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从终点开始》——灷明君
引子 终点就是起点
我从终点开始,倒着走路,目标是起点
——自题
雨越下越大,铅灰色的天空就在秫秸秆顶上,被秫秸秆有些嫩黄的顶稍擎着。风一吹,秫秸秆晃动,铅灰色的天空在晃动,厚厚的云层在晃动,雨帘也在眼前晃动。雨声让周围更加寂静,打在秫秸秆上的簌簌声,如一个个冷颤从背部传向大脑。这条路,这条暴雨倾盆的大路,就如被秫秸秆簇拥的河流。那些秫秸秆像是在河流沾过一样,湿漉漉的。
柳无絮已经摔了不知道几个跟头。有一次还差点被疾驰而过的三马车撞上,他的衣襟被三马车上的什么东西挂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路沟中,灌了几口浑浊的泥浆。他咳嗽着,咳出的眼泪,马上被雨水冲了去,咳出的都是雨水。
青堂山已经被雨雾遮掩,早已看不到踪影了,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踪影只是心灵里面的轨迹,就像河流是雨水的轨迹,就像秫秸秆是道路的轨迹,就像杂草荒芜是人生的轨迹,就像,……就像这样倒着走路,是自己当下的轨迹。他是注视着青堂山,一步一步倒着走到这里的,走了多远?10公里?20公里?这些没有多少意义。数字是另一个世界的符号,他现在的世界只有迷茫。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这样走下去,他看着青堂山一步步远离自己,直到现在完全看不到了,也完全看不到路薇的影子了。但是这影子在他的心中却一点放大,每退一步都有沉甸甸的难以割舍的痛。他这样走着,他希望把他们的终点作为起点,他倒退的步伐是他的追悔和忏悔。他现在看到了宿命的结果,他就注视着这个宿命的结果,它就这样一步一步远离这个宿命的青堂山,他要强忍着泪水和雨水,远离这个宿命的终点,他倒着走,一步,两步……,蹒跚飘忽,他或许会走到他们过往的开始,然后就停下来,永远停下来。这个开始在哪儿?
第一章 师者
柳无絮大学毕业后,就到北方的一所学校教书。
别人问:“你在哪谋职呀?”
“学校。”
“几中啊?”
“我在大学。”柳无絮胸口不觉抬高了两寸。
“阿,阿……”问话的讪讪答到,“我儿子现在在八中读书。”
“嗯……”刘无絮有些不懈;别人也很不懈。
因此,毕业不久给同学的频繁的信件的开头,他总是写到:“北方的阿柳问候你好:……”
回想起来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柳无絮每天面对的都是备课用的稿纸,从来没想到给同学写封信什么的。
稿纸是一种上下两端打了红线,中间是一片空白的那种。空白的地方都打了线,但没有颜色。这空白的部分总让他想起中学时常做的一个梦;他经常梦见自己一个人在空旷荒凉的原野里艰难的跋涉,突然,脚下一沉,跌进一个大黑洞中。他四处去摸,却什么也抓不到;他努力睁大眼,只是满眼的漆黑。他的身体迅速下坠;他很害怕,大声的呼救,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突然,黑暗过去,接着是耀眼的白,白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依旧飞速的下坠,然而,渐渐的,他在这满眼的白中消解融化……
“叮铃铃铃……”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你好。”
“柳无絮在家吗?”
“不在。”他听出是墩子的声音。
“那先生您是哪位呢?”墩子听出是他,换了副洋腔问到。
我是你大爷。无絮心里骂道。他知道墩子是有名的鬼难缠,便认真的问:“什么事,墩子?”
“柳哥不在家,柳大妹子不会有危险吧?你先生不要胡来呀!”墩子依然不依不饶。
“好了墩子,说正事。”
“喂,老兄,”墩子总算打住了。“今晚上,为迎接元旦到来,系里在燕圆楼摆了酒席,还有卡拉OK.”
墩子知道上大学时,他是学校有名的歌星;设了一个诱饵。
“对了,老兄啊,要是要小姐话,自己出钱啦。”
又没正经了。
他和墩子的交情,谈不上深,也谈不上浅。好像他和许多人的关系都是这样。过分溺爱的家教,使他有一些洁身自好的脾性,或者说有些孤傲。
“我炒菜,不用油也香。”这是奶奶的一句名言。这名言通过血统和言传身教,传给了他。他从父亲那里知道,这不用油的秘诀就是不涮锅。他的祖辈们节俭惯了,炒菜锅从来不涮。下次炒菜时,把锅往炉子上一放,随着一阵不绝于耳的噼啪之后,升起屡屡青烟,没洗的锅里油淌到锅底,总有四五滴吧。
当然,奶奶说不用油肯定是一种夸张。
据奶奶说,解放前,他们家曾经殷实过。解放后就中落了,最后定了个中农。这也没逃过抄家的命运。本来家道就不富裕,自此后,日子过的更是紧巴巴了。然而看奶奶说那句话的口气,倒不象是家没有油吃。总让人觉得油吃的太多,吃腻了。
“这可能是我们家传的品性,”柳无絮有时想到,“不过,这样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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