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雪无双情》——雪寒霜寂
第一章离雨
轰隆。
从黄昏一直沉闷到三更的天际终于是划过一道闪电,如黑夜中的明光耀亮整个九云国,眨眼即逝。
黑夜中,狂风呼啸,雨声沥沥,如苍天在哭泣,九云国帝都云城繁华的街道上,那随风摇摆的几盏灯火,也在狂风呼啸下熄灭。
黑暗,顿时笼罩了整座云城。
坐落在东城的安平王府大门外悬挂的灯火,在熄灭后立刻有人重新将它换掉,而在这名仆人欲要转身进门时,一辆马车奔驰在黑暗中,在他的身后停下。
惊疑,出现在这名仆人的脸上,他转过身,借着灯火看清来人,那是三名黑衣蒙面,头戴斗笠的神秘人。
这名仆人在惊呼声后,立刻将三人引入府中,同时又谨慎的扫了一眼街道深处的黑暗,方才进门。
王府客厅,站着一名身穿蟒袍的青年,约莫三十,他便是安平王皇甫德,也是他身后安静坐在椅子上的一名小男孩的父亲。
小男孩模样清秀,脸上却是挂着病容,他叫皇甫越明,今年七岁,是安平王三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让人忧心的一个,只因他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与其他孩子那般好动。
此刻,从厅外走进一名貌美的妇人,她的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参汤,她是安平王妃柳惠,是越明的母亲,她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皇甫德,叹了口气,走向越明,道:“明儿,你该吃药了。”
吃药,对于越明而言,很痛苦。
越明望着疼爱自己的母妃,小脸上难得的笑了笑,道:“谢谢母妃。”
柳惠望着对自己展颜的儿子,心中没来由一痛,她亲眼看着越明将参汤喝完,随后站起身,静静的望着厅外出神。
“王爷,韩家兄弟来了。”
厅外传来禀报,皇甫德闻言蓦然转身,沉声道:“有请。”
黑衣蒙面的三人走进厅门,立刻单膝跪拜,道:“参见王爷。”
皇甫德看着低头跪拜的三人,并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他看了一眼爱妃柳惠,又看了一眼喝完参汤,背靠着椅子熟睡的爱子,他心中一叹,对三人说道:“韩家是我九云国的支柱,也是本王与皇兄最信任的家族,本王暗中传信邀你等来此,是有一件重要的大事托付给三位。”
“但凭王爷吩咐,我兄弟三人万死不辞。”
皇甫德点头,他又扫了一眼熟睡的越明,心中还在犹豫,还在思量,要不要做这个决定,片刻后,他终是下定了决心,道:“你三人起来吧,这里有封密信,需要你们将它与明儿一同送往天狮盟,其后,你三人也不需要再回来,便在暗中守护明儿,明白了吗?”
韩家三兄弟老大韩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皇甫德,又转身看向熟睡的越明,看越明的睡姿与放在一旁的汤具,他心中顿时明悟。
“遵王爷命。”随即,韩章将熟睡的越明抱在怀中,也不看早已泪流满面的柳惠一眼,径直踏出了厅门。
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三人,身为母亲的柳惠心有不忍,也随着踏出厅门,追着三人的脚步,来到了府外。
府外的明灯,不知在何时再次被风熄灭,柳惠一个人站在门前街道的黑暗中,闻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声,她忍受着风吹雨打,默默痛哭。
府门前,皇甫德左手提着灯火,右手握着油伞,来到了柳惠的身前,道:“惠儿,随本王回府。”
“王爷,明儿他才七岁,你怎能忍心将他送往天狮盟夏侯老将军那里?”柳惠望着身前的黑暗,开口问道。
“本王是在保护他,你也清楚如今九云国的局势,不是吗?”
皇甫德手中的灯火熄灭,他夫妇二人在黑暗中彼此凝视。
……
雨,越下越大,狂风伴随着雷声轰鸣,让一些心性胆小的人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在这样的黑夜中,一道道眨眼即逝的雷火明光,不时的耀亮前路,让出了城门的那辆马车,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马车很宽敞,可容纳六七人,眼下除了赶车的韩家老三韩风之外,老大韩章和老二韩平都是早已取下了斗笠与蒙面的黑纱,他二人看起来与皇甫德年龄相仿,也很稳重。
皇甫德能够在这混乱的九云国局势中借着如此倾盆霖雨让三人护送爱子越明离开,也自是清楚三人都是将门出身,都有以一敌百的本事。
韩平扫了一眼熟睡中的越明,脸上闪过不解,向一旁的韩章问道:“大哥,王爷为何让我兄弟在如此大雨中护送小王爷前往天狮盟,难道就不能挑个吉日?”
“老二,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我韩家对于皇命与安平王命,从来不容置疑。”韩章怒目看向二弟,训斥道。
韩平转头,立刻道:“是,大哥。”
忽然,赶车的韩风在一道雷火明光照耀下,立刻发现在马车的百米之外,站着五道高大的身影,他大呼一声,“大哥二哥,你们小心,前方有敌。”
马车骤然停下,韩家三兄弟下了马车,都取出了各自的兵器,韩章借着雷光看向远处的五道人影,肃然道:“你等何人,为何拦我兄弟去路?”
远处,五道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走近韩家兄弟,其中一人道:“将马车留下,你们三个小娃娃,滚。”
韩章心中一凛,他听着此话,立刻明白这些神秘人出现在此地定是为了马车内熟睡的小王爷。
“大哥,这怎么可能,王爷的密信只有我兄弟三人看过?”韩风严阵以待,询问韩章。
“在这样的鬼天气下,竟然还是有人出手拦截,王爷果然深谋远虑。”韩平沉默,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
韩章眉宇紧皱,向前十步,出口问道:“不知五位老前辈是出自哪位将军座下,我等乃是韩府之人,还请让路。”
“韩府?等得就是韩府的人,别说是韩府之人,就是定远将军韩章亲来,老子也不会让路,你们三个小娃娃还是滚吧,速速将马车内的人送出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等口出狂言,那便让韩某看看你等有何能力敢从我的手中抢人吧。”韩章怒意大盛,在这样的天气下,他不敢多作停留,眼下已经有人出手拦截,说不定前路还会有更多的敌手出手阻拦。
话未落,韩章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洞般刺出,他身为定远将军,力气大得惊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只可惜现在他座下无战马,只能徒步举枪杀敌。
见得韩章出手,韩平与韩风同时出手,但在二人前行十步之后,韩章的声音从雨中传来。
“住手。”
“住手?怎么回事?”韩平与韩风同时止住脚步。
韩章长枪刺出的距离与站在他身前的那名黑衣人仅有三尺之遥,然后令他举枪不前的原因也是只有四个字。
“韩章,住手!”
第二章老伯
一辆马车孤独的行驶在风雨中,这马车上,仅有两人。一个是熟睡的小越明,另一个,便是之前韩章长枪所指的那名黑衣人。
马车一路向北,前行了很久,直到天色渐亮,那瓢泼的大雨也是小了许多后,那名黑衣人方才取下遮雨的斗笠,随后进入车中,将熟睡的小越明抱在怀中。
将这辆豪华的马车丢弃在这片满是泥泞的土地边,黑衣人走在其内,很是艰难,稍有不慎,他便会滑倒,甚至会殃及他背着的小越明。
小越明昏昏沉沉,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不知道自己早已离开了家,离开了至亲至爱的父母,他更不知道今后属于他的命运,将会如何?
黑衣人很是小心,当他走过泥泞的土地后,他的眼前,是一片古朴的茅草屋,而在草屋旁的院子中,早有一些起早的男女开始准备崭新的一天所需的一切。
很快,黑衣人的身影被一些人透过雨幕看到,这些人在看到黑衣人的身影后,他们很是开心。
“老婆子,快去准备热酒,将昨天猎杀的那些狼肉清洗干净,准备招待老伯。”
“愣着干什么,你没看到老伯的背上还有一个孩子嘛,还不快去帮忙。”
很多男子丢下手中的一切,慌忙进入泥土地内,将这名被这些村民称作老伯的黑衣人背后的男孩接过,更是将他如奉上宾般接入村中。
王木村,实际上也不能算是个村子,只因这里仅有三十二户人家,这些村民是在很早以前战乱之时就来到了此地,在此地扎根,开始新的生活。
老伯,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他是一名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但他的发间却是有着很多丝丝缕缕的白发,看上去异常显老。
正是这样的老伯,在很久之前来到此地,为刚扎根在这里的老人孩子送来了很多生活所需,解决了这些贫苦村民的燃眉之急。
如今,十年过去,曾经的孩子早已长大成年轻力壮的少年,曾经的少年也早已娶妻生子,在这远离云城的荒凉之地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间茅草屋内,老伯与这家主人谈笑风生,时不时的转身看向熟睡的小越明,期望他的醒转。
在老伯含笑的脸上,有着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此刻他在思虑,当熟睡的小越明醒来后,他该如何向其解释现下所发生的一切。
“老伯,你已经三年没来我们这里了,这次来你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老伯的面前,这名看上去有二十七八的年轻人名叫王长林,他喝着自家酿的酒,很是开怀的欲要多留老伯一些时日。
老伯含笑,也跟着喝了口酒,含笑道:“好,这次老伯来了,就不走了。”
老伯口中的留下,对于这里的村民而言,是不会再去外面的世界,他们都清楚,老伯会离开这里,会经过他们的村子,前往一个他们不了解的地方。
“老伯你能留下,真是太好了,云儿很开心,我要告诉娘去。”说话的是一名看上去八九岁的小姑娘,她从懂事起就在听着爹娘给她讲老伯的故事,也清楚老伯对村民的恩情,更是明白老伯曾经救了他父亲的一条命。
“这丫头!”王长林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十岁的王云坐在木床旁的凳子上,大眼睛盯着眼前沉睡的小弟弟,脸上满是不解。
“都这么久了还不醒,他可真能睡!”王云口中嘟囔一声。
“丫头,老伯说这名小弟弟病了,你快去王二叔家要一壶奶,爹来给他酿壶奶酒。”王长林走到床边,看了眼小越明,对女儿说道。
“奶酒?可是爹爹,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他能喝得下吗?我记得娘说过,你也是在十六岁时才被允许喝奶酒的啊。”王云大眼睛满是不解。
“叫你去就去,他不是病了嘛。”王长林呵斥一声。
“哦!”
待女儿离开,王长林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老伯与这名孩子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是老伯带来的人,他是一定会尽心相待。
王长林走到门前,望着细雨中的老伯,眼中满是敬佩,他的眼中,再次浮现出当年的一幕。
那一年,王长林与一些青年壮汉结伍,带着自制的弓箭长枪,进入大山中准备狩猎,不曾想会遇到一头吊睛猛虎,在众人惊呼声中,王长林神色果断,吩咐众人离开,他要一人独对猛虎。
一个带着自制狩猎器具的普通猎人,在没了同伴的相助后,又怎能是一头吊睛猛虎的对手,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不知是什么地方射出了一支雕翎箭。
一箭,这头吊睛猛虎立毙当场。
在王长林身后十丈处,老伯含笑望着惊魂未定的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小子,这种猛兽都能猎杀,真不错!”
老伯的神秘,这座大山的神秘,让王长林每次回想,都会怅然所思,之后,他对老伯更是尊敬有加。
不管老伯的神秘,王长林清楚,那一次老伯救了他的命。
这时,王云回来了,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兽皮酒壶,里面盛放着酿酒所需的鲜奶。
“爹,二叔说你要招待老伯,所以给了我最好的奶,你猜猜是什么奶?”王云站在父亲的面前,嬉笑着问道。
老伯站在远处,闻言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兽皮酒壶,笑着问道:“让老伯猜猜,这一定是狼奶。”
狼奶酒,是老伯每次来到此地后,村民们向他特制的奶酒,说是奶酒,其实也是药酒,这种药酒可以让人强身健体,祛除百病。
“不对,老伯猜错了。”王云笑道。
“去去去,一边玩去,拿来就行了,还敢调侃老伯。”王长林怒目,向她呵斥一声。
“哼!”王云嘟着嘴,立刻转身跑向了厨房,去帮她的母亲酿酒。
“孩子嘛,别太认真。”老伯看着小女孩堵气离开,和蔼的笑道。
“老伯,你等等,我这就去酿制狼奶药酒,让屋子里那个小孩药到病除。”王长林憨厚的笑道。
“让他喝的药酒?他才七岁,怎能受得了狼奶酒的烈性。”老伯皱眉,他刚要阻止其酿酒,却听王长林笑道:“老伯放心,这种兽奶酒的配方乃是药老人亲自传授,十岁以下的孩子若是无病,喝了自然身如火炙,但病了的孩子虽然也会难以承受这种痛楚,但却会改变他们的体能,以此来祛除所患的病症。”
“药老人?他是谁?我看还是算了,那孩子所患的寒病被很多名医看过,均都束手无策……”
“老伯,你且安心,药老人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医,我家祖上也是对其有恩,他才会给我爹兽奶酒的酿制方法,你也喝过,其效用想必你也十分清楚。”王长林安慰道。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我看还是算了吧!”老伯紧皱双眉,坚决反对。
老伯的话,王长林向来从不反对,可是若真能治愈那孩子的病,老伯一定很开心。
“他爹,你在磨蹭什么呢?就差你手中的兽奶了。”厨房走出一名妇人,她叫陈瑛,是王云的母亲。
陈瑛上前,明白了两人的僵持,会心笑道:“老伯,你对我们家有大恩,就让我们帮些忙吧,我们绝不会害他。”
老伯看着诚恳的两人,心中一叹,道:“好吧,希望你们真能救他。”随后,他一人转身离开了,其背影有些苍凉。
王长林夫妇彼此相视,他们看得出老伯对那孩子肯定有不一般的感情。
“我们开始吧,这奶酒绝对能救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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