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世纪》免费试读_振振君子

第一章 无它乎

天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不久，洒下道道金黄色的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和极了。草木青翠欲滴，贪婪地吮吸着太阳的**，似要把冬日里缺失的营养尽数弥补回来。

此时地上的花儿尚不多见，但空气中的香甜的味道却让人感到似乎已经到了群芳竞放的时节，好闻极了。

树上的鸟儿似乎也闻到了这味道，树梢上，草地里处处有它们欢快歌唱的身影，那声音好听极了，真像是一首迎春的赞歌。

明媚的春光总能给人美好的印象，可是，这一切落在乙的眼里却越发让他惊惶苦闷了。

刚满十四岁的夋身高有一米七左右，和身边的同龄人相比，的确算是个“长人”了。

他的身上穿了一套野兽皮毛制成的简陋的衣服，这衣服分两件，下身类似裙子，围在腰际，用麻绳捆扎，遮挡住下体。

上身则是用皮毛缝制的裘衣，外面罩了件粗麻织成的外衣。他的头发刚好过肩，用了一根麻绳扎住。

夋正坐在一处土堆之上，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放眼望去，此处应是一个面积较大的平地。

向东望去，入目之处北、东、南三面有数排横向房屋，这些房屋皆呈红陶色。稍远处也有几排相同房舍，再往东去好似有一道深壕，壕外是树林，树林之外就非目力所及了。

向西瞧去，在离他不远处也有环绕的深壕，壕中有流水。这壕沟约有十余米宽，因为视线阻挡瞧不见有多深。壕沟之外亦是树林，壕沟与树林之间有大片空地，不知其具体用途。

极目向北，那里的地势明显高于此处，应是一座山丘。

夋暗中思量，这里估计是一个被壕沟环绕防护的聚落。这处聚落自东往西大概有二百多米，南北距离无法估量，总体来看面积应该也不会太大，不过就整体布局来说明显是经过合理设计的。

正是孟春季节，四周树林草木葱郁，百花争艳的时节虽还未至，但是在早开的迎春花装扮下倒也有了几分烂漫的味道。壕中流水已然摆脱了寒冬的束缚，潺潺流淌，发出哗哗的响声，憋了一个冬天的鱼儿在流水中自由地徜徉。

这一派春日景象确实让人见之心旷神怡，若有文人雅士在此，必会为此景所陶醉，以至流连忘返，忘情山水。但是，确然见识了此景的夋却没有这番心情。

望着那远处的春景，近处活动的人群，他的心中实在是越发地迷茫、彷徨、恐惧了。

这时，一名看上去与夋年纪相仿的少年来到夋的身前，笑着问候道：“夋，无它乎？”

无它乎？多么遥远的问候啊，夋的心中更加愁苦了。

“夋你怎么了？”见夋没有回答自己，那少年又问了一句。

“无事，无事，方才在想一些事情，未听见。”夋恢复清醒，忙回应着，“岳，你寻我何事？”

岳，也就是那少年回答道：“夋，你已经十四岁了，什么时候可以作士？”

士，就是持斧之人，也就是部落里的战士，一般都由氏族的成年男子担任。按照氏族的规定，凡是十四岁以上，身体健壮的男子都要成为战士参加狩猎和守卫氏族。

夋今年刚满十四岁，按规定参加过属于他的“成人礼”，也就是“士礼”后也要成为士了。

所谓的“士礼”，就是部落里少年迈向成人的仪式，从此之后，就再不是受保护者，而是拿起武器保卫氏族的勇士了。

“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知道，这还要等大母回来听她的安排呢。你问这有何事吗？”

“无事，无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不与你说了，我去找阿母了”，岳说罢便向夋告辞，然后转身向自家房屋方向走去。

望着岳远去的背影，夋叹了口气，重又思索起自己当下的处境。

夋今年十四岁，若按氏族里的规定已经是成年人了，为何如此算，此时的夋也不知道。本来十四岁的夋与此处其他人别无二致，一样出生、一样长成，将来也将一样繁衍生息、一样逐渐老去。

可是，这一切就在昨夜发生了变化。昨夜负责看守氏族火焰的乙竟然睡着，在醒来之后，夋已经不完全是以前的夋了。

“世上竟真有如此奇异的事情发生，我明明是在宿舍里睡觉呀，怎会一夜之间高楼变陋室了哩，这种事情也能发生吗？这怕是比从百层高楼光身向下跳却完好无损的概率还要小吧，这可真是不知当不当说一句mmp呀！”夋，不，应该是杨刚自言自语道。

杨刚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四讲五爱大学生，冬至这天，他在学校外面的馆子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饺子，本意在宿舍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却不想雷声乍响，惊起梦中人儿，待再次醒时却发现已是物异人非了。

杨刚本还心存侥幸，等到听见岳的一声“无它乎”，确是无论如何不能不接受现实了。

无它乎？一般人或许不解其意，甚至听都未曾听过，但是杨刚因为对上古历史感兴趣，曾经看到过这个句式。

“它”其实就是蛇，在甲骨文中，“它”就是蛇形。

据说在上古的时候人们在野外最害怕的其实并不是虎豹熊罴之类的大型猛兽，反而对毒蛇之类的爬虫最恐惧。那时候，人们晚上睡觉经常遭到毒蛇袭击，很多人因此而死亡。

所以，在上古时候就有了“无它乎”这么一句问候语，而在后来因为人类防护技能的进步，毒蛇的威胁已经不再那么严重，“无它乎”也消失在了人们的日常用语之中。

“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听见这声问候”，杨刚心中暗想，再瞧瞧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他就是再白痴也知道自己怕是赶上了重生的大潮流。

而且，重生的恐怕还不是什么好地方，看看这里粗犷的生活环境，杨刚觉得原始社会，可能已经确定无疑了。

“唉！我穿了倒还不要紧，可我那可怜的老父老母该怎么办呀，虽说还有个弟弟，但是，老来丧子，也不是能让人接受的呀。”想到这里，杨刚心中就是一痛。

“而且，自己现在可是一个标准的冒牌货，虽说乙的记忆完整的留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但是这隔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行为习惯和二十一世纪的言语习惯可是大相径庭，难保自己不会出错。现在可还是原始社会，要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一个不好被人当做鬼怪附体可就不妙了。”

“唉呀呀！这可怎生是好呀。”四下无人，杨刚也只好坐在那儿长吁短叹了。

第二章 原始社会见闻

距离杨刚重生已经有十余天了，这些天以来，他顶着夋的名头在氏族里小心翼翼，生怕表现的和别人不一样。为了不露出马脚，夋向自家阿母谎称患上了头疾，要在屋中修养些日子。

他阿母倒未曾怀疑，甚而有些慌张着急，还将氏族中的巫老请来，为乙看了看病。巫老自是没有看出什么，只是叫夋多休息，这倒也遂了夋的心意。

经过这些天来对此处的观察适应，杨刚大体上算是弄明白了氏族的基本状况和自身的处境。

这里确实是一处原始氏族聚落，根据杨刚自己的观察和脑海中夋的记忆，他判断这个氏族应该处于新石器时代的母系氏族时期，看这里的事物，生产力应该有了较大的发展，存在原始的农业和畜牧业。

氏族因为源出于壬水，因此以妊为姓。不过，杨刚在夋的记忆中发现，妊并不是一个小姓，她的源流很远。当初由于氏族人口过多，原有的定居之地无法容纳，不得不分化成数个氏族。

当时除了一部分族人留在原居住地以外，其余族人分成数股各自寻新的定居之地。

夋氏族就是在那时离开壬水之畔，迁移至妫汭，得了个氏名叫“有妫氏”。

根据杨刚的了解，这个氏族的首领就是原身夋的奶奶，这里换作大母，因为她是有妫氏的大首领，所以被称作王母，王母就是对女性首领的称呼。

除了首领之外，氏族里最有名望的就是巫，也就是给夋看病的那位巫老。

巫是有妫氏里最有知识的人，他能够给族人看病，还能做匠人，烧制陶器，据说在祭祀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和神沟通，很是神秘。当然，杨刚对于这一点是持怀疑态度的。

除了王母和巫老，氏族里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就要数大父了。这个大父可不仅仅是称呼爷爷，大父更是族里的狩猎队长兼卫队长，负责狩猎打渔，还要保卫氏族，可以称为军事首领，因此基本上是氏族里身体最强壮，最勇武的男人担任此职。

现今有妫氏里的大父就是首领的兄弟，也就是夋的叔爷，当然这里没这个说法。

虽说氏族里有首领，有祭祀，也还算有基本武装，但是因为族中人口本就不多，满共也只有二百五十余人，而且还都是沾亲带故，又是共同劳作，共同吃穿，因此，氏族里的民主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一般小事都是首领裁决，大事则是全氏族共同决定，当然所谓的大事也就是些祭祀，耕作、狩猎，采集，易货之类。这些大小事基本也就是氏族生活的全部了。

杨刚“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生活环境很是不能适应，许多事情都无法接受。

第一件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就是语言，这里的语言词汇实在是太贫乏了，许是文明程度较低，此处的语言所包含的词汇非常有限，只能表达一些较为简单的意思，稍微复杂一点就无法表述。

这让习惯于使用有丰富多彩表示词汇的语言的杨刚很难受，虽然他的脑海中有夋的所有记忆。

每次开口说话，杨刚都慎之又慎，生怕一不留神说了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一则怕人不理解他的意思，二则更担心别人把他当成了怪物。

除了语言，身上的衣着也让杨刚穿着难受。此时虽已入仲春时节，但春寒料峭，白日有阳光还好，一到了日落之后，空气中的寒意就刺的人生疼。可怜他身上穿的可不是那轻薄暖和的羽绒服呀。

虽说衣服有皮毛，但一来仍显单薄，二来只经过了鞣制，穿着很不舒服。而且，就是这样的衣物，氏族里也无法做到人手一件，只能优先满足老幼与室外守卫的人，有相当的族人只能围在火堆旁抱团取暖。

这第三样让杨刚难受的就要数吃了。作为吃货帝国的一员，杨刚也算是一个小饕了，诸般美食的诱惑着实让人难以抵挡。

可是，来到这里十余天，喝的是清汤寡水，吃的是连盐味都没有多少的烤肉和白煮肉，顶好就是还能喝个肉汤调剂一生活。但是，一天只能二餐甚至是一餐的生活确实让他不适应。

若是三者之外再说让杨刚不适应的事就算住宿了。初来之时杨刚发现这有妫氏族居然有成排的、相当规整的房子，着实让他感到诧异。

待到将要入睡后他就知道了，这里的房屋看上去还可以，在原始社会也许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但是跟后世的哪怕很简陋的房子比起来也还有不小的差距，主要是舒适度太差了。

有妫氏的居住地明显经过了规划，环壕之内大概呈东北-西南朝向。居住地被一条由陶土渣铺成的东北-西南走向的道路中分，道路两边分布着十几排房屋。

房屋大部分集中在中部偏北，成排分布，面积相对较大，这些房屋基本上都是民居，一个小家庭住一座房子，几个小家庭组成了一个较大的家族，集中在一排房子内，夋的家族就是住在西北边靠近壕沟的那一排房子里。

居住地中部偏南的地方有一座房子，这座房子与杨刚见到的其它房子都不一样。

首先它很大，杨刚推测可能有将近二百平方，远超其它房子；其二它功能特殊，既不是民居，更不是仓库。

而且，这处房子南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杨刚推测这里很可能就是议事和祭祀的地方。

居住地偏南的地方也建有一些小房子，面积普遍没有民居大。这些小房子好像是仓库和圈，主要是储藏物资和畜养牲畜之用。

仓库里存放着工具和禾类，圈里面养着冬季到来之前，族中特意留的活物，主要就是山羊、野彘、野狗、獐麂、雉鸡之类常见的野兽，当然这些东西都不是太多。

说实话，刚看见那些野兽之时，杨刚着实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这些野味在后世那可都是好东西呀，多少人想吃也吃不到，可是，一想到这里的烧制手法，他瞬间又失去了兴味。

杨刚私下里想着，如果可以，将这些野兽人工驯养倒是不错，尤其是獐子麂子之类，既可摆脱狩猎靠运气吃饭，解决氏族衣食问题，等以后有条件了，也可弄些个美味尝尝鲜呀。

总的来说，杨刚现在所处的环境相较于后世不是一般的简陋。人们的生活很艰辛，生存也受到很大的挑战，人均寿命很低。

从杨刚了解的来看，目前有妫氏族有二百多人中，最年长的就是巫老，可她也还不到五十岁，但她的面容已经很苍老了。

男女基本上十四岁往上就算是成年了，因此像夋的大母那样只有四十余岁就已经是几个成年孩子的奶奶的现象非常普遍。

虽然说此处环境简陋，生活艰辛，可是，人类文明确已初现曙光。

原始的族外婚制已经被相对固定的对偶婚所取代，家庭形式即将固定。就像是夋，虽然他的父亲并不在族内生活，但是他却知道谁是他的阿父。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是和阿母一起见过父亲的，而且，目前族里就有许多别的氏族“嫁”过来的女子，“一夫一妻”的家庭在夋的记忆里并不罕见，这里并不是以往的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状态。

虽然这里的人们的主要经济方式仍然是采集狩猎，可是原始的农业已经出现了，不提山洞里养着的野兽，就是在族中仓库杨刚就见到过小米一样的谷物，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吃过。

加上制作的陶器，打磨的精美的石器、骨器，洞室中描摹的图画、器物上刻画的条纹……这一切无不昭示人类文明已在原始的母体中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