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明》:楔子
楔子
贺明患有白血病。
白血病是“不治之症”的时代过去了,可惜这高昂的医疗费却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所能承受得起的。
贺明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他还有一个正准备结婚的弟弟,人家女方说了:彩礼钱必须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治疗白血病需要动手术、换骨髓,没有二三十万甚至四五十万很难治好,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一场重病足以摧毁他们的未来。
贺明的家庭并不富裕,又加上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因此贺明得病后,就直接被判了死刑。
贺明并不恨自己的父母,也不怨弟弟,他静静地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已经无法下地行动。掀开被褥,他的双腿浮肿得非常厉害,但他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过几天弟弟就要结婚了,他没有理由哭丧着脸。
每天给贺明送饭的是母亲,而这一次来的却是父亲。父亲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一个鸡腿,还有一小碟咸菜,尽管老远就闻到了鸡腿的香味,但贺明的眼睛里却没有神采。
贺明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却不敢和他对视,匆匆离开了房间。
望着父亲的背影,贺明绝望的闭上眼,他不想死,但‘生活’迫使他必须为那些活下来的人做出最大的牺牲,一切是那么的无奈、遗憾。
第一章 这是哪儿
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偶尔有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会吃力的翻过身、脸朝下,倔强的躲避着阳光晒下来的恩惠。
房间外的院落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两个家仆抬着木桶走了进来,并往里面倒满了水。
水是温的,雾气蒸腾而起,弥漫整个房间。
两个家仆走后,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进了门,小声地说:“少爷,奴婢过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小丫头看上去十三、四岁,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两个麻花垂在胸前,许是羞于胸脯长大了,并不敢抬头挺胸,稍有些驼着背。
被称为少爷的那人慢慢抬起头,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就像呆住的狍子,怔怔的望着小丫头。
小丫头似乎没有注意到少爷的异常,自顾自地上前,像往常一样伸手要为少爷宽衣,然而刚触碰到腰带就被少爷握住了手,那微烫的触感让小丫头羞红了脸。
“我自己来就好,你下去歇息吧。”
小丫头面露诧异,在她的记忆里,少爷可是经常对自己毛手毛脚的呢,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心中虽然疑惑,但也长舒了一口气,趁少爷没改变注意之前,小丫头快速离开了房间。
贺明觉得脑子里很乱、记忆交错,当他想方设法集中精神的时候,除了空白之外什么都没发现,精神和身体一样脆弱不堪。
警惕地环顾四周,很明显,他现在身处于一间古屋当中,身下是一张极为罕见的床榻,身上则盖着一床蚕丝被,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眼前的一切让贺明吃惊不已。
这是哪儿?
贺明掀开被褥坐了起来,他的视线定格在房间中央摆放的那个巨大木桶上。
“现在还有人用木桶洗澡吗?”贺明暗自疑惑却又毫无头绪。
沉吟少许,贺明走向木桶,伸手试了试水温,只觉得很热但还是能接受。脱光衣服后,他钻进木桶当中,只留下一个脑袋浮出水面。
闭上眼睛依靠在木桶边,一缕缕热气轻抚过脸颊,这种感觉让贺明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下来。
······
贺明在木桶里泡了很久,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木桶里的水已经凉了。
伸了个懒腰,贺明站起身走出木桶,他的视线从正前方摆放的床榻游移到一旁的檀木桌,终于是看到了先前那个小丫头拿来的衣服。
拿起那件衣服的时候,贺明心里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又是一件长衫,和自己脱下来的那件长衫一模一样,就连衣服的颜色和纹饰都一样,是在拍戏吗?”
贺明暗自嘀咕却又找不到答案。
胡乱的将那件长衫套在身上,贺明慢慢的靠近铜镜,这块铜镜打从一开始就一直立在檀木桌旁。
一点一点的把脸凑过去,镜子里倒映而出的却是另一张脸孔——二十来岁,三白眼,眼角有颗泪痣,皮肤白净,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
这是我吗?
贺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却又不得不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短暂的骇然过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的脸上,一些细细的暖流溶入他的身体,暖洋洋的非常舒适,这是贺明许久没有享受到的自由的气息。
“少爷?”说话的是先前那个小丫头,她站在门外。
“什么事?”
“您的衣服?”小丫头吞吞吐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贺明有些尴尬,“这怎么穿?”
小丫头低眉垂眼,耳朵根子都红了。
贺明有些莫名其妙,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很怕自己,准确的说,应该是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让面前这个小丫头产生出一种被调戏的错觉,难道以前的‘自己’其实是一个浪荡公子?
想到这里,贺明无奈的摇了摇头。
“彩儿,你在说什么呢?”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听起来有些阴沉。
“张——叔——”小丫头低垂着头,身子向后退,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贺明顺着声音看去,这个被称之为‘张叔’的男人五十岁左右,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两只小小的,足可以说是一条缝似的眼睛,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精明。
贺明没有说话,他还不清楚这人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也不明白自己与他的关系,但看到这人的第一眼,贺明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少爷,您怎么穿成这样站在外面?您不是应该在屋里好好歇息吗?”张叔的话阴一句、阳一句,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少爷刚洗漱完毕,打算晒会儿太阳······”彩儿在一旁小声的道。
张叔冷冷的看了一眼彩儿。
“彩儿,去厨房端些菜来。”说话的是贺明。
张叔回过头来,用那双写满精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贺明。
贺明实在是不适应张叔的这种眼神,索性一转身,进了屋。
看着合上的房门,张叔冷哼一声,沉着脸离开了。
······
贺明进屋后,长舒了一口气,来到檀木桌前正要倒茶,却是闻到一股怪味,感觉是从茶壶里飘出来的。贺明有些好奇,于是用手掀开茶壶的盖子,盖子一揭开,之前的那股怪味也是越发明显了。
“这是什么茶叶?”
茶壶里的茶叶引起了贺明的注意,他凑上前往里望去,瞳孔骤然一缩,壶中茶叶赫然是『毒箭木』的叶子。
毒箭木又称见血封喉,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种类之一。
树汁呈乳白色,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险,古人常把它涂在箭头上,用以射杀野兽或敌人。
贺明之所以对毒箭木这么了解,是因为前几年宁县所发生的一件特大案——『井水投毒案』,据说整个村里上百户人家无一生还,这个新闻在当时闹得人心惶惶,而嫌疑犯所使用的毒就是毒箭木的树汁。
虽然贺明没有大喊大叫,但是他的心中却产生了疑问,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以这种面目出现在这儿?还有就是茶壶里的茶叶为什么是毒箭木的叶子?
难道有人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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