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烟柳》免费试读_村翁
第 一 回 屠宗室战藩叛暴君祸国 揽豪杰集兵力枭雄待时
曰:五胡乱华起烽烟急风骤雨满关山
东晋宋齐次第起蛰居江左暂偏安
暴君自肇萧墙祸强藩外叛复相连
自有枭雄收残局齐祚倾颓一瞬间
话说南齐末年,公元四九四年,肖鸾采用阴谋手段夺取帝位,是为齐明帝。改元建武,以王敬则为大司马,陈显达为太尉,王晏为左仆射,徐孝嗣为中领军,肖谌为领军将军,兼南徐州刺史,其余皆进爵有差。
原先,明帝肖鸾勾结肖谌,实施篡逆。溧阳令杜文谦游说舍人綦母珍之:“天下事可知,灰尽粉灭,非一朝一夕工夫。不早为计,吾辈无活矣。”珍之问道:“计将安出?”杜文谦说道:“先帝旧人,多见摈斥,今我等招而使之,谁不慷慨!近闻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共语,皆挽袖捶床,愤慨不已。君可密报周奉叔,使万灵会等人杀肖谌,则宫内之兵皆归我用也。随即勒兵入尚书省,斩肖鸾,只须两刽子手之力耳。今举大事亦死,不举事亦死。二死等耳,何不为社稷死耶!”綦母珍之是贪财怕死的人,没有听从杜文谦的建议。肖鸾登基称帝后,不仅立即处死了周奉叔,还把綦母珍之和杜文谦关押起来,接着将二人也一并处死。
宝义虽为长子,有残疾,遂立第三子宝卷为太子,封宝义为晋安王,宝玄为江夏王,宝源为庐陵王,宝夤为建安王,宝融为隋王,宝攸为南平王,宝嵩为晋熙王,宝贞为桂阳王。
当时,齐武帝子孙还有十人保有王位,且都在壮年。明帝诸子虽已封王,但都年令不大,因此暗自叹息道:“我子皆不长,若是我死之后武帝子孙联手,我子皆不可保也。”于是悄悄与陈显达商量应对之策,显达对曰:“尽早处之。”又问始安王肖遥光,遥光对曰:“当依次施行。”
永泰元年,齐明帝病重,令肖遥光施行其策,杀河东王肖铉、临贺王肖子岳、西阳王肖子文、永阳王肖子峻、南康王肖子琳、衡阳王肖子珉、湘东王肖子建、南郡王肖子夏、桂阳王肖昭粲、巴陵王肖昭秀。为了掩人耳目,乃先使公卿奏其十人罪状请诛,明帝假意下诏不许,再奏,然后准许。
明帝的暴行激怒了王敬则。敬则曰:“天下本高、武之天下,既已夺而有之,而又杀害其子孙,于心何忍!”当时王敬则担任会稽太守。王敬则的女婿谢眺把王敬则的不满上奏明帝。明帝担心敬则有变,向黄门侍郎肖衍问计,肖衍说道:“敬则竖夫,易为感动,唯应赐以女乐玉帛,厚待其人,如斯而已。”但是,明帝却任命张环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添置兵力作为防备。王敬则听到消息后大怒,说道:“现今东郡有谁?只是欲平我耳,吾终不受金罂。”金罂,指的是鸠酒。于是举兵反叛。
王敬则帅领甲兵万人,以南康王肖恪的名义,浩浩荡荡杀向建康。渡过浙江(钱塘江)后,沿途百姓提着长篙、锄头前来参战,队伍扩大到十余万人。明帝派遣大将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等,在曲阿长冈筑垒防守,又下诏令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兵湖头,防备京口路。王敬则猛攻左兴盛、刘山阳,台军(朝廷的军队)遂各死战。胡松趁机引骑兵突袭其后,随同王敬则参战的百姓缺乏战斗经验,又缺乏正规兵器,皆惊散,王敬则大败,崔恭祖一枪刺死王敬则,传首建康。明帝降诏诛杀王敬则满门。
当初明帝篡夺帝位时,卫尉肖谌立有大功,曾许诺让他镇守最富庶的扬州,但登基后却让肖遥光为扬州刺史,而让肖谌去当南徐州刺史。肖谌十分不满,曾私下对朋友说:“炊饭已熟,给了别人。”明帝生性多疑,听到肖谌的怨言后,就想除掉他,可是,当时正值北魏入侵,肖谌的哥哥肖诞拼力守司州,肖谌的弟弟肖诔带领军队去援助肖诞,明帝只好忍耐。平定王敬则叛乱后,北魏也在司州兵败而撤军。明帝觉得时机到了,决定处死肖谌,于是由御前亲吏莫智明把肖谌召来向他宣读:“当初之事,非卿原不得今日,今一门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报,不为不优,卿乃屡生怨恨,今特赐卿死。”肖谌知道无法求免,遂对莫智明说:“吾参与阴谋,罪当死,但篡权者能长久吗?”
明帝鉴于王敬则假借肖子恪名义的教训,把居住在西省内的高、武子孙全部拘来,连幼童及乳母都不放过,当天夜里,令太医煮辣椒水二斗,强迫他们喝下,全部折磨而死,装入事先淮准备好的十余具棺木内埋葬。
永泰元年(498年)七月,齐明帝肖鸾在正福殿去世,遗诏军事委陈显达,内外诸政事委徐孝嗣、肖遥光、肖坦之、江祏、江祀、刘暄六人处置。群臣奉太子宝卷即位,是为东昏侯。东昏侯厌恶灵柩停在太极殿,想立即安葬。徐孝嗣力争说:“皇帝灵柩至少也应停放一月,以供宗亲、公卿吊唁。”东昏侯免强同意,但是需要哭时,就说:“喉痛。”大中大夫羊阐头秃无发,前来祭拜,号恸俯仰,帽子脱落,掉在地上,露出了秃头。东昏侯停止哭声,大笑说:“秃鹫啼来呼!”左右闻言,禁不住掩口偷笑。葬礼结束后,东昏侯整天纵情欢乐,把政事交由左右佞臣处理。
常言道:国难思良臣,乱世出英豪。英豪为谁?肖衍是也。
肖衍字叔达,小名练儿,宋孝武帝大明八年(464年)出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其父肖顺之,齐高帝肖道成的同族弟。顺之知道道成有大志,尝相随存,每次出征,都是道成的得力干将,鞍前马后,屡立战功,但是,肖道成建立齐朝,登上帝位后,却对顺之产生猜忌,不得参与朝中之事,封顺之临湘侯,出镇湘州。肖衍是肖顺之次子。相传其母怀孕时,忽见庭前昌蒲花光采异常,问侍者,皆云不见,因此取花吞之,遂生肖衍。
肖衍自小聪惠过人,才思敏捷,少而笃学,洞达儒玄。齐武帝次子竟陵王肖子良开西邸,招文学,延揽人才。其中,肖衍与沈约、谢眺、王融、肖琛、范云、任肪、陆陲八人相友好,号曰:“竟陵八友”,为世人所称道。其中王融识鉴过人,特别敬重肖衍,常对人说:“宰制天下,必在此人。”
肖衍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参军,后来改任迁卫将军王俭的东阁祭洒。王俭对其特别器重,曾对庐江何宪说:“此肖郎三十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隆昌初年,肖鸾辅政,起用肖衍为宁朔将军,镇守寿春。后来又任命为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入直殿省。后又封建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武二年(492年),北魏派遣刘昶、王肃入侵司州,号称有二十万人,将义阳城围了三重,拼力攻打。城中负盾而立,形势十分危急。齐朝派遣江州刺史王广之去救义阳,肖衍以冠军将军、军主的身份,随王广之出征。进兵距离义阳城百余里时,王广之因魏军强盛,不敢再前进,其余诸将也都害怕魏军。肖衍奋袂而起,大声说道:“义阳危急,朝不保夕,吾等奉命来救,岂可停止不前!吾愿为前驱。”王广之分麾下精兵配给肖衍,肖衍连夜进军到距魏军数里的前沿,占据贤首山高地。魏军不知其兵力多少,不敢进逼。黎明时分,城内见援军到来,出城攻击魏军营栅,肖衍率领军兵奋勇冲向魏军,趁风纵火,烧毁魏军营栅,魏军两面受敌,仓皇退走。此战结束后,肖衍被任命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
建武四年,魏孝文帝亲率大军入侵雍州(襄阳),明帝诏令肖衍前去支援,十月,进至襄阳,又诏令左民尚书崔慧景总督诸军,肖衍及雍州剌史曹虎一并受崔节制,次年三月,崔与肖进兵至邓城,当时,沔北五郡已被北魏攻克,孝文帝帅领十万人马突然到来,各军登城抵抗防守。当时将士甲晨匆忙进食,轻装疾走,都有饥饿害怕的神色,崔慧景更是大惊失色,想要退兵。肖衍极力劝阻,并且请求出城作战,崔慧景说:“敌人不会夜里围困城池,到了黄昏将会离去。”过了些时候,魏军陆续抵达,雀慧景由南门把军队撤走了,名军彼此都不知照,相继逃跑。魏兵从北门进城,刘山阳和部属凡百人断后,拼死作战,边打边撤。崔慧景过闹沟,兵士互相践踏,桥梁都被压垮。魏兵在道路两旁射箭,杀死傅法宪,士卒投闹沟而死的不计其数,以致尸体互相挤靠在一起。刘山阳拿夹衣和兵器填塞闹沟渡过,得以逃脱。魏军趁机追击,午后申时,到了沔水,刘山阳据守城池苦战,到了黄昏时分魏兵才退走。
当初,崔慧景偷偷退兵,早已被肖衍预料到了,因此,当崔退兵时肖衍独自帅众拒战,杀魏兵数百人,趁魏兵稍退之际,结阵后撤,到傍晚时分与刘山阳会合。当天晚上全部下船,退回襄阳。这一战,各部损失惨重,独肖衍全师而归。肖衍随即被任命为雍州刺史,驻军襄阳。
这年七月,明帝驾崩,东昏侯即位,六贵辅佐,肖衍闻之,对其堂舅张弘策说:“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义,可坐作西伯(可以象西伯侯姬昌一样,雄据一方)。可是我的弟弟们都在京城,恐怕会遭受祸乱,须要与镇守梁州的大哥商讨对策。”
肖衍的长兄肖懿镇守梁州,魏将中山王元英引兵击汉中,肖懿出兵拒之,进战失利,退回城内坚守。魏兵围城数十天,城中军粮将尽,众心慌乱,肖懿封题数十间空仓,对将士们说:“此中粮食可吃二年,尽管努力坚守,何患无食!”兵士们听了以后,安下心来守城。魏兵久攻不下,只好退兵。肖懿恐有诈,元英退走的第二天才派兵追击,魏兵回头交战,肖懿也不敢逼近,尾随两天,确认魏兵真退,才返回城中。随后被改任郢州刺史。肖衍马上派张弘策到郢州去动员肖懿:“现今六贵争权,必将大乱,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有兵马数万,兄弟若能合力,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翦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无及也。”肖懿听了之后,脸色突变,高喊:“送客!”
张弘策回到襄阳后,肖衍就联络他的弟弟肖伟、肖儋。二人当年到了襄阳。
肖衍与张弘策甥舅二人一方面秘密制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作为造船材料储存起来,另一方面积极延揽人才,于是,四方智勇之士,相继来归。其中有:
吕僧珍,字元瑜,广陵人。徐孝嗣曾多次召其共事,僧珍知其必败,未应允。肖衍邀请他到雍州后,他见积竹木于檀溪水中,便明白其中用意,私下造橹数百张。
王茂,字休远,太原祁县人,好读兵书,通晓武略。
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善骑射,好狩猎。
韦睿,字怀文,杜陵人,他来到襄阳,肖衍大喜,握其手曰:“得君来此,吾事可成矣。”
郑绍叔,字仲明,荥阳人,肖衍救义阳时绍叔为中兵参军,知道绍叔英勇善战,罢兵回京时,谢遣宾客,绍叔独固请留。肖衍曰:“卿才幸自有用,我今未能相益,宜更思他途。”绍叔曰:“委质有在,义无二心”。肖衍坚决不同意,绍叔于是回到寿阳,刺史肖遥昌多次邀请郑绍叔,都没有答应,遥昌大怒,准备把他囚禁起来,经朋友从中劝解,方得免祸。等到肖衍任雍州刺史,绍叔间道西归,肖衍任命他为宁蛮长史,扶风太守。
柳庆远,字文和,河东解县人,伯父柳元景是宋太尉。庆远时任雍州别驾。曾私下对人说:“天下方乱,能定大业者,帷吾君耳”。因此,全心全意,扶佐肖衍。
回头再说小皇帝东昏侯。
虽然明帝临终前安排了六位顾命大臣,但是,这位小皇帝却只信任梅虫儿、茹法珍二人,并不把六位顾命大臣放在眼里。二江在殿内值守,对小皇帝的一言一行,都严格要求,这使得东昏侯十分不满。东昏侯独断专行,处理朝事,从不与江祏等大臣商量,直接由捉刀侍卫发布敕令,时人称之为“刀敕”。
江祏与诸臣商议想要废掉东昏侯,立江夏王肖宝元为帝。而刘暄曾担任宝元的行事一职,因执法过刻,使宝元不满。因此,不同意立宝元,建议立建安王肖宝寅,由于意见不一致,因此议而未决。肖遥光意欲为帝,私下对江祏说:“兄若立我,当与兄共富贵。”江祏同意了,去征求肖坦之的意见,肖坦之说:“明帝立已非次(不合等第),天下至今不服。若复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吏部郎谢眺得知遥光之谋,对刘喧说:“始安王一旦称帝,则刘讽、刘晏就占据了你今天的地位,你白白地让人认为你是个反复小人。”刘讽、刘晏都是始安王肖遥光的心腹。刘暄也认为如果立遥光为帝,自己就失去了皇舅的尊号,因此听从谢眺的意见,极力阻挠江祏的建议,遥光知道后太怒,抢先上奏“谢眺煽动内外,妄贬乘舆,窃论宫禁,间谤亲贤。”东昏侯下诏,把谢眺收廷尉,下狱赐死。
却说谢眺,为竟陵八友之一,善长草书隶书及五言诗,沈约常说:“二百年来无此诗也。”其妻是王敬则的女儿,当初,谢眺告发王敬则造反,受到嘉奖,敬则死后,谢眺之妻常在怀中藏着一把刀,欲报父仇。谢眺躲着妻子,不敢相见。升任吏部郎时,辞让再三。尚书郎范缜嘲讽他说:“你的才能无惭吏部,但恨不可刑于寡妻耳。”说得谢眺满面羞愧。现在,临到被诛,叹曰:“天道其不昧乎!我虽未杀王(敬则)公,王公由我而死,今日之死宜矣。”
江祏反复与刘暄商议,劝立肖遥光,刘执意反对。肖遥光由此十分痛恨刘暄,派家将黄昙庆前去刺杀刘暄。刘暄经过青溪桥,护卫人数很多,黄不敢出来,藏在桥下,大气不敢出。不料,刘暄的坐骑惊叫着跳了起来,刘暄立即令人搜查,将黄昙庆抓获,黄昙庆供述系由肖遥光指使。刘暄思谋:“既然江、肖合谋,不如釜底抽薪,趁皇上厌恶二江之机,先除掉二江,翦除遥光羽翼。”于是对东昏侯说:江柘兄弟颇有异志,宜远之。”东昏侯本来就厌恶江家兄弟,一听舅父刘暄之言,立即将二江收监,并令袁文旷杀掉二江。当初,袁文旷以斩王敬则有功,应当封侯,江祏执意不同意。临杀江祏,用刀环抵着江祏的心口说:“复能夺我封否?”杀死江祏后,接着也杀死江祀。刘暄正在睡午觉,听到二江的死讯大惊,一步跨出户外,问左右:“确实乎?”其左右人等十分不解,刘暄说道:“非念二江,行自痛也。”
二江死后,东昏侯更是肆无忌惮,在宫中与近侍鼓吹戏马,日夜寻欢。一日,走马后花园,顾谓左右,说道:“江祏常禁我骑马,今日可尽兴而归。”岂知新的祸乱即将到来。
却说始安王肖遥光并未因二江之死而停止篡权的决心,他本来计划约其弟、荆州刺史肖遥欣自江陵东下作外应,不料,遥欣病死。于是称病不再上朝。遥欣死后停灵柩于东府城的前渚,遥欣的部下集合数千人前来吊丧,遥光另一个弟弟豫州刺史肖遥昌亦率部曲(私兵)前来吊丧。
肖遥光觉到机会到了。于是收集其弟的两州部曲,屯于东府城之东门。召刘沨、刘晏共谋作乱。当天夜里,打开东冶监狱放出全部囚犯,打开尚方军械库,取出全部甲杖。任命骁骑将军垣历生领兵突袭肖坦之府邸,捉拿肖坦之,并且同时捉拿沈文季。坦之光着膀子翻墙而逃,准备去台城报信,正好遇见队主颜端巡逻,告诉他:“肖遥光造反了。”颜端不相信,亲自去探测,才相信了,就给肖坦之一匹马,二人一起到台城报信。
垣历生劝肖遥光乘夜攻台城,用车辆装运柴草烧城门,说:“你只管坐车跟在后面,取台城易如反掌。”肖遥光狐疑不决。到拂晓时,肖遥光戎装登城,让摆出仪仗,施行赏赐。历生再次劝他出战,可是肖遥光却冀望宫廷内发生变故,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因而错失了良机。
台城内刚听到消息时,人心惶惶,快天亮时,徐孝嗣到了,人心稍安。左将军沈约听到事变的消息,飞驰入西掖门,有人劝他穿上军服,顶盔贯甲。他说:“台城内人心惶惶,见到我穿着军服,还以为我是肖遥光的同伙呢。”因此穿着官服进入台城。
东昏侯下诏徐孝嗣屯卫宫城,肖坦之帅领台军讨伐肖遥光,屯兵湘宫寺,左兴盛屯兵东篱门,曹虎屯兵青溪桥,纵火烧司徒府,三路兵马围攻东府城。肖遥光派垣历生、参军肖畅、长史沈昭略从西门出战,垣历生屡贩台军,斩桑天受。肖畅、沈昭烈却乘机投降了台军。垣历生一看无成功的可能,也投降了曹虎,曹虎嫌他心术不正,斩之。至晚,台军用火箭烧东府城东北角楼,城中大哔,守兵溃散,肖遥光光着脚奔入小斋,在内拒守,听到外兵杀到,吹灭蜡烛,匍伏床下。台军于黑暗中抓获肖遥光,拉到门外,将其杀死。他的眷属也都死于战火之中。
平定遥光之乱以后,徐孝嗣升任司空,沈文季、肖坦之为左右仆射,刘暄为领军将军,曹虎为散骑常侍。肖坦之恃功居傲,不久便被杀。有人检举刘暄曾参与废立之谋,东昏侯说:“暄是我舅,岂应有此?”茹法珍说道:“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犹灭武帝之后人,舅焉可信耶!”于是将刘暄召来,当面赐死。曹虎富而吝啬,有钱五千万。东昏侯贪其财,将其杀死。
东昏侯杀人如麻,各大臣人人自危。中郎将许准乃是徐孝嗣的心腹,向他陈说当前情势,劝他废掉东昏侯。徐不愿动干戈,决定等东昏侯出游时,关闭城门,不让他进来,然后召集百官集议废立。然而一直犹豫未决。沈文季以年老多病为借口,不再干预朝政,以求自保,其侄沈昭略对沈文季说:“叔父行年六十,为员外仆射,欲求自免,岂可得乎?朝野所望,惟叔父与孝嗣两人,不行大事,岂唯身家不保,亦社稷何赖?”文季不应。过了一个多月,东昏侯召孝嗣、文季、昭略一同入见。文季登车时,环顾左右说:“此行恐不返。”
先前,明帝临终前,告诫东昏侯说:“作事不可在人后(先下手为强)。”当他听到风声后,决定率先下手。于是,赐宴于华林园,召徐、沈等人赴宴。徐、沈等人到来后,刚坐定,忽见武士数人登阶而上。茹法珍拿着药酒说:“有诏赐公等死,可饮此。”徐孝嗣、沈文季大惊失色,沈昭略怒驾其叔沈文季:“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将手中的茶杯掷到文季的脸上说:“使作破面鬼。”三人饮药酒而死。徐孝嗣两个儿子徐演娶武康公主,徐况娶山阴公主,皆连坐被杀。昭略的弟弟昭光接到了收监令,家人劝其逃命,昭光不忍心舍弃母亲,用手拉着母亲痛哭,收监后被杀死。
东昏侯杀尽朝臣,沉浸在杀人的快乐之中。这时,边关传来北魏南侵的报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笫二回 东昏侯千方寻乐 孝文帝二度征南
话说公元494年,邓城战役后,孝文帝挥军东进,直指悬弧城。此时,传来齐明帝驾崩的消息。本欲一鼓作气,灭掉南齐。但是却突然宣布班师回京,并且高调宣称:“不伐邻丧。”你道却是为何?听我慢慢道来。原来孝文帝南征之时,留任城王元澄、李彪、李冲留守京都。谁知二李不和,相互掣肘,竟致李冲病危。
中尉李彪,家世贫寒,朝廷中没有亲戚可以攀援;初到代都游学,文穆公李冲喜欢士人,他便倾心归附李冲。李冲也十分看重他的才学,把他推荐给魏主,并且替他在朝廷传播美誉,遇到公私两便时,就提升他。等到李彪做了中尉,弹劾错失,不避显贵、戚族,孝文帝认为他贤德,常拿他同汉代的汲黯相比。李彪自以为已经结纳受知于人主了,不必要再凭借李冲,便逐渐疏远他,只是因公同坐敛袖而已,不再有宗奉尊敬的意思,李冲逐渐嫌恨他。孝文帝对二李之间矛盾的由来,了如指掌。此次回京就有意为其排解,以免耽误政事,此其一。其二,此次南征,调高车兵从行,高车兵不愿远役,推举袁纥树为主,抗拒不从。孝文帝遣将军宇文护前去讨伐,宇文护大败而还。又命江阳王元继前去讨伐,元继主张招抚,一时未能平定。其三,日前,在悬瓠城时,彭城公主到来,道出一桩通天丑事,不得不返京处置。
你道何事?原来,皇上离京后,冯皇后竞然与宫中一位名叫高菩萨的假大监勾搭成奸,如胶似漆,随形如影,日夜欢娱。另有,孝文帝之女彭城公主,曾嫁与刘昶之子,刘子死,公主寡居,冯皇后想让公主嫁与自己的侄儿北平公冯夙,并且是事先求得皇上恩准的,不料公主执意不从。冯皇后由昭仪升任皇后,权势正隆,也想借此立威,强行操办,准备不日成婚。公主无奈,只好偷偷带领奴婢、仆从十余人,前往军前向父皇告御状,并且将冯皇后的丑事抖了出来。
孝文帝对此半信半疑,回到洛阳后,当天夜里就命将太监高菩萨拘来,当即验明其果是一个假太监,并且承认与皇后有奸情。皇上立即将高处死。另有,日前公主出走时,冯皇后就料到其与假太监的奸情终将暴露,就召其母进宫,商议对策,其母找来一名女巫,想用巫盅之法,将皇帝咒死,不料皇帝迅速回京,并从后宫搜出巫盅之具。皇上诏令皇后前来讯问。皇后自知难以抵赖,对自已的丑事也供认不讳,哭哭啼啼求皇上饶命。皇上怒不可遏,喝令其退下,然后对在场人员说道:“事关皇家体面,今后不得再提及此事,违者,灭九族!”
次早,奏报:李冲昨夜病逝于府中。
孝文帝诏令任城王元勰偏殿晋见,元勰是李冲的女婿。任城王奏报了皇上南征期间各项政事处理情况,也说到二李争斗的概况,并且表明,李彪处置各事项,都可称得体,争执多由李冲挑起,坊间却多抨李彪,说他忘恩负义。只是,二李争执,难免误事。随后,召李彪晋见。李彪到来后,孝文帝并未同他谈政事,只是问讯他早年在代都的情形,以乃初到京城时的情形。李彪明白皇上问话的用意,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说自己忘恩负义,是势利小人,妄读圣贤之书,准备到李冲府上负荆请罪。皇上对他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非李冲识才,卿焉得今日侪身朝堂耶!”同时告诉他,李冲已于昨夜去世,并和他约定,明日同往李府吊丧。
次日,李彪陪同孝文帝前往吊唁。李府全体跪迎。但对李彪似乎熟视无睹,不理不采。李彪吊唁时,跪地匍匐至李冲灵柩跟前,头抵棺木,号淘大哭,历数李冲对自己的件件恩情,痛斥自已的桩桩不义,还不断用头磕碰棺木,额头上碰出了血,李冲之子见李彪诚心悔过,深为感动,急忙将其搀起,撕下身上孝服一角为其包扎,场面之感人,无以言表。此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一时成为美谈。
数日后,高车之乱,和平解决。孝文帝决定抓住时机,再次南征。
魏镇南将军王肃攻打义阳,齐朝派裴叔业帅五万人马从寿阳(今安徽寿县)出发,前去救援。裴叔业说:“义阳远在千里之外,我军远水难解近渴,不如依围魏救赵之计,就近攻打涡阳(今安徽蒙城)。涡阳乃中原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魏兵必来救援,义阳之围可解。”遂引兵直达涡阳,将其重重包围起来,并组织士兵轮番攻城,北魏南兖州刺史孟表守涡阳,不曾预料裴会攻击涡阳,准备不充分,尤其是储粮不足,粮食吃光了,吃树皮、树叶、青草。裴叔业把杀的魏兵尸体堆积到五丈高,为的是让城里的人都能看见,用以瓦解魏军军心;另外,派肖缋等人攻打龙亢,魏广陵王元羽去援助涡阳,裴叔业大败元羽,元羽带领残兵狼狈逃跑,裴趁胜追击,连元羽的符节都缴获了。
孝文帝派安远将军傅永、征虏将军刘藻、摄理辅国将军高聪去援救涡阳,统受王肃节度。裴叔业进攻,大破魏军,高聪逃奔悬弧,傅永收编散乱兵卒缓缓返回。叔业再战,斩首万级,俘虏三千多人,获得的器械、各种牲口、财物有数千万。孝文帝命令把三个将军戴上枷锁送到悬瓠城。刘藻、高聪免死,流放平州;傅永削去官爵;贬黜王肃为平南将军。王肃上表,要求再次领兵去救涡阳,孝文帝回答说:“看卿的意思,必定以为刘藻等刚败,难以再去。朕如今少分兵,则不足以制敌,多分兵则禁卫行旅兵力不足。卿仔细盘算一下。义阳的围困,如果攻不下,该停就停;假如失去了涡阳,那就是你的过失了。”王肃于是解除对义阳的围困,会同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人率步兵、骑兵十余万去救援涡阳。裴叔业看魏兵人多,夜里就带领军队撤退。第二天天亮,兵士们见魏兵排山倒海,望不到头,十分害怕,争相逃跑,魏兵趁势追击,齐兵死伤无数,。裴叔业退保涡口。
刚刚解除涡阳之危,又传来边报:南齐太尉陈显达趁淮北战事之机,增兵襄阳,准备收复沔北失地。孝文帝命元英前去迎战。陈显达会同将军崔慧景列阵以侍。前次,邓城之战,雀慧景因怯敌而大败。这一次,决心拼死以雪前耻。元英领兵前来,知道崔慧景怯懦,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再者,自已的兵马人数,数倍于敌,认为此战可以稳操胜算。两军对阵,崔慧景高呼:“杀索虏,报前仇!”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齐兵个个奋勇,拼死冲杀,魏兵大败。陈显达、崔慧景乘胜追击,趁势收复南乡、新野两城。孝文帝亲领大军前往,进驻南阳,命广阳王元嘉,间道绕出均口,截击齐军后路,元英率军回击,齐军腹背受敌,大败。陈显达、崔慧景只得退兵。
孝文帝病危,只好北还,到达谷塘原时,对司徒、彭城王元勰说:“冯皇后长久以来不守妇道,乖违后德,我死之后,可赐自尽,以太后之礼加以安葬,以便遮去冯门之丑。”四月初一,孝文帝安排完一切后事以后,病逝于谷塘原。彭城王元勰,任城王元澄一起商谋,考虑到陈显达退离还不太远,如果知道消息,必然回头攻击,因此决定秘不发丧,照样把孝文帝的尸身置于平时乘坐的车舆之中赶路,只有彭城王、任城王以及左右近侍知道实情。
陈显达回建康后,东昏侯不愿意让他呆在朝中,以免碍手碍脚,让他去担任江州刺史,他十分高兴。陈显达乃高、武旧将,明帝时已心怀危惧,常常自我眨损,并且乘坐朽敝车马,手下的导从卤薄也只用老弱数人。曾经有一次,明帝赐晏,陈显达酒醉,向明帝借枕,明帝让人拿来枕头,显达抚枕曰:“臣年衰老,富贵已足,惟欠枕上一死,特就陛下乞之。”明帝失色曰:“卿醉矣。”在王敬则反叛时,陈显达正率兵抵抗北魏,始安王肖遥光怀疑陈显达,就启奏明帝,想把陈显达召回,恰好王敬则叛乱被平定,于是就没有进行。待到东昏侯即位以后,陈显达更是不愿意住在建康。雍州之战后,愿本就想设法远离建康这块是非之地,现今东昏侯将其调任江州,可谓正中下怀。
陈显达到江州赴任后,常常有病不治,却都自行痊愈。当时纷传:皇上准备派兵袭击江州,显达听到后,叹息道:“死生有命,与其坐而待毙,不如举事而死。”于是令长史庾弘远、司马徐虎龙撰文,向朝中权贵写信,历数东昏侯的罪恶,并说:“准备拥立建安王肖宝寅为帝,待京中诸害一除,就西迎建安王登基。”陈显达从寻阳发兵,向建康进击。东昏侯命胡军帅领水军驻扎于梁山,左兴盛帅领步骑屯驻杜姥宅。陈显达顺流东下,在采石击败胡松。消息传到建康,朝中一片震惊,惶恐不安。甲申日(十二月十三日),进兵至新林,左兴盛统帅诸路军队抵挡陈部。陈显达在秦淮河边设置了许多火推,夜间率军偷渡过河,直逼台城。乙酉日(十四日),陈显达带领数千人马登上落星冈,驻守在新亭的诸路军队得知后,拔腿往后跑,宫城之内大为恐惧,只好闭门设守。陈显达骑马执槊,带领几百名步兵,与台军(皇家禁卫军)开战,两次交战,陈显达大胜,亲手斩杀数人,但不幸的是手中的槊折断了。这时台军冲了上来,陈显达抵抗不住,只好退却。退到西州后,骑官赵潭用手中之槊投刺他,陈显达中槊落马,被赵潭斩首。陈显达的几个儿子也都被斩。
长史庾弘远在朱雀航被斩。临行刑时,庾弘远要来帽子戴上,说道:“当年子路把冠缨系好而死。吾不可不戴帽而死。”他又对围观的人说:“我不是反贼,而是起义军,乃是为民请命。陈显达太过轻率,如果采纳我的意见,天下就可免于陷入水火之中了。”庾弘远的儿子庾子曜,抱着他父亲,乞求代父一死,却与其父一并遇害。
东昏侯诛杀了陈显达之后,愈加骄横恣意。他渐渐喜欢出外游走,但又不想让人看见,每次外出,总是事先把要途经之处的人家赶走,只留下空房子。他出游时,先由尉司敲着锣沿途走一大圈,居民们凡是听到锣声,就立即跑开,连衣服和鞋都来不及穿好,违反禁令的人就被随手格杀。每月,东昏侯都要出去二十多次,而且从不说个具体的去处,东南西北,无处不去。他还常常在夜间三四更时分出游,弄得锣声四传,火光照天,幡仪兵戟横路。每到此时,士人民众喧叫奔跑,前后拥挤,老人小孩惊慌失措,哭喊成一片,拥挤在路上,但是处处禁止通行,因而不知道何处可以通过。就这样,搞得四方的民众无法从业,连去打柴割草都无路可行,红白喜事不能按时进行,一些孕妇不能把孩子生在家里,甚至有的人抱病躲逃,结果死在路上,不能得到殡葬。东昏侯还让人在小巷和田间小道悬挂布幔以成为高高的屏障,并且布置兵士手执兵器守护,称作是“屏除”,也叫作”长围”。有一次,东昏侯来到沈公城,有一个妇人因临产而没来得及躲逃,于是下令剖开产妇的腹部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又有一次,东昏侯来到定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因年老患病不能离去,藏在草丛中,他就命令随从用箭射老和尚,百余名弓手一起发射,将老和尚射死。东昏侯臂力过人,能拉开三斛五斗力的弓,老和尚已经断气,他还要再补上一箭。
东昏侯还喜好顶方,高七丈五尺的白虎,放在牙齿上顶着,把牙齿折断了,还没有玩够。东昏侯自己制作了顶器械,表演时穿的服装上饰以金玉,每次表演,侍卫站满两侧观看,他使出各种技能把戏,从来不感到不好意思。东昏侯跟东冶营兵俞灵韵学骑马,经常穿着编织的衣裤,不穿外服,头戴薄金制的帽子,手执七宝槊,戎装束裤,冒着雨雪,遇上陷坑,也不避开。他纵马驰骋得渴乏了,就从马上下来,解下腰侧挂的马杓,盛水喝一通,又上马狂奔而去。
东昏侯又选择那些善于长跑的无赖、痞子500个,称为“逐马左右”,经常让他们随马而跑。
他或者在市中自己亲近宠幸的人家中游玩,从这家转到那家,来回转悠,能转遍全城。他或者去郊外射野鸡,布置射雉场296处,奔走往来,从一处到另一处,毫天暇息之时。
永元二年(公元500年),正月初一朝会,东昏侯吃过饭出来,群臣朝贺才完毕,皇帝就回殿西靠近序墙的小房间睡觉,由巳时到申时,百官陪侍在位,全都饥寒交迫而倒地。等到他睡醒以后,出去同群臣会面,匆匆就结束了。
就在小皇帝千方百计,极尽所能享乐之际,忽然又来了心病:陈显达死了,还有裴叔业呢!裴叔业手握重兵,雄据一方,倘若造反,可比陈显达要厉害多了。怎么办呢?有了!把他调离,不就得了!于是下诏,将裴叔业改派南兖州。新的祸乱,就此产生。
豫州剌史裴叔业看到皇帝好几次诛杀大臣,心里十分不安,他曾经登上寿阳城,向北远望肥水,对部下说:“你们想富贵吗?我能办得到。”接到改派南兖州的诏令,心里闷闷不乐,他不乐于向内迁徙。陈显达反叛时,裴叔业派司马辽东人李元护领兵去救援建康,其实是观看成败,有意随风转舵,陈显达战败,他将军队撤回。朝延怀疑裴叔业有不轨之心,裴也派使者观察建康的情况,朝廷众臣经讨论后更加怀疑他。裴叔业之兄有三个儿子裴植、裴飑、裴粲。裴粲担任直阁,在殿中供职,十分惶恐,丢下母亲逃往寿阳,劝说裴叔业:“朝廷定会趁汝不备,前来袭击,宜早作打算。”
徐世剽等人认为裴叔业镇守边地,急迫时可以援引北魏来帮助自己,因此不容易支配,向皇帝报告,派裴叔业同宗的中书舍人裴长穆去宣达旨意,撤销改派南兖的任命,让他安心。裴叔业还是担心害怕。而裴植等人不停地劝说他,提醒他切不可上当。
裴叔业派亲信马文范到襄阳,向肖衍求自保之计,说:“天下大势可知,恐不再有自存之法。不如反脸向北,仍不失做河南公。”肖衍回答说:“朝中一群小人用事,岂能长久?计谋迷惑,定无所成,应该把家人送回京都来安慰皇上。假如意外逼迫,就部署骑兵步兵两万人,直出横江,截断建康后援,则天下大事,一举可定。假如投降北魏,其定会派人前来替代,把河南一州给魏,还能再当河南公吗?如此一来,连南归的希望也没了。”
裴叔业沉吟忧疑,不能决断,于是派其子芬之入建康为人质,同时,也派人送信给魏豫州刺史薛真度,询问降魏事宜。薛真度劝他早日投降,说:“假如事情急迫才来,就功劳微小,赏赐微薄了。”数次秘密通信,往来相应和。而建康城中有关裴叔业要叛乱的传闻一直不断。裴叔业之子芬之害怕,又逃归寿阳。裴叔业就派其子芬之、其兄的女婿杜陵以及韦伯昕奉了奏表投降北魏。北魏立即派骠骑将军彭城王元勰、车骑将军王肃率步骑十万来接应裴叔业。任命裴叔业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封为兰陵郡公。
东昏侯下诏讨伐裴叔业,二月十六日任命肖懿为豫州剌史,兵出历阳,从陆路去收复寿阳。当月二十八日,北魏改寿阳为扬州,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兼扬州剌史,镇守寿阳。魏先派大将军李丑、杨大眼率两千骑兵进入寿阳,并派奚康生带领羽林军一千人去接应。魏兵刚抵达淮河,二十九日,裴叔业病死,佐官僚属多数想推举司马李元护监理州事,前任建安戍主安定人席法友等人认为李元护不是他们的同乡,怕不会同他们一心,就一起推举裴植监理州事,秘密按下裴叔业的死讯,教谕命令,事务处理,全都出于裴植。奚康生到来,裴植打开城门,接纳魏兵,把城市与仓库的钥匙都交给奚康生。奚康生召集城内的耆老故旧,宣布诏令,安抚赏赐。魏任命裴植为兖州剌史,李元护为齐州剌史,席法友为豫州剌史,军主京兆人王世弼为南徐州剌史。
三月十五日,东昏侯又任命平西将军崔慧景率水军沿水路前去讨伐魏军,收复寿阳。小皇帝屏除禁绝行人,悬幔为幛,出琅邪城为崔送行,穿着军服坐在城楼上,召唤崔慧景单人匹马进入“屏除”的围幛之内,未有一个随从进入。才说了几句话,东昏侯就急急离开。
豫州刺史肖懿率步兵三万屯驻小岘,交州剌史李叔献屯驻合肥。肖懿派偏将胡松、李居士率兵一万余人屯驻死虎。骠骑司马陈伯之带领水军溯淮水而上,驻扎在硖石,寿阳士民多数计划归附齐,魏将奚康生紧闭城门,内外防守,坚持一个多月,援军才到来。彭城王元勰、王肃攻打胡松、陈伯之,大破之。并乘胜攻合肥,攻入城中,生擒李叔献。统军宇文福对元勰说:“建安是淮南的军事重镇,往来要冲,得之,则义阳即可攻取;不得,则寿阳也难以保全。”元勰认为言之有理,派宇文福去攻打建安,建安戍主胡景略自己捆绑了出城投降。
崔慧景退兵广陵。肖懿也退兵历阳。
当初,东昏侯登基后诛杀将相,旧臣皆尽,慧景心中十分不安,不知道哪一天会轮到自己。崔慧景从建康出发时,高兴地摸着自己的脖子说道:“颈非复小竖等所折也。”其子崔觉任直阁将军,父子已暗中有约。等到崔慧景兵至广陵,崔觉逃至广陵与其会面。崔慧景奉诏回京,出了广陵数十里,崔慧景召集各军主说:“我受高帝、武帝、明帝三朝厚恩,又受明帝临终托孤重任。无奈幼主昏昧狂妄,朝廷法纪败坏混乱,北魏又虎视眈眈,国家危在旦夕,我想同诸位一起建立大功,安定社稷,如何?”大家一致响应。于是,调转军队杀向广陵,司马崔恭祖守广陵,开城门接纳他们。
小皇帝东昏侯得知变乱,令右卫将军左兴盛持节,都督建康水陆各军讨伐崔慧景。
当初,江夏王肖宝玄娶徐孝嗣之女为王妃,徐孝嗣被害后,诏令江夏王宝玄离婚,宝玄对此十分怨恨。崔慧景起事后,暗地派使者至京口,告诉宝玄,欲立其为君主。宝玄故意杀掉崔慧景的使者,将头送至台城,并且请求派将领据守京口,皇帝东昏侯派马步军主戚平、外监黄林夫协助镇守京口。崔慧景将要渡江,肖宝玄暗中应和,杀掉司马孔矜、典签吕承绪及戚平、黄林夫,打开城门迎接崔慧景,派长史沈佚之、谘议柳橙分别部署军士,然后,乘坐八抬平肩舆,手执绛色旗,随崔慧景杀向建康。
朝廷派骁骑将军张佛护、直阁将军徐元称等六将把守竹里,急建数座小戍城抵御。肖宝玄对张佛护说:“我自己要回建康,汝为何阻遏通路?”张佛护回答说:“小人蒙受国家重恩、于此处创立小小戍点,殿下还朝,尽管通过,岂敢阻拦?”于是放过肖宝玄的车队,命令军士放箭,射击崔慧景的军队,两军大战。崔觉、崔恭祖所率前锋部队,个个英勇善战,又是轻装行军,用数只大船装载酒食,沿江而上,食用方便,每看到小戍城内炊烟升起,就奋力攻打,官军无法煮饭,饥饿难耐,士气不振。徐元称等人商量投降,张佛护不赞成。崔恭祖攻入戍城,杀张佛护,徐元称投降。其余四个小戍城军主奋力抵抗,也都战死。
朝廷派中领军王莹督率各军占据湖头,筑垒抵御,并且在蒋山西岩布署甲士数万。崔慧景进军至查硎,部下万副儿对崔说:“现在平地道路都被官军截断,只有从蒋山上小路通过,出其不意,方能取剩。”当时天色已晚,崔慧景留少数人马虚张声势攻击,大部人马鱼贯登山,由西岩趁夜色冲下来,杀入湖头堡垒,官军惊慌,四散奔逃。皇帝又派右卫将军左兴盛率宫廷内卫三万人在北篱门拒守,刚一接战,左兴盛望风而逃。
崔慧景进驻乐游苑,崔恭祖亲率十余人突击攻入北掖门,受到反击,又退了出来,宫门都紧闭,崔慧景令军兵四面围困。至此,东府城、石头城,白下、新亭各城守军全部溃散。左兴盛逃到秦淮沙洲采荻小船里,被抓获,崔慧景下令将其杀掉。宫中派兵出来闯阵,没能成功。崔慧景火烧御史台。守御尉肖畅屯南掖门,处置城内事务,随时应对,抵抗叛军,众心稍安。
崔慧景矫称宣德太后诏令,废除皇帝为吴王。
竹里之战时,崔觉主管粮运,崔恭祖主管攻击。现在,崔觉却要与崔恭祖争功,二人之间产生裂痕。
东昏侯诏令肖懿讨伐崔慧景。当时肖懿正在吃饭,接到诏书,立即将筷子扔掉,率数千人渡过长江,到达采石矶,迅速攻至建康,令兵卒手举火把,、与台城中人相互应,崔慧景派崔觉迎敌,被肖懿部将胡松杀得大败而返。适遇一队东宫女伎,被崔恭祖掳掠至此,崔觉看见,抢夺过去。崔恭祖一怒之下,帅领手下兵丁投降了台军。崔慧景军心大乱,肖懿趁势进攻,崔慧景军大乱,四散奔走,崔氏父子俱被杀死。从崔慧景起兵至兵败被杀,前后仅十二天。崔恭祖虽然投降,也被斩首。
东昏侯以为既然能迅速平定崔慧景,其余的人也不在话下,为达天下太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这才是:
昏君不知恤国力,竟将杀戮当儿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