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成佛》： 离去

第一章 离去

大雪已经下了数日，却还未有停歇的架势。与往日不同，今日虽依旧以白色为主调，但白色中还掺杂着红色。村中每户人家屋檐上都挂着红色的大灯笼，门前焚香。小孩子三五成群，扔雪球的也有，放鞭炮的亦有。似乎只有一个小孩是例外。

吴漠扎着马步在雪中一动不动，仔细看去身上还有几道鞭痕，两腿颤颤巍巍，似乎来一阵大风就能将他刮倒在地。小脸红扑扑的样子甚是讨人喜欢。在其背后十米处，一个邋遢的老人躺在雪地上，喝着酒，闭着眼睛，享受雪打在脸上的感觉。一炷香后，老人睁开了双眼，大喊道：“可以了，回家去吧，别让你母亲等急了。”

吴漠转过身作揖鞠躬，回道：“是，师傅。”

老人名为王尘，是十年前来到这个山村的，七年前路过吴家时，看见吴漠第一眼就决定将这个孩子收为徒弟，让他将来传承自己的衣钵。有天分，有慧根，前途不可限量，这是王尘对吴漠的评价。王尘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或许是时候带他出去历练，并且教他练气术了。”

李兰花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吴漠亦是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父亲在三年前因为上山采药不慎掉落山崖，就早早离世。吴漠与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家中虽谈不上富有，但是填饱肚子还是可以。村里人也热情，经常帮助母子俩，母子俩被欺负的事更是闻所未闻的。

“漠儿，你羡慕别人吗？”饭桌上，李兰花突然问到。

吴漠摇摇头。

“那你觉得辛苦吗？”

吴漠依旧摇摇头。

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吴漠开口了：“母亲，今天过年了，师傅的晚饭……”

王尘的饭是吴漠一家提供的，每至正午时分，吴漠吃完饭后便会携带饭，当然还有一壶酒前往王尘家，学习一下午后返回家中，晚饭则是由李兰花带去。

“我这就送去。”李兰花出门了，留吴漠一人在家中。吴漠趁母亲离去的这段时间，会用毛巾擦拭自己的伤口，他并不想让母亲看见这些伤口，让母亲平添担忧。

雪愈下愈大了，雪地上留下了李兰花一个又一个脚印，灯笼照亮了路，使得李兰花很快就到了王尘的家。李兰花送到了饭正欲离去之时，王尘叫住了她。

“夫人，我有一事欲与你商量，可否耽误您一会儿。”

李兰花点头同意。

王尘沉思了一会儿，开始娓娓道来：“七年前，您信任我，让吴漠在我这学艺，我也是全心全力的培养他。奈何寿命将至，我已没有多少时间来培养他了。我想在最后几年，带他出去历练一番，将我的全部传承于他。今日来，我是希望得到您的同意，最少三年，最多五年，我会带他回来。您最需要明白的是，这不是简单的历练，一旦您同意我带他出去，从此以后，他就踏上了修仙的道路！”

“修仙？何为修仙？”李兰花问到。

“修仙即为修成仙人，净化体内杂质，突破自身界限，夺天地之造化，化腐朽为神奇，有朝一日，入仙界，享仙府，万古不朽，于天地并存！然而，修仙之路，至凶至险，生死往往一瞬间。你是愿意让吴漠碌碌无为，平平安安度过一世，还是愿意让他走出山村，踏上修仙的道路！告诉老夫，你的决定！”

李兰花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去成为仙人，在她心里，仙人是虚无缥缈，高不可攀的，她从前只想等儿子成年后，为他找一个好女孩，然后传承香火，碌碌无为也罢，平平庸庸也好，只要别像他父亲一样死于非命就好。当这个决定摆在她面前时，她愣了，她呆住了。许久以后，她才问了一句：“你是仙人？”

王尘摸着胡子，发出爽朗的笑声：“老夫俗名王尘，道号竹尘子，乃竹羽宗八位长老之一，一生只收一徒，便是吴漠。”

李兰花点点头，说道：“明天就带走漠儿吧。”

“谢谢夫人！”

李兰花离去了，在回家路上，又留下了一行脚印。“路途坎坷，若是有贵人相助，也好过在村中浪费一生。”

李兰花推开家门，发现吴漠已经收拾好了饭桌，正坐在书桌上看书。“母亲，您回来了，师傅与你说了什么。”吴漠看母亲平安回来，但回来的时间却比平时晚了许多，便猜测出母亲与师傅谈了许久。

“漠儿，母亲问你，你可愿修仙？”

吴漠将书放下，瞪着大眼睛望着母亲，诧异的问：“修仙？”吴漠自然是知道修仙的，他从小就喜欢看书，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更是向往，可是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修仙。吴漠刚想点头，突然停了下来：“母亲，你若是不愿意我修仙，我就在家陪着你。”

李兰花摆摆手，轻声笑道：“母亲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去吧，没事。我有些累了，先回屋睡了，你看书也不要太晚。”

夜深了，吴漠一人躺在床上，如何也无法入睡，这或许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转折点，离开山村，离开家，离开母亲。吴漠呢喃道：“母亲，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李兰花，深深的担忧之情让她的心静不下来。不过，时间不会因他们母子俩停下。

当黎明悄悄到来，一点点的白光驱散黑暗，在这个山村慢慢降临时，李兰花打开了家门，竟发现王尘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站在了家门外，而吴漠也从自己的屋内走出，来到了他母亲身边。李兰花知道吴漠去意已决，双手搭在吴漠的肩上：“漠儿，记得听你师傅的话，莫要惹是生非，母亲在家等着你回来，去吧。”李兰花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毕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先生，请帮忙照顾好漠儿！”李兰花深深鞠躬。

王尘也知道李兰花是不放心的，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爱才之心不允许吴漠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山村里。村里的人并不知晓王尘要带吴漠离开，只有李兰花一人送他们到村口，看着吴漠挥手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愿上天保佑，让我儿平安归来。李兰花心中想到。

一片树林中，王尘和吴漠盘腿坐在地上，王尘从行李里拿出一幅地图，看着吴漠：“离开你母亲，舍得吗？”

“不舍得。”

“那你还跟老夫出来。”

吴漠认真的说道：“书里说，仙人能够拥有无限的寿命，还能炼出增加寿命的仙丹，更有甚者，能够复活死去的人。我知道母亲不舍得我，我也不舍得母亲，正是这样，我才要成为仙人，我要让母亲活得更久，我更想要父亲重回世间！我要一家人团团圆圆，永不分离！”

一个看起来很小又很大的心愿，当王尘听到吴漠的心愿时，王尘会心一笑，夸赞道：“那你不怕死吗？”

“人终有一死，或长或短，我很清楚，母亲这些年为了照顾我，身体越来越糟糕，可能还有十年寿命，可能十年不到。如果我死了，我就去地府陪父母。”吴漠认真的说道。

王尘指着地图，询问吴漠：“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前往一个城池，购买所要的物资，有两个城池供我们选择，一为东南方的齐阳城，二为东北方的祁阳城，你选择一个吧，小家伙。”

祁阳城与齐阳城为阳国最重要的两个城池，城池内有大量的修士，不过多是散修，城中还有许多商人，商人手中修士所需的丹药，宝物，术法，应有尽有，品阶的不同也会影响价格的好坏。吴漠提议道：“师傅，去齐阳城吧。因为，我还想去简国，简国就在东南方。”

“行，为师同意了，不过在去齐阳城之前，我要先把后面的一位道友解决了。”王尘猛地站起身子，身子一转，向着前方一点，口中清晰的说出两个字：“雪葬！”空中的大雪像是听王尘指挥一般，朝一棵树狠狠砸去。“轰”的一声巨响，树成了两段，而树后的一个人更是向后滑行了十米才停下来。“区区凝气，也敢跟踪我们！吴漠，去把那人腰间的储物袋拿来。”

吴漠走到死人面前时，看着死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人眼睛发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目光，嘴角流着鲜血，吴漠身子一怔。这是吴漠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是一瞬间就死的人。他终于体会到了书中所说的修仙一路，稍有不慎即死。虽说吴漠还不适应，但还是乖乖的将死人腰间的储物袋拿下，交给了王尘。

王尘打开储物袋，发现储物袋内只有一枚玉简和五块白玉，无奈的说道：“一个穷鬼，不过这枚玉简。”王尘将玉简放在眉心处，读完了玉简后，王尘开心的说道：“有点意思了，那就从齐阳城开始了！”

第二章 齐阳城

王尘带着吴漠一路向东南而行，没有几日便来到了齐阳城。齐阳城散发着金光，一股神圣之意扑面而来，吴漠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这金光就好似雪中突然吹来的一缕春风，驱散了吴漠身上的寒意。而这金光由来则是齐阳城上盘旋着的一条金龙！相传这条金龙是齐阳城上任城主所擒，目的就是让金龙世世代代守护齐阳城。

“凡人入城缴纳三块白玉，凝气者无条件入城，筑基者入城后可去城主府领十块白玉，结丹者入城后可去城主府领筑基丹一枚。喂，那个老头和小孩，在城前呆了这么久，到底进不进城！”城门口的一位士兵朝王尘和吴漠喊道。

王尘露出鄙夷的面容，带着吴漠刚想进城，士兵突然间伸出左手阻拦：“年纪大了，耳聋吗？缴纳白玉！”

“滚！”王尘左手一挥，士兵倒退十余米，口吐鲜血。另一位士兵见状正想寻求帮助，只见一个女孩从城内走出。女孩身穿绿色旗袍，张着一副惹人疼爱的婴儿脸，看上去年纪似乎与吴漠相差不大。女孩走至王尘身前，对着王尘微微点头，当她看到王尘身边的吴漠时却是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父亲说，有重要的人来此地，让我来迎接一下。”

“令尊是？”

“家父名齐俊。”

王尘微笑着抚摸胡子说道：“原来令尊就是齐阳城城主，老夫哪是重要的人，令尊高看了，不过，我确实很想见令尊一面，麻烦带个路。”

王尘与吴漠跟着女孩往城主府而去，一路上都是商人的吆喝声，甚至还有些买家与卖家因为价格问题大打出手，不过这些人瞬间就被制服，然后客气的被送出了齐阳城，至于二人在城外是否继续打斗，就不得而知了。

城主府并不像吴漠想象中的那样辉煌、有气势，甚至还有些普通，唯独大门上的匾额书写着金色的城主府三个大字，这才让路过的人感叹一声：“哦，这就是城主府啊。”城主府前两个石狮子也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好像不是狮子，更像是两只小猫。王尘与吴漠还未到，齐俊就已在府门前等候了。

“城主，老夫这哪受得起啊。不过，老夫，这里有一笔买卖，不知您感不感兴趣。”王尘故弄玄虚道。

“巧了，我也有一笔买卖想与前辈商量。既然如此，我们府里详谈，如何？”

双方各有所需，各有所求，自然是不谋而合，齐俊带王尘与吴漠进入府内。城主府内有一个大花园，作为齐音沁（城主女儿）游玩场所。齐音沁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牡丹，齐俊就在花园内种植了大量的牡丹，齐音沁喜欢弹琴，齐俊就在园中的一座亭子里摆放了琴。总而言之，齐音沁喜欢什么，齐俊就给她什么，溺爱之心无以言表。

“前辈，我的这笔买卖，让小孩子听到，不好。所以，音沁，去花园玩玩。”

“吴漠，你也跟着去吧。”王尘吩咐道。

当齐音沁与吴漠离开时，齐俊与王尘开始了真正的对话。齐俊率先开口：“前辈，我的这笔买卖，对您没有帮助，因为，我想以你的身份，或许我给不了您什么，但是我能给予您的弟子一份造化。”

“哦？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齐阳城有一条金龙，但是人们不知，齐阳城还有一处金龙池！家父当年擒得金龙后，不久便逝世了，在与金龙的战斗中，家父受了重伤。家父在最后的一些时间里开辟了一个水池，在水池中放入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可以说齐阳城所有的底蕴都被家父投入了池中，而最最重要的是，家父还取了金龙四十九滴鲜血，放入池中，使得池子充满了灵气。前辈，您的弟子若是能进入金龙池，跨过凝气，筑基几日便可！”

确实，这是一份大造化，天资聪颖者进入凝气或许只需一日，但是想要从凝气到筑基，最快者也需半年，因为凝气足足有十八层。当然，只要凝气十层以后就可筑基，但是这也就决定了以后的高度。

这份造化让王尘动了心，王尘抚摸着胡子，问道：“你想要什么？我老头子可没有多少好东西。”

“前辈莫要见怪，我确实调查过前辈。十年前，竹羽宗的一位长老莫名失踪，那名长老擅长炼器与修魂，而前辈您就是十年前出现在一个山村里。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竹羽宗的那位长老吧。我的女儿虽喜欢画画弹琴，但我这城主之位终有一日是要交给她的，我也不隐瞒前辈，我的女儿只有筑基的实力，而金龙池对筑基的修士帮助已很低，可以说是没有。若是前辈能将我女儿带入竹羽宗，我女儿必然能够突破筑基。”

王尘思索了一番后，点头同意。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好处远远比坏处多。若是能让自己的弟子迅速筑基，无异于是一件好事。而将齐俊的女儿带入竹羽宗，这已经是吴漠的事了，因为，或许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吴漠能够筑基，到了竹羽宗也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而齐音沁和吴漠共入一宗，必能互相照顾。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三天后，我会离开齐阳城，去往简国，到时，你要让你的女儿和我们一起走。你不必担心，以我元婴的实力可保你女儿安全。

“接下来，我就来说说我的买卖。我听说，明天，城里会有一场拍卖会，我想要十块紫玉买下一些物品。”

每件商品明码标价，这是原则。而购买商品需要钱，在这里，钱分为五种：白玉、绿玉、紫玉、红玉和黑玉。黑玉价值最高，白玉价值最低。王尘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种拍卖会有许多富家子弟，十块紫玉或许买不了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我自有办法。而作为报酬嘛，老夫这里有一枚玉简，或许，你会有兴趣。”

王尘将玉简递给齐俊，齐俊将玉简放在眉心阅读完后，面红耳赤，陡然站起身子，连气势也与刚才不同，一股堪比元婴的修为爆发而出，齐俊竟已然是结丹圆满！

“城主不必激动，坐下说话。”王尘抚摸着胡子，“你要杀他，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可是你可知他背后的人？老夫来为你推理一番，齐阳城位置独特，东北方和西南方都是大山，唯有西北方和东南方可以进入。往西北方去，是阳国的国都心阳城，往东南方去，是简国。简国与阳国素来不和，而简国若是想要攻打阳国，必先攻打齐阳城，齐阳城一旦被攻陷，简国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心阳。他背后的人必然是简国大将军简邻。我去简国后，会杀了他！”

玉简内容是：过几日，齐阳城会有一场拍卖会，你告诉王可弃，拍卖会开始时便起兵造反，我已联系了其余十位凝气境的人，只要你们能拖住齐俊片刻，我带领大军赶到，就可攻下齐阳城！到时，约定好的报酬双手奉上！

王可弃乃齐俊手下的一名悍将，数十年前就已筑基，可是始终突破不到结丹境。王可弃手上掌管着齐阳城六成的军队，若是造反，后果不堪设想。王尘这枚玉简的消息可以说是极为重要的。这枚玉简正是王尘路上所杀的跟踪之人留下的。由此看来，其余十位凝气境的人也在来的路上了。

“我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会有这种心思。”齐俊紧握着拳头，显然王可弃的造反之心对他的刺激极大。渐渐的平复心情后，齐俊询问道：“前辈，你可有什么计策？”

“想要老夫出计，可是要报酬的啊。在加十块紫玉，如何？”

“可以。”

王尘抚摸着胡子，努力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眯着眼睛，头微微扬起，说道：“既然简国要出兵攻打齐阳城，那你就派人在他们来的路上等着他们到来，到时候打一个出其不意。另外，十位凝气境的人明日必回进城，那你就改一下进城规矩，改为凝气境入城缴纳十块白玉！先宰他们一笔！拍卖会开始时，我会帮你杀了十位凝气境的人，叛徒需你自己动手！简国必无功而返！”

城主府花园内，吴漠与齐音沁坐在亭中，吴漠听齐音沁弹琴就好像在看一场舞蹈，吴漠看不懂那精湛的舞技，但是他感觉好美，正如此刻，他不知道齐音沁的弹奏技巧，可他觉得耳中所闻，便是天籁，正所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哥哥，我弹的不好听，让你呆住了吗？”齐音沁红着脸问道。

吴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哦，不是不是，是我听的入迷了，对不起，实在抱歉。”

看见吴漠这慌张的样子，齐音沁扑哧一笑，本就可爱的她因这个动作更是让吴漠觉得心动，但也仅仅是心动而已。懵懂的他是不知道什么是好感、喜欢和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