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篌引》：一、抵命

一、抵命

青瓷的酒杯闪烁着乌青色的光芒，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独自坐在酒楼的角落里。

乌黑色的头发丝丝缕缕垂下，却掩不住她脸上的黯然伤神，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刷出两道淡淡的痕迹。

她下意识的咬紧了红唇，拔下了插在发丝间那支金色的发簪，像是在等什么人，反复搓着手中的金簪。

汐瑶幽幽叹了一口气，将金簪重新插回发丝之间，细长的眼眸中只剩下淡淡的落寂。

她一席白色素衣，腰间暗红色的绸带，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

夜府。

“主子，王爷还未回府，您不可三更半夜出走啊！”

三个宫女跪在地上，任由面前那个天仙般动人的女子大发雷霆。

“我都说了！瑶瑶找我有要紧事！此事若耽搁了，你们几个以为自己担得起这罪责吗！”女子美目圆睁怒斥着，一身黑亮的绫罗绸缎将她衬托的宛如深宫里的贵妃般高贵优雅。

“放肆！”一个威严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一个女儿家，三更半夜离家出走，成何体统！为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夜启明怒道。

“爹！我出去不是胡闹，而是一年前的案子有了进展，你也知道…那件事我不可能不在乎。”

夜凌筱垂下眼眸，而后低声道：“我知道今天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父亲您心情不好，但今天…我必须要去。”

夜启明愣了一下，没想女儿如此关心朝政，他随即叹了口气道，

“凌筱啊，这个答案你们明明心里都能猜到，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小羽她就会活过来吗？女儿啊，人死，是不可复生的。”

他话音未落，夜凌筱早已推门跑出了门外。

“瑶瑶…你不要喝了。”

见面前的女子面色绯红，风情万种，醉意已深，夜凌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坐在汐瑶的对面陪她共饮。

夜色如水，在残缺的弦月下，长安城一片灯火通明，朱红的楼阁，青色的瓦砖，两位绝世女子正举杯共饮，一幅盛世长安的画卷缓缓展开。

汐瑶轻轻开口道：“凶手我找到了，正如我们最初猜测的那样，是我们的老熟人，祁王府祁盛山的长子――祁白。”

“那为何大理寺依旧未下追捕令？！”

结果显然并未平夜凌筱意外，咬牙道：“祁白当真不念半分旧情吗？”

汐瑶心里一阵酸楚，“你觉得以我们的力量能抗衡得过祁王府吗？”

“那你今天找我来…”夜凌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漏跳了一拍。

“人终将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她眸中波光流转，平静道：“为羽陌抵命。”

“不可！祁王府戒卫森严，若我们贸然闯入，只会落得和羽陌一样的下场，甚至更加残忍！”夜凌筱眼皮一阵乱跳，毋庸置疑道：“大理寺会出结果的。”

汐瑶摇了摇头：“你可知祁王府在皇宫都可以手遮一片天，祁白早已知晓我们对他有所怀疑，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笑着劝我别自投罗网。”

半晌后，夜凌筱艰难的点了点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打探祁王府，你这段日子就别闹出什么动静了，现在很晚了，你先随我回夜府好好休息一晚，凡事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汐瑶嘴角勾起一抹笑而后苍凉道，

“筱筱，也就你对我这么好了，你明知我无以为报，这样为我的事涉险…值吗？”

后者鼻头一酸嗔怪道：“休得胡言，羽陌不仅是你的至交，也是我的朋友，即使你不彻查此案，我也会为她…讨个说法！”

青瓷的酒杯已空，旧杯中将盛满新酒。

二、离世

“报——夜王爷到！”

汐瑶脸上有一丝惊疑，为何今日等到的人不是夜凌筱而是其父？

她从铜镜前转过身，绯红的面颊依旧带着一股妩媚和灵气。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跑来。

夜凌筱气喘吁吁道：“瑶瑶，三日后辰时紫袖茶楼见，我父亲不知为何进来对我看管甚严。我这才好不容易偷来令牌详装成他骗过了守卫。”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深呼了一口气道：“祁王府那日会举办一个庆功宴，好像是祁盛山那个老东西在皇上面前立了功，被连升二级，祁白要八方纳客为他父亲洗尘接风。”

“那日来宾一定众多，我们混进去然后…”夜凌筱做了一个手势，朝汐瑶会心一笑。

汐瑶嘴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那日我会以御前女官的身份进入祁王府，你那日身着舞裙为祁盛山在大殿献舞，引开众人的目光，我负责解决祁白。”

“结束后还是这里会合。”汐瑶难得一次面色略微凝重道。

“万事小心。”夜凌筱不放心的看着她道，

“你我都了解祁白，他并非一个等闲之辈，如今他的武功不见得在你之下，你…”

“我会小心。”汐瑶倾世的容颜上已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祁王府。

夜凌筱站在高高的楼阁边，飘曳的黑色裙纱裹紧绸缎，曼妙的身躯一览无遗，散落的黑色长发用银簪挽起，柳叶般的细眉，丹凤眼，宛如天仙般动人的脸庞的女子正在茶楼等候，双足踏着带有金花的绣花鞋。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往这里匆匆赶来的身影。

“怎么这么晚？”夜凌筱焦灼的看向汐瑶问道。

一身红色的锦袍裙衫拖曳，颜如秋水，远看有骨感挺拔之美，近观有空谷幽兰之气质，似水柔情。宛如一个画卷上的绝世美人出世。

只是那女子眉目如画的脸上有着一丝尽力掩饰的惊慌。

“我在一个巷中遇见祁白。”即便危机已经过去，她仍然有些心悸，小口喘着气说道。

“那他发现你了吗？”夜凌筱急切的看向她问道。

汐瑶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时辰到了。发簪里的银针藏好，表情自然点，别太紧张。”夜凌筱轻声在她身边说道。

一切如意。

祁王府的主殿里满是大臣们为祁盛山立下汗马功劳赞不绝口的声音，二人伺机走到一个暗处耳语。

“我刚才在人群中并没有看见祁白，他又在我之前到...只有可能在朱阁殿。”汐瑶在夜凌筱耳边轻声说道。

“我先去主殿献舞，你先想办法躲过侍卫，如果有危险立即撤退，我献完舞立即去朱阁殿寻你。”

而后夜凌筱担忧道：“我们这次不能一起行动，瑶瑶...你自己千万保重。”

汐瑶轻轻咬了一下红唇妩媚一笑道：“我会没事的，倒是你，小心点那些和他关系近的大臣。”

夜凌筱点了下头拖着黑色的舞裙走进了主殿。

汐瑶看向四周，见朱阁殿门口仅有一个侍卫，年约壮年的男子懒散的守在门口。

她看向侍卫轻描淡写道：“我来请世子入殿用餐，还请借道。”

侍卫靠在朱红的栏杆上眯着眼睛看了看汐瑶道，

“世子正在更衣，还请女官稍等。”

汐瑶听罢，朝侍卫妩媚的笑了笑，用手轻轻搓揉乌青的发丝，缕缕腰间的红绫随风飘舞，她眸中波光流转道：“皇上已经将我许给了你家世子，你这是要阻拦未来的祁夫人吗？”

侍卫一听这话立马浑身颤抖，端正了站姿赔笑道：“十分抱歉，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立马带您进去。”

他心里嘀咕道：御前女官按往规没有如此之早便出嫁者，怎么皇上这次忽然开恩了？

想罢不经走了神，他叹着气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汐瑶左手按住侍卫的脑袋，右手猛然从发丝中抽出一只金簪向他刺来。

守卫张大嘴惊恐的看着红袍美人，刚想喊出来人之类的话，就被她一针刺入颈部并捂住了嘴。

很快，侍卫晕倒在地失去了意识。汐瑶以最快的速度踹开大门闯入了殿里。

祁白恰好迎面走来，她暗暗咬紧了牙关，糟糕，来不及偷袭了。

汐瑶迅速从簪中抽出银针向祁白胸口插去，谁知他如早有预料般，轻腰急旋，轻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祁白一身深蓝色官服，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性的笑容，用好听的声音看向红袍美人轻声道：“汐瑶，数月未见，可是想我了？今日还特意麻烦你来给我送这一份大礼。”

汐瑶看向祁白，而后勾起嘴角妖媚一笑道，“我的确想你了，只是今日更想让你给羽陌陪葬。”

说罢，敛去脸上的笑意，寒光一闪，祁白的左肩被她一拳击中。

他像是没感到疼痛似的依旧保持微笑道：“你既然这么放不下，不如…你自己下去找她吧。”

说罢，他左脚出其不意的向汐瑶身体右侧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攻击她的右腿。

汐瑶一个重心不稳向左倒去，原本的节奏被打乱，她眉心紧蹙心里略微惊慌，慌乱用左手撑住朱红的墙面。

祁白丝毫没给汐瑶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对她右肩狠狠打了一拳。汐瑶疼痛难忍，下意识的松了松手中的银针。

祁白趁机一把夺过那把银针，准确无误地捅向了她的心口。

汐瑶浑身颤抖了一下，强大的痛楚使她皱紧了眉头。

血红色的衣裙紧贴着朱红色的墙壁，使人分辨不清究竟是血还是衣裙是颜料。

祁白低声在她耳边笑道：“说实话…我知道今天夜凌筱也来了。相信我…不会太久，她也会去陪你。”

“祁白，你至始至终都没能相信...我们从未害她丝毫。莫若冰的死和我们无关！”

汐瑶用尽全力喊出最后一句话便倒在地上。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却看见了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夜凌筱。

那个高贵而动人的女子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没让自己叫喊出来，泪水却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汐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摇了下头，便闭上了双眼。

祁白不屑的踢了一脚眼前的尸体，

“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