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常青》——余杨柳

第一章 徐常青

少年独身一人关上道观大门，身型落寞，深情难掩不舍。脑海中依稀想起，八日前那位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的老人端坐在大竹林道台，并未如同往日一样指点自己修行，只是拉着自己的手，跟徐常青唠唠家常。

儿时的趣事惹得少年脸色发燥，而老人则是在嘱托遗言一般，脸色和蔼可亲，丝毫没有往日那般严肃苛刻的嘴脸。

将一切叮嘱完的老人将徐常青打发走，等到徐常青回过神过来的时候，老人早已仙去。徐常青始终记得老人仙逝之时口中那几句话，少年泪目。

那位老人并未收徐常青为义子，一直视其为弟子，那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套说法在他这里行不通。老人倾囊相授，往后只看徐常青能领悟几分！

少年为老人守孝七日，直至今日才踏出道观。老人并未告知真实姓名，一直以来只让徐常青称其为大竹道人。

大竹山与寻常山川之类并无区别，倒是这竹海让道人花了不小心思，道观虽说有些破旧，若是有心去观摩，到也可以知晓这所道观曾经有多繁华。

徐常青走在下山的乱石小路上，不免想起大竹村的那些长辈，每逢佳节都备上礼品上山看望徐常青，同样也有拜访大竹道人的意思。

大竹道人仙逝，遗体化作一抹芳华，消散在这竹海之中，尚且留下道袍，徐常青方能为其立衣冠冢。

徐常青回头观望这竹海，自己儿时的回忆，此行之事了结，便回这大竹山照拂先师心血。

少年下山，田野间偶能看见劳作的村民，大竹村民风淳朴，世代耕种为生。小路上偶有行人朝着徐常青打招呼，村里人大半是见过徐常青，热络的招呼着。

徐常青一一回礼，以前过节时分村民上山拜访大竹道人，求的家人安康，徐常青偷偷趴在墙角也曾见过数次，只是叫不上姓名罢了。

唯有大竹村村长与徐常青熟悉了点，每当家里有了稀罕吃食，都第一个送上大竹山给徐常青。偶尔跟着道人下山的徐常青头一个去的也是大竹村村长家中，徐常青自然知晓道路。

徐常青眼尖，远远就看见了在家中小院打盹的老人，许久未见老人两鬓斑白了许多。连忙走上前，却不料被家养狗挡了去路，若是今日道人一同前往，便不会有此事了。每当道人来，狗便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来福！”半躺在椅子上的老人被这狗吠声吵醒，看清楚来者之后呵斥老狗。虽说是乡野小村官，呵斥起来倒也有许多气势。

老人和蔼的看着徐常青，棱角分明脸色冷峻的老人仿佛看到徐常青才会露出笑容一般。“常青，今日怎么有空下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徐常青走到老人旁边，坐在小板凳上说：“村长爷爷你可别这样子说，爷爷你长命百岁，身体倍棒！”

老人笑得跟是开怀，用力拍了拍徐常青的肩膀。老人一生并无子嗣，待徐常青如亲晚辈一般宠溺。“还是你小子会说话。道长身体无恙？”

徐常青稍作蹲了一下，便回答道：“家师已然驾鹤仙去，常青此次下山也是为了完成家师的遗愿。”

老人点了点头，不免叹息，他都走了自己还能熬多久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且放宽心，我这把老骨头迟早下去陪他！”老人看的很开，开导着神色略带苦涩的徐常青。

少年狠狠的点了点头，忍住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流下。开口说道：“我此行不出三年便可归来，小时候爷爷何等照拂我，等我完成家师遗愿之时在来尽孝道！”

老人坐在椅子上，脸上那一抹笑容久久不见消散。“既然决定了，一路上好好对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道长何尝不想你能出去看看呢？”

徐常青和老人聊了许多，山村的宁静安逸使得人惫懒。却不料这一切被一声马匹嘶吼之声打破，徐常青很是警惕，朝着老人深深一拜，退出院子观望。

只见一群神情凶狠之人骑马冲入，马匹步履矫健，身形膘肥体壮，寻常人家定然用不上这等战马。此行人衣着打扮并非军伍中人，那便是流寇或是马匪！

徐常青挪步至道路中央，右手握着剑鞘左手正握剑柄。马匪领头之人做一手势，众人脚步慢了下来，领头之人走到徐常青身前，眼色不屑的俯视少年。

没有言语，领头之人暴起，持刀砍向徐常青脖子，若是寻常人在这一刀之下定然无法生还，徐常青电光火石之间抽出腰间佩剑，刀剑碰撞之间顿时火花四溅。领头之人与徐常青这一手简单相搏震的虎口生疼！

领头男子不由的正视了眼前少年，虽不知深浅，但也不是手下那群人可以力敌的！倘若今日若不是自己兴起，带队前来，今日可要折损大半！

徐常青持剑而立，细语：“今日是真的留不的你们！”说罢脚尖轻轻一踮，步伐身形甚是玄妙，犹如九天游龙一般。自知擒贼先擒王之说，朝着领头男子发出了攻势！

领头男子暴怒，交锋之时迸发出刀光剑影。徐常青剑剑蕴含着风雷之势，大竹道人打磨徐常青数年的剑法今日终究是派上用场！

少年剑法凌厉缜密，丝毫没有一丝破绽。领头男子终究是这江湖小宗师之流，被一少年压着打终究是输了脸面，不知用了何等密法方才脱身，气息紊乱已经些许脱力。

领头男子脸色很难看，看着眼前温润如玉般少年，第一次开口道：“山上人管这些蝼蚁作甚！”

只见徐常青并未作答，脸上微微一笑，仿佛是那饱读诗书的温润君子一般，旁人看起来甚是舒服。

“好不讲理！”领头男子眼神一寒，杀机一闪而过。对身后众人说到：“山上剑仙视我等为蝼蚁，那便让他看看蝼蚁的本事！”说完便不再讲那虚无缥缈的江湖道义。

一群人蜂拥而上，气势尚可，只不过未曾习得合击之术，倒也不足为惧。徐常青不打算留手了，持剑横于胸前，眼神微微一眯，徐常青手持一剑心执一念，万物无不可摧。

一剑，仿佛斩断了时间。区区江湖宗师之流，早已没了气息。

徐常青回头看了眼大竹村，愿这片乐土犹如昨日般祥和。

“你等，何尝不是视他们为蝼蚁呢？”

第二章 看山是山

徐常青轻抚剑身，手中黑剑宛如有灵一般，迸发出悦耳剑鸣。此剑长一尺八寸，剑身通体漆黑，剑身吞吐着寒芒，倒是这剑柄朴实无华，刃口锋利无比，正真的刃如秋霜也不过如此！

“只怪尔等打上了大竹村的主意。”少年将眼前十余具尸体稍作埋葬，不能算是血腥，只是单纯的觉得磕碜。那一剑斩的是他们心脉，若是有仵作验尸，定然可以发现他们的死因乃是心窍被人打断。

忙活了许久才算是处理完这一切，没有给大竹村留下一点尾巴，徐常青能如此，也是做尽了江湖道义，有什么比暴尸荒野还要恶毒的呢？

徐常青最后朝着大竹村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依稀想起老人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需精心去处世。”

徐常青持剑而行，临行之际心中突有一念。“空，空！”却又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话语惹得发笑。

少年走在这蜿蜒小道上，晌午时分太阳格外刺眼，虽说到了徐常青这般境界，到也实在热的心烦。若是要怪也是怪自己，若是刚才搏斗之时留下一匹马儿，到也不会沦落至此般境地。

从这蜿蜒小路踏上官道，步履倒是轻盈了许多。平日里并无多少行人走在这官道之上，往来的多半是互通的客商队伍。

往来商队很是谨慎，虽说官道便捷许多，到也给了那些流寇贼人占了便宜。这几年来战乱不断，官道上可不是那般太平，倘若运气好些，一路平安，若是遇上马贼流寇，多半是阴阳两隔了。

除去行走的商队，余下的多半是行走江湖之人，若是有老人扶持，人又机灵上道，倒也能平平安安，除非是那愣头青那般，不知规矩恐怕是要吃不少苦头，行走江湖若是遇上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切莫要动手，吃亏的往往是自己。

徐常青独身一人走在这官道之上，到也没有不开眼的找上麻烦，只身一人行走江湖，谁没有点傍身把式？

这大世难免有山上人出来走动，若是让自己中了这彩头可得了？马贼不傻，柿子要挑软的捏！

徐常青可没有做那般愣头青，既然你我安然无事，自己又何必去招惹这祸端呢？心中若有大义，那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走在这官道上，可是跟流寇马贼不死不休。

终究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徐常青十分上道，马匪流寇也当未曾见过此人一般。徐常青心中谨记！不必刻意去做人，义鼎于心。

时至下午，徐常青只见眼前不远处，有两伙人正在厮杀。一行身着飞鱼服的侍从拼死护着轿中人，虽说战阵配合默契的很，但也耐不住人多。

若是围杀之人在拖延片刻，直至侍从脱力便可找准时机突破。徐常青杵在远处并未上前，果不出他所料，侍从已呈现败退之势。轿中人危矣！却不料轿中走出一女子，朝着徐常青深深一拜，素口说道：“还望将军出手相助！”

未见女子真容，想必与其内心那般丑恶！徐常青不免皱了皱眉，欲转身离去。

仅存的三两侍从死死护着女子，围杀之人见势，七八位黑衣蒙面刺客朝着徐常青袭来！

徐常青见势头不对，不免呵斥！“你我本无仇隙，今日也只是初次相见，你便听那小女子一口之言，便要取我性命，好生不讲道理！”

女子脸色如常，语气与往常并无差别。侃侃说到：“将军若是出手相助，那件东西送给将军又何妨？小女子也当作陪衬送给将军了！”

女子在赌，若是叛党朝眼前少年动手，自己便有时间施展那一法门！便可逃出生天，却也牺牲了眼前那温润如玉般的少年！

徐常青怒目而视，着实不喜轿中女子，围杀之人顷刻间来到自己身前。无奈之下只好持剑与其等交锋，于今日清晨马匪领头一流相差无几。

即便是七位清一色的江湖小宗师，与徐常青搏斗也未能占到上风！那也只是在徐常青不愿全力出手之下方才能支撑片刻，此战打得憋屈，莫名其妙便招惹了祸端。

远处准备袭杀轿中人的刺客见久斗不下，不做思索便朝着徐常青冲了过来！而领头之人也是阴毒的很，站在远处催使暗器袭向徐常青。

暗器虽说未曾沾徐常青衣角，眼前之人的行为到也和女子那般不耻！少年愠怒，不在留手，靠着那轻鸿的步伐以及那凌厉的剑法，从这十五人中逐渐扳回了劣势！

领头之人见势不妙，也加入了围剿之列。徐常青打得甚是火大，稍作提一口气，徐常青一剑斩出，剑招虚虚实实，后者甚多，极是刁钻，只见此剑攻势被众人合力化解。

徐常青倒也没了打磨剑法的想法，泥宫内气息翻涌，浑身精气神吊在顶峰。一剑拦与胸前斩之，此招无名，足足蕴含了徐常青浑身精气神。虽说在世人眼中平淡无奇的一招，众人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剑光所致，顿时罡气四溢。十六人在这浩然剑气之下消散了气息！境界上的碾压可不是人数能够补上来的差距。

女子犹如大家闺秀一般莲步走到徐常青身前，展颜轻笑，开口说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倘若不然，今日奴家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徐常青脸色冷峻，看着眼前女子不免冷笑！“好生算计，把算盘打在我头上！”

女子脸色未变，仍想解释却被徐常青所打断！因为徐常青拍了女子肩膀两下，女子脸色一变。

女子脸色苍白缺有强撑着笑容，仿佛刚刚那一刻并未发生一般。“公子怎么会因为此事与小女子计较呢？若无其他之事，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徐常青到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倘若今日自己不敌，那边要折陨在此地了！女子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不得徐常青欢喜，倒也没下死手，只是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