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王行》: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
南汉首都饶州府,一百多年前南汉开国皇帝特意从三清山请下道教圣人玉京真人并按照玉京真人要求建造,将信江、饶河两条河流,纵贯饶州府后汇入鄱阳湖经湖口注入长江。
随后将两条河流拓宽成运河并分支大大小小九十九条贯通全城。形成天下归一之势,玉清真人曾言此格局不破可保南汉开创盛世繁华。
百年后这句话也确实应验,南汉七代帝王皆是勤勉敬业,励精图治之辈。特别是第八代帝王——王恒,此人朝堂之上留心吏治,开创科举,选贤任能,知人善用,从谏如流。朝堂之下也十分体恤百姓生活,并采取了以农为本,厉行节约,休养生息。南唐因此也在其执政短短十数年成为九州大陆上盛世强国之一。
朝阳宫早朝文武百官此刻并列两排皆是十分尴尬,因为百官过道之上一个身穿紫色法衣须发皆白的牛鼻子老道蹲坐在地上,面色红润的脸上此刻如同一个孩童气鼓鼓嘟着嘴。
“哎呀……玉华真人呐”
大殿之上一个算不上洪亮但十分浑厚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下意识之下将头颅低下。这个声音的主人可不是他们能够正视的。
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冕旒的王恒缓缓从龙椅上走下来,浓眉星目,一双厚薄嘴唇和一张刚毅的脸显得十分霸道。王恒踩着玉石地板来到那被称为玉华真人的牛鼻子老道面前一把扶起那瘦弱不堪的骨架:“这……这是何苦呢?您老人家如今都百岁高龄了,这地上凉可别坐坏了身子”
那被称为玉华真人的牛鼻子老道吹胡子瞪眼:“陛下还知道老夫快要驾鹤西去了还那么风风火火让人快马加鞭将老夫接到这皇宫里来?老夫这身子骨可差点在那车里颠簸的快散咯!”
“您瞧瞧这手底下事情办的,竟然让您吃了这般苦头……”王恒一张脸故意带着责备之色让人瞧着如同怒发冲冠一般:“小揭子啊!”
“奴才在!”龙椅一旁一名奴才将头低下揖礼。
“将护送真人回京之人统统斩了!”
“嗻。”
“慢慢慢!”玉华真人老脸苍白挥手示意正退下准备去办旨意行事的公公,小揭子转了转眼珠望向自个儿主子,瞧见此刻皇帝面带笑容心领神会。能在皇帝面前做贴身太监者哪个不懂点人情世故,揣摩心态的本领自然不差,相反可以说甚至比的上朝堂不少臣子。稍稍一眼便知道自个儿主子是在戏耍这真人便安安静静保持不动。
王恒颇为满意带着戏虐:“真人难道不满意嘛?难不成真人还要朕下跪磕头?”
玉华真人不似这庙堂之人会玩弄权术戏耍人心只是一介深山布衣此刻生怕这王恒来真的徒杀了无辜性命更担心王恒越说越偏下不了台急忙说道:“陛下误会啦!误会啦!老夫这一身道行可不敢徒增杀孽更承受不得陛下这一身龙脉气运,哎……老夫嘴拙还望陛下担待,陛下有何事还请直言不讳”
王恒拉着玉华真人皱巴巴的手长舒一口气:“这也没什么事,只是朕那王兄独子马上便要行冠礼了,按照祖宗规矩这封号和运势皆需慎重,天下人皆知道朕待王兄如父,更何况王兄只有这一独子。他这儿子朕也比自己孩子还要心疼,这般大事交给天枢朕不安心,想来想去也只有真人您才有这能力了”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是神色一怔私底下互相用眼神交流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毕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皇帝陛下最是宠爱平西王独子——王云起。简直当成了太子一般宠爱。
不过也是,谁让他们皇帝陛下的王位是禅让得到的。而当初禅让王位者便是平西王——王坚。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点陈年往事。南汉开国一百八十年,夹杂在九州大陆之地中间,地处江南土地肥沃,而四周中原,塞北,西域,东郡四国皆是虎视眈眈。能够在这般乱世中站稳脚跟靠的是刀子拳头,而不是仁慈。
也正如此南汉百年来战事不断,民不聊生,一直处在以战养国困境无法摆脱,这一直是南汉代代帝王心头之患,奈何乱世之中逼得人重武轻文一直未曾彻底解决。到了王云起父辈这一代倒是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崇尚推行以民为重的王恒,也就是平西王王坚的三弟,如今的南汉皇帝。
这也让老皇帝感到一丝欣慰,为了南汉能摆脱困境当年在弥留之际力排众议选择幼子继任王位。自古王位继承皆是长子,更何况这王位谁人不想坐,史书上为了这张椅子兄弟相残者数不胜数。老皇帝怕啊!
怕这个决定让王坚拥兵自重兄弟刀剑相向,毕竟南汉兵马都在他这个戎马征战的长子身上。但不曾想镇守边境得知此消息的王坚不仅没有拥兵自立,反而当着三军自断一根大拇指对天发誓:“此生不争功于名,只扶兄弟守家业!”老皇帝在龙椅上拿到王坚断指哭的伤心欲绝:“有此兄弟何愁我南汉无法崛起!”
之后确实应验了老皇帝此话。南汉在这两兄弟带领下短短十数年便成为让人无法轻易动摇的真正强国。
也正如此南汉皇帝王恒待长兄王坚如父,待这长兄独子更是看的比亲生还亲生。
转眼已经快十八年过去,这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王云起也到了冠礼年纪,只是王恒这长兄如今还在边境此刻自己不操心谁又能操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云游四方当代三清山掌教真人想替自家小辈求个封号。
玉华真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个陈年往事,只是以往都觉得这帝王之间哪有什么兄弟情深,如今见到为了一个封号如此劳师动众从茫茫九州之中将自己带回才发现这皇帝对这兄长和小辈是当真极好。
瞧着王恒那眼神中一丝不可察觉的宠溺玉华真人叹了一口气:“将那小辈生辰八字给老夫吧……”
王恒一听立马挥挥手,四五个侍从抬着案桌上来并将文房四宝摆好,案桌宣纸之上赫然已经写好生辰八字。
王云起——贞观元年十二月十一日卯时。
“朕这侄儿十分命苦,他生母怀他之时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之中生下他,初阳刚刚升起,他母亲鬼门关走了几圈将他捧在手心里,看着天空取名云起。”王恒堂堂皇帝此刻揽起衣袖替玉华真人开始研墨,一边古井无波说着毫不相干的话。
玉华真人唯唯诺诺点头叹息似是比皇帝还心疼,文武百官更是低头不语。
谁都知道王云起真正的出身,但是没有人敢多嘴。
王云起真正的出身是他的父亲王坚当年为了后方安稳亲率大军踏平了东郡十二小国以稳固南汉疆土,在征讨之际俘虏了其中一名来不及殉国的公主,而王云起便是父亲强上亡国公主的产物,王云起那刚烈母亲当年拼命反抗,就算生米煮成熟饭,怀胎十月依旧想着逃亡故国。
后来竟真被他母亲逃出,只是在逃到茅山之时偶遇大雪封山迷路差点身亡,庆幸被茅山道士搭救下来送到观内修养,也是在那里将王云起生下,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便将王云起丢在茅山道观回到亡国之地誓死不见他父子二人,并对天下扬言有朝一日必将手刃王云起父亲人头,以解亡国之恨,欺辱之仇。而王云起的父亲只是一个人上山接回王云起任由她去了,从此未婚。
这种事情落在一般人头上肯定被那些个说书人装订成册一传十十传百,但这事落在盛宠一身的南汉小王爷身上这些个人儿皆是缄默不言,说多了那是要杀头的!谁敢?
玉华真人更不敢,他本来就是江湖散人就算再不懂察言观色也懂得这是个护犊子的皇帝。玉华真人掐着手指算来算去一阵阵念叨,时而欢喜时而震惊时而满脸恐惧。
王恒瞧着这般如此怪异再无磨墨之心皱着眉头看着玉华真人,只瞧见此刻玉华真人浑浊不堪的老眼一怔似是一双无形大手拍在额头上。
噗!
玉华真人一口鲜血喷出散在宣纸之上如同冬日梅花,不等王恒反应过来玉华真人身子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重重落在龙椅下方阶梯上,青玉台阶被这一撞竟撞出无数蛛丝裂缝。
“快!传太医!”
“陛下!”
王恒赶忙上前扶住玉华真人,文武百官此刻皆是将王恒惶恐围起来想将其搀扶起来,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玉华真人也当真是顽强,抗了这般无形之伤竟还颤颤巍巍站立起来,一些个武官自然知晓这玉华真人武功不错,但这一幕让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瞧见但是连连称奇。玉华真人也不矫情只是两双苟峋老手死死握着皇帝用力摇摇头叹息:“陛下,小王爷这命格可不一般呐”
“此话怎讲?”
“这小王爷当年出生之时可曾有那般吉兆?”
听闻此话王恒陷入思索:“当年曾听王兄说过一点,不过也是以耳传耳,说是那茅山术士在其生母临盆之时守在屋外,瞧见太阳初起而文曲星久久不落。这般算不算的上吉兆?”
王恒也略带询问,毕竟这降生吉兆他虽不懂但也曾在书中记载过,像那远古黄帝降生九天玄女从天而降,蚩尤落地百兽皆暴毙而死,更别提各种圣人,要么百鸟朝拜,要么天降祥瑞。只是他这侄儿只有一颗星星倒真与吉兆相差甚远了点。
玉华真人也是老眼空洞似在脑中思考不消一会缓缓说道:“虽算不上吉兆但奇在老夫八十年功德竟也无法窥见小王爷之天机,当真是奇妙之及,只能说小王爷有福,平西王爷有福,陛下有福,南汉有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围在一旁文武百官立马压低身子将这个马屁及时拍上,惹的王恒从丹田之中发出笑意,盈盈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众爱卿无需如此”抬抬手示意众人抬头,王恒似是感慨:“真人若说朕那侄儿是文曲星君转世朕也丝毫不会奇怪,朕那侄儿虽说命苦但却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三岁识字,四岁会写万字,五岁朕特意请南汉大儒轩辕台教其,八岁便博古通今,十岁懂作诗,一些诗句丝毫不比大诗人差,十五岁已经是名满九州的才子,朕可是心疼极了这孩子。”
玉华真人似是想起什么,一双嘴唇颤抖说道:“莫不是……那曾写下年年岁岁有今日,岁岁年年有今朝的?”
王恒充满自豪点点头,头上冕旒玉珠被点的来回跳动似是拍在玉华真人心里,玉华真人老眼浑浊:“哎!老夫愚钝了,百年苦修只为大道一些人间情味都忘了,早该想到啊!”
南汉短短一百八十年,常年征战,世人皆讥笑南汉只是野蛮人,不重礼,不谈王道,不懂风花雪月上不了台面。南汉稳定十数载奋起直追,更是为此大开科举,这十数载努力南汉出了不少恶气。但依旧有些地方比不上,比如这风雅之诗。玉华真人也是南汉人,也为南汉揪心,但自己只是山野莽夫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日日烧香替南汉祈福,替小辈祈福。
上天似乎回应了这些人的念想,送了一个小诗人给南汉。这个小诗人便是如今玉华真人替其测字的小辈——王云起。
八岁开始作诗,每一首诗都广为流传,特别是此首《烟花赋》。
烟雨满天落朝阳,饶州长安万万户。
看尽繁华人世间,挑灯回首天子笑。
年年岁岁有今朝,岁岁年年有今日。
这首诗据说当年正是贞观盛世之时王恒带着年仅十二岁的王云起游玩花灯会,那一晚天空闪耀着盛世烟花,照亮饶州城万万户家庭。王云起在人潮拥挤的花灯会上挑着写着灯谜的花灯回过头望向王恒的一刹那写下的诗。
短短几天便在其他各国流传,所有人都惊叹此诗美妙之时都在惊叹,南汉短短十数载改革到底呈现了怎样的盛世美景会让一个孩童向天子祈愿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这首诗也是王云起真正被人重视起来的成名作,与其他各国七位大诗人各分春秋,被天下人唤做九州八绝,而王云起相比其他几人算他最小。
玉华真人也曾对这诗爱不释手,更多的是爱这是南汉自家小辈写的,曾经心心念念跟着徒子徒孙说过这辈子除了想去那长白山便只有见见这个小辈了。玉华真人颤抖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本装订成册的蓝本本,那蓝本被翻阅的卷角都快没了看的出真人十分喜爱,拇指蘸了少许口水玉华真人一页页翻开。
“这是贞观八年写的《斗蛐儿》,用词语法可以看的出来没什么底子。”
“贞观九年写的《云中曲》,两句上品。”
“贞观十年《象王行》,写给平西王爷,字字珠玑饱满热情”
一页页纸翻阅过去,玉华真人似是百感交集:“南汉这辈子要争的东西太多,可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在怎么争都没这小辈争气,万般下品唯有这文最高,能让人心悦诚服……”
王恒叹了口气:“真人所言也是朕心之所向,也乃南汉千千万万民心所在,正因此才会有科举制度,我南汉短短十数载才能摆脱以战养国的困境。”
“陛下,老夫有个不请之请……”玉华真人将蓝本放回衣袖朝着王恒低头抱拳,王恒也不介意这江湖行礼将玉华真人扶住说道:“真人但说无妨!”
王恒说了此话不仅玉华真人不开口反而变得扭捏起来,一双眼珠来回转悠显得难以启齿。王恒微微一笑:“真人,莫不是想要香火钱?这个自然放心,南汉对三清山一直礼敬有加该给的照常,待真人替朕这侄儿选定封号朕额外重重有赏!”
“陛下误会!老夫只是想见见这小辈能够与之交谈几句欣赏其风采。”玉华真人听的王恒要送钱连连挥手说明真意。
王恒一听恍然大悟只是语气之下显得格外可惜:“朕这侄儿当年被王兄送上山学艺去了,山门规矩多,已经整整五年未归了,这次还是因为冠礼我王兄特意写信过去那边才同意下来的,不过此番赶过来短则估计七八日,长则月旬肯定会在冠礼之时赶来,若是真人愿意朕可安排住在王兄龙潭山庄里静候佳音。”
“哈哈,愿意愿意,不过月旬而已,何况还能住在小诗人府上沾沾笔墨之气,老夫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玉华真人摸了摸山羊胡须一脸春风得意。
王恒一扶手示意玉华真人往案桌走:“那请真人赐封号。”
在文武百官众星捧月之下二人来到案桌上,此刻案桌已经被收拾干净重新放了一张宣纸,玉华真人捋着山羊胡须闭上眼睛深思。一旁众人大气皆是不敢出一口,王恒也是神色凝重。
这玉华真人一深思便是几柱香,一旁文官站的腿软无力但无一人敢矫情一句,毕竟他们皇帝还站着陪衬呢!
默默睁开双眼玉华真人提起一旁毛笔行云流水般的写下几个字,一旁文官看的顿时感觉如同获得恩赦。
待玉华真人放下玉笔,王恒迫不及待将宣纸接到手上,深邃的眼睛来回打量这几个字。
武安君——武运昌隆!
兵者:诡也
此刻有不少眼尖之人看见,文武百官开始窃语。
“咱们这小王爷可是文绉绉之人,这封号?”
“这个封号会不会太重了?”
“是啊!这九州三千年那一些千古名将谁敢认武安二字?”
“诸位爱卿有话可以直说!”王恒眉头一皱,他最讨厌这些个大臣,死活执拗着祖训古理,当年他登基称帝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为了做一个明君有些老臣他早就杀了。他倒是很希望某些老骨头可以学着当年闽南老世族一头撞死在殿上抗议自己而不是唧唧哇哇苟活着背后一套当面一套。
“陛下,这武安二字杀气太重,想百年之前如同大秦帝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人屠白起依旧还不是逃不过噩运。更何况小王爷又是文弱君子,老臣担心小王爷背不动,在者说这武运昌隆之气运与您文承大同相悖,之前天枢起的云中君封号老臣还望陛下在三考虑”
想都不用想这话也只有内阁两朝元老敢说,这老东西回回都顶撞他偏偏还必须听着,王恒连头都懒得回,眼不见心不烦,再者此刻已经有人帮他出气了。
“你懂个屁!老夫梦入玄机才窥的这几个字,还背不动?小娃娃好大的口气也不怕班门弄斧?”玉华真人吹鼻子瞪眼便着跪在地上的内阁元老直喷唾沫。
“你!……”贾嗣道作为内阁元老侍奉过先皇,更是如今皇帝和平西王年幼之时太傅,如今身居内阁地位超然连皇帝都礼让三分此刻竟然被一游方道士喷了一脸,虽说南汉礼重三清山道人但这贾嗣道可非常反感,要说为什么?无非在他眼中这都是弄虚作假之人,这样的人不仅如此狂妄还敢称老夫?贾嗣道起身抚掉脸上玉华真人喷来的口水直挺挺的骂道:“老夫今年八十有七,你这江湖术士竟敢在老夫面前自称老夫?怕是不懂礼节!”
随即抱拳望着天上:“更为严重之处便是敢自称入梦玄机?若是你真懂命理窥天地老夫有一问想请教,那便是老夫何时死?如何死?”
玉华真人鼻息一重,那牛鼻子如同太上老君青牛一般吐出浊气:“不巧,老夫高寿一百有九,称你黄口小儿都行。小儿听好,天道公平世人受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之苦同时也留一丝生机,凡参透天地者,凡众生苦难者若懂天道便可从中获得一丝改变自身命运掌握自己,梦入玄机者大有人在,但天机不可泄露,今日老夫不争馒头争口气,替我三清山讨一个正名的机会,小儿你不出两年便死!死法是自刎!”
“你!你!”贾嗣道本就高龄此刻被这一激怒当下怒火攻心,一口黒血喷出倒在地上。一些平日与贾嗣道走的迫近的同僚此刻皆慌慌张张扶住贾嗣道。
王恒眨巴眼睛颇为无奈叹口气,这样能把他气死最好,但这贾嗣道如同小强一般每次病入膏肓自己庆幸他要归天他便回魂好了。这不,还不等之前就站在这里准备替玉华真人看伤的御医过去这贾嗣道便睁开那双死鱼眼朝着王恒哭诉道:“陛下,陛下,老臣担心陛下啊!担心小王爷啊!小王爷也是老臣心头肉,老臣不想小王爷背这武安二字。”
玉华真人被这话弄的莫名奇妙,这一下看着这老头对付皇帝,一下对他,一下又对这小王爷。王恒脸上显得着实反感这贾嗣道,被他这一弄这今日兴致全无,朝着寝宫走去:“今日散朝。”
几名官员扶着此刻颤颤巍巍连路都走不稳时不时踉跄几下的贾嗣道离去,临走前贾嗣道一张老脸青黄不接看着玉华真人:“你给老夫等着,若是算不准老夫就去拆了你三清山破道观!”
玉华真人丝毫不在意跨着殿门潇潇洒洒走掉,嘴里时不时嘀嘀咕咕念叨,一边跟着一个太监领路风风火火朝着龙潭山庄赶去。
灵山胜境——位于南汉西方,属天下第三十三福地,此地高一千三百三十三丈。山顶常年云雾缭绕,春暖秋凉常年白鹭栖息。
此山上山之路只有一条长长石阶,越往山上越少有树木,四周大多怪石峥嵘,而在这山顶之上有一座古朴书院,上书苍劲有力三字。
无极观。
没人知道无极观哪一年出现,几百年应该有。只是这座观太普通没有太多香火,无人朝拜无人供奉,连庙外红漆脱落也无人修补。但是所有人皆知十年前这里来了一个搅动天下之人,他的名字是柳江河,平西王异性结拜兄弟。
年方二十五便被平西王召入伍,随后一路同平西王南征北战,踏平东郡十三国便是柳江河首功。随后更是调转方向朝中原进军,打败中原最强国——大梁!若不是大梁依据天险便被柳江河打入腹地有灭国之灾。
柳江河一生军功赫赫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唯独十八年前攻克塞北金朝时莫名退兵回国,不仅如此还自削官爵回了无极观,这也是当年震惊天下之事。九州天下四大王朝皆被柳江河打怕了,一些小国诸如东郡十三小国更是直接被灭了。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就这样愿意退出历史舞台当然是没人信,更有甚者担心这是柳江河使诈,名为退隐,暗地使坏。
渐渐各路诸侯,显赫权贵时常都会派人守在无极观内,他们怕曾经那个人又会回来。只有这样做才稍显安心。只是一年又一年那个人都没有从观内中出来,渐渐世人皆快忘了这位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战神。
这一年夏天,灵山山顶格外清幽,常年驻守此地各国各派的眼线密探皆躲在阴凉之地小憩。对于他们来讲来这里守着那位战神是个轻松活。
踏踏。
一阵缓慢的马蹄声惊喜了密林中的各国密探,随即这些密探猫着身子小心翼翼探看出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牵着一匹白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年轻人十分清秀,五官立体,特别是那额头点了一点朱砂,颇像温文尔雅的白玉书生。只是皮肤略黑,看样子经常在外闯荡。
那年轻人将马牵至门口石狮旁缚好缰绳,右手将马鞍里长剑拿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扣了起来。
踏踏踏!
青铜把手被这年轻人用力叩响,年老失修的大门发出一声声吱嘎惨叫,这年轻人似是心疼随后便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嘎吱。
一个约莫八九的岁的童子将门打开。
那年轻人看见童子微微一笑大手拍了拍那童子脑袋似是宠溺:“善财……”
善财被这年轻人拍愣在那里待看清楚来人瞬间兴奋的小脸通红两只手抓着男子臂膀摇晃:小王爷,你怎么回来啦?”
那年轻人被这话似是勾起什么伤心之事一拍大腿:“真他娘晦气,小王爷我惹了一身骚回来躲晦气来了”
“是不是又偷看了哪家姑娘洗澡?我看能让小王爷找地方躲起来的八成是哪位公主或者娘娘吧?”
“去去去,你这臭小子鸡儿还没小王爷指节长懂什么?”
那童子翻了个白眼:“我可记得某位王爷曾经偷看过某位公主洗澡被人提着剑差点砍死……”
“嘿……”那年轻人被善财说的无言以对顺势做了一个打的手势,善财被这年轻人这一吓惊的闭上眼睛。
咚!
一个板栗敲在善财脑门上,疼的善财蹲在地上直捂着额头。
那年轻人十分满意,一只脚跨入门里:“师父他老人家在哪”
“梁古亭,需要我去通禀一声嘛?”善财捂着此刻鼓起小包的额头小脸通红,但还是憋出一句话来。
“不用!我自己寻他便好”那年轻人微微一笑拍了拍善财的脑袋随即跨过门槛踏入无极观内。
善财见着人已入了观内此刻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事情嘎吱一身将大门关上。
“那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能让无极观的仆人称之为小王爷?”躲在暗处的密探此刻皆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这里许多人都是刚接班而来,诸侯对柳江河已经快提不起兴趣,不愿耗费太多人力在这。
一名满脸麻子的瘦汉用手搓了搓麻脸颇为不屑:“各位有所不知了吧?这位年轻人若是我没猜错正是柳江河的徒弟。三年前力压诸侯各派青年才俊的第一天才——王云起。”
能来做密探者哪个不是百晓生众人听此一讲恍然大悟,虽是第一次见这王云起,但他的成就不比的柳江河少。年仅八岁便能作诗,短短几年便独领风骚这等聪明绝顶之辈,据说两年前更有从各国江湖书院选出指派的八位天之骄子前来比武论道皆是一一铩羽而归。
只是奈何这里许多人才刚刚调来许多人虽知晓王云起但真正见面只能算的上今日偷窥,一些人憋了满肚子话将麻脸瘦汉围起来。
“这位大哥,这王云起当年是如何打败那八人的?”
“是啊,是啊,曾经听说书人说将一个心智不稳的天之骄子骂的吐了半斤血。”
“何止半斤,我听说是足足吐了一盆,这无极观大门朱漆便是用那人血涂的。”
麻脸瘦汉颇为享受这被众人众星捧月的感觉随即学着那大观园的说书先生用手压住众人示意安静,众人满脸写满好奇皆闭口不言望着麻脸瘦汉,麻脸瘦汉清咳一声压低嗓子说道:“话说那日……”
无极观王云起算的上是了如指掌。毕竟这个地方除了那龙潭山庄便算的上是第二家。无极观也就外面两座石狮子雄伟一点,大门朱漆刷的勤显得堂皇些。里面破破烂烂,这破观内只有三间房子一处二十来丈大小水坑,外加一个破破烂烂下雨滴水的破亭子。
每逢下雨这外面下大雨,亭子和房间便下小雨,这时候柳江河便允许自己和师姐不用练剑躲在梁古亭里休息。说是休息实则是陪老人家下棋,这倒是十分苦了王云起,因为自己师姐不会下棋可以明目张胆撑着伞安安静静呆在角落,而自己就算是被淋成落汤鸡也不允许打伞。
柳江河曾言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实则是雨水滴在王云起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可以影响他发挥正常水平,十有八九王云起会输给柳江河。
此时柳江河便会站立起来哈哈大笑,想打败为师还的多多努力。
越想这些回忆王云起脚步就越快,几步之下王云起便看见了柳江河,此刻柳江河穿着一身黑袍坐在梁古亭的石凳子上,脸上刚毅决绝剑眉星目,留着口字型的络腮胡显得十分威武,一只右手提着毛笔来回在石桌上摆弄。
王云起嘴角上扬,柳江河这般模样估计便是在作画,随即开口唤了声师傅。
柳江河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随即大喜:“什么日子?泼出去的水回来了”
“我呸呸呸呸呸……我又不是姑娘还泼出去的水”
“臭小子没大没小,在师傅面前……呀,我的画”柳江河竟然才发现自己毛笔还停在宣纸之上,此刻本已经做好的画作已经被墨水晕了一笔。
王云起满脸贱笑走到柳江河身边低头看了眼柳江河的杰作,宣纸之上一只神采熠熠的五爪黑龙此刻最为重要的一只眼睛如同被戳瞎一般瞬间失去王者之风。
柳江河满脸可惜之色,王云起拿起画作来回欣赏时不时咂嘴:“画龙点睛,点不好连虫都算不上”
柳江河听闻此话更是皱着剑眉将毛笔弃之一旁。
“小王爷……”善财微微颤颤端着托盘将泡好茶水放在石桌之上,王云起只是嗯了一声心思还在画作之上,倒是柳江河端起冒着热气蒸腾的紫砂茶杯喝了一口随即不可置信:“善财啊善财,每次让你端点灵山雾尖出来就跟要你这个守财奴命一样,怎么这臭小子一来连屁都没放一个你就这么殷勤的拿出这灵山雾尖?”
善财看着柳江河嘟囔着小嘴:“这怎么能比?公子这几年都没尝过这茶,倒是老爷隔三差五翻箱倒柜出来喝……”
善财是个孤儿不知道被柳江河从哪里捡回来的,带上山时才五岁饿得瘦骨嶙峋两颗眼珠都似要跳出来,似是随时就被阎王老爷收了命去。刚好那一年王云起上山,也是王云起将米汤灌进他嘴里让他好好活下去。善财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个喂自己吃下热食的人就是自己的恩人。对于善财来说要不是王云起让他服侍柳江河他才不愿意。
王云起听闻是灵山雾尖也是嘴馋了起来,一把将画作放到一旁端起就喝。善财瞪着眼睛看着王云起,一待王云起喝完自个儿便赶忙倒水,连连喝了十几杯王云起拍了拍自己能发出水声的肚子连喊不要,善财见此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茶壶坐在石凳子上满脸好奇:“小王爷这番游历是出了何事才风风火火跑回无极观”
柳江河满脸疑惑:“我让你去游历天下寻仙印道你怎么还给我惹了事情”
善财白了柳江河一眼:“老爷,你可别忘了小王爷若是不惹事那才叫怪事。”
柳江河捏着络腮胡点点头:“这倒也是,这臭小子上山搞得整个地方是鸡犬不宁,山脚下农户养的鸡儿,鸭儿皆被这臭小子顺手摸了”
王云起差点将茶喷出来:“嘿!师傅你还真敢舔着脸说这些?想没上山之前我南汉小王爷南汉燕窝漱口,东郡鲍鱼解馋用,塞北羊肉喂狗吃……不提还好提了我就来气!上山三年!整整三年!堂堂战神他奶奶的就会种番薯吃!我都快吃成紫薯精了都!”
之前那里会想过如此清苦,欲望是让人走上犯罪行为的开端。已经不知肉滋味的王云起带着善财第一次瞧见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堂堂南汉小王爷,伟大的诗人,终于将道德底线放宽了起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犹记得第一只公鸡被两人在田埂里烤熟,一旁善财两眼泪汪汪:“这他娘原来是吃的,我还以为用来叫人起床的。”
王云起也是泪流满面:“他奶奶的!兵道诡也,战神就是战神连孩子也骗。”
那些年灵山脚下邻里乡亲晚上睡觉都抱着鸡鸭鹅睡,养猪养牛惨一点都让汉子睡在圈子里。
自己容易么?想当年吃的最欢的可是柳江河。还敢提这事?
柳江河似乎也想起曾经那些塞进他牙缝里不屈的灵魂老脸一红:“咳咳,不说这个,还是言归正传……”
“还记得当年六国派来砸场子的那八个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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