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神力》:第001章
第001章
昔日主神奥登从混沌苏醒,用声音创造世界,这个世界有数块大陆,其中一块叫“塞恩多”。
塞恩多大陆又称“塞恩多洲”,浩瀚辽阔,纵横有数万里之遥,除东面是无数岛屿外,三面都是层层波浪,渺渺大海。
大海如同黑暗的深渊,神秘莫测,深达数千尺,海底像陆地一样高低起伏,有山谷也有高山。高低起伏之间又藏养许多水草和鱼类。又因为海洋无拘束,生物不受限制生长,大鲸、鱿鱼之类可长达数十米,能吞没船只,掀起惊天巨浪。
大陆比海洋更加繁盛。西部是传说中的日落之地,地表怪石嶙峋,植被稀少,土地干旱,山峰多坚硬的岩石。这些岩石有方解石、大理石、昆仑玉、鸡血石、钻石和水晶等等,因此所产宝石甚多。又有数十种矿石,有铁矿、金矿、铝矿、磁石、镍矿和铜矿等等。此处有一雷云国,国人多是能工巧匠,擅于打磨各种宝石和铁器。他们自有一种天赋,凡打磨出的宝石光泽经久不灭,日久弥新。铁器则坚硬无比,遇火不裂。
旁边挨着小小的渤海国,面积不过方圆七百里。国人皆是鲸鱼族,以捕捉海鱼、螃蟹和大虾为食,又制成些鱼干、螃蟹酱、虾仁出售。国不富裕,经济自给自足,人民生性恬淡。
北部是面积最大的琥珀国,人口众多,国土绵延数千里,从北至南。地处热带,气候炎热,降水丰富。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拥有上万亩的农田,数万顷的森林,上千条汹涌澎湃的河流。国力强盛,百姓富裕,家家安居乐业,户户夜不闭门。国都是一海港,熙熙攘攘,人口不下百万。大陆上的人都想去那里,只因是巨国之都,政治开明,热闹非凡。有人说那是人在人间的天堂,吃喝玩乐,金银财宝都有;也有人说那里读书院灯火辉煌,图书馆藏书最多,是知识的殿堂。
东边是大大小小的山地、丘陵,又有数条高耸入云的山脉。那是达蒙族人建立起的达蒙帝国,虽面积广大,然资源匮乏,交通不便,人民并不富裕,人口不足两千万。其东边是所谓的“岛屿之家”,海面上散落无数的岛屿,人们数也数不清那里究竟有多少。有人说那里连接着一片全新的大陆,大陆上有喷火喷水的魔龙,有体型遮天蔽日,张开翅膀可达百米的恐鸟。只是传说,谁也没真正到过那里。
大陆中部和南部是密集的森林。树木参天,葱葱郁郁。松萝枯藤缠绕,松萝处处悬挂,枯藤缠成一张张软床。漫山温岚,石下溪水汩汩。湖泊既深,水里藏蛇藏鱼。常年有数不清种类的花卉开放,各种颜色,吸引各色蝴蝶穿梭来往。又有种类繁多的芳香植物,或薜萝或紫苏或或杜若,不一而足。这些植物和大树共生共长,死了生,生了死,不知生长了几万几千年。又有各种兽虫鸟类,无人打扰,真是一个隐秘的乐园。
大陆面向北海,不知几千几万里辽阔。海中有三大岛屿,居住着尼特人。而在三大岛屿的北面又有一大陆,名叫塞西洲。一半是荒漠之地,常年少雨;一半是森林和沼泽,为尼特人所占据。
各种族在这个世界已繁衍数千万年,一直相安无事。
那是一个仍有仙人和先知的时代。仙人还没有死去,但其影响式微,已经很少有人提及,见过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传说仙人超凡脱俗,纤尘不染,寿命长达千岁。居住在灵气充足的山上,喝风饮露,摘取鲜花蜂蜜酿酒。御风而行,转眼之间可从大陆东头行至西头。腰间有玉佩,与风相撞时铿锵悦耳之声,手中有拂尘,挥动之后移山填海,天地变色。脚下有云朵,身边常有丹顶鹤、梅花鹿做伴。
先知常常为女性,身着厚重的衣服,佩戴贝壳、玉石以及救人的药材。在神庙点燃香烟,嘴里叨叨念念,占卜卦算,为人类预测未来,告知灾难的到来。他们智力超群,担任大祭司,参与政治。在国家领导人最迷茫的时候提出建议,也常常在朝堂上毫无征兆说出预言。先知血统特别,无需任何仪式就能化成各类的动物,钻到兽群鸟群鱼群中与其对话。他们也是国内精通种种语言的翻译。他们法力无边,亦可像仙人那样移山填海,意念控物,改变人的思想。
精灵守护着绿色的森林,他们身材不足六寸,背上有翅膀,嘴上有胡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身上涂满各种颜料,飞舞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手持一根魔棒,当有人迷失在森林之时出现,给予黑暗中人类希望。
野兽在草原上飞驰,也和精灵共同生活在森林里。大陆上有各种各样的野兽,有的能活上千年,渐渐通了人性,会说人语。有的性情温和,害怕人类,躲到无人的地方生活。有的生情残忍,通了人语之后,装扮成人的模样,用言语迷惑人类,再将其捕捉,专吃人肝人心。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危险依然存在。黑暗之中有一股邪恶力量正在生成,蠢蠢欲动,大有危害人间的可能。这股力量伴随天地生成,不死不灭,十分强大。又自有毁灭杀戮,危害人间的本性。数千年前便有人预言,一旦出世将山崩地裂,水枯石烂,火山爆发,死生无数,一时生灵涂炭。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邪恶力量不死,也有一股正义的力量与之抗衡。都说功名将相降生时必有异象。某年某月某日,晴天白日,琥珀国南方的一处山谷上空忽然闪了道红光,一户皮姓人家也刚好降生了一位公子。
这户人家信奉鲤鱼神,以鲤鱼为尊。他们是鲤鱼神后代,姓氏十分古老,数千年来也不知绵延了多少代。那个山谷叫河石谷,历来都有外姓迁入。皮姓何时迁入已不可考,皮家也不知其他支族如今怎样,只知道山谷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人有此姓。
父母年老得子,十分惊喜,自以为有了后代延续。父亲看着刚出生的儿子说:“真是个小可爱。”母亲也十分高兴,眼里流出眼泪,说:“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接生婆抱着他说:“看,这是个白胖小子!皮肤多么粉嫩!眼睛多么黑亮!”
剪断了脐带,热水洗干净了身上血腥,柔软的长布裹起来,婴儿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接生婆见一切皆已妥当,再无他事,领下赏银离开了皮家。
父亲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儿子,眼中有了泪花。他实在太高兴了,至少未来的岁月里,衰老和死亡降临时还有年轻的儿子相伴。
母亲问:“孩子出生了,该取个什么名字呢?”父亲只想了一下便说:“就叫鳇吧!跟他祖父一样的名字。”母亲笑了点点头,说:“他会成为一个非常著名的人。”父亲也说:“他会的。”
第002章
皮鳇醒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他醒过来了。天空已经亮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山谷一层薄薄的烟雾,河流缓缓流淌。多少个世纪才有这样的景象。天边的朝霞已经消退了,成熟葡萄的颜色,开始变淡。吐一口气,扑朔迷离。
母亲给他换了尿布,喂了些蜂蜜。他开开心心的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这是个奇妙地世界。什么都有,什么人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高岭土烧制的茶壶和杯子,裹着釉,雕刻玫瑰的图案。烧制时涂上鲜红的染料,绿色的叶片托着。多少个年月日,在翻滚的热水煎熬,咕噜咕噜地响,依然鲜艳。
嘴里唱歌,欢乐的歌谣。邻居家的孩子起床唱的歌:“
我有一只小黄鸭,
我有一只小公鸡,
我有一条金毛狗,
我有一条红鲤鱼。
鸭子,公鸡,金毛狗,红鲤鱼。”
他竖起耳朵听了,眉毛舒展,嘴角笑了。身体轻轻摇摆,哼哼哼哼。身体轻轻摇摆,哼哼哼哼。
母亲见了问:“你为什么这样高兴?难道是隔壁孩子唱的歌?你喜欢听?”父亲见了说:“一定是了。儿童唱的歌谣,简简单单,稀稀拉拉的。鸭子,公鸡,金毛狗,红鲤鱼。我小时候也在唱,我小时候也这样摇摇摆摆地唱歌。”
多少首这样的歌谣,唱了多少遍这样的歌谣?皮鳇听着儿童的歌谣一天天长大。
三岁时还在母亲的怀抱,还会搂着母亲的脖子哈哈笑。母亲的怀抱多么温暖,而远方,凄苦荒凉,黑暗冷漠,令人惊悚发抖。怀抱温暖得像春天,水是温暖的,鸟语芬芳,歌声动人。
父亲抱住他说:“我亲爱的宝贝,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鸿蒙初开,天地混沌,四处岩浆流淌以后的未来?生日时你要什么样的玩具,山里矿井冶炼出来的,金子的,还是能工巧匠打造的木鸟?飞上天空去,呼啸而来,高入云朵,呼啸而来。或是水里的鲤鱼,多子多福的,养在水缸,红色喜庆的?”
“拂晓时的星光暗淡,拂晓时的星光暗淡。我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天上的星星,浩瀚宇宙,不生不灭。”
“星星高高在上,我没有翅膀,如何能够去摘一颗下来?”
“宝贝啊,天上的星星炽热,要比火炉里燃烧得煤炭还要热。我们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触碰?”
母亲哭泣,拿不来这样的礼物。父亲说:“星星是人死后灵魂变成的,在太空里孤独地燃烧着,彼此又相隔遥远,触摸不到,我们只能看到微弱的星光。”
五岁时爬在地上,跟院子里的乌龟玩。小孩子爬得慢,半天爬了一步。乌龟也爬得也很慢,半天也爬了一步。乌龟背上有十五道裂痕,那是人占卜后留下的痕迹。不知哪年哪月哪人刻下,时间久远,无人知晓。
“快告诉我,你能活到多少岁?你行动缓慢,又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生活了多少年?”
“我只有模糊的记忆,如断开的绳子,蒲公英的毛绒散落在四处。天上星光微弱的闪烁,几乎看不见。我记不清活过了多少个岁月,从我破壳而出那一刻起。从沧田桑田,到桑田沧海。从山崩地裂,到一片片原始森林形成。我匍匐在天地间,呼吸天地之间的空气。我从不思考死亡的问题,直到死亡将我夺走那一刻。眼中满是精彩美妙的时刻,无数次日出日落。”
七岁时到河边游泳,河里的鲤鱼跳起来,好像说:“你不要下来,你不要下来。你会占据了我的空间。你会污染了我的河水,让我无法痛快的呼吸。”河边的鸭子也仿佛说:“你这个调皮的孩子,你不要下来,你不要下来。我就知道你会揪住我的羽毛不放,让我感到疼痛,使我受到惊吓,以至于不安。”
皮鳇还是高高兴兴下了水,潜在水里,在水里喷出无数小泡泡。耳边又听得鲤鱼说:“你这个大坏蛋,我不喜欢你的泡泡。”他浮出水面哈哈大笑,将鸭子压在水里。河边的花朵被摧残,落花流水。
十四岁时,母亲说:“今天你应该下田地里干活了。”皮鳇就拿了一把锄头到田地里耕作。家里的水牛流了泪,似乎在说:“你虽十四岁但是长得健壮,有一天你会取代我的。让我没有工作,然后被宰杀掉。”
皮鳇的手脚很灵活,哼哼唱唱,半天就将一亩土地翻遍。他又跑到山上的果园给果树施肥,又跑到池塘里喂鱼,又将晒干的圆木一根根劈开,劈成柴火。他力大无比,举起锤子就能将山上的岩石凿开。
二十岁时母亲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娶妻生子了。我和你爸爸很想抱个孙子,在那寒冷的冬夜,一家人围在火炉前玩耍,聊聊天,吃西瓜,共享天伦之乐。每个人应该有的欢乐。”
然而皮鳇说:“尊敬的母亲,我不能娶亲,因为我还没遇到喜欢的女人。她要是天上地下最美丽,最温柔,最能干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放出淡淡光芒,牙齿像沙滩上的贝壳,能敲出最动听美妙的声音。手臂白雪一样洁白,好像天上漂浮的云朵,温暖柔软。头发要长,能在风中飘起,能用绳子捆住。两个人的结合应该是完美的,心意相通的。神将让我们结合在一起,不可抗拒的。我们将相依相偎到老,到死去,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父亲说:“既然是这样,那好了。只是担心你老了以后无人照看,我们虽然放心远去,但是没有我们的日子,你恐怕会很难过。田地里的农活你只能一个人做,夜里床铺孤零零的只有你一个人。下雨天的日子,家里只有一条狗与你作伴。因为没有伴侣的日子是孤独的,是无聊的。”
二十三岁时父母已是老态龙钟。手不住摇晃,筷子已经拿不住了。脚没有力气,站不住了,只能坐在轮椅上。皮肤上爬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都是过去岁月的见证。眼睛是浑浊的,看不清这个世界了,没有了往日的雪亮,也不在似往日深邃。头发变成白色的了,雪一样白,一根根掉落地上、床上。他们终于老去了。皮鳇很难过。父母就说:“每个人都会老去,不可阻挡,每个人都备受摧残,却最终欣然向往死后的世界。”
父母死去了。没有人能阻挡死神来临的脚步。死神来时披着黑色的斗篷,拿着尖尖的、闪亮的弯刀。指甲有两尺多长。全身黑漆漆,牙齿尖锐如刺。嘴里吐出一口气,能将山上的猛兽迷倒。死神来了,哼哼不清不楚的歌曲,像农民在麦田里割小麦一样,将人的生命带走。
皮鳇嚎啕大哭,因为失去了最亲近的人。那是日夜陪伴在身边的人,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夜晚睡在同一间屋子里。他用泥土将父母掩盖,在坟墓前放上生前最爱吃的食物。
他披着一块白布,跪在坟墓前哭了三天三夜。从日出到日落,从黎明到早晨。天空雷声滚滚下起了大雨,冲刷地上的泥尘土。树林里的叶子掉光了,乌鸦呱呱地叫。
四面八方刮来的风,呼啸而来,像马的尖叫,像一只很老的公猫在唱歌,像磨坊的水车吱吱地响。太阳懒洋洋升起,没有热力照射在大地。太阳也为此感到难过。
“我用黄色的泥土将你埋葬,愿你们在坟墓里得到安详。坟墓里的那片世界,将温暖可爱,不受风雨的侵蚀,不受雷声闪电的干扰。早晨不用拿起锄头到田地耕作。手上不会再起茧,身上不会再流汗,头发不会再掉落。啊,你们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我听不到你们的声音,我听不到你们的声音了。”
皮鳇哭出了眼泪,用酿好的葡萄酒祭祀,坟前摆满鲜花。他的眼泪流出来汇成了一条河流,河里的鲤鱼说:“你的眼泪太咸。我不喜欢。”他的眼泪汇成了一条河,河上漂浮各种杂物。乌龟在上面游泳,一边说:“你不要再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会被淹死了。你的家也会被淹没。”
他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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