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天之法》：死囚秦武

死囚秦武

“走快点！”

“啪！”

天蒙蒙亮，一群衣衫褴褛的死囚戴着手铐和脚镣在密林中穿行，死囚们稍微走的慢了些，周围解差们手中的铁鞭，便会伴着怒骂声狠狠抽下来。

这些被人称作地狱使者的解差，来自大元皇朝北苍域凉冬城，凉冬城地处皇朝北部边境线上，紧邻古厄山脉，每隔几天，北苍域各城池的死囚们便会被押解到凉冬城，再由凉冬城的这些地狱使者们押往古厄山脉深处。

在押解队伍的后方，一个身穿白色官服的精壮男子骑着独目赤睛虎，不紧不慢的随着队伍向森林深处前行。

精壮男子林锋是这个押解队伍中的差头，几天前出现在凉冬城上空时，在城内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能够御空飞行的修行者，至少也是辟宫境的高手，这份实力，在整个北苍域中，都属于上流。

林锋坐在虎背上把玩着手中的核桃，看似漫不经心，魂识却早已笼罩方圆百里之地，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脱不了他的感知。胯下的独目赤睛虎时不时咆哮两声，震慑着密林中蠢蠢欲动的妖兽们。

“林哥，这批囚犯大多都是凡人，实力最强的不过才融魂境后期，城主怎么把您也给安排来了？”一个光头胖解差凑到林锋身旁问道。

以往有融魂境后期的囚犯时，城主一般只会安排融魂境巅峰的差头带队负责押送，毕竟小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不是可以轻易逾越的。

疑似辟宫境的林锋空降落阳城没几天，城主便给他安排了这份苦差，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你们城主？”林锋不屑笑道：“他还没资格安排我做什么。”

刘谋摸了摸光头，脸上陪着笑，心下暗惊，凉冬城虽说在北苍域的九座城池中不算大，但城主吴江河好歹也有元台境初期的实力，又属龙虎王麾下，北苍域的这片地界上，谁能不给三分薄面。

“以林哥您的实力，何必跑这一趟苦差？”刘谋表情谄媚，不解问道。

“喏，那个叫秦武的孩子。”林锋指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囚犯，随口说道：“我本来是为他而来，结果白高兴一场。”

“秦武？好像是个还没有引元入命的凡人吧？”刘谋心念一动，魂识朝着秦武探了过去，毫无阻隔，也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元力波动。

要知道世间修行，分八大境界：入命，融魂，辟宫，元台，塑灵，酝神，定道，通天。

每一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更是云泥之别，偌大的北苍域中，明面上也只有龙虎王一人达到了塑灵之境，元台境的大能基本都是一城之主或宗派高层，辟宫境也足以坐镇一方。

秦武？尚未引元的凡人，不过蝼蚁而已，林锋竟然是为他而来？

“林哥，他有什么值得您......”刘谋百思不得其解。

“不该问的别问。”林峰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

其实林锋那天本是路过凉冬城，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却从死囚中的秦武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心血来潮之下便落到凉冬城中，找到城主吴江河，报出身份，主动要求加入到押解队伍当中。

结果林锋经过这几天明里暗里的观察试探，却发现秦武好像只是个身无长物的普通人，顿时失了兴趣。但吴江河把这批囚犯的罪诏都给了他，他也不好直接走人。

罢了，这一趟，就当是故地重游吧。林锋想着。

刘谋见林锋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讪讪一笑，摸了摸光头，追上前方的队伍，与盯守秦武的解差换了个位置，站在秦武附近，目光时不时扫向他，似乎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值得林锋这么“看重”。

秦武察觉到了刘谋的目光，抬起头与刘谋对视一眼，脸庞清秀稚嫩，眼神平静漠然。

“你瞅啥！”

刘谋故意找茬，厉喝一声，挥手一鞭子抽在秦武身上。

“啪！”

秦武的肩头一道血印浮现。

但秦武好像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仅没有惨叫出声，反而往刘谋身边凑了凑，冲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呦呵！我刘某人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刘谋气急而笑，抬手又是一鞭子，更用力的抽了下去。

不过刘谋倒也有些分寸，没有动用丹田元力，怕把秦武打死。

“啪！”

铁鞭落在秦武肩头同样的位置，皮肉绽开，鲜血渗出，如同一道血槽。

秦武恍若未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脑子有病吧？！”刘谋又抽打了几下，见秦武始终面不改色，林锋也没有关注这边，逐渐失了兴趣，不再搭理秦武。

古厄山脉，位于天命大陆中央，东临无尽妖城，南接大元皇朝，西靠极乐佛国，北濒沧澜之海。

在古厄山脉的中心，四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脚下，有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散发着幽幽浓雾，如同一只张着大嘴的凶兽择人欲噬。

这里，便是押解队伍的目的地所在。

黑洞之下，便是天命大陆历史上最神秘、最有传奇色彩的牢狱——地狱。

传说千年前，先皇与佛国之主于古厄山脉大战三天三夜，方圆数十万里的天地元气被挥霍一空，打的是山河震颤日月无光，最终，打出了一个方圆万里深不见底的黑洞。

两百年后，大元新皇登基，强征阵道宗师数百人，历时七七四十九天，于黑洞之上立封灵大阵，天地万灵，可进不可出。

人皇亲自提笔，在洞口两侧悬崖之上写下“人间污秽，罪人乞活”八个大字。

八字为阵眼，灌输元力激活，驱散洞口的浓雾之后，大阵方才打开，可以进入地狱；浓雾还没有消散的时候，哪怕是凡人，也可以踏雾而行，避免有人不小心掉进地狱。

阵成之日，大元皇朝境内所有宗派、城池之主都接到了人皇法令：

天下死囚，尽入地狱！

没有人能够知道人皇的用意，但人皇法令一出，天下莫敢不从。

八百年间，这座地狱关押了数不胜数的死囚，有贪官污吏，有宗门豪强，有未修行的凡夫俗子，也有塑灵境的绝世人王！

无一例外的是，一入地狱，无人生还。

每逢月圆之夜，古厄山脉地下都会传来凄厉的哭嚎，令世人胆寒。

这天入夜时分，押解队伍到达地狱附近后，死囚们开始显得有些躁动不安，推搡着不愿意靠近地狱悬崖边。

“钟镇！”

林锋跨虎来到队伍前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份罪诏，看了一眼后高声喝道。

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被解差押解着上前。

“原北刃军团百夫长，融魂境后期，三日前无视军规，率领麾下百人大闹军营，罪不可恕！”林锋冷眸如电，扫向钟镇，冷声喝道：“证据确凿，请下地狱！”

林锋跨坐虎背上，白色官服无风自动，周身元力鼓荡，蓄势待发。

“江统领强夺战功，克扣我等军饷！”钟镇猛的抬头，刚毅的脸庞上满是悲愤:“我去找他理论，他反而......”

“证据确凿，还不认罪！”林锋打断道。

“我，无罪！”

钟镇悲吼一声，元力流转，浑身青筋暴起，震开解差，双手握于一起，脚下踏步狂奔，猛然跃起，全力一击直砸林锋！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林锋冷笑出声，收起手中诏书，手掌翻转间陡然一掌拍出！

元力离体，引动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化作数丈大小的手印，迎向钟镇的铁拳。

“咔擦！”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钟镇铁拳接触到元气手印的一刹那，整个人倒飞出去，十指俱断，磅礴元力从手印之中倾泻而出，钟镇的两条手臂上筋脉炸裂，鲜血喷涌，血色之中隐约可见白岑岑的臂骨！

“我...无罪......”

钟镇跌落在地后悲鸣不已，然而一张嘴，血液混杂着肉块自口中喷出，显然是体内的五脏六腑也遭受到了重创。

融魂境后期的钟镇全力爆发之下竟然一招就败在了林锋手里！

“蝼蚁一般！给我扔下去！”

林锋眼神睥睨，蔑然冷喝。

围观的解差们目瞪口呆，心里波涛汹涌。

元力离体？！原来差头不是辟宫境，而是元台境！

龟龟，不会比城主还要强吧？！

直到林锋出声吩咐，一旁的解差们才缓过神来，两个解差迅速上前，押着钟镇到了地狱悬崖边。

一个解差上前，将手中的元晶按在“人间乞活”的“人”字上，随着元晶中的元力灌入，浓雾散去，大阵打开，悬崖之下空邃幽暗，深不见底。

另一个解差拖着钟镇，直接将他推了下去！

钟镇整个人被黑色吞没，无波无澜。

惊骇莫名的死囚们渐渐平静下来，眼底绝望升腾，原本打算趁乱最后搏条生路，没想到林锋竟然是元台境的大能，他们当中最强的钟镇也不是林锋的一合之敌。

“秦武！”林锋取出诏书，冷声喝道。

刘谋押解着秦武走上前来。

“九曲山女王寨二当家，未修行，五日前自首，曾劫掠富商三十五人，证据确凿...”林锋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秦武后，继续说道：“请下地狱！”

秦武听完后自觉的走向地狱，仿佛认命了一般。

刘谋跟在秦武身后暗自好奇：自首？这小子可能真的是病的不轻。

秦武走到地狱边上的悬崖旁，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刘谋低声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自首吗？你过来，我告诉你个大秘密。”

刘谋虽然有些好奇，但却不傻，知道秦武恐怕是想搞事情，于是暗暗调动体内元力做好防备，嘴上喝道：“别整幺蛾子，赶紧下去！”

“我不敢跳，你来帮我一下。”秦武看刘谋略显谨慎的动作，哂笑道。

刘谋有些恼火，心念一动，元力灌注手中铁鞭之上，狠狠抽向秦武，心里想道：我刘某人好歹也有融魂境的实力，难道还怕了你个凡人不成，反正你早晚也是个死，干脆我直接打死你算了。

秦武不闪不避，好像真的甘愿被刘谋打入地狱一样。

然而......

“啪！”

裹挟刘谋元力的一鞭在即将触碰到秦武的那一刻，秦武骤然出手，抓向铁鞭，鞭掌短兵相接，却并没有出现刘谋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

秦武牢牢抓住铁鞭，铁鞭上流转的元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谋全力一击也仅仅只在秦武掌中留下一道血色印痕。

怎么可能！

刘谋大惊失色，正要撤回铁鞭，却发现全身元力如开闸之水顺着铁鞭向着秦武倾泻！

元力牵引之下，刘谋一时间竟然松不开手！

秦武抓着铁鞭猛然一拽，刘谋脚下一个踉跄身不由己的扑向秦武！

“给我...断啊！！”

刘谋发狠，自震经脉，强行斩断元力供给！

“噗！”

经脉受创，刘谋一口鲜血喷出，松开手中铁鞭，正要忍痛回撤，只觉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面！

不...刘谋神情惊恐，心中悲呼。

“请你...陪我...下地狱......”

秦武低声呢喃，邪意凛然！

“有点意思。”

关键时刻林锋穆然出手，五指成爪，如鹰似隼，元力喷涌，引导天地元气幻化成一只滔天巨爪，随着一声怒喝，抓向秦武：

“给我...滚回来！”

地狱悬崖边，巨爪来袭，秦武却视若无睹，拉着刘谋，纵身一跃！

本来还以为要费点心思“借”点元力......

谢谢你们...送我下地狱......

秦武嘴角微翘，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锋变爪成拳，包裹秦武的巨爪随之紧握，却在接触到秦武之时溃散开来。

地狱无声无言，刹那之间已经吞噬掉秦武和刘谋。

林锋眉头一皱。

嗯？怎么回事？

地狱鬼城

黑色的天空上一轮血色残月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暗红色的大地上野草丛生，一条弯曲小路不知通往何方，路旁十几只野狗啃食着嘴边的残肢断臂，赤红的双眼不时扫向不远处站立的两人。

“兄弟，醒醒，到家了，别睡了。”秦武勉强压制住了体内沸腾的元力，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拍了拍怀中瑟瑟发抖的光头大胖子。

刘谋睁开眼，猛的推开秦武，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不禁悲从中来，瘫坐在地，眼中后悔、痛苦、仇恨交织，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有我，不要怕。”秦武蹲下来摸了摸刘谋的大光头，安慰道。

“我有你姥姥！我掐死你个小王八蛋！”刘谋将秦武扑倒在地，骑在秦武身上，掐向他的脖子。

但刘谋知道秦武的古怪之处，不敢动用元力，只是凭借肉身力量死死的压制着秦武。

秦武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体型已经接近成人，又有元力加持，一时之间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咻——！”

破空声从头顶传来。

“小心！”

秦武猛然一脚踹飞刘谋，自己也借力滚到一边。

“砰！”

尘土飞扬，一个死囚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地以后瞬间变作一滩烂泥，血浆迸发，死状骇人。

没有元力护体的凡人，经脉脏腑根本无法承受几千丈高空坠落的冲击力。

“为什么你没有摔死？你体内不是没有元力吗？”刘谋想到这一点后问道。

秦武并不答话，默然起身，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嗯？！”刘谋魂识探向秦武，这次，魂识却在秦武的丹田中发现了堪比融魂境数量的元力，刘谋顿时就不淡定了。

什么情况？

修行第一步就是运转功法吸纳天地元气入体，炼化为自身元力，通脉锻骨强化肉身，元力自行运转于丹田经脉之间，在境界的差距下，一般很难隐藏。

可之前刘谋的魂识明明有探过他的丹田，却并没有在秦武体内察觉到一丝元力流转的痕迹。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刘谋翻滚着爬起来，大喊着追了上去，心中暗想：

这小子，古怪得很，先跟着他吧。

“你不是没有元力的吗？”

“你为什么能引来元台境的大能？”

......

弯曲的小道上，刘谋像个话痨一样缠着秦武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秦武一言不发默默前行。

“为我而来？元台境？”走着走着，秦武突然出声。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对，是啊，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刘谋正摸着光头发牢骚，听到秦武的声音愣了一下后回道。

“我？上古时代的无敌存在，破境通天时发生意外，现在转世重修，我在地狱深处埋藏了一个巨大宝藏，功法战技、武器丹药应有尽有，但我现在需要大量元力供我修行，你如果帮我重回巅峰，将来宝藏里的东西任你挑选。”秦武笑着说道。

“真的假的？”刘谋惊疑不定。

“那你觉得我一介凡人，凭什么能引来元台境的大能？我又为什么自己往地狱跳？”秦武反问道。

“天知道。”刘谋嘟囔道。

接下来的路途上，刘谋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时喜时忧，静静随着秦武前行。

“那你的宝藏里有没有可以起死回生的宝物？”又走了很久之后，刘谋突然问道。

秦武本来想说只是开个玩笑，但看着刘谋眼神中无法掩饰的哀伤与乞求，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吧。”秦武小声应道。

或许，他想让我说有。秦武心想。

小路走到尽头的时候，两座巍峨雄伟的山峰出现在秦武两人的眼前，山前，数十丈宽的墨色长河汹涌奔腾，河水上方，锈迹斑斑的铁索桥在河风中摇摇欲坠。

桥头，一面饱受岁月摧残的石碑上铁画银钩的刻着两排大字:

人鬼桥上莫回头，两界山下不停留。

秦武两人走近后才发现，一个白发老人正靠着石碑打盹儿，身上穿着破烂的长袍，神态极为安详。

“老头？”刘谋踢了踢老人的脚。

老人慢悠悠的睁开眼，双目浑浊，看向桥面，口中喃喃自语：“人间污秽藏匿处，是人是鬼两难清。”

“老头儿，这里不是地狱吗？人都死去哪了？”刘谋蹲到老人面前问道。

“人间污秽......”老人重复道。

“得，又聋又瞎，怪不得在这守桥。”刘谋撇嘴说道。

“走吧。”秦武眉头微皱，率先踏上铁索桥。

河风吹过，入骨冰凉。

桥上，秦武还在想着石碑上刻着的两句话。

人鬼桥上莫回头？两界山下不停留？

我若回头会怎样？我若停留又如何？

要不...试试？！

秦武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想到就做，驻足停步，猛然转身！

“轰——！”

漫天漆黑魂影扑面而来，钻入秦武识海！

“带我回家...”

“我是人不是鬼...”

“求求你...别吃我...”

“哈哈哈哈...我终于破入命宫境了...”

......

秦武识海内，数万怨魂哭嚎笑唱，在滔天怨气的冲击下，秦武的本命真魂要看就要破碎。

“混账！泯魂印！”

一道蕴含着无边怒气的娇喝声传来，秦武识海深处，走出一道模糊的倩影，手掐印决，道道魂力化作流光，在倩影的指掌之间飞舞，而后射向四面八方的怨魂。

光暗对碰，怨魂一触即溃。

流光不断飞出，怨魂逐渐减少，与此同时，本就模糊不清的倩影也仿佛快要消散了一般。

“秦武！你给我滚出来！”倩影怒不可遏。

“大当家的...”秦武的真魂讪笑着走了出来。

“你离寨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倩影揪着秦武真魂的耳朵问道。

“低调行事，绝不作死。”秦武真魂讪笑着答道。

“你可真是够低调的啊！”倩影冷笑不已。

秦武真魂自知理亏，眼神飘忽不定，闭口不言。

“地狱不是云梦谷，也不是九曲山，你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了。”倩影松开了手，语气颇为无奈:“我这一道分魂现在哪怕不出手，也存在不了多久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秦武真魂犹豫了一下说道。

倩影点了点头，又问了问秦武在地狱的见闻，才消失在秦武的识海中。

秦武真魂再也感受不到大当家的存在，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当家的...元台境的林峰...你现在还对付不了啊......

............

人鬼桥上，有些恐高的刘谋正跟在秦武身后，低着头兢兢业业的走着，没有防备到秦武的突然转身，直接撞在秦武的身上。

刘谋抬起头来，只看见秦武面朝来时路，直直的向后倒去，眉心间黑雾萦绕，双目之中炽热如火。

刘谋吓了一跳，稍稍一愣，扛起秦武撒腿就跑，过桥之后仍然不敢回头。

两侧的高山漆黑一片，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刘谋不敢在山脚下逗留，扛着秦武穿过两界山后，一座巨型城池映入眼帘，黑色的城墙看不到边际，在血月下显得异常阴森。

远远望去，城门上方的城匾上，两行血色大字触目惊心：

鬼城

东门

刘谋扛着秦武来到城门前，见两扇石门紧闭，便把秦武往地上一扔，大声呼喊了起来。

喊了半天，城内也没有一点反应，刘谋又是推又是砸，最后用尽办法还是没能把门打开。

刘谋筋疲力尽的靠着城门坐下，见秦武眉心黑雾渐渐散去，探了探鼻息，松了一口气后忍不住骂个不停：

“碑上都说了莫回头莫回头！你非要回头！”

“世人都知道地狱有去无回，你倒好，上赶着往里跳！”

“你跳就跳吧，你拉上我做什么！”

“我不就打了你几鞭子嘛，你至于吗？”

“也就是我刘某人心地善良，换个人早把你扔那黑河里了！”

“还破境通天转世重修？你糊弄傻子呢？”

刘谋嘴上骂个不停，可能是困了，骂着骂着，声音渐渐小了，眼圈也渐渐红了。

“我妹妹如果没死的话，也该嫁人了吧...”

“其实对我而言，人间和地狱好像没什么区别...”

“都只是活着而已...”

“没有家人...哪还有家啊...”

慢慢的，刘谋的鼾声响了起来。

秦武的眼睛也终于恢复清亮，环视了一圈，心里默默对着熟睡的刘谋道了声谢，靠着墙盘膝静坐，凝炼起体内元力来。

秦武本名唐武，是大元皇朝东玄域人，天生凡命，修炼任何功法也吸纳不了天地元气，其父凌云阁阁主唐辰踏遍大元皇朝，借阅各宗功法，自创《吞元功》，才使唐武可以用炼化元晶的方式修行。

元晶是修行者凝炼自身元力所化的结晶，同时也是天命大陆通用的货币，一些破境无望的修行者便会花上几天时间，凝炼天地元气为元晶，用以购买丹药战技或阵法元器提升自身实力。

反正天地元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是花费些许时间而已。

元晶对应修行境界，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王品，皇品，仙品和天品。

唐武身为凌云阁少主，其父唐辰又是塑灵境的人中王者，自是不缺元晶供其修行的。

但五年前的冬天，唐辰外出赴宴一去不回，当天夜里，数百黑袍强攻凌云阁驻地云梦谷，全阁上下五十余人拼死抵抗，掩护小师妹许墨璃与少主唐武出逃。

翌日，凌云阁五十余人皆力竭而亡，云梦谷横尸遍地，血流成河，震惊整个东玄域。

唐辰至交好友、东玄域之主暮阳王曹朝暮亲率麾下千余白衣卫现身云梦谷，下令彻查凌云阁灭门血案。

而当时年仅十三岁的许墨璃带着唐武一路仓皇逃窜，于北苍域九曲山中落草为寇，靠打劫附近城池中为富不仁的商贾度日维生。

五年以来，二人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暗中打探唐辰消息，调查当年真相。

几天前，从游商口中得知，五年前的冬天曾在古厄山脉附近，看见一个青衣男子被两名黑袍追杀，逃往地狱的方向。

唐辰赴暮阳王寿宴的那天，正是一袭青衣！

时间上也极为相近！

秦武当即决定，自己先去地狱寻找唐辰，许墨璃留守九曲山。

许墨璃阻拦不住，只得助他破入融魂境后，又剥离一缕分魂藏于秦武识海。

一般极少有人会同意让别人分魂进入自己识海，这等于把自己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别人手上，分魂一引爆，识海崩溃，便会身死道消。

许墨璃的分魂无法动用元力帮秦武出手对敌，顶多帮他镇守识海，对付一些残魂，避免他被夺舍，更多的只是作为两人传递消息的媒介。

结果秦武刚到地狱，便招惹了数万怨魂，将许墨璃的分魂之力消耗殆尽。

要不是信任许墨璃，同意她的分魂进入识海，秦武已经死了。

...........

古厄山脉，地狱。

林锋盘坐虎背上若有所思。

让我失手的凡人...有点意思...或许...可以去九曲山看一看......

将所有死囚全部都审判完送下地狱后，林锋便跨着独目赤睛虎自顾自的离去，也不管一脸迷茫的解差们。

残余元力维持的阵法渐渐关闭，雾气从四面八方向着地狱汇聚。

地狱北面，一个穿着浅粉色裙装的漂亮小女孩儿慌不择路的逃窜着，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追赶她，一不留神，小女孩儿一头扎进了雾里。

......

北苍域，九曲山。

夜风轻拂，青丝飞舞，身着墨色长裙的少女站在山巅之上眺望远方，衣袂飘飘如仙降凡尘，然而少女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却有一抹忧愁久久不散。

二当家的...你在等等...等我破境元台之后...便去地狱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