知何时熄了,仍可见几粒火星在炭上红热着。炭火那边,说好当班的小个子此刻却如待宰死猪一般,仰面朝天翻在沙上一动不动,好像睡得正沉。

“你妹的,平日里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这要命的节骨眼上跟老子来这套?”

壮汉晃了晃拳,径直扑过去就要教训这龟孙一顿,心想不打你个鼻孔窜血长点记性,怕下回更要变本加厉。可他越走近心里越犯嘀咕:当班的本是三人一岗,就算小个子偷懒耍滑,那其他二人也不该擅离职守,怎么满眼望去只见这孬种一个?

壮汉移步到身前,打着电筒仔细观瞧。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小个子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啃咬撕抓的痕迹,竟无一处完好,厚重的防弹制服硬是被活活扯开,周身的沙地上已积成一处血泊,惨不忍睹。

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唯有那脖颈一排似咬痕的孔洞,才是最让壮汉惊骇之处。他此时早已腿软了,倒吸一口凉气栽倒在沙上,吓得哭爹喊娘的往回爬。小个子双目一亮,翻身灵活跃起,张着血盆大口箭步追上去,营帐四下一时惨叫震天。

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再赖床的主这会也睡不安稳了,大家纷纷从帐下冲出来交头接耳。白面郎是第一个发现情况的,这虎狼四伏的夜里他本就辗转难眠,而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个大大的surprise。

小个子变了个人似的,扑在地上疯狂蚕食壮汉的血肉。车队外围的坡上充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磨牙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无数双鬼魅状的眼睛从大漠荒凉的夜色里集中包围,已成掎角之势。

白面郎抽出一支烟点上,一股腾云驾雾般的快感席卷周身。他就着这股爽劲,掏出配枪对着小个子脑壳就是一发,血溅了他一脸。

“都他妈愣着干嘛,抄家伙!”

第一章 怪病缠身

我叫方昭,方圆的方,昭明的昭,东湖高中高二在籍学生,下半年升高三,迎接我人生转折点前最后的冲刺阶段。

我爸常年在外打工,偶尔在家闲时会去街上跑跑出租;老妈在机关单位做保洁,早晚和周末还在袜厂给人家包袜子。小日子虽不算富裕,倒也过的有滋有味,算是苦中作乐。他们二老都对我疼爱有加,更希望我考个好大学,跟我哥一样飞出这穷乡僻壤,到外面去干大事业,所以我这些年学习上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

提起我哥方吾魂,这四里八乡没几个人不竖大拇指叫好的。这全是因为我哥当年争气,考上了大城市的名牌大学,后来又是得奖学金又是出国留学,别提多风光了。爸妈总拿我哥当典范激励我,我这心里虽然也有点小嫉妒,但也打心眼里佩服他。

只是我哥最近跟家里联系是越来越少,这半年多也才打了三通电话,每次他都是慌慌张张的没说完就挂了,让人疑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我给他发短讯,他偶尔会回也只是叮嘱我好好学习,照顾好爸妈,关于自己却只字不提。

爸妈也是忧心忡忡,到处托人走关系去打听我哥在国外的消息,但都无济于事。二老的根在乡下,为了我上学方便,他们才特意在镇上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像样的房子,在这里陪读。这些小区的租房花费都不小,即便如此,爸妈还是雷打不动的按时给哥寄生活费,祈祷他在异乡一切平安。

平素对哥哥一向敬重的我,如今也越发感到不满:爸妈这么担心,你就回通电话报个吉祥会死吗?真是越有出息心气也越傲,连家里二老和我这个亲弟弟都不当回事了,白眼狼。

啪!

爸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脑子里嗡嗡回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执拗的不肯落下来。那是我有生以来挨的第一记耳光,干脆利落,实打实的拍在我脸上。爸不常动手,真气急了也就是晃拳叫骂两句,真要说打的像模像样,这还是头一遭。

“你个兔崽子,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没大没小,反了你了。”

老妈见我父子二人都大动肝火,忙从厨房出来护住我,揉着我颧骨的淤青心疼不已:“方国忠,你自己心里不痛快别拿我儿子撒气,算什么能耐?”

“都他妈是你惯的,从小就没礼数不懂事,现在竟然数落起他哥来了。你哥那是大人物,给咱们老方家争气长脸,哪轮的着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指指点点?”

我知道爸当天晚上喝了几盅,面颊泛红,神志不太清醒,搁到平时他绝不会这样说我。我当时也憋着火,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听到爸这样抬高我哥贬斥我心里自是不爽,一冲动有些不该说的也全脱口了。

“就我哥气派,就他能撑起方家是不是?那你叫他来啊,来站在我面前告诉所有人,他到底在国外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个冤种,我给你脸了是不?看我不打死你。”爸就手抄起扫帚劈头便打,妈这时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哭嚎着过来死命抱住老爸。要说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那扫帚尖直奔我脑门,却被我反手拧过丢到一旁,动作收发便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老爸没反应过来,气的踉跄几步扶住窗沿。

“好小子翅膀硬了,老子收拾不了你了是不?”

“不劳您费力了,”我的眼里一片冷漠,“打死我您还得蹲大狱,我就自己找个旮旯吊死算了。”

说实话我还从不敢那样顶撞老爸,要不是当时火气上头了,这些浑话怎么会从我嘴里说出来?我俩当时都不太冷静,爸听我讲完气的直突突,一声狮吼:“你个小冤种别他娘的敢说不敢做!给老子滚,死的越远越好!”

我当时万念俱灰,一想到老爸这么多年还是拿我当个窝囊废,哥哥永远都比我强,竟真有一丝求死的念头在脑海飘过。这个家我再死乞白赖的囤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左右也是个吃干饭的闲人,何不一死了之给二老减轻点负担?这样打定主意,我便扭身夺门而出。

也是赶的巧,当晚明明风平浪静,不咋我一出门就下起瓢泼大雨,从头到脚湿了个透。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我就在大雨中狂奔,不知何去何从,只想跑的离家里越远越好。

雨一边下还一边生出些雾气来,加上我额头刘海滑下来的雨水总是打在眼睛上,一时也看不清路况,刚出门就狠狠跌了几跤。我身上疼,可心里更疼,二者相较起来便不觉得那几个口子算什么了。我爬起来又跑,又摔,又几步翻身,活像一个疯子一样在漫天雨花中穿梭。

好容易晃悠到玉临桥头,望着暴雨中凶猛的滔滔河水,我不禁掩面痛哭。小爷到底还是怂了,我怎么就没那个骨气把命撂在这呢?

可是撂在这又能怎么样呢?死的不明不白不说,还落下个窝囊屈死的臭名声,多不划算。

就算爸说我不成器,那也确实不是没来由的凭空捏造。自打高二末尾这段时间,自己脑子里就总是蹦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总想把自己的生活都归拢到一个有棱有角的框框里去,让每一步都条理自然,每一样东西都保持在原本的位置上,只要是打乱了一步就如同天塌地陷,精神极其容易崩溃,情绪也不稳定。

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的这种病态还正在慢慢渗透进自己的学业,在大脑里生根发芽。

每次考试一看见那张万恶的试卷,就本能的类比到自己家房间布局,每一道题每一个字都要从容有序,随我摆布。驴唇是否对的上马嘴,有没有多写有没有落题,自己都要反反复复检查不下三遍。就这样自己还是不放心,眼看着一分一秒从眼前溜走,可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结果是什么显而易见,答不完题成绩一落千丈,那种负面情绪还会不由自主的带入生活,几天之内都烦躁不安。老师说我压力过大,建议出去旅游玩一玩,调整一下状态;大夫则说我这是典型的强迫症,需要心理疏导和药物辅治。

我虽然饱受其害,但却如同吸毒上瘾一般,开始慢慢接受我这种病态之中的部分合理性。每个人都需要有一把尺子来拟定方圆,都需要生活条理有序,只是不同人这种需求的强烈程度不同,而我可能恰恰属于最强烈的那极少部分人。

虽然我没有一天开心过,但我的一切仍然都牢牢在我掌控之内不是么?那就足够了,即便我活的并不轻松,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慰藉感。

可爸妈明显并不这样想。他们要我好,要我跟同龄孩子一样活的简单快乐,错了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们的人生观里是允许犯错的。而我不能,或者说我不想。那种杂乱无章背后带给我的不快,是常人难以想象和释怀的。

看到这你可能会觉得我不正常,那你就和我爸妈的想法不谋而合了,爸还扬言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好好改造一下。但这尘世荡荡,又有几人能了解我的苦楚?

我这样伫立在桥头,思来想去,不知人生意义何在。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黄粱梦一场,醒过来就会尽数消散,自己又能回到孩提时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说时迟那时快,正赶我分神之际,那茫茫水气中打桥面上径直窜过来一辆轿子。那速度我想避让也来不及,索性狠心纹丝未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湮灭在车前灯灼目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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