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许剑》——梅影埋香
章一 西元城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落日余晖下,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黄沙大漠出现,昏黄的阳光撒在他衣袍上,顿时金光灿灿,他望着远处的西元城,心情愉悦几分。
西元城位于胡汉边关,外通向西域大漠,内控关中平原,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城中迎客客栈,大堂内有七八桌客人喝酒闲谈,楼上雅间亦有两桌,掌柜的提前上了亮,客栈内灯火通明。
大堂中一桌有十几人围坐,似乎讨论着江湖上的英雄事迹,这些人清一色灰色劲装,背后绣着关西镖局四字。
其中一个满脸胡子,腰挎长刀的大汉侃侃而谈,“要说起不久前,铁鹰堡的比武招亲,我可是亲眼目睹,那魔教妖人顾远虽武艺高强,还是被藏剑山庄的宋云以十二路杀剑险胜,二人可谓是龙争虎斗,令人大呼过瘾。”大汉喝了口酒,擦拭胡须上残留的酒水,“亏是宋少侠赢了,否则我中原武林年轻一代岂不是不如魔教?”
其中一个精瘦汉子插嘴,“二师兄,你咋不上台?打败顾远,迎娶美人,好给咱镖局争口大气!”
被称作二师兄的大汉瞪了说话之人一眼,看着周围期盼的同门,咳嗽一声,“当时我见宋云上台,同为正道,怎好驳他面子,虽然我的断金刀不在他之下。再者那铁鹰堡黎家小姐,我远远见过,身宽体胖,满脸麻子,手持杀威棒,这种河东狮娶回家不是找罪受吗?”
“那贼汉子,你可见过人家黎小姐?安敢在这胡说八道!”
那关西镖局二师兄刚说完,就被人发声质问,众人寻音过去,看到靠墙边一桌,坐着主仆二人,一位白衣公子,手拿十二美人折扇,风度翩翩,发声斥责的是他身旁的青衣小厮。
二师兄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惧二人,江湖男儿一言不合就要血溅三尺。
居中的关西老镖头秦烈拦下起身的众人,对大胡子等人斥责几句,再和那白衣公子拱拱手,“门下徒弟不懂事,还望小哥多担待,老夫回去自会严加管教!”
白衣公子颔首,青衣小厮才忿忿坐下。
客栈走进一个戴竹笠的男人,不顾掌柜询问,抬步去往二楼,走进楼上一处雅间,男人单膝跪地,“顾远参见杨护法、四长老。”
雅间有十人左右,能有资格坐在酒桌的只有俩人,分别是乾教左护法杨泽,四长老毛东山。
身穿黑红深衣,腰系麒麟玉,手带翡翠扳指,如同王公贵胄的杨泽冷声问道,“你可知罪?”
“顾远知罪!”
说完抽出腰中佩剑,就要斩下右手,说时迟那时快,手中寒锋刚挥起来,就被一只酒杯打落。
“以你武功胜那宋云不难,可惜你不愿为女子连累,坏了教主制下联姻计策,念你为教中立功甚多,又是初犯,这只手暂且留着,如有下次就提头来见,退下。”四长老毛东山喝退了顾远。
顾远起身恭退一旁。
毛东山笑着对杨泽说:“老了,见不得小辈流血,杨老弟卖个面子,等教主来了,那我自会去解释。”
杨泽点点头,顾远是二长老门下,一教四长老同气连枝,在乾教中势力极大,连教主都要慎重对待。
天一黑,客栈里又上人了,大堂里人声鼎沸,忙的掌柜的跑里跑外,一会功夫都不得歇。虽然累,心里是高兴的,前些年朝廷交了岁银,才止了兵戈,老百姓都盼着过几年安稳日子。
“胡店家,一碗面。”
嘶哑的声音传到掌柜的耳朵里,说话的人好像喉咙里灌着沙粒一样,让人听着难受。
掌柜的看到门口站着个奇怪的男人,努力端详一番,没什么印象,心里犯着嘀咕,他怎么知道我的姓胡?
男人怎么奇怪呢,他身穿破烂黑衣,外面裹了一层袈裟,脚下是双西域胡靴,身后背着一把丈八半月铲,左手拿着二尺黑刀,枯燥干裂的长发用一根枯草束在肩后,露出麦黄色皮肤和一双漆黑的眸子。
这一身不胡不汉,不僧不道的打扮引来大堂里不少目光。
“胡店家,一碗面。”见掌柜的发愣,男人又重复一遍。
胡掌柜反应过来,来到男人面前,“客官,不是小店向外推人,实在不巧,今儿大堂客满,您看……”
“胡店家,不…不打紧,我就在…门口…吃。”男人连贯说话有些费力。
听罢,胡掌柜只好去吩咐小二儿通知厨房。
“这位兄台,小桌还有空闲,不嫌弃过来一叙?”
胡掌柜走后,男人准备休息片刻,忽然听到一声清朗的声音,转头望去,一个清丽绝伦的白衣公子合拢折扇,微微示意。
男人摇摇头。
那白衣公子也不生气,转身继续饮酒,只是他的小厮撅着嘴,像是受到天大委屈一般。
不一会,小二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葱花面,还捎来个凳子。
男人喉咙动了动,对小二连声称谢,他吃的很慢,很仔细,在嘴里咀嚼好几遍才咽下,一滴汤水也没溅出,在西域三年的时间里,他学会吃下一切能吃的东西,尤其是困在大雪谷的几个月中,有时候做梦都想吃上一碗面,哪怕是远远看着也好,可醒来后只有皑皑白雪……
原本还有些好奇的人看到怪男人一心埋头吃面,顿时失去兴致。大堂内又重新热闹起来,直到江洋大盗勾魂手张银双携裹一名年轻女子进来。
两侧烛光摇曳,照的人脸上忽明忽暗,关西镖头秦烈暗自提神,此人好重的煞气,竟引得烛火晃动不安。听闻勾魂手张银双性格乖戾,喜欢独来独往,杀人如吃饭喝酒,纵观这大堂上下,能挡助此獠的,恐怕寥寥无几,由不得秦烈不谨慎些。
只见张银双走到最近一桌,原本几人如遇蛇蝎赶紧避让,他把女子扔到一旁,抓起吃剩下一半的烧鸡,连肉带骨头嚼起来,吃相实在凶恶,随手抓过一壶酒冲咽下去,酒水沿着嘴角往下流淌,浸透了胸前衣衫。
那女子似乎被点了穴道,直挺挺的躺在桌角一动不动。
众人停下碗筷,齐齐看过来,大堂内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唯有张银双大口咀嚼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原本还有一人在吃饭,只是他吃的很慢,很仔细,几乎没有声音发出,寻常人单靠听觉难以发现。
“恶贼休走,还我徒儿!”
客栈外传来一声怒吼,不多时闯进来五六人,领头的一身道袍打扮,手持拂尘,大概五十多岁,留着山羊长胡,剩余几人尽是年轻弟子,个个面带煞气。
道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徒弟,松了一口气,拂尘一摆,早就按耐不住的师兄弟几人持剑而上,把张银双围在中间,大堂众人纷纷向后避让,生怕殃及池鱼。
被五六人围住,勾魂手张银双倘若未闻,依旧大吃二喝。
“呔…”
年龄最大的男子看到小师妹俏脸带泪,怒喝一声,一剑刺向张银双后心窝,众师弟先后出手。
张银双仿佛背后长眼,左手闪电般抓住偷袭的长剑,脚下蹬力凌空跃起三丈,如飞燕窜云躲过余下攻势,等到落地时用力一拉,持剑男子经验不足踉跄前行,张银双眼里带着残忍,右掌狠狠击在对方胸口上,男子顿时飞了出去,撞碎了一张木桌后人事不省。
见大师兄被一掌拍飞,剩下的师兄弟红着眼要和贼人拼命,可惜根基浅薄,二三十招内被逐个击破。
“哈哈哈……纯阳门下,不过尔尔。”张银双冷笑不止。
看着此番场景,道人眼眶欲裂,没想到张银双不但武功高强,心机还如此狠辣。
这次道人奉命出山,顺手带领门下弟子历练江湖,不知为何在长安城招惹了张银双,大庭广众之下把乖巧的小萱儿劫走,道人连夜追赶至西元城。虽然他已飞鸽传书门内,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倘若让张银双带人出了西元城,茫茫大漠又到哪里去找?传到江湖,纯阳脸面又将置于何地?
“贼子,今日就是贫道身死,也绝不允许你再去祸害江湖!”
说完道人挺身而上与张银双斗在一起,拂尘四方甩动,招招狠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张银双却是游刃有余,还多次贴身上来,想一掌击毙道人,亏得纯阳身法灵活,才堪堪躲过。
“关西镖局秦烈在此,恶贼还不受首!”
当秦烈看到纯阳派马正后,心下大定,可接下来情形急转而下,纯阳弟子个个受伤不浅,连马道人都岌岌可危。念头一转,今日的事如果传出,江湖中人知我关西镖局贪生怕死,以后再押镖走运必然寸步难行,于公于私都要帮上一帮。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见秦烈使得一把九环大刀,断金刀法舞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之下,颇有劈山斩岳之势,张银双仅凭肉掌也不敢硬抗。
有秦烈的加入,马道人轻松许多,二人互相配合,逐渐占了上风。
下面的争斗,惊扰了雅间的乾教等人,杨泽靠在护栏,手里端着一壶美酒自斟自饮。
“毛老,你怎么看?”
毛东山负手而立,看着下面拼命三人,摇摇头。
“关西秦老儿刀法不错,可惜年纪老迈,后劲不足,马正步伐灵活,战力稀松,应该练的是纯阳紫霞功,勾魂手张银双看似狼狈,仍有余力再战,且他脚上功夫不弱,定藏有后手。”
乾教四大长老,纵横江湖半辈,眼光何其毒辣,扫视一眼就能戳中关键。
“毛老,我近日偶得寒冰指法和二十四颗西域夜明珠,你我小赌一把如何?”杨泽笑问。
“老夫不爱身外之物,没什么彩头。”毛东山面无表情说。
杯中美酒醇厚,杨泽一口饮下,笑道:“倘若晚辈侥幸赢的一二,不需旁物,只希望教主的北行计划由我全权调控,如何?”
毛东山看了一眼杨泽,点点头,“那我就倚老卖老,先押张银双一局。”
“一言为定!”杨泽笑着注视楼下。
三两句话就把楼下打生打死的几人,看作成一场赌约,可见杨泽,毛东山等人何等自负。
楼下三人斗争惨烈,张银双左肋被马正拂尘击中,仍是顽强应战,一双勾魂手左突右进,寻找致命一击。
眼角余光扫见一道白影闪过,当他看清楚时,白影已到门口,心下大怒,合拢双手硬桥硬马夹住了秦烈的九环刀,马正见状拂尘奋力击来,张银双手臂用力一提,又是跃起三丈,左右脚连环蹬中柔软的拂尘,借着马正一击,运起十成功力向白影冲去!
原来是那白衣公子见三人相持不下,顾不得桌旁的纯阳女徒,施展了自家身法趁机把人抢出来,刚到门口就感觉如芒在背,转头一看勾魂手张银双已冲到身前,带着狠厉的眼神,伸出右掌重重拍下……
秦烈,马正齐齐追上,已然来不及,这一掌如果击中,必然是命丧九泉,大堂众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白衣公子呆滞原地,心下万念俱灰……
章二 救人与侠客
短短一刹那,周幼渔想了很多事情。
不苟言笑,总喜欢把自己埋在书堆的爹爹,温柔贤淑,眉间带有一丝忧愁的娘亲,总说要去闯荡天涯,到现在还没离开过江南的哥哥,碎碎念的吴妈,走路一瘸一拐的张伯,小青嚷着要去的岭南……
面对无法躲避的一掌,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自己被人打死后的样子,一定会很丑很丑吧!
有微风经过她身边,弄得鼻尖儿有些痒,等周幼渔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没被人一掌击飞,她带着疑惑转过身,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张银双诡异地停在她身前,挥出的右臂已经被齐肩斩断,左手死死捂着喉咙,殷红的血从他指缝渐渐流出,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吐出大口血沫。慢慢的,这个恶贯满盈的大盗眼神变得涣散,最后,跪倒在地上。
失去了张银双的遮挡,周幼渔的目光一下集中在那个怪男人身上。
他的刀早已收鞘,又仿佛从没出过鞘。
秦烈、马道人硬生生制住前进的趋势,互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惊骇。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谁使这么快的刀,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勾魂手就被斩断右臂,割破咽喉。又想到距离此人几步之遥,后颈上顿时凉飕飕的,下意识后退几步。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此时,所有人都有一个想法,这个杀人无形、形同鬼魅的怪男人,究竟是谁?
“他死了?”周幼渔喃喃的问,然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说了一句废话!
“死了。”怪男人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从破旧的衣服里掏出一枚缺角铜钱,“胡店家,面…面钱。”
二师兄咳嗽一声,关西镖局的趟子手向左右闪开,露出躲在身后的胡掌柜。
“一群欺软怕硬,婊养的王八龟孙……”胡掌柜在心里把关西镖局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腿肚子打着哆嗦向前挪步。
“好、好汉,区区一碗……咦?”胡掌柜看到那枚缺角铜线似乎想起什么,紧接着抓住怪男人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你是许剑,许小哥?你…你回来了,都过去三年了,我还以为……”说着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许剑笑着点点头,他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昏黄的烛火,仿佛穿过了时光……三年前,一身黑衣尚且年轻的自己,为了一个公道,从庐州追至西元城,在黄昏中离开客栈,独自前往西域大漠。
去之前,许剑想过很多种结果,杀人或是被杀,唯独没想过会陷在西域整整三年。
三年时间,从大漠到雪谷,多次追逐在人迹罕见的地方,有的时候许剑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可当他想起,那些睁着的眼睛,又毅然前行,不管前面是什么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好快的刀!”杨泽握紧酒杯,以他的眼力仅仅看到收刀归鞘,“毛老,如果我没看错,那人背的可是杀生铲?”
“不错,正是那人屠和尚的杀生铲!当年,老教主有意招揽此人,那杀僧竟将使者生生撕裂,并放言与我教不死不休,大哥一怒之下,亲自出手,从中原追到漠北,还是被人屠僧逃掉。没想到,杀生铲会出现在这里?”毛东山眼神中带着疑惑。
“三年前,人屠和尚在庐州屠灭一村,仰天大笑离去,有人见他逃向西域,莫非……”杨泽注视着杀生铲解释道。
乾教二人的对话丝毫没影响到楼下。
几番推脱下,胡掌柜坚决不收面钱,“许小哥,你这不是臊我老脸吗?在大是大非面前,别说是一顿饭,你就是天天来吃饭,我也管的起!”
许剑也不在坚持,“胡店家,我…还有事……去庐…庐州,告…告辞了。”
“许小哥,夜深了,明儿再走也不迟,今天暂且住下吧!”胡掌柜拦住许剑说。
握着手中微热的铜钱,许剑摇摇头。无奈之下,胡掌柜只好给他准备一些干粮、衣服。
临出门时,许剑有意无意扫了楼上一眼。
‘砰…’
价值不菲的青瓷酒杯被捏的粉碎,杨泽寒着脸说,“去,查他的底细!如此人物,会凭空冒出来不成?”他身后浮现一名黑衣人,恭恭手,消失不见。
乾教四长老望着远方夜空,不知再想什么,对于杨泽的安排,他不闻不问。张银双虽然不是死在秦、马二人手中,但毕竟是死了。他虽被人称作魔头,但向来言而有信,这也是杨泽肯和他打赌的原因。
等到许剑离开后,马道人为受伤的弟子疗伤,秦烈也招呼镖局的人帮忙。
周幼渔解开怀中女子的穴道后,这位明艳动人的纯阳小女徒一下软到在她怀中,吓得她手足无措。
“我师兄们怎么样了?”林萱儿虚弱的问。
“那个……你那位大师兄还在昏迷不醒。”周幼渔想扶她起来。
“都是萱儿的错,惹的门派不安,师兄受伤,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这个害人精、倒霉鬼……”林萱儿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内疚,两行清泪不自觉流出来。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哭泣,周幼渔劝说道,“你先别哭啊,我能救活你师兄,真的!”
听到这句话,林萱儿才安静下来,睁大眼睛望着周幼渔,那张生的比女子还好看的脸上充满信心。
“小青,给马道长送去。”周幼渔取出一个寒白玉瓶。
小青郑重接过玉瓶,交给马道人。当周幼渔跑去救人的时候,她的心一直悬着,忽然情况急转而下,张银双一掌冲杀过去,她整个人都吓傻了,万一小姐有什么不测,她可怎么办?幸好,那个怪男人及时拦住了杀千刀的张银双。
过一会儿,小青高兴地跑来,“小……公子。”她吐了下舌头,接着说,“鱼丹见效了,林姑娘的师兄面色红润,气息也稳定下来。”
听到小青的话,林萱儿松口气,才发现自己躺在周幼渔怀中,两个人的手掌还握在一起,面颊上飞起两团红晕,周幼渔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众人好一阵忙活才喘口气,秦烈忍不住开口询问,“胡掌柜,刚才这位许剑是什么人?”
“说实话,我和许小哥相见不过寥寥几面,但我知道,他是一位真正的侠客!”胡掌柜注意到众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心里十分得意。
关西镖局的二师兄冷哼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
胡掌柜鄙夷了他一眼,对着秦烈问道,“三年前,庐州发生一起灭村惨案,秦老镖头记得否?”
秦烈若有所思。
马道人接过话茬,语气有些愠怒“是有此事,据纯阳派所获的消息,凶手乃是绝世凶人——人屠和尚!他出手极为残忍,大多数村民被折断手脚,扔在一旁活活痛死……而且,他还将全村二百余口的人头悉数割下,足足堆十几尺之高。更令人神公愤的是,人屠和尚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置于人头堆上,哭泣三天三夜而亡,无量天尊。”马道人念了一声道号,接着说,“事后,官府掩埋尸体,二百余人皆死不瞑目。”
“啊!”林萱儿轻呼一声,紧紧握住周幼渔的手。
二师兄猛拍桌子,脸上怒气冲冲,“难道,就没人管?”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人屠和尚本是詹台寺的得道高僧,机缘巧合下得到明王造化诀,传闻修炼此诀者,内力浑圆悠长,全身血脉似大江奔流,生生不息。和人拼斗时,丹田处聚江成海,内力爆发如同滔天巨浪一样汹涌。
自从人屠和尚修炼造化诀后,性情大变,嗜杀成性,在他炼成第六重时,强取寺内封印百年的杀生铲,一夜杀光詹台寺,后遁入江湖,人人避之不及。
潭州著名的风尘之地——潇湘园,被人屠和尚一夜血洗,园中上下几十名姑娘剥下皮囊,血淋淋的肉尸悬挂在潇湘楼内,无人敢动。
翻阳湖水贼总瓢把子段大可,被人屠和尚绑在船上,活生生剐了三千零一刀,惨叫声传遍翻阳湖,一块块碎肉丢在湖里,被鱼儿争相抢夺。
狂刀笑剑卢振南夫妇……
鲁西知府娄卫……
漠北三雄……
胡掌柜叹口气,带着回忆说道,“三年前,人屠和尚来到西元城,当众杀了几个守城兵卒,匆匆逃向西域。不久后,许小哥来到客栈,他点了一碗面,询问了我有关人屠和尚的事,后跟着去了西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黄昏的夕阳异常的红,周围的云如同火烧一样。”
“啊……怪男人在西域杀了人屠和尚?”小青张大嘴巴。
胡掌柜点点头,“许小哥披的是人屠僧的袈裟,背的是他的武器,错不了!金少镖头,从江南到大漠,千里追凶,报酬仅是人头堆上婴儿戴着的一枚缺角铜钱,这算不算真正的侠客?”
二师兄一时语塞,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如果大哥在此,肯定硬绑着那小子把酒畅谈。”毛东山笑着转身回屋,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丫头使得是幻灵步法,昔年我曾和周书言会过一面,不会看错。而且,她送给纯阳派的那枚鱼丹,就是连我也心动不已。”
“哦,听潮楼的人?”杨泽眼里泛着寒光,像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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