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使徒》： 终结世界

第一章 终结世界

这个世界正在死亡。

这是晚上加班回家的刘夙，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一个礼拜后，对这个世界的印象……

刘夙盯着手机低头走出公司电梯，被骤然而至的寒意惊醒，抬头却没看到门卫值守的大厅，只看到一片广袤的荒原。

天色阴沉不见日光，只能依照云层的亮度判断现在依旧是白天。回头看却也不见刚刚踏出的电梯门。

“穿越了？”

他看过很多穿越故事，虽然工作后看小说越来越少，但对小说中的各种套路记忆犹新。

“穿越了岂不是……”

刘夙因为穿越而兴奋，四处搜寻摸索，希望能碰到穿越小说中常见的机遇甚至奇遇。但入目处荒无人烟，只有枯木、碎石和建筑残骸。

华夏式样的半截屋脊。

浑身裂纹的希腊石柱。

拦腰崩碎的哥特塔楼。

表面风蚀的埃及方尖碑。

只剩半张脸的玛雅石兽。

墙皮脱落的混凝土大楼。

他辨别出这里不仅包含着人类史上常见的建筑风格，还有为数不少充满现代风格，甚至几何特点浓重的建筑。

遍布均匀圆孔的高大螺旋圆锥。

没有入口的六面体和八面体组合成的石群。

只剩上半截戳在地面的纯白树屋。

刘夙发现那些记忆里有印象的建筑，年代越久远残破程度越高，有的甚至只剩一个石柱。

而现代风格越浓重的建筑结构越完好。

至于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有的破损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也有的完整如新。

“废弃工地？”

手机没有信号，这个地方更没有什么WIFI，刘夙拿着手机拍了两张就赶紧打开省电模式收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刘夙对各式各样的建筑残骸产生了莫大兴趣，还尝试进入探索了几栋建筑，然而建筑内部除了墙壁和天花板上脱落的碎石外空无一物，家具全部不翼而飞，只有家具长年累月放置形成的印痕标志着这里曾有物件。

刘夙四处翻找不仅没找到什么东西，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而在他意识到自己满身灰尘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自己无法回避的问题。

水。

这里没有水。

建筑中的水龙头拧开只能发出锈蚀摩擦的刺耳尖啸。能够储水的水箱里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栋是这样。

另一栋也是这样

刘夙找了数栋建筑都是一无所获，心情从兴奋褪色，空气中的寒意渗透四肢百骸。

没有水能活多久？这个答案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但刘夙没有心情与条件去绝食绝水一个礼拜挑战人体极限。生活不是小说，奇遇只是刘夙的幻想，如果最终的结局是脱水而死，那他宁愿尝试做点什么，而不是躺在某处等待变成一具干尸。

刘夙是幸运的。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超出了他的常识。在坚持不懈搜寻超过三个小时后，一无所获的刘夙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流一滴汗。

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心跳脉搏维持在比寻常稍快的频率，不出汗，不喘气，不疲惫，不酸痛。似乎只要愿意，他可以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跑下去。

而且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都失去了效果，从高处落下不会对他的软组织或骨骼造成影响，手掌摩擦地面只蹭了一手的灰尘。只是由于风险的不可知，刘夙没继续尝试伤害自己。

刘夙是绝望的。

从他四处搜寻开始，不知不觉他身上开始被负面状态环绕，并不严重，但总也无法消除。

淡淡的干渴。

淡淡的饥饿。

淡淡的心跳加速。

淡淡的肌肉酸胀。

淡淡的精神疲劳。

淡淡的身体疲惫。

刘夙想静坐，但是没有用处。他想睡觉，可是无法入眠。他想歇斯底里，然而就连情绪都会迅速平复。

如果不是手表还忠实地记录着时间，他连时间的概念也会失去。刘夙茫然行走了一个月，看了一个月的死寂世界，再没遇到第二个人。

这里满是断壁残垣，广袤荒原上点缀着稀稀落落的建筑残骸。

这里乌云遮天蔽日，没有日升月落和风霜雨雪，永远都是阴沉沉的天空和无风却刺骨的空气。

这里动物昆虫绝迹，唯有零星的枯老植物，干瘪棕黄，始终也不见新生绿色。

这一个月刘夙行尸走肉一样游荡者，手机在省电模式下也没能坚持几天。他不止一次地想到家人和朋友，精神几度接近崩溃，但却总能不知为何平复下来，恢复到心如止水。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他每经过一栋建筑都会查看一番，尝试去回忆思考它们原本可能的样子，结果他发现了些许异常。

有相当一部分建筑不属于人类。

现代建筑师太过放飞自我，导致总有异军突起让人不容易分辨，可是建筑上装饰着的文字不可能是设计师突发奇想自己创造的。

刘夙发现了不止一种未曾听闻的文字，每种文字都对应着众多风格一脉相承的建筑。

可也只是建筑而已。

没有对应的知识，他无从得知这些文字都有什么含义，不知道建筑的作用都是什么，更对这些建筑原本的拥有者一无所知。

这些建筑对刘夙来说只是一个未知文明的墓碑。

这是连风声都没有的世界，全部的声音都来自刘夙自己，他想遍了每一个挂念的亲朋好友，唱过了所有记得旋律的歌，骂完了全部记忆中诸天神佛，念到整个社交圈子有过关联的人名。

淡淡的落寞，幽灵一样围绕他盘旋。

不知道这是不是更高存在的恶趣味，也不知道是否属于意外中的意外，才让他流落此地。或许世界欠他一个解释，但他也过了万事不得一个解释便不肯原谅这个世界的年纪。如果不是心中始终能诡异的保持平静，同时他坚持着一口气不肯放下，或许他早已心灰意冷躺在某个角落里，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死了。

穿越到这个死寂世界满一个月的刘夙想道。

我还算活着吗？

第二章 黑暗相逢

第三十三天。

不知从何而来的草腥味冲进刘夙的鼻孔，游荡着的他不由自主停下，挺直身体眯着眼深深吸了口气。湿润的草腥味久别重逢，让贪婪情绪充盈大脑，这味道陌生中带着熟稔，仿佛来自上辈子。

“哪儿？”

刘夙睁开眼张望，四处嗅了嗅试图辨别味道飘来的方向，然而四周没有任何的异常，依旧是沉默的荒原与建筑的坟场。

他试着迈了一步，没想到恍惚了瞬间，眼前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天黑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还在。

“不会是瞎了吧？”

太久没有动过面部肌肉，刘夙勉强挤出一个算得上苦笑的表情，但很快察觉到了异常，表情收起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听到了风声。

死寂世界是极其单调的，所有的声音都和刘夙有关，好像除了他其他所有事物被定格。

因此，细微的风声被刘夙的耳膜捕捉识别出，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还有草腥味。

刘夙又迈了一步，迥异的触感隔着鞋底的传来，不再是碎石的坚硬，而是更绵软一些的……

“草？”

刘夙蹲下伸手拂过脚边，确认那踩上去绵软的正是一片草坪无疑。

“难道……”

刘夙揪下一根草叶，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咬下一截轻轻咀嚼。

苦涩，湿润。

“是真的……难道又穿越了么……”

他开始怀念已经没电，并且已经因为意外损坏的手机，曾经在城市里无数次为他提供光明。

彻底的黑暗中就算瞪大了眼睛也无济于事，虽然曾经的景色单调，但目能视物至少心里会有底。

刘夙心里刚涌起淡淡的恐慌就迅速平复，索性闭上眼睛，捕捉一切声音，试图从中辨别有用的信息。

风声。

各个方向都有什么在哗哗作响，应该是风吹过了什么。不像是草地，这里应该有其他植物，类似树丛或枝繁叶茂的大树，四周遍布。

水声，在身右侧传来，很细微但潺潺的特征脱颖而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刘夙抿了抿一个月滴水不沾的嘴唇。

这个地方对寻常人来说太过安静，但对刘夙来说每种声音都如雷贯耳。

蓦地，他听到了草地与什么东西产生的摩擦声，应该是有什么正在草地上前进，听起来小心翼翼，不过对异常敏感的刘夙而言清晰无比。

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声源。

然后，刘夙看到了光。

光照亮了他身前不远处一个山坡的轮廓，并且那山坡的边缘的亮度越来越高，三个声源也越来越靠近，该是有什么正在靠近。

借着一点光，刘夙环视周围，亮度有限他最多借助光芒勉强看清周围方园百米的范围，入目之处尽是青草。适应了黑暗的瞳孔正一点一点因为光明恢复了视觉。

山坡那边，光源从水平线上升起，来者已至。

那是比火焰更明亮，比手电更柔和的光。光源被安装在一根细杆顶端，手持着光源的人看上去是位中年男性，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三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前进着，刘夙甚至看到男青年抬起脚犹豫了一下，才认真踩在前面中年男人踩过的地方。

“我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刘夙生不出紧张的感觉，思绪开始不自觉跑偏。如果放在以前，他不可能这么毫不在意地站在黑暗里，几百度近视的他更不可能借助微光看清百米外的细微动作。

“说起来，我眼镜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刘夙直直望向前方，双目失焦发起愣来。对面的人却不像他这样粗神经。

中年人又前进了五十多米，终于发现刘夙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似乎是有着心理准备，他看到刘夙时没有任何犹豫，脚跟死死钉在地上，一只手向后挥出，也把刘夙的注意力召了回来。

后面两个年轻人心理准备差些，看到中年人的动作浑身一抖，女青年迅速低头不四处张望，而男青年面色更差一些，但仍抿着嘴唇越过中年人的肩膀看向前方，只不过发现刘夙身影后脸色更差了，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刘夙眯了眯眼睛。

“……倒也没错，石头一样杵在黑灯瞎火的地方，以前我看见了也会害怕吧。不过……”

三人像是有所准备，默契地从背后背包里摸索着，各自掏出了一些东西，每个人手里的东西形状都不一样。

中年人和男青年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队伍中间的女青年，女青年也熟练地将这些东西旋转组合着拼接到一起，组合成了一个……

像微缩路灯模样的设备。

中年人取下手中光源放到“路灯”的“灯罩”里，随后“路灯”发出比之前在中年人手里更温和的光。然后三人胸口挺起，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所以说你们等什么呢？……”

刘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可对面三人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自己，看起来的确是在等着什么。

“这个是针对我？那我应该干什么？原地爆炸吗？”

既然有误会那么解开误会比较好。

“你们好。”

刘夙隔着老远向三人打了声招呼，可这一声喊出去三人面色更差了，他甚至能看到中年人头上慢慢渗出冷汗，腮帮因为咬住牙关鼓了起来。

“这地方不太妙啊……他们这模样不是针对我的话，那说明黑暗里有东西……”

刘夙猜的没错，黑暗里的确有东西，而且在刘夙喊出那一声后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向刘夙的位置靠近，很快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出现在了……

刘夙身后？

右耳耳畔传来似是在沉吟思考时才会发出“嗯——”的声音，紧紧贴着耳背，轻柔却清晰。

听上去是个男人。

对面三人眼神都不错，这一刻身形都动了一下，女青年显然看到刘夙背后出现了什么东西，瞪大眼睛，忍不住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喊出声来。

“这么奇怪的癖好？怕不是传说怪谈之类的玩意儿……”

刘夙挑了挑眉，一个月的游荡让他神经变得十分粗大，再加上诡异的心里状态总保持心如止水，他没有慌乱，径直向前跨出一步。

奇怪的沉吟声没再出现，不过鞋底踩在草地上的摩擦声却不止一个。

有什么紧跟着刘夙向前迈了一步。

右耳边还有淡淡的呼吸。

刘夙皱了皱眉头。

然后狠狠向右甩了一下脑袋，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咚”地一声，耳边传出了压抑的吼叫。

“呃啊啊啊——”

刘夙恍若无事，又向前一步，转身。

身后是一个……形状像人的东西，此时正双手覆面低声咆哮，浑身青白，形销骨立，衣衫破烂难分男女。

像个人。

但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