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渡》: 逃
第一章 逃
我觉得我死的那年,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除了大家一如既往地没钱赚没钱花,顶多也就是闹了一次小地震。
地震震源就在我的城市,当时我坐在轮椅上,地面摇摇晃晃,我从卧室这边滑到卧室那边,怎么也握不住轮子上的刹车闸。
好在,我没在地震中死掉,不然我就亏大了。
我上辈子唯一被人们记住的事情,可能只剩下“那个老头儿活了一百二十岁”云云。
没错,我的确活了一百二十岁,年末出生,年末去世。
恍惚记得后二十年,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儿子女儿早就死掉了,这段我记得不是很清,只记得我每天在阳台上看太阳。
其实看的也不怎么清楚,人老了视力跟着直线下降。
现在就算是做梦都会笑醒,因为我现在腰不酸背不痛,又成了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懒得探寻,人总得先混口饭吃。
殷通市里有好几个竞技场,我是一家名叫黑天使竞技场的管理员,工资不高,勉强能混个酒足饭饱。
大家闲了就蹲在楼梯上抽烟,聊几个回合下来,就能有一楼梯的烟屁股。
所以我们这几个管理员经常会被清洁工大爷拿扫帚打,一边打还一边吼叫:“你们这群小屁娃娃,年纪不大懂得抽烟了嘎,老子爬楼梯很累嘎,都给老子下来抽嘎……”
老头子拽着满腔外地方言,我们不服气,就拿殷通市的鬼话阴阳怪气地骂他:“老柿子别叫恁大声,把气给岔喽哇。”
每次我们怼他的人都不一定,总是谁心情不好谁去骂他。
骂完后我们会蹲在楼梯上哈哈大笑,指着那大爷的鼻子骂他愣子。
大爷也不生气,笑呵呵地一边扫走烟头,一边从我们身边溜走。
“小秋啊,你把这边的场次收一下尾啊。”经理冲我们这边招手。
“哦,来了来了。”我一个箭步冲下楼去。
我站在一个格斗场的旁边,做战斗评估。
一个女人和他老公闹离婚,然后两人就在竞技场里一较高下,这在法律上是行得通的,并且谁要是赢了,谁就能多分一些财产。
那个女人凑过来,盯着我在本子上写字,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哭泣:“你怎么能判我输呢……”
“你要讲道理啊,你看你一共就带了两个英雄过来,你老公带了六个过来,你不输谁输啊。”
我扯下判罚单:“不过你老公也够可以,下手那么狠,你的俩英雄都死了,不能再用了,你得想办法搞新的了。”
“黑市交易要很多钱的,我好不容易才买了两个来,谁知道都给我打死了,我哪还有钱买新的啊?”那个女人不住地哭诉。
我把判罚单塞到那女人手里,头也不回地走回楼梯。
“秋仔你今天心情不好啊?”鬼哥拍着我的肩膀,把头向我靠了靠。
“喂,你找死啊你,别靠这么近行么。”我悻悻地说了几句。
“秋仔,我不跟你扯这些。”鬼哥难得没有跟我拌嘴,他很兴奋地说:“听说了么,东边来了一大群流浪者呀,咱发了!”
“啥流浪者。”我一时没想起来,把手里的烟屁股扔掉,随手点了一根新的开始抽。
谁知道鬼哥一把夺过我的烟:“秋仔你不记得了?我跟你说过的,咱去那边儿抓英雄就跟抓娃娃似的,卖到黑市去那还得了,白花花的票子啊。”
我一愣,撇撇嘴,两眼怨念地把烟揪回来:“鬼哥你想抽自己买啊,欺负小弟干啥。”
鬼哥看着我继续吞云吐雾,一把拽住我的耳朵:“秋仔你得跟我去,咱兄弟俩要发这个财的。”
“我就当管理员挺好的,能混口饭就行,你说的那事太危险了,我不去我不去。”我承认我现在对于我这条平白出现的性命是很在乎的。
“我靠,秋仔,你这不仗义啊,你忘了当年你鬼哥是怎么罩着你的?”
“呵呵……”我都替鬼哥老脸一红,鬼哥当年跟糟糠之妻闹离婚,非得跟着一个老板的千金跑,谁知道离婚手续办下来,那千金也不要他了,于是鬼哥就跑到我家来给我站门口。
说是当保安,我一个平头百姓哪里需要什么保安,其实是要我给他工资罢了。
谁知道这个恬不知耻的老货居然一直得瑟着说是他罩着我,他把保护我不受黑帮欺负的“传奇”给竞技场的人一讲,确实唬住了那帮孙子,现在竟然混到比我高一阶的职位。
“鬼哥,你这不是开玩笑的,让我好好想想。”我只能说这么一句。
鬼哥一副很欣慰的表情,站起来向刚刚那一对夫妻喊道:“喂,你们快走快走,要闹上法院闹去,别在这儿占场子。”
我嘿嘿一笑,有好多两口子都在这吵架,有时候男的赢,有时候女的赢,女的输了的话就站着一直哭,男的输了分成两种,一种仰天大笑出门去,另一种立即跪下跟老婆承认错误。
“秋哥,我这边出事了,你快来帮我。”
我叹了口气,守明是我的徒弟,这年头除了自己徒弟能跟你低声下气地叫秋哥,其他人怕是不行了。
我掐掉烟头,日子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过。
“咋了明子?”我走到守明身边。
守明把我拉到电脑跟前,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对战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把对手的英雄杀光之后,还用了召唤师的技能,将对手斩杀。
“嗯?”我觉得有些惊讶,召唤师对战虽然可以自带技能,但那些技能的伤害都是英雄承担的,一般没见过会死人的。
那个男人走到对手身前,手拿刀子就要给他最后一击。
这是赤裸裸的杀人呐。
我立即启动了管理员特有的技能,将对方暂时眩晕,保安迅速地包围了场上的男人将他制服。
结果那男的还是不死心,把自己所有的英雄都召唤了出来。诡异的是,他的英雄可以对人造成真实伤害。
保安大叔被英雄的剑刺的嗷嗷直叫。
“师父,难道是电脑模拟器失效了?”守明躲在我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男人一共带了十几个英雄,什么亚瑟,典韦都在场上。
他那十几个英雄展现的都是实体,我开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门派的别来这儿寻私仇啊。”我朝那个男人吼了一声。
那男的就像疯了一样,满眼都是血丝,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小子,你也想一起找死么?”
我知道不可能再跟他谈判,随即召唤出我自己的英雄。
李白,先捡对面伤害低的英雄刷大招,把大打在那个男的身上。
荆轲,隐身靠近,直接下死手给我废了他。
元歌,把傀儡放出来,眩晕对面的英雄给荆轲清路。
也就一两分钟,战斗结束,那个男人被我打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切,最看不起你们这些血魔的人,什么用也没有。”我合上守明张得好大的嘴巴,回到楼梯上坐着。
“师父,你也是门派的人啊,我……”守明还是个小孩子,见着师父的厉害,自己也跟着手舞足蹈。
“低调低调,我是门派的人。”我故意压低声音逗我的小徒弟。
“师父你是哪门哪派的呀。”
“我是暗杀神的人。”我哈哈笑道,这个小徒弟说话很令人高兴。
“暗杀神,那可是很厉害的门派呀,师父你太厉害了。”守明捡起我扔掉的烟头又抽了一口。
我一把打掉守明手里攥着的烟头:“你还小,别学着抽烟。”
守明委屈巴巴地坐在一边。
守明这孩子命很苦的,以前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连内裤也没有。
内里裹了几张废报纸御寒。
后来,我问他叫啥名字,他说他叫守命。
我问,性命的命么?
嗯……
不好听,你要是跟了我可不能叫这么个傻名字,改名吧,就叫守明,我是你师父。
于是守明住进我的家,进了我的公司,黑天使竞技场。
守明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听话的很。
我记得有次问他,被妈丢掉的啊?
嗯……
别支支吾吾的像个耗子,我又不会丢掉你,你别拿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我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竞技场里人来人往。
我上辈子就做惯了咸鱼,如今还是个咸鱼,就算拜了门派有了师父练了功,也还是咸鱼,咸鱼永远都翻不了身。
后来,被莫名其妙地逐出门派,倒也不是真的跟我断绝来往,而是不让我在门派继续住下去了,这样我才回到殷通市老家,找了个管理员的活计糊口。
“小秋,老板找你。”经理再次冲我招手。
我一个激灵:“啥?老板找我干啥?”
“别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我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就往老板的办公室走。我只见过老板一次,是在我被录用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我恭恭敬敬地敲门:“老板,是我,龙秋。”
老板的声音传了出来:“哦,进来吧。”
我走进老板的办公室,心里有些不安,老板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倒是打消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小秋啊,我当初录用你就是因为你是门派的人,比较厉害,能镇得住场子。”
“现在竞技场资金比较难堪呐,小秋……”
我听到这话极其郁闷,这是要裁员么?
“小秋啊,脸色别那么难看,我知道你能干,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我还是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疯狂地咒骂这个黑心老板,为什么要裁我,简直是没有道理。
这时,一个白衣公子哥模样的人从办公室后面的房间走出来。
“喂,我爸这跟你好好谈还是给你面子,识相点赶紧滚。”
哦,原来这就是老板的儿子。我跟他无怨无仇,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只能怪我脾气太好,没有还嘴,忍受下来。
“喂,听见没。”那公子哥敲了敲桌子:“滚滚滚,赶紧滚,从今天开始你被我们踢出去了,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顿时怒火中烧:“把拖欠的工资还给老子,老子现在就滚。”
白衣公子看来也是门派中人,他召唤出两个身强力壮的英雄,我认出是庄周和蔡文姬。
原来是辅助流,这应该是辅天派的人。
庄周骑着大鲸鱼从我身后飞奔而来,他把蝴蝶猛地放出来,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白衣公子走了过来,趁我还在愣神儿,一拳打在我小肚子上,疼得我大叫一声。
白衣公子启动了他的召唤师技能,暴怒。
我的肚子连连挨砸,我感觉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就从嘴里喷涌出来。
我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我现在无法召唤我的英雄,召唤英雄必须在注意力十分集中的情况下,而现在,我所有的精力都去抵御疼痛了。
结果令我悲痛欲绝的是,蔡文姬站在我旁边一直在给我疗伤,那白衣公子没有停手,还是一直打我的脸和小腹。
眼前一黑,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刚刚眨动眼皮就是一阵剧痛。
但是不一会儿,对方的蔡文姬就给我恢复了伤势。
“喂,让你滚蛋,听见没有?”
我已经被打的彻底没了脾气,忍痛点了点头。
突然,我想起我自己的召唤师技能,应该还可以用。
在竞技场范围内,管理员是有管理员的特殊技能的,但那是附加产物,我还有我自己的召唤师技能。
我叫它侵袭。
果然,在场的人都开始神游,包括对方召唤出来的英雄也是一样。
庄周不断地喃喃自语,蝴蝶是我,我是蝴蝶。
我知道逃跑的时间到了,我夺门而出。
“鬼哥,我被打了,快救我!”我朝着鬼哥刚刚离开的方向大叫。
鬼哥听见我的鬼哭狼嚎,飞奔过来扶着我,两个人拼命地往门外跑。
“咋回事啊秋仔。”鬼哥气喘吁吁,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问我。
“我不知道!”我使劲回答了一声,我们已经狂奔出去将近一千米,我早就突破极限了。
我实在跑不动了,就拉着鬼哥进了一家网吧,我们找了个最顶头的包厢坐进去,慌忙把门锁住。
鬼哥不断地抖搂胸前的背心,他满头大汗地瘫坐在沙发上,管理员的制服早就被扔掉了。
我顾不得休息,我知道出大事了,我快速打开我的QQ,从众多联系人当中找见我的师父,白寺。
“师父,我用了我的召唤师技能了。”
我打了一行字发在对话框里。
不到五分钟,白寺师父发来质问。
“你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记得别在别人面前用,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师父我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命吧。”
我一直不解的是,从我进入暗杀神拜了白寺为师,给他看了一次我的召唤师技能之后,他就总是告诫我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
甚至,师父连我的召唤师技能是什么都认不出来。
我承认我的师父白寺是很厉害的召唤师,他随便用什么英雄就能把我打的落花流水。
师父说过,门派里的人有一些人会成为召唤师,另一些则会有其他的用处。
我成功成为了召唤师,但另一部分人的后果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鬼哥凑了过来:“秋仔,我就知道你有门道,你拜了师,就应该有所小成才对,跟我去流浪者大陆发财吧。”
我摇头:“我先回家,这事儿以后再说。”
鬼哥又是一副要给我站门口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回。”
“鬼哥,我工作不是刚丢了么,没钱呀。”我恶狠狠地看着鬼哥,我怀疑我要把裤兜里的毛票掏给他看他才放心。
“兄弟有难,我总得陪你一晚上。”鬼哥仗义地拍拍我的头。
“妈的,刚被打,疼啊,你能不能轻点儿。”
我家离这个网吧很近,就隔一条十几米宽的马路。
我一出网吧就看见我家窗户,里面亮着灯,还冒出几个黑影。
我悄悄地戳了戳鬼哥:“你看我家楼上,咋回事啊。”
鬼哥没有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反而看向路边的一辆车。
鬼哥立即拽着我返回网吧:“别说话,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你。”
我又回到网吧坐下:“他们?什么他们?。”
鬼哥打开一台电脑,三两下黑了网吧的网络,电脑接通了外面的监控。
鬼哥指着一辆黑色轿车让我看。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不会吧,制裁者组织的人。
车身上有一个黑色的标识,虽然不是很显眼,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容易能看见。
那是一把暗黑色的剑,叫制裁之剑。
我亲眼看到那些制裁者从我家出来,上了车离开。
“秋仔,你怕是回不去了。”鬼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你到底干啥来着,咋把这群幺蛾子招来了?”
我知道我回不了家了,家里养着一条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豆饼子咋办?”我无助地看着鬼哥。
鬼哥狠狠地锤了我一把:“都啥时候了,火烧眉毛还想着狗,快走吧,估计你现在已经被通缉了,赶紧出城,兴许还来得及。”
我叹了口气:“咋走啊,要是被通缉,机票肯定买不上了。”
鬼哥抽出一根烟点着,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我一筹莫展地趴在桌子上,盯着监控画面,看着黑色的轿车一骑绝尘。
网管看着我们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以为我们付不起上网费,过来重点照看我们两个。
网管斜靠在桌子边儿,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这世道,钱不好赚啊。”
鬼哥这种浪迹江湖的人自然一下子听出网管的话外音,鬼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二十块钱砸了过去。
“别妨碍我们做事。”鬼哥没好气地呛他。
网管倒也识趣,回到了前台继续坐着。
鬼哥说:“要不,咱们去租马吧,有的马行有好马,直接就到流浪者大陆了。”
我听说过那种千里马,不过人家的租金是按分钟收费的,我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摆在鬼哥面前,一共三百二十四块五。
鬼哥点开一家马行的界面:“靠,最便宜的租金是十块钱一分钟,这是明摆着抢钱啊,而且三小时以下不租啊,押……押金五千块……”
鬼哥被吓得呛了口烟。
我的三百块钱,连押金都不够。
我说:“鬼哥,我现在可是穷光蛋一个,有家回不了,有公司也被裁员了,我可不想把棺材板拿来租马。”
“你租车不行么?”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鬼哥摇头:“要是能租车,我还看马干啥,我告诉你,有些马通灵,能直接接咱们去流浪者大陆也说不定。”
鬼哥扭过脸来,郑重其事地说:“而且秋仔,你是在逃命啊。”
“哎?鬼哥?你咋这么积极地帮我啊?”我突然觉得鬼哥有点儿太殷勤了,这孙子平常可是有好事凑的比谁都近,有坏事比谁都躲得远。
鬼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对兄弟当然仗义,况且你叫我一声鬼哥,我觉得这次你被轰出来事发突然,我得帮你参谋参谋。”
我为这孙子捏了一把汗,居然撒谎能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人才了。
“唉唉唉,我刚发了求助信息,就有人帮咱们租马了。”鬼哥兴奋地舌头直打抖。
我看了看他的求助,也是相当的不要脸。
“本人是富悦集团的大公子,如今落难在此,有哪位豪杰能帮卫某租一匹上等的快马?日后一定涌泉相报。”
富悦集团是全国有名的财阀,家主姓卫,出手阔绰十分豪气,但仇人也非常多。富悦垄断了好多竞技场的股权,就等于砸了很多人的饭碗,卫公子被绑架那可是经常上热搜的题材。
据说竞技日报还专门为这个喜欢被绑架的卫公子开设了专栏。
“你蹭热度啊鬼哥。”我嚼了一片口香糖。
鬼哥在努力地与那位捐助者套近乎,谁知对面儿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卫圣永你干什么,你在家坐着要钱直说,怎么又说自己被绑架了?”
鬼哥还是稳如泰山,我现在看到鬼哥已经黑了对方的账号,现在他用的帐号就是富悦集团大公子卫圣永的没错。
“我有个兄弟流落在外,真的很需要钱。”鬼哥打好字之后点击了发送。
“你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兄弟,小崽子敢坑你老爹了,嗯?”
鬼哥脸颊微红:“哇,咱居然坑到了卫南泉,运气太好了。”
我用另一台电脑上了竞技日报的热搜,果然,鬼哥和卫南泉的对话正被全网直播。
结果是,卫南泉在殷通市买下一个马行捐助我们。
“豪气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两脚蹬地转了两圈。
“选马去吧,现在想要什么都行了。”鬼哥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哈哈一笑,拉着鬼哥就往门外走。
天已经黑了下来,那家马行给我们打电话说不会关门,等我们过去。
我们专捡没人去的小路走,经常是垃圾遍地,走的也不快。
我们走到一个胡同口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冲了出来,她召唤出四个英雄,分别是露娜,兰陵王,诸葛亮,小乔。
小乔的粉红色扇子瞬间甩到我眼前,露娜的月光标记弄得我闪闪发亮。
又被莫名其妙的人追杀了?
不对啊,看着路数,应该是暗杀神的人呐。
对方根本没手软,诸葛亮的锁定大招直接锁定了我,三秒之后,我肯定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赶紧召唤出李白,英雄是靠意识催动的,英雄越多,分的心就越多,就越不好控制。
当然,我师父白寺是那种一人催动六个英雄不在话下的高手,他的英雄能打出配合,基本可以说小无敌了。
之前在竞技场闹事的那个男人,虽然召唤出十几个英雄,但他真正能控制的不多,这也是我能够取胜的关键。
李白,赶紧闪过去给我把诸葛亮切了,先晕住他,然后一下一下地砍出大招。
最后几毫秒的时候,李白成功地把诸葛亮切死,拯救我于危难之中。
我,鬼哥,李白遭到露娜,小乔,兰陵王的包围。
我赶紧在对方的视野死角召唤出元歌,元歌,放出一个诸葛亮的傀儡,迷惑他们。
一个诸葛亮的影子出现在我周围。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什么?诸葛亮不是被李白切死了么。”
对方的召唤师哈哈大笑:“看来我的小诸葛没折在你的手上,受死吧!”
正当对方松懈之际,元歌的诸葛亮傀儡眩晕了露娜,元歌本体穿墙而过,三两下削死了露娜。
那个女人一阵惊讶,气急败坏地命令小乔和兰陵王进攻。
鬼哥正好对上小乔,鬼哥大喊道:“喂喂喂,我不打女人啊。”
小乔毫不犹豫地抡了粉红色扇子,谁知鬼哥一把抓住了小乔的扇子。
场面一下子寂静无声,那女人蒙着面,但还是感觉得到她的惊讶。
我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住了:“鬼……鬼哥?”
鬼哥拿着扇子扇了两下:“妹子,挺凉快的,别拿来伤人啊。”
鬼哥扇了两下发现现场气氛不对,诺诺地问了我一句:“秋仔,你们怎么了?”
我看着鬼哥拿着小乔的扇子正扇得起劲儿,我连忙摁住他的手。
“不是我说你,你看好啊。”我说着把手伸向鬼哥手里的扇子,结果手从扇面上径直穿过。
我把手缩回来:“你看,我根本碰不到啊。”
“啊?”鬼哥把扇子拿起来晃了晃:“你看,这就是一把印着小碎花的粉扇子啊。”
“鬼哥,就算你不是门派的人,你也应该知道,英雄对我们的伤害是真实的,但我们自己无法对英雄造成伤害啊,除非……”
“除非什么?”鬼哥也发现事情不对头。
我嘿嘿一笑,荆轲早已到位。
“斩!”我呵道。
对方的英雄被荆轲团灭。
那个女人痛心疾首:“靠,气死本大小姐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是?”我看着那女人摘下面具,觉得有些眼熟。
“连本大小姐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我哥的兄弟啊?”
“你是任潇潇?”鬼哥擦亮眼睛,顺着她的话推理了一下。
“对,就是本大小姐!”任潇潇扑闪着大眼。
“这不会就是富悦集团的千金吧?”我低声问鬼哥。
鬼哥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靠,运气也贼好,抱了个大腿啊。
鬼哥不放心,试探道:“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
“本大小姐心情不好,出来散心,怎么,不行么?”
“那小姐你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走?”鬼哥脑子转的非常快。
“你真聪明。”任潇潇应了一声。
鬼哥执意要拉着任潇潇一起走,我们三个继续走在前往马行的路上,我看到鬼哥仍然拿着那把扇子。
离马行还有一条街的时候,鬼哥拦住任潇潇。
鬼哥笑得有些邪魅,盯着任潇潇:“鬼渡手,给哥俩易个容啊。”
我一怔:“什么?鬼渡手?”我看着任潇潇的面孔,一阵怀疑,鬼渡手是江湖上的易容高手,但这确实是任潇潇的脸没错啊。
任潇潇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本大小姐可不是什么鬼渡手,本大小姐不会易容。”
鬼哥谄笑道:“你能不是鬼渡手我就去死,早就听说你要去东边的流浪者大陆,怎么,打劫不成就改色诱了?”鬼哥一根手指头挑起任潇潇的脸,任潇潇樱桃小嘴,被一个男人调戏,更显得风情万种。
鬼哥继续说:“鬼渡手,你是想在路上截住我们,然后假装自己是卫圣永的兄弟去马行吧?谁知道你偷袭失败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鬼,什么手,我都是你鬼哥!”
任潇潇笑了:“算我栽在你身上,好吧,要如何处置我?”
鬼哥放下手指头:“我们正好缺人,你入伙吧,跟我们一起去流浪者大陆。”
“先给哥俩易容,我兄弟好像惹上什么麻烦,被追杀了。”
鬼渡手把任潇潇的脸撕下来装进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拿出一整套化妆品就开始给我俩易容。
“其实你们不需要易容,画个妆就行了,保证你亲妈都不敢认。”鬼渡手本身也是个女人,纤纤玉手光滑细腻,把化妆油轻轻地在我面颊上抹匀。
不一会儿我和鬼哥各自变成奶油小生和胡子拉碴的中年油腻男。
“鬼渡手,你真名叫什么啊?”我突生好奇。
鬼渡手捂嘴道:“这可不能告诉你,我发过誓的,谁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名,我就要嫁给他的。”
鬼渡手将手上剩余的抹脸油给我搽在脸上:“自己抹匀了啊,这是定妆乳,被水泼了妆都不会花。”
我们三人穿过那条马路,我最终还是被鬼哥骗去流浪者大陆。
心里异常烦闷。
走进马行,老板一路小跑出来接待我们。
“几位就是卫公子的朋友吧?”
“是我们,老板,这里最上等的三匹好马。”
“行行行,卫大爷已经把本店买下来了,所有的马都是你们的,不用还回来了。”
我走近马厩,最前面关的几匹马毛色很一般,看起来就是下等马,牌子上写着是用来短期游玩的。
越往后走,马越好,现在天黑了,有些马已经睡着了,只有我们几人的脚步声,还有有些马偶尔打的响鼻。
“哇。”我的心不自觉地震颤了一下。
前方的那匹马,全身白色甲胄,甲胄上还隐约绕着蓝光,那马的眼睛里也喷出阵阵蓝光。
马牌上写着:蓝彪,着一级铁甲,速度上等,耐力中等,食量下等。
是那种吃得少好办事的马。
鬼哥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马店老板喋喋不休地跟我们介绍这匹马的好。
我非常清楚,马店老板肯定看出我们说跑路的人,这是一锤子买卖,我们挑的马越不好,他以后的生意越好做。
我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往后走。
果然,看到了更好的马。
那匹马也是披着铁甲,但四蹄微微泛出白光,比刚刚的蓝彪好很多,但还不是最好。
而且我注意到,后面的马的马牌都被拆掉了,要识别好马,只能看我们自己的眼力。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那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全身乌黑发亮,没有一根杂色的毛。
这匹马只配了马鞍,跟前面的比起来略显寒酸。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匹马绝对是一匹好马,它符合我对马的一切印象。
神华内敛,这是我对这匹马的评价。
“老板,我要这匹了。”我对老板叫道。
老板的表情稍微凝固了一下,我知道我肯定挑到了好马。
老板劝道:“客官,要不看看别的,那匹马没什么特点的。”
鬼渡手说:“是啊,你就挑个其他的吧,那马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啊。”
鬼哥拽住了鬼渡手,让她别继续说。
“我就要这匹了,它叫什么名字?”我铁了心要它。
“清平马。”老板小声咕哝了一句。
鬼渡手很快看上了一匹红色的马,看起来威猛强壮,四蹄生风。
鬼渡手惊喜道:“老板,你这不会是赤兔马吧?”
老板两眼冒出金光:“姑娘你好眼力啊,比刚刚那位客官强多了,没错,这确实是赤兔马,世间少有喽。”
鬼渡手几乎想都没想:“行,老板,就它了。”
鬼哥连忙给她使眼色,奈何鬼渡手根本就忽略了鬼哥。
鬼哥在最后面的马棚转了一圈,也没挑到心仪的马,倒是鬼渡手很吃店主的那一套,跟店主聊得热火朝天。
鬼哥最后在最前面的马棚挑了一匹花白相间的马,鬼渡手一阵嘲笑,但她没看见老板阴沉的脸色。
“好嘞老板,后会无期!”鬼哥手握马鞭,朝马屁股一鞭就打下去。
我骑着清平马,这匹马果真不一般。
很轻灵的感觉,它踏在地面上就好像踏在蝴蝶上,一点触地的感觉都没有,不像鬼渡手的“赤兔马”,马蹄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到。
“妹子,你这大名鼎鼎的鬼渡手怎么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鬼哥骑马冲在最前面。
鬼渡手还是蒙在鼓里,不明白鬼哥的意思。
鬼哥解释道:“你看秋仔的马,跑起来没声儿,绝对是好马,你看我的马,虽然不怎么好看,但速度却是没得比,妹子,你被老板框了。”
鬼渡手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突然就急着要回去找马店老板。
我拦住她:“咱们回不去了,有人在后面追咱们。”
“你怎么知道?”鬼渡手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子。
我单手勒住马,指给她看马的耳朵:“你看,它的耳朵一直向后揪着,既然我断后,肯定不是你的马蹄声,后面一定有人追咱们。”
鬼哥的马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我故意跑在最后面盯着鬼渡手。
跑了一段时间,鬼渡手的马渐渐地跑不动了,她被我们落在了后面,鬼渡手着急了:“别丢下我啊,那是你们的仇家。”
鬼哥大吼:“别着急妹子!哥正想办法呢!”
鬼哥沉默了十几秒,我突然灵光一闪:“鬼渡手,你有没有关羽啊?”
“什么?”鬼渡手落下相当一段距离,有点听不清楚。
我只好加大嗓门:“你有没有关羽这个英雄?!”
鬼渡手虽是有浪迹江湖的美名,但脑子却真的不怎么好使。
“有就赶快召唤出来呀!”我大吼一声,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因为清平马出现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关羽被瞬间召唤出来,鬼哥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颤颤巍巍地站在马背上,险些摔倒。
只见鬼哥把骑马的关羽一脚踹了下去,自己端坐在赤兔马上。
鬼渡手身法倒是极快,立即把关羽收了回去,同时飞身上到鬼哥的马上。
鬼哥骑着赤兔马,脸上笑开了花:“看见没妹子,哥哥这才叫赤兔马。”
赤兔马确实跑得飞快,一边跑,红色的毛发一边飘摇,很是威风。
“哈哈,哥哥一声喝断当阳桥啊!”鬼哥觉得自己风光无限。
三匹马的速度均匀了不少,看来我和鬼哥挑的确实都是好马。
身后突然出现一声马的悲鸣。
鬼渡手刚刚扔下的马被人杀了。
第二章 流浪者大陆
鬼渡手忍不住大哭:“我的赤兔马,我被杀千刀的老板骗了……”
鬼哥赶紧安慰道:“妹子别哭啊,鬼渡手在江湖上挺有名,咋就是个妹子呢?”
鬼渡手显然不领鬼哥的情。
我说:“鬼渡手,你啥时候炼成鬼哥的本事,那关二爷的赤兔马就是你的了呀。”
三人骑马在市郊奔跑,对于已经适应了城市生活的我来说,这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出戏。
就像我现在竟然觉得,马比汽车快不了多少,但我在白寺门下做徒弟时,肯定从没这么想过。
白寺师父曾经教我相马,师父说,有些人相的是外貌,有些人相的是能力,有些人相的是心。
人很难跳过眼睛对自己的蒙蔽,所以经常被外表吸引。
逃脱了外表的人,又会斤斤计较马当下的能力,而忽略了它的心。
我相马,相的是却是直觉。
一匹好马,最重要的是它得有驰骋天下的野心。这与人一样,不过这野心是大是小,是强是弱就要看相马人的本领。
白寺师父说,我是一个好人。
鬼哥说:“咱们一时半会儿甩不掉那些追兵,秋仔,现在只有你的马能通灵,你试试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地方去。”
我把中指肚切了一道口子,把血滴在马的两只眼睛里。
心里拼命地想象流浪者大陆的样子。
想了半天才发现,脑子里除了流浪者大陆的名字,没有半点关于它的画面。
鬼哥稍有点着急:“秋仔,你忘了么,我跟你描述过流浪者大陆的样子的。”
我心中苦笑,鬼哥只是用了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哪里有画面来的直观。
但现在前方未知后有追兵,只能死马当活马了。
我使劲地把鬼哥说的那几个形容词想象出来拼凑在一起,马好似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团雾气慢慢地笼罩在我们三个头上。
好像是灰色的雾气,四周的景物和树木有些看不清了,后面的追兵也没有再跟上来。
鬼哥哈哈笑道:“我就说可以吧,这就是通灵了,这片大地上有好多不为人知的航道,这些航道可以折叠空间,咱们应该很快就到啦!”
能从鬼哥的声音里听出无法抑制的激动。
鬼哥一手牵着马缰绳,一只手拿着小乔的粉红色扇子冒充风华绝代的公子。
不过真的也还说得过去,人靠衣装马靠鞍,关二爷的赤兔马本就有了金鞍,马的威风自然不必说。鬼哥手拿扇子,虽说穿着背心,在感觉上来说也只是浪荡了一点而已。
鬼哥好像感受到我打量他的眼神。
“秋仔,你别看我穿的不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召唤出来英雄然后将他扒光而已。”
我说:“滚。”
我们三人都不再说话,保存体力,只有马蹄声飞驰在这条通灵航道上。
天蒙蒙亮,我一夜没睡感觉困得要死,甩了甩头尽力保持清醒。
四周还是雾气弥漫,只有我的马识路,所以比我更难受的是鬼哥和鬼渡手两人,他们一刻也不能松懈,要是跟不上我,他们到什么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我忽然看见前方有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好像确实有东西。
马一刻不停地冲了过去,阳光立即刺得我睁不开眼。
好久之后,我抬手挡着太阳,眯着眼勉强能看清楚。
好荒凉的地方,土地不是黄色,而是诡异的灰色。
鬼哥下了马,赤兔马嘶吼一声,能量耗尽被强行收了回去。
我牵着清平马在附近转悠。
灰色的土壤里有一块一块细小的绿色,红色或者蓝色晶石碎片,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的光芒很是好看。
这跟传说中的符文碎片很是相似,在召唤师本人能力有限的时候,符文的加成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我拿了一个小袋子就开始装那些符文碎片,不同的颜色分开装袋,到时候可以拿回暗杀神祭炼符文。
而且这里灰色的土质很特别,灰色颗粒比较大,有些灰色颗粒上还有更加细小但是很璀璨的白点。
突然,不远处瞬间出现了一间粥屋,并且传出很好听的风铃声音,我们感到奇怪,便牵马走了过去。
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婆婆在一碗一碗地舀粥,她双目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翳,我怀疑她看不见,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果然看不见。
老婆婆慈祥的声音传来:“三位车马劳顿,辛苦了,坐下喝碗粥吧。”
粥屋门脸上挂着好几串风铃,有些是贝壳,撞在一起发出乐音,让我们放松下来。
我把马拴在马桩上,随手抚了抚长凳上的灰尘,便挨着桌子坐下。
鬼哥和鬼渡手也饿得不行,马上也坐在桌边。
肚子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有东西吃,这间粥屋的合理性就被我们抛在脑后。
老婆婆佝偻着腰,一手端一碗粥,稳稳地放在我们的桌子上。
她又返回厨房,端出另一碗粥,并且夹了一小碟咸菜。
我们三人狼吞虎咽起来,老婆婆像是知道我们没吃饱一样,还在慢慢地拿着勺子舀粥。
婆婆从屋后抱了一大捧草料,加在马槽里。
我和鬼哥的马都累得筋疲力尽,也跟我们一样,疯狂地想要填饱肚子。
要知道,我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加上今早,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风卷残云,吸溜一口把粥喝个精光。
“婆婆,您在这里开粥屋啊,刚刚怎么没看见您?”我夹走最后一条咸菜,没有理会鬼哥的不情愿。
婆婆笑眯眯地点头,她发丝雪白,眼睛眯起来的时候都快要看不见了。
“婆婆,饭钱怎么算?”鬼渡手拿出一块鎏金,我看出那是鬼渡手从马老板那里牵的“赤兔马”上的马鞍块。
这女人把金子块劈碎了带在身上,看来那马鞍确实是金的。
这更反应出马店老板的奸诈。
婆婆慢悠悠地说:“婆婆不收钱,婆婆要的是其他东西。”
鬼哥一听,冷汗直接冒出来,吃饭,不会还要命吧。
婆婆说:“我在找我的儿子,很多年以前他在这里走失了,我一直在找他。”
婆婆交给我们一人一张纸条:“这是他的名字,你们收好,要是他离你们不远,这几张纸会发光的。”
说完,婆婆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把马绳替我们解开。
那间粥屋突然伸出四条腿,载着老婆婆飞快地爬行,霎那间便消失在视野里,只听得那风铃仍然在响个不停。
随着风铃声越来越远,地平线上突然翻滚起汹涌的沙尘,灰色的沙尘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过来。
眼睛鼻子嘴同时被灰乎乎的沙子遮盖,三人站在风尘里不知如何是好。
“马!快牵马!”我看着脱缰受惊的马,心中暗暗担忧。
我死死拽住我的马绳,在狂风里站定真的无比艰难,我身体前倾,对抗扑面而来的狂沙。
脚下的土质松软,脚踩的地方出现了深深的凹陷,沙子刮在脸上,当真是生疼。
偶尔有一些尖锐的东西借着风力划破衣服裤子,好像是坚硬的符文碎片。
根本不敢睁开眼,我不知道鬼哥他们如何了,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不被吹跑。
我的半条小腿已经陷在地里,不敢拔出来,继续呆呆地杵着。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小了,我睁开眼去看鬼哥他们,却发现四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顺着我的马缰绳靠过去,却发现栓住的根本不是马,而是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流浪者大陆。
我心里一惊,这石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鬼哥和鬼渡手两人又在哪里。
“欢迎来到流浪者大陆。”
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我赶紧四下探望,可惜并没有人在这里。
“你是谁?”
“我是你的天音。”仿佛一个老头子对我耳语。
“天音?什么天音?”我更加疑惑,转了好几个圈,但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千里传音。
“小心背后!”那个声音再次炸响。
我猛地转身,发现一柄匕首已经贴着我的身体刺过来,要不是那个声音提醒,我恐怕就得交待在这里。
我看向袭击者的脸,这一看不要紧,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怎样一张脸,他的脸色跟土地一样,是深灰色,眼睛一只凹下去一只突出来,鼻梁只剩下半截,人中那里像是被刀砍过,疤痕一直蔓延到嘴角。
像是……像是从棺材里倒出来。
但他的动作偏偏不慢,还有些灵巧的感觉,他反握着匕首,不保留一丝力气,刀刀都下了死手。
我赶紧召唤出我的英雄。
谁知道,荆轲的双刀竟然被夺了过去,难道他跟鬼哥一样,都有那种诡异的体质,可以触碰英雄?
我只好召唤出孙大圣,说实话,孙大圣这个英雄很难获得,是让人眼热的英雄,为了避免他被针对,我一般不会召唤孙悟空。
悟空的金箍棒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那脑袋像玻璃碎了一样一块一块地掉下来,最后整个人摔成一堆灰烬,那些灰烬竟然和周围的土质一模一样。
我不禁怀疑这块大陆就是死人的骨灰,只是,那样的人,还能算是人么?
孙大圣将金箍棒立在地上,自己窜到金箍棒的顶头,做了个远眺的手势。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阵心惊肉跳,地平线那里,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流浪者正在朝我们扑过来,大军压阵的气势。
大圣火眼金睛看到的画面展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人一模一样的灰色皮肤,和刚刚那个如出一辙。
我赶紧把孙大圣收了回来,没有马,我几乎已经相信我要死在这里了。
天音再次传来:“十秒钟后,跳上你身后那架马车。”
我这次没有再问为什么,心中默默地数了十个数,身后果然来了一辆全速前进的马车。
我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上去。
马车上一个车夫,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
车夫狠狠地抽着马鞭,四匹马撒丫子狂奔,不一会儿就甩掉了那一大群流浪者。
我这才有时间打量那位小姐。
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师……师姐?”
我惊喜万分,师姐当年和我一样也在白寺师父门下,只不过后来我被赶走,而她没有。
师姐能认出蓬头垢面的我,我已经很感激她了。
“秋?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姐撩了撩头发。
师姐当年就是暗杀神第一美人,暗杀神主神的儿子都对她一见倾心,追师姐的人能从天涯排到海角。
只可惜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只把她当成我的师姐。
“师姐……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马车走了一阵子,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四周都用栅栏围着,栅栏上突出来不少锋利的刺刀,看来是抵御那些流浪者用的。
一见马车过来,那些村民们急急忙忙拿着锄头棍子跑到村口来。
我师姐一个飞身出去,那些村民扔掉武器就开始跪拜:“圣女啊……”
我感到有些好笑:“师姐,你不会真的还剩着吧?”
“哪里的话,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师姐随便应付了一下,就朝一间屋子走去。
“那些村民好像很崇拜你啊。”我溜须拍马道。
师姐头也没回:“这些村民都是长期生活在流浪者大陆的人,你知道他们最终会变成什么吗?就变成那种恶心的流浪者。”
我头皮发麻:“那,咱们呆久了是不是也会……”
师姐说:“召唤师不会受到这里的侵袭。”
“今年的流浪者特别多,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泄洪一样,平常根本不会有那么多流浪者大军的。”
我看着屋中那张小床,顶天也就只够一个人睡。
“看什么看,你打地铺,我睡床。”师姐凶巴巴地盯着我。
“明天带你去白寺师父那里,剩下的我不管你了。”师姐扭头就睡。
我还在震惊她为什么白天睡觉,却发现外面的村民也都回家睡觉了。
地平线上刮起一阵又一阵的旋风,灰色的沙尘使得灰土地和天空之间再无断层。
“快睡吧,白天沙尘肆虐,只有晚上才能活动,你不睡的话,那些流浪者可是会凑过来的哦。”师姐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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