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今天》：一个人的海边

一个人的海边

这里是一处海湾，夹在两处山壁中间。

一条飞鱼跃出，鱼嘴奇长，鱼鳍振动，鱼鳞泛着银光，贴着海面划出一道直线，又没入水中。成群的飞鱼一条接着一条地划过。这时候，海面突然崩裂，一张大口从水面下直上而起，吞噬鱼群，紧紧咬合，隐入水中。一圈圈的波纹久久不平。一条鱼线从海中某处开始冒出一端，紧接着绵延十几米，最后拽着那条大鱼从海里跳出，拖着它在海面上滑行，然后一跃而起，落入一个少年面前地上，活蹦乱跳，震得尘土飞扬。

这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拿下鱼钩，收起鱼线，放进背包里面，走到大鱼的头部，伸手插进眼窝，一把握住，抡起鱼来狠狠地摔到地面上，一时间尘土暴起，就见那鱼蹦哒几下便咽气了，于是说道：还没有人敢弄脏我庞统的衣服。

夕阳下，庞统拖着鱼一身灰尘地沿着海岸走。鱼跃涛头，鸟飞发间，群兽鸣于林。

小木屋隐藏在一片山崖下，上面披着枯嫩夹杂的藤条，门前是石头混着黏土垒起的墙。

庞统望着墙上的海鱼片出神：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十五年了啊。当时“王者荣耀”十分流行。庞统是一名老玩家，凭着自己的PPT播放器，把元歌玩到大红水平，所到之处无不是寸草不生，但是他对这个游戏有独特的见解：己方红加绿六名队员，而敌方只有四人，这十分不平衡。这样子他赢得很不舒服，以强凌弱向来不为他所喜。

有一天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向提米反映情况，突然，他看不见游戏动画了。这很反常，但是他说不出来到底反常在哪里。静默了一刻钟，他渐渐明了，四周一片漆黑，难道舍长卷着电费潜逃了。

停电了怎么办？等。庞统等了一晚上。为什么说是一晚上？因为最后天亮了。

天边挂着数道彩霞，彩霞向下散着光雨，光雨落在海面上，无数的鱼类一跃而起吞食光雨，亦有无数海鸟逆着雨势飞行，天地就像是被搅乱的池水。

庞统很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宿舍里了，因为这里没有臭袜子的香气，这让他很不习惯。更让他不自在的是他在一棵近千米高的树上，光着一副一岁大小的身子。大白天不穿衣服让他很不自在。

这棵树的树干有百米粗，树枝有几十米粗细，而且互相叫错，树上结着大量的果子，味道甜美，汁液丰富，他觉得还不错。就这样他吃了十年的果子，活了下来。好在这棵树散着温热，果子也能量充沛，这让他十岁的身子充满活力，但是个子还是没有恢复。

每天他都盼着能有人到他身边跟他说话，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存在人类。哪怕是来一个动物也好。可惜他生活在巨树的树冠处，上不去下不来，就练飞鸟也不会经过。

夜来惊醒，还在云巅。

载我一程

可惜这里连飞鸟也不会经过。

小庞统躺在树枝上，盖着树叶，吃着果子，瞥到旁边的树丫上有东西在挪动。

这是什么东西？

尖尖的喙，长长的羽毛，有力的爪子，悠然的步伐。

天哪，我的上帝，瞧瞧我被逼成什么样子了。

庞统蹑手蹑脚地爬向大鸟，但是这只鸟瞥了他一眼就不搭理他，继续吃果子，庞统心喜，一把抓到它的腿，鸟受到惊吓，这家伙这么小居然这般强势！随即振翅，一飞冲天。

庞统挂在下面就像飞机上的垃圾袋。

“哈哈哈！看我坐飞机！”

……

一处山崖下，篝火升着烟气。

“想我庞统纵横峡谷数年，脚踏无数尸骨，救队友于水火，怎么会被困在区区朽木之上。桀桀桀，小小飞鸟还不是要入我腹中，解我食欲。”

庞统大把撕下大腿肉，扔到嘴中，大口咀嚼，忽而塞在咽喉，于是小手急促的拍在胸口。

啪啪啪！

“好紧啊！”

吃饱喝足之后，庞统一脚踢散柴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许久之后，庞统睥睨四周灌木，眼绽寒光，抬起下颚，直指青天，长啸一声，高声道：这是哪啊！为什么主角还要迷路啊！作者你是凑字数吧！

庞统渐渐走到海边，就见：

天海交际向三面延伸，如拱天上红日，红日炫目，红黄气旋纠缠。

“果然不在地球上了啊。”

庞统赤着脚走到海水中，浸没小腿，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十岁的容貌，嘻笑的脸渐渐地木然。

其梦邪？

一觉十年。

其梦邪？

望乡何处。

我本是市井小民，

二十年如度羊圈，

闻草食，

闻雨蜷，

远篱栏，

不知干草铺地臭，

悠然而卧。

源何，

源何！

源何至于此！

我一朝至此，

又十年险生，

未尝不是那天意使然。

大丈夫生于世，

自当畅行心意，

立不世之功，

何苦自伤心。

这里是我的新起点，首先我要从活下去！

……

我在巨树上的时候靠着果子充饥解渴，但是现在我已经没了这个倚仗，我需要找一个食物和饮水的稳定来源。林子深处兽鸣起伏不断，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海边是浅滩，强大的海兽应该不会上岸，一些个头小的鱼类应该会在这里生存。沿着海岸旁边应该能找到河口，沿着河口应该能找到淡水水源，但是水源处应该会有一些兽类，所以我该在稍远的地方找一个居处。这一套方案十分合理，我定然能安然生存。万里长征第一步，现在首先去钓鱼，说做就做！

庞统看着一条脚边游动的鱼，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不对啊？

庞统看着一条脚边游动的鱼，感觉有些不对：钓鱼要怎么做来着？我还是捡蛤蜊吧。

……

“捡蛤蜊，

煮蛤蜊，

剥开你的小衣裳，

啊啦啦啦啦，

我是一只小蛤蜊，

我的脸皮厚，

我有一条长舌头，

啊啦长舌头，

快来剥开我衣裳，

啊嘿剥衣裳。”

……

千百年，山依旧。

一觉醒，又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