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隶起源》:序章
序章
玹阳的冬天还是老样子,白雪皑皑,寂寥无声。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一个黑色的塔楼时,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也和这座城市一起被唤醒了。
“呃,白天了么?”他向窗外望去,天色还未完全明亮起来,窗台上似乎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他轻轻地从床上起来,静静凝视着身边的妻子,眼里写满了宠溺。他俯下身,偷偷地亲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确定妻子还没醒后,又悄悄地帮妻子重新盖好了被子。
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有着一袭漆黑的长发和褐色的眼睛,但此刻,他那麦色的脸上却满是憔悴。
“又掉下来了啊。”他向书桌望去,只见一个占有血迹的白色灵牌掉在了地上。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叹了口气,跪着将灵牌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桌上的灵位中。
“你听说了吗。教皇陛下在今日凌晨就出发行军,去剿灭南方的龙朝余孽了。”
窗外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自觉地走到了窗边。
“什么!这么快,我还没能来得及见上教皇陛下一面了。”
“呵,就凭你一个卫兵,还想面圣!”
“你不也是吗?不过,陛下昨晚才进城,今日就行军,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毕竟我们可是兵不血刃地就进入了玹阳城呢,这还得感谢祁临安那个龙朝叛徒啊!不过明帝国那面损伤可就大了,谁叫他们没脑子,要带头冲锋呢!”
“等等,我记得这里住的就是......”那个卫兵指了指塔楼。
“没事,他不过就一氓隶而已,你可别忘了,咱们的任务就是‘保卫’他呢。”
“说监督更好吧!”
“那是,相比之下还是那个现在都没抓到的夏望帝更麻烦点呢。”
“放心,他‘亡’不了多久了!”
“没错!哈哈哈哈!”在一片大笑中,那两位卫兵也愈走愈远了。
“凌晨就走了吗?呵!就这么不想再见我一面吗?”塔楼上的年轻人呆在了原地,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腕上那个残缺不全的手链,上面零散地串着几个贝壳形的黄金和米形的羊脂玉。
“也罢,毕竟我对你做了那些事,早已不苛求你的原谅了,古克·亚琛。”他发出了一声苦笑,不知那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古克。
“嗯,这是......”那个年轻人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挂了什么东西,他往胸口处捞了一下,才发现有块环形的紫色玉佩挂在自己脖子上,那块玉是淡紫色、半透明的,内部的黑色的阴影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形成了龙的形状。
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记得这块玉,永远都记得。
在那个荒诞离奇、人人自危的局势下,皇威骸,那个曾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却在几乎全龙朝都通缉他的情况下,冒着被视为同党的风险,用这枚玉佩表达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莫名有些怀恋啊!
他轻轻地把玉佩举到眼前,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玉佩,却无喜无忧。
这枚带着故人祝福的玉佩失而复得,他的情绪却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因为他知道,在他做出那个决定后,这块玉佩,就只是块玉了。
但他并没有把玉佩取下,而是小心地放回到胸口处,准备就这么一直戴下去。
“真是巧啊!刚才还有人提到你呢……不过现在的我,也算是辜负你的期待了吧,威骸大哥!”他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扶窗,两眼迷离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了,窗外那银白的美景完全显现出来,一抹人影映人了他的眼帘。
“第一次见你时,似乎也是这样的雪天呢!”那名年轻人冷冷地望着远处的一抹人影,毫无生气的声音里透露着淡淡的失望。
从人影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坐在一所亭内,喝着热茶,并与身边的一些人交谈着什么。
见到这个人,他本不该这么冷静才对。此前,他也曾无数次地想过自己见到他时的反应,也许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也许是感时伤怀,痛哭流涕。
但当自己再次见到这个人时,他却出奇意料地冷静,冷静地连他自己都感动惊讶。事实上,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这个人。
但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因为这意味着这里已经被这个人给接管了。他很清楚,这个人是不会遵守那个协议的,哪怕古克已经告诉他了。
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与亭子相对的广场上,一群衣着单薄、身形消瘦的男人和女人被锁链捆成一个个方阵,拉着一个巨大的石像,在漫天大雪中,一步步地向广场中央推进。
那些人中,既有垂垂老矣的老人,也有稚嫩娇小的儿童,还有许许多多的妇女和青年。但那个坐在亭内的青年男子不会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是亡国奴!是氓隶!
就在这些氓隶的身边,几个身着明帝国军装的士兵手持马鞭,一旦有哪个氓隶稍有松懈,便会被狠狠地抽上一鞭。
“正义的使者吗?”
塔楼上的年轻人看着这一幕,目光有些呆滞。
此时,在拉石像的氓隶队伍中,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孩子晕倒在了雪中,行进中的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一旁的士兵见了,骂骂咧咧地就是一鞭子抽去,直到那个孩子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那一片雪,士兵才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向亭子走去,跟刚才那名青年男子说了些什么后,那名青年男子勃然大怒,把他吼了出去。
士兵出来后,拿出手中的钥匙,把那个早已断气的孩子拖了出来,胡乱地丢弃在雪地里,又从一旁那简陋的集中营里抓过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将她绑了进去,便继续挥舞马鞭,像抽打牲畜一般,向那些氓隶抽去,他们又继续前行了。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夏泽明!”年轻人紧咬牙关,极力抑制着自己不要吼出来。
但那个坐在亭中的青年男子,在吼完那名士兵后,依然在悠闲地喝茶聊天。
忽然间,似乎是一些记忆突然冲入了年轻人的脑海,他的眼睛忽的黯了下来,那满盈的愤怒顿时变成了浓稠的负罪感。他失落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书桌走去,在书桌前席地而坐。
书桌上很整齐地摆放了一个灵位、一支毛笔、一叠宣纸、一封信和一张泛黄的纸张,以及一套紫砂壶茶具。在书桌的下面,一只毛茸茸的橘猫睡得正香。
年轻人看着熟睡的橘猫,眼里却浮现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凄凉。他虽然看着猫,但眼里映出的却分明是一个苜蓿花般的浅紫色身影。
过了好久,年轻人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拿起那张泛黄的纸,嘴角微微抽搐,大声念出了上面的字:“萧皖无能!萧皖无能!”
念完后,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但这笑声却丝毫不痛快,反而充满了克制。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你留给我的最后手迹居然是对坎尔伯利·萧皖的叱责。”他看着灵位,缓缓地说。
“不过,现在的我应该也没资格批判坎尔伯利·萧皖了吧。”他苦笑着,声音里满是自嘲,“毕竟我……叛徒。”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的苦涩更甚了。
“那个,阿临,怎么了?”听到这声音,那个年轻人被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来:“薇荭,你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听到阿临的声音才起来的,你没事吧?”她坐在床上,微笑着说道。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面向他,黯淡的蓝色眼睛空洞无神,总是定定望向窗外。
她微笑着,白皙的脸庞如羊脂玉一般洁净无瑕,典雅纯粹。
樱唇柳眉,鼻梁高挺,白皙的肌肤配上娇俏的瓜子脸,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得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袭赤红的秀发凌乱无序地披在身后,身上的衣物也没有穿戴好,露出了里面洁白如雪的肌肤。
“薇荭,我在这。”那名年轻人的语气有点尴尬。
“哦,抱歉,我......”她寻着声音找到了他的位置,将头转了过来,姣好的面容浮现一抹红晕。
“没关系的,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你的眼睛啊。”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为她整理衣冠。
“谢......谢谢。”她的脸更红了。“那个,阿临,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礼物?!你是指这枚玉佩?”他拿起胸前的紫玉问。
“是的,那天你走后,我在神社里发现了这个,我摸起来感觉挺光滑的,就把他收了起来,用红线串成了项链。”
“你怎么发现它的?”
“我睡觉的时候在被子上摸到了它。”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是冒失啊,差点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顿时恍然大悟,但又马上为自己的冒失而自责,语调顿时就低落了起来。
“那个,昨天晚上举世烈派人送了些礼物上来,是什么啊?”她用一种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似乎是想让他的心情好转一下。
“礼物啊……呵,猫哭耗子。”他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阴沉起来,还夹杂着些许怒气。
“呃,阿临,我......”她迅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便改口到:“我可以到你的书桌前坐坐吗,阿临?”
“哦,当然可以。”他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书桌前,与她一并席地而坐。
坐下后,他又拿起那张泛黄的纸,低头思考了起来。“莫...翎?”听到这两个字,他急忙抬起头来,发现她正在用手摸着那个灵牌,念出了上面刻着的两个字,同时脸上充满疑惑。
就在她愣神之际,他轻轻地从她手里接过了灵牌,将其重新放回原处。
“阿临,这莫翎是你以前......很重要的人吗?”她有些犹豫地问,左手在桌上不停摸索。
“是......也许......是。”他摸着左手的手链,支支吾吾地回答到。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个紫砂壶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桌下那只酣睡的橘猫也被吓醒了,愤怒而恐惧地嘶鸣着。
“对不起!都怪我这毛手毛脚的!”
听到响声后,薇荭才意思到自己又闯祸了,赶紧顺着声音的来源去找碎片。
但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他抱住了。
“这个我来!。”他松开了手,语气依旧很温柔,不带一丝责备。他缓缓站了起来,从一旁拿了个簸箕和扫把,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阿临他似乎......有些心事,这......怎么办呢?”薇荭的语气有些担忧。
这时,那只橘猫踱步到了她的怀中,用头蹭着她丰满的胸部,喵喵地叫着。
“对了,如果阿临有事做的话就不会再想这些了,但......我该怎么做呢?”他轻轻地抚摸着猫,又想到刚才摸到的宣纸,有了一个主意。
过了一会,年轻人收拾完了碎片,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
“阿临,是你吗?”尽管他已经尽量减小了脚步声,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是,是我。”他感到有些尴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表情有些紧张,似乎害怕她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问下去。
“那个......阿临,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她犹豫了一会后,鼓起勇气向他问到。
“我的故事……”他低下头,语调有些低沉。
“如果阿临不愿意的话……”她以为自己又在不经意间揭了他的伤疤,赶紧改口说到。
但年轻人却将一个墨块放入了她的手中。
“阿临?”
“没关系的,其实我从未后悔过,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谢谢你,将这些往事说出来,也确实是一种方式呢。”
他看着她,语调相当平静,眼里无喜无悲。她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可以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的平静。
但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以为我研磨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任何感情。说话间,他将薇荭握着墨块的手轻轻推到了砚台上。
“好好......好的。”薇荭很疑惑,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把我的故事记下来。”他像是能看穿薇荭的内心一般,轻轻地解释道。
随即,他拿起了毛笔,铺开宣纸,对她说到:
“薇荭,我生命的故事,你愿意用一生来聆听吗?”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把薇荭一下问懵了,她张着嘴,却答不上话,只是不停地研着墨。
“我、我愿意。”过了好久,薇荭终于答上了话。
“那么,就让我用笔墨与话语,来告诉你我这一生的故事吧。”在说话间,他已经用笔蘸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被忘记,也不会被忘记。
第一章 手链
“王八萧荇、王八萧荇,叉死你、叉死你。”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上,左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右边是沙白如雪的沙滩。一个看上去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正在相当愤怒地叉鱼,由于情绪太激动,以至于他的鱼叉总叉在石头和泥沙上。
那名少年有着小麦般的肤色,五官精致绝美,面容清秀。漆黑的长发漂亮得让人咋舌,清澈明亮的双眼里透着些许孩子气、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薄薄的嘴唇因为生气而呈现可爱的粉红色。他的个头接近一米八,身着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他那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喂,临安,这鱼该跟你有多大仇啊,叉得这么激动。”说此话的是一个站在他身边的男孩,那男孩有着樱花般粉嫩的长发,如烛火般柔和的浅黄色眼镜。他正用一种十分无奈的眼神看着祁临安。
那名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岁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已经十七岁,接近十八岁了。他甚至比那个叉鱼的少年还大了一个月。
但由于他有着一张俊美地连女孩都羡慕的俏丽脸庞,外加那娇小玲珑的身姿,因而常被认成某位豪门世家的大小姐。
他身着一袭素衣,左手腕处戴着一个珍珠手链,而他的后背,一双粉色羽毛的翅膀收拢起来,这是他作为神明族的象征。
“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吗,小古克?”祁临安停了下来,右手紧紧握住鱼叉,语气相当愤怒。
“只不过是瓦卡帝国在坎尔伯利·萧荇的暗中操作下解体了而已,跟咱们又没有关系,你急个啥?”古克叹了口气,摆摆手,语气相当无奈。
“而已!什么叫而已!你难道忘了这些年那个姓萧名荇的老混蛋都干了哪些恶心事吗?自他上台以来,整个支尔罗洲的局势是恶化恶化再恶化啊!
先是开始扩军备战,把整个坎尔伯利帝国变成了一个大军营,整得全支尔罗洲人心惶惶。
再是串掇龙朝以西的斯拉夫帝国侵略周边国家,频频在龙朝边境发动进攻,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偏偏我们龙朝的那帮老古董还整日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以战火尚未蔓延到龙朝为由,拒不采取行动!
现在他又是看瓦卡帝国跟我们龙朝走得近,就利用瓦卡帝国国内的民族矛盾来撺掇那啥暗某某分裂了瓦卡帝国,还逼死了瓦卡帝国的原皇帝胥文华,你说我能不气吗,小古克?”
祁临安狠狠地盯着古克,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萧荇的罪行。
古克用一种打量猴子的目光看了看气喘吁吁的祁临安,说道:
“呃,虽然我并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几件事:
首先,你说的那个萧荇,他不是姓萧名荇,而是姓坎尔伯利·萧,名荇,坎尔伯利是前姓,萧是后姓,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吗?你都不认真听我说话的吗?
其次,那个暗某某他叫暗熙,你记不住人家名字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连他名字几个字都记不住啊!你应该说暗某而不是暗某某啊!
最后,你又不认识胥文华,你在这里瞎折腾个啥!”
古克的强迫症又一次发作了。
“还有,你能不能叫我Gurke·Aachen,不要老叫我‘小古克’好吗?或者你叫我Gurke也行啊!不要总说‘小古克’好吗?”
“好好好,小古克!我知道你有强迫症,但也请你不要隔三差五地就发病啊,我很苦恼的!”
然而,古克的这一番逻辑轰炸对祁临安的效果简直微乎其微。但古克也早已习惯了,毕竟自古克认识祁临安以来,就从没见他脸皮薄过。
不过幸运的是,目前古克的强迫症还只停留在文字层面。所以对于祁临安平日里搞出的那一堆“幺蛾子”,古克还是能忍就忍了。
“另外,我是不认识胥文华,但他可曾是莫翎老师啊,而且,胥先生他曾经……”
言此,祁临安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了下来,而后又极为突兀地接到:
“但是萧荇那个王八蛋实在是……”
一提到萧荇,祁临安的情绪顿时变得异常激动,使劲地将叉子往下插。
“一天到晚就知道找我们龙朝的麻烦,看谁跟我们好就整谁,欺软怕硬、无耻之徒!”在吼出最后八个字时,祁临安将叉子猛地向下一插,结果......
“啊!”祁临安的手中的叉子很不幸地插在了自己右脚上,他赶紧拔出叉子,结果脚一滑,朝后摔了下去。在他摔倒的瞬间,他抓住了古克的左手,结果害得古克也一起摔了下去。
“哈、哈、哈。”古克吓得连翅膀都张开了,他立刻爬了起来,并将祁临安拖回了岸上。
“该死,这一定是又是那个王八萧荇害的!”祁临安呛了几口水,刚咳完就骂道。
“喂,这也能怪坎尔伯利·萧荇啊!”古克从一旁的医疗箱里拿出酒精、草药和绷带,消毒后开始包扎。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带了这个医疗箱!你又是祁龙族,愈合能力强,否则这种伤势真是够你躺了。”
“特意强调‘祁龙族’干嘛,嘲讽我?”
祁临安一直很讨厌别人称他为“祁龙族”,其一是他知道自己的家族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龙族血统,其二是他不想跟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种马老爹祁焕扯上联系。
祁临安是龙朝七元老中祁阐的直系后人,也是祁家这一代的嫡长子。他的父亲祁焕本应是祁家这一代的家族族长,并代表祁家参选龙朝议员。
但据家里的族人所说,祁焕在十六岁就离家出走了,且只留下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纸条。
自祁焕离家出走的这些年来,祁家的长老们曾拼了命地派人去找祁焕。但最后却只找到了无数与祁焕有关的民间传闻。
不得不说,祁焕的爱好真是又杂又广,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都传得出来。
这些年来,祁焕与家族唯一的一次联系就是祁临安了。据家里的族人所说,在十五年前,祁焕把当时尚在襁褓中的祁临安送了过来。
除此以外,祁焕与家族再无联系。
“还好和你待得久,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要不然这种伤势......”古克并没有理会祁临安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就在这时,古克突然发现自己左手腕的那串珍珠手链不见了。
“等等,我的手链呢?”他急忙丢下了手里的绷带,然后立即跑去河中找手链。
祁临安心里暗骂了一句哦草,眼疾手快地抓住绷带,便自己包扎起了伤口。
“手链,难道是刚才......”祁临安开始细细回想刚才他抓住古克左手的场景。
“不见了,我的手链……”古克站在小溪上,四下观望,但始终没能找到手链,古克的声音非常失落。
“算了,小古克,我回去帮你重新做一个吧!”祁临安坐在沙滩上,冲古克大声喊道。
听到这话,古克缓缓地转过身子,望着祁临安。
等等!该不会那串手链是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人给他的吧?我刚才那句话不会正好对他构成侮辱了吧?
直到这时,祁临安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古克对祁临安喊到,同时缓缓地向祁临安走来,祁临安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威压向自己袭来。
“那个,我问你找到手链没有?”祁临安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强行挤出一张笑脸说。
“骗人!你刚刚明明说要给我做串手链的。”古克将脸贴在祁临安面前,以至于祁临安可以感受到古克呼吸时的温度。
不知为何,祁临安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那你的那串手链……”祁临安有点担心地问。
“那串珍珠手链是我几天前从一个坎尔伯利来的商人手里买的,花了三个拉特了,怎么了?”古克疑惑地看着祁临安,对祁临安的反应有点感到奇怪。
“啊......这样啊。”祁临安笑得相当尴尬。
直到后来,祁临安才知道,所谓拉特,其实就是一种圆形的铜质货币,是魔术师货币中最小的面值。
而魔术师货币共有三种面额,分别是金制的加隆,银制的西克和铜制的拉特。
魔术师货币由魔术师协会铸制,并广泛流通于查理曼帝国、坎尔伯利帝国、明帝国、突斯帝国、马尼亚帝国、斯德尔摩帝国和斯拉夫帝国等地。
但其他地区的人对魔术师货币可以说是前所未闻。
所以此时的祁临安,误以为三个拉特是一笔巨款了……
。。。。。。
“临安,这是什么?”古克趴在床头,看着祁临安手中的那些晶莹剔透的白色“石头”说。
“这些是羊脂白玉,最名贵的白色玉石呢!我前段时间不是才给你介绍过吗?”祁临安躺在床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古克。
此时的祁临安和古克正待在莫翎的房间里,丝毫不客气地躺在莫翎的床上,悠闲地等着迟到的莫翎。
不过祁临安他们敢如此放肆地待在莫翎的房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这里确实是莫翎的房间,但这里却并不是莫府,而是祁府。
因为真正的莫府已经消失了。
莫翎作为龙朝七元老中莫靖的直系后裔,通过长年的日积月累,其家族资产自然是相当殷实,家族产业也同样不会差到哪去。
因此,在整个龙朝都还活得好好的时候,莫氏家族是不太可能衰败的。
不过,由于席华的出现,早在十年前,莫氏家族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衰败了。
不对!用衰败已经不太合适了。虽然莫家还剩了个莫翎和他那突然出现的妹妹,但莫家,已经可以说是灭亡了。
而与莫家这幅惨象截然不同的,是祁家的辉煌。
祁氏家族的府邸装潢富丽堂皇,堪称是玹阳城内最奢华的建筑之一。而围绕祁府修建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建筑,也几乎全都是祁氏家族的资产。
不过,之所以有一个“几乎”,是因为在这个建筑群的中心,有一座黑色的高塔,不属于祁家。
其实这座塔属于谁都无妨。
因为虽然祁家的成员一直都口口声声地称祁家只是这座高塔的守护者,但貌似除了祁家的那几位长老外,祁临安还没见有其他任何人进去过。
就是当年如日中天的席华,也是一样被祁家的人毫不客气地拦在了塔外。
但令祁临安至今也没有想明白的是,席华后来为什么没来报复?
尽管如此,祁府及其周边建筑仍是全玹阳最庞大的建筑群,光是巡逻的卫兵就有近百人。
而莫翎之所以会寄居在祁临安府上,不仅是因为祁家在玹阳乃至全龙朝的影响力,也是因为祁家与莫家素来相亲。毕竟祁家的祖先,龙朝七元老中的祁阐,可是莫靖的死党呢!
“不过说起来,刚才还真是尴尬啊,我们居然被挡在外面了。”古克趴着床头,不满地嘟哝道。
“还好啦,你该感谢我带了钥匙。”祁临安随口应付了一句。此时的他,正专注于用手中的工具给自己面前那些小拇指指甲般大的米型羊脂玉和贝壳型黄金钻孔。
古克歪着头,白了祁临安一眼,心想:你其实也是临时想起来的吧,在那找了半天。
“不过说起来,这里雕梁画栋、鬼斧神工的建筑群,还真是怎么都让人习惯不起来呢,真不知道翡冷翠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古克看着四周那华美的装潢和房梁上那栩栩如生的雕塑,随意地感叹着。
“翡冷翠那边怎样连你都不知道,问我干嘛?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龙朝人,不过……你难道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祁临安嬉笑着问道。此刻的他已经用一根红线将羊脂玉和黄金串成一个手链。
古克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伸了个懒腰,用明显自嘲的语气说:“怎么可能忘啊!我可是和平大使啊!”
祁临安笑了笑,放下手链,伸手拍了拍古克的肩膀:“没事,反正你从一两岁起就待在玹阳了,基本也算是个土生土长龙朝人了。”
祁临安拿起刚才放下的手链说:“试试吧。”
祁临安温柔地握住了古克伸出的左手,将手链戴在其手腕处,轻声问道:“如何?”
这个手链的造型是两个贝壳型黄金包一块米型羊脂玉为一组,这一个手链由几十个这样的组合构成。
“可这看不到里面的玉啊。”古克很疑惑祁临安为何会这样进行设计。
祁临安的眼神里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很明显,他是故意让古克问他的。“你摇摇手试试”他笑着说。
古克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发现手链发出了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同时那些被盖住的羊脂玉也若隐若现。这时,古克总算明白了祁临安的目的,但古克还是觉得祁临安的这个设计闲得发慌。
祁临安突然握住古克的左手,深情地看着古克浅黄色的眼睛说:“小古克,接下了我的手链,可就是我的人了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古克便如同石化了一般,既不说话也不动,表情也完全呆滞住了。
古克的这一反应正中祁临安的下怀。但祁临安还没来得及嘲笑他,就听见:
“yooooo,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有一腿嘛,被我抓现行了吧!”一个有着鲜艳的碧绿色眼瞳,淡金长发披肩的小女孩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的纱裙,几绺耳旁的秀发用青色的发带扎好,随意地落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前。肉嘟嘟的小手捧着茶杯,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微笑,令一旁的祁临安惊慌失措。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啊!”祁临安急忙站了起来,想要解释情况,但却不小心被古克的腿绊倒了,然后......
“哇!”女孩看见眼前的一幕,满脸兴奋,直接就叫出来了。
此时的祁临安正趴在古克的身上,脸凑到了古克的面前,双手按着古克的手腕,而古克那双粉红色的双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得张开了,落了一床的羽毛。
“算了,我、我不解释了。”祁临安缓缓翻了个身,从古克身上下来,然后双手捂脸,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
“不过,你为啥在这里,莫宵晓。”祁临安接着说。
祁临安说话总是这样,上句话和下句话之间完全不需要过度,直接一个神转折就搞定了。
“因为这里是我家啊!”莫宵晓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
“可这是你哥房间啊!”这句话是古克接的。
“啊!那、那个......”莫宵晓玩着手指,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对了,宵晓,你哥呢?”听到古克的话后,祁临安总算回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急忙问道。
“哦!我哥呀!他现在在后院里呢。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别去找他,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糟啊!”莫宵晓瘫在椅子上,无聊地把玩着古克翅膀上掉下来的粉色羽毛。
莫翎府的后院里,古树丛生,郁郁苍苍,一副庄重严肃之景。
一个金发耀眼的年轻人跪在一个简陋的坟包前。
那个坟包里埋着的,是胥文华生前的一套衣冠。
这名跪在坟前的年轻人,就是莫家这一代的长子——莫翎!
“坎尔伯利·萧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还!”莫翎跪在胥文华的坟前,咬牙切齿地发誓。
此刻,莫翎的碧绿色眼瞳里仿佛有火在烧一般,显得鲜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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