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哨》——陵犀
第一章如是之人如是见
孟延年刚一进院子就看见了一个胖的就算是不像是个球,也是个蹴鞠的人滚似得跑过来,“延年,延年,我跟你说……”那个球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延年给打断,“别,别说,老爷子又请了哪个先生,给我退回去,不回去就打断了腿,扔回去。”看见了这个球儿这一副欲说不说的样子孟延年猜也就是那些,想到以前的那几个老头子,一个个的清高的酸死人的样子,他就一肚子气。“不是”这个球儿如何不知道孟延年心里所想,只是这一次孟延年实在是弄错了,但嗨未及他再说下去,孟延年早已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那个球儿看着孟延年头也不回的大爷似得背影把嘴边的话化成了一句嘟囔,“老爷说了,江表鹿家小公子来了,老爷和人家商量商量,让人家住在您的院子里了。”
孟延年没有听见那个球儿的话,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儿,过了拱门,进了庭内看见了石桌上坐着一个人心里就是料定他就只新来的先生,登时他就加快了步子匆匆走过去,等到了眼前他细细一看,却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看年纪得比他小一些,少年身量瘦,生了副好皮相,白净的脸,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狐狸似得勾引人,只是那一双眼睛目光涣散,没有个焦点,像是个瞎子。孟延年看着这个人,心说老爷子这是被气糊涂了,还是转性了,莫不是觉得找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瞎子我就心软了,孟延年心里这么想着,虽然说着少年模样就是讨人喜欢,又是个瞎子,可是他孟延年就是看不上那些假清高的先生,虽说这人模样俊,孟延年却也只是不拎起来就是一顿胖揍,“哪里来的小瞎子,眼睛看不见,走错地方了?”
“江表。”这个瞎子的声倒是好听,清脆的紧,就像是过了山间的泉水,语气却是平平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听见江表两个字,孟延年倒是来了兴趣,“从江表到这里,路不好走吧。你一个瞎子,这一路得多颠簸啊。”孟延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刚刚要喝,却不想被那个小瞎子给夺了去,“家中长辈之命,千山万水也不敢不从。”孟延年还来不及发脾气,小瞎子已经泯了一口,“云尧山的云宫翠,甘香留齿,果真上品。茶色清亮,配以白瓷,最是相宜,常听家中长辈说孟三公子不学无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你不是瞎子?”孟延年纵然是不听话可也不是蠢笨之物,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人定然是一个让他听的牙酸的世家公子,又想了想他说了来于江表,思忖片刻心里头倒是有一个猜想,想到了是那个人,孟延年也不敢动手了,只是抬起手在小瞎子面前晃了半天,“真的假的,就这眼睛,真能看见?”
“在下姓鹿,鹿呦鸣,因自幼修习家传的功法清瞳,所以目光涣散,双眼无神,于旁人看来,就如目不能视”鹿呦鸣放下茶杯对着孟延年轻轻颔首,“多谢。”听完鹿呦鸣先前说的话,孟延年就知道这是自己猜到的那个人,他心里头明镜儿似得,自己就算是真动手也不可能是鹿呦鸣的对手,他虽不肖,可是自己有几分的斤两,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最后也能说一句“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一句话说完孟延年竟然是没有来的觉得有些憋屈。想他孟延年,要是放到往日,早就一拳头轮过去了,可是这鹿呦鸣还真不好说。
“孟三公子误将呦鸣视作瞽目之人,呦鸣一时不查将这杯茶当做是孟三公子赔礼的,都差不多的。”鹿呦鸣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一副特别温和的笑容,看着十足十的无害。不过孟延年倒是突然觉得这小鹿公子,居然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的神似。
“都说江表鹿家的小公子知书达理,温良恭俭,是世家之中的翘楚,一等一的才俊,怎么你就如此的小气,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眼睛别人看了就是以为是一瞎子,还怪别人说。”孟延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喝茶的动作倒是要比鹿呦鸣好看许多。
“家中长辈常言孟三公子不学无术,可孟三公子对饮茶一事似是很是精通,如此看来,传言也是不尽然的,所以旁人说呦鸣如何,都是尽不可信的,唯有眼见才可知晓。”鹿呦鸣偏过头,看模样大概是在看着孟延年。“若是孟三公子觉得冒犯了,那呦鸣赔个不是。”
“呵,我小时候犯了错我爹打我,我也认错,不过言下之意都是这次错了,下次还敢,小鹿公子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也别说这轻飘飘的话了,多没诚意,要不你给我念几本书吧,你说话文绉绉的,跟那老学究掉的书包一样,还没有感情,可是我居然不觉得困,估计听你念几本书也不会打瞌睡吧。”
“不愿。”鹿呦鸣回答的的很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哦,我懂了,想你们这种人都是一个个心比天高的,难道是觉得我这是折辱你了?”孟延年突然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孟三公子误会了,呦鸣自幼就被长辈勒令读尽天下藏书,如今终是在十六岁时不须日日苦读,自那一日起,呦鸣发誓,如非迫不得已,此生都不会再翻开任何一本书。孟三公子的要求,恕呦鸣不能从命。”鹿呦鸣这一次竟然带了些坚决的语气。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孟延年晃了晃头,又打量了鹿呦鸣一番,“没想到啊,小鹿公子竟然跟我这摊烂泥一样,有这辈子都不看一本书的志气。”
“毕竟是不想做之事,又不得不做,有朝一日可以自行决定,呦鸣自然此生皆不再做。呦鸣不才,只会忍耐,待到时机成熟才可行事,不如孟三公子,肆意而行,令人艳羡。”
听见了鹿呦鸣的话,孟延年倒是突然间就笑了,若是让世人知道小鹿公子竟然会羡慕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呢,不过他到真是觉得这个小鹿公子,有意思的紧啊。
第二章愿意或是不愿意
天正晴时,孟延年却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本应是肆无忌惮的时候,孟延年却是如一只被挑了筋的狐狸,孟老爷子是虎父,孟延年连犬子也算不上,只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罢了,往常这个时辰,这只狐狸该仗着那个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老虎的是,到了街上和几个也算做是知己的纨绔横着走了,不过如今他只能屈居在这一个院子了,那也出不去。
“你,过来。”孟延年压着已经被那不耐烦的表情出卖的心头的怒火冲着那个球儿一挥手,“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这是嫌弃我丢人现眼,要把我给偷着弄死抛尸荒野啊,还让兵士守着我不让我出去,怎么,还要对外说是我病死的?”那个球儿咬着后槽牙,憋着笑,赶紧的,滚似得到了孟延年的身边,“延年,你这是又看了哪个考不中皇榜的破落酸人写的话本儿,今个儿苗疆花朝寨的人进了蜀地。”
“花朝寨?”孟延年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转过身,还不忘给那个球儿一个谁都懂的眼神,“听着名儿,这寨子里不会全是个顶个儿水灵灵的苗女吧。”那个球儿一看见孟延年这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他这脸上的肉都耸拉着,心里头也是叫苦连天,心说,我的三少爷啊,你这除了姑娘还会想点什么,听着名字就知道,这姑娘不管他好不好看,个顶个儿的惹不得才是真的。“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孟延年白了那个球儿一眼,“苦着张脸,扫兴。”
“哎呦我说,小祖宗你就省点心不行吗,花朝寨那里头的姑娘,个顶个儿的狠辣,那一个个的,既会巫术又会蛊术的,你要真是把自己的花花心思歪道人家头上,明天人家就能让你知道自己的心肝脾肺肠子都什么色的。”那个球儿心里头叹了口气,夫人老爷都是人中龙凤,这三少爷怎么就这么,这么没出息。“延年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脾气,就你这本事,也就是在这蜀地没人敢动你,可是这花朝寨可不怕老爷子。”
“所以老爷子就把我关到这里?”孟延年斜着眼瞅着那个球儿,这下子到时把他给看的心虚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哼,”孟延年抬着头,瞅着天,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愁煞人啊。”这孟延年模样生的不错,说这一句到时有一些文人的气势,只不过下一句话他就露了相,“没有我,那桐花楼的姑娘岂不是没人欣赏,寂寞的很了。
“延年啊,这些日子,你就别折腾了,老老实实的。”那个球儿这一次苦着一张脸,叹的那口气也是余韵悠长,“如今这各方的掌门的聚到了一起,商议着讨伐雪原的事情,你还是消停几天吧,这时候要是突然出了岔子,老爷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呵。”孟延年听了这一番话,只是嗤笑了一声,低着头,眼珠子一转悠,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往门前去了,“延年,你不要命啦。”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孟延年的步子竟然快的吓人,那个球儿竟然跟不上,“老爷子可真会把你的腿打折的。”
眼见着孟延年就到了门口,想着这小祖宗耍起了蛮横来,门边儿上把守的人是哪里拦得住的,那个球儿的脸上汗冒的都泛起了一层油光,这时,孟延年却是后退了一步,那个球儿一抬头一看,大喘了一口气,原来那个人是昨天刚到了府上的鹿呦鸣,这时,鹿呦鸣却看向了那个球儿,他的目光虽然涣散,那个球儿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有这样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个球儿后背又是冒起了一层细毛汗,“鹿公子有何贵干。”
“呦鸣有些事要与孟三公子说,可否烦请毛先生避让片刻。”
“这……”听了鹿呦鸣的话,那个球儿又看了鹿呦鸣一眼,虽说这鹿呦鸣看着就是个瞎子,可是那个球儿心里头始终是觉得怕的,他心里不觉暗暗说,都说这江表鹿家的功法繁多,多是极尽巅峰,这清瞳之法还真是邪门。”
“呦鸣有些话不宜与旁人听,还请毛先生放心,孟前辈的意思呦鸣明白,呦鸣自然是不会让孟三公子离开了。”听着鹿呦鸣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个球儿实在是不好在拒绝,只好“滚”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延年这个人是无礼惯了的,还望公子不要介怀。”而鹿呦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回了他一个十分有礼数的笑容。
“小鹿公子有什么事儿找我啊,”看着鹿呦鸣朝着石桌那里走过去,孟延年也只好就跟了回去。“哦,我知道了,不会是我家老爷子说动了你做说客了吧。”
“孟前辈从未同呦鸣提过孟三公子,此次,呦鸣只是想请教一些事罢了。”鹿呦鸣微微的低着头,那模样,还有他说话这文绉绉的调调,让孟延年手痒痒,只是这个人,他到底是不好真把人给个赶出去,动手打不过不说,老爷子哪里也不好交代。“我这人,走鸡斗狗喝花酒倒是行家,不知道小鹿公子想学哪一个。”孟延年歪着头,却看见鹿呦鸣还是不动声色,面瘫一样。
“若日后有时机,呦鸣自当同孟三公子请教,只是今日,呦鸣只想请问孟三公子,若是杀一人可济天下人,杀,或不杀,何为对错。”
“我想知道这问题那个不开眼的提出来的。”孟延年的话倒是出乎了鹿呦鸣的意料,“孟三公子,何来此问。”
“我要弄死那个问出这句话的的人,他让我窝火。”孟延年哼了一口气。
“一个问题罢了,孟三公子为何会觉得窝火呢。”鹿呦鸣又一次露出了让人觉得平静的有些深沉的笑容。“为世人,杀一人,做事儿的人就不是东西,可是我又不能说不对,说不出不对,我就窝着一股火,窝着火,我就要弄死他。”听了孟延年的话,鹿呦鸣只是笑了笑,蘸着桌子上的半杯残茶,写了一个李字。
“这就是那个人。”看了那个字,孟延年挑着眉看向鹿呦鸣,“小鹿公子,说就说,怎么说话直说半句。”孟延年又到了一杯茶,“还是茶水不够?”
“孟三公子说笑了,有些话,留白就好,呦鸣还想请问,若是由孟三公子杀这一人,孟三公子可愿,若是由孟三公子做这一人,孟三公子可愿。”
孟延年一把把茶杯里的水泼到了桌子上,“我,我当然不愿意,而且也轮不到我吧。”
“多谢孟三公子解答,呦鸣先行离开了。”鹿呦鸣站起身对着孟延年做了一揖才转身离开,只留着孟延年盯着桌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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