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途》：清苦少年

清苦少年

       白梁山脚，青平村。

        一缕微光从东方群山的缝隙中飘出，映出了群山苍劲的轮廓。青平村的公鸡纷纷乘着这晨光跃上墙头，用此起彼伏而嘹亮的叫声把村民们从梦境中唤起。

       杜升揉着眼睛迈出草棚屋。握着生锈的握把“嘎吱～嘎吱～”的从井中取水洗漱。井口青砖上厚厚的苔藓显示出这口井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

       匆匆的吃了几个馍馍，喝了几口白水。杜升拿起准备好的干粮冲着村北头的一户砖房人家跑去。

        在这白梁山脚，能拥有一幢青砖灰瓦砌就的房子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猎手。杜升家原来也是这样，只是自十年前杜升父母离开，没有了生活来源的杜升只能不断卖掉那些砖瓦家什以资生存。好不容易才靠着村里大伙的帮忙支起了一幢泥墙草棚屋。所以杜升自小便想成为一名好猎手，打猎挣钱，重新盖起自己家的砖瓦房。

       “刘叔，讲好了带我打猎，今天你可不能再推了。”人还没有进门，杜升略带稚气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刘二雄的耳朵里。

       刘二雄便是青平村目前唯一的一个敢独自上山打猎的猎手。在这凶兽众多，危机四伏的白梁山，寻常猎手是不敢独自上山的，一般最少都是两人结伴才能有所收获，安然归来。凭着一身高超的打猎本事，这些年来刘二雄也渐渐盖起了砖瓦房，成了青平村人人竖大拇指的“成功人士”。如此英雄自然引得十里八乡大闺女瞩目，可虽然常有说媒的人来踏他家的门槛，刘二雄却一直未娶。只是平常刘二雄对杜升颇为照顾，甚至打到一只野猪都会分出小半送给杜升。受刘二雄的照顾，虽然杜升家道不断中落，却也生的健壮。

       听到杜升的声音，刘二雄咧了咧嘴笑骂道：“臭小子，净嚷嚷打猎，你也不怕被山上凶兽刁走吃了去。”

       看着已经半大不小的杜升，刘二雄是打心眼里高兴，但是却又有点遗憾。约莫十年前，杜升父亲上山打猎一去不回。杜升娘上山去找，也没有再回来。杜升的父亲是一个好人，待人热情，真诚，性格豪爽，也是一个好猎人，不然也不可能造的起砖瓦房，刘二雄这一身打猎本事几乎都是来自杜升父亲。杜升的母亲也是一个好女人，温柔，大方，能干。刘二雄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晃散了从前的回忆。

       “刘叔，说好了满十五岁带我去打猎，你可不能反悔。”杜升推门说到。其实杜升早几年便缠着刘二雄要他带自己去打猎，刘二雄嫌他年纪小，便答应等到他十五岁就带他上山教他打猎。刘二雄指了指靠在墙角的弓箭砍刀：“那，给你准备好的，试试趁手不。”上山打猎自然不能没有这些家伙，刘二雄知道杜升当然买不起这些，就自掏腰包在铁匠铺那为杜升做了这些。

       杜升拿起砍刀弹了弹刀身，发出清亮的声音，轻轻挥舞了几下，便有凌厉的破风声传出。“好刀啊刘叔，在哪整的？”刘二雄没有回答杜升这个问题“你再试试那弓，拉拉看怎么样，看看你臭小子能不能拉得动。”打开杜升放在桌子上的干粮袋，里边全是窝头和馒头，刘二雄摇了摇头从中拿出了几个放进自己的干粮袋，又从中分出了一半的肉干放进杜升的袋子里。

       杜升拉了拉弓弦，感觉还不错。两人收拾好东西。刘二雄挎上自己那把比杜升的弓大了两号的劲弓，背上箭筒和砍刀，招呼杜升一起朝山里进发。

       趁着熹微的晨光，杜升与刘二雄踏上了进山的路。

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周围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小路与旁边的界限也开始模糊。越到深处，林子逐渐密了起来，逐渐明亮的日光被浓密的树叶所遮挡，尽管外边晨光万丈，可林子里却仍是浓浓的昏暗。偶尔有一束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直射脚下，映亮周围方寸，却仍旧难以驱散徘徊在杜升眉间紧皱的乌云。

   走在前边的刘二雄回头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杜升，哈哈笑道：“臭小子紧张啦？看看你那个怂样，不是之前缠着我要打猎的小子啦？”杜升被刘二雄的笑声吓了一跳，白了刘二雄一眼没有回应，谨慎的扫视着周围。刘二雄拍了拍杜升的肩膀：“臭小子，放心吧，这一片地方没什么凶兽，都是些兔子狐狸什么的，用不着那么紧张。”杜升松了口气道“我没有紧张，你刚才看错了。”刘二雄拍了拍杜升的脑袋，也不点破他，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走到一颗树下，刘二雄停了下来，转头对杜升说：“现在先教你打兔子，这附近我知道的兔子窝就有好几个，兔子爱走老路，所以只要在它的必经之路上下套子就能很轻松的逮到兔子。”说着刘二雄就找到了几条兔子踩出的踪迹指给杜升看。刘二雄在兔子的径道上下了几个套子，示意杜升躲远点。

接着刘二雄随便找了一根长棍子，走到远处对着一片草丛就开始乱打。躲在一颗树后的杜升看着刘二雄疯子一样拿着棍子搂了半天草也没什么效果，对着刘二雄的背影翻了两个白眼。

忽然，一个灰白色的影子从那一片被刘二雄翻动的草丛中冲出，顺着一条径道朝着杜升藏身的方向跑去。“有了。”杜升心中惊叫道。“别动！”刘二雄忽然大喝一声。杜升强行止住了要冲出去抓兔子的动作，继续藏在树后边。

只见兔子没跑几步，忽然一个猛子扎到了地上。是之前刘二雄设的套子起了作用。

杜升从树后冲出，一把把兔子从地上拎起来，兔子在杜升手中还不断的挣扎。“刘叔，刘叔，抓着了！抓着了！”杜升惊喜出声。

刘二雄扔掉手中的长棍子走过来看着一脸激动的杜升，笑道：“臭小子，看你那点出息，一个小兔子把你激动成什么样。”

杜升挠了挠头，摸出一条绳子把兔子的四条腿绑了起来，扔到树下。刘二雄拍了拍杜升肩膀说到：“臭小子，你也试试？”

遇险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临近中午，可林子里依然是一副昏暗的模样。浓密阴暗的林子里一片寂静，像是到处都藏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

       杜升应了声，按着刘二雄的指导在不远处找到了几条新的径道。依照着刘二雄的做法依样画葫芦自己做了几个套子藏在径道上。

       杜升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条长树枝，冲着身前一片草丛就开始疯狂抽打。刘二雄弯了弯眼睛，从干粮袋里拿出一些吃的，倚着树干坐下，边看着杜升边吃。

       杜升把草抽的残叶飞舞，感觉胳膊都有点酸酸的，可脚下却愣是没有一丝一毫兔子的动静，感到有些泄气，手上的动作开始逐渐放轻。

       就在杜升放松偷懒之际，忽然一只黄白毛色的兔子从草丛中冲出，瞬间便从杜升裆下穿过。速度之快，杜升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杜升回头一瞥，只见那只兔子明显比刚才刘二雄抓的那只要肥上一圈。大兔子顺着径道快速向远处奔去，忽的脚下一个踉跄。是踩到了杜升之前放下的套子。

       可一个踉跄之后，兔子并没有摔倒。而是接着向更远处的草丛茂密处蹿去。眼看即将到嘴的鸭子飞了，杜升大惊失色，急忙想要追上。只是在这草木遍布的林子里，初来乍到的菜鸟杜升怎么可能追的上一只在这林子里混迹多年的野兔子。

       在树根处坐着的刘二雄，看到兔子踩到了套子却没有摔倒仍然向前跑去。忽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身边的大弓，取箭，搭弦，瞄准。

       一气呵成，刘二雄在刹那间便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听见破风声响起，一道箭影便紧跟着狂奔的兔子一起蹿进了草丛，消失在杜升的视野之外。

       杜升也跟着跑进远处草丛，只见一根箭矢贯穿了兔子的躯体将其插在了地上，三分之一的箭身都没入了泥土。显示出刘二雄这一箭中所蕴含的惊人力量。

       “中了！中了！哇塞厉害啊刘叔。”杜升惊喜出声。“臭小子，这下知道你刘叔的厉害了吧。把兔子收回来先，”刘二雄站树下对杜升喊话道。“知道了！知道了！刘叔你最厉害了。”杜升兴奋的恭维着刘二雄。

       废了好大的劲，杜升才把箭矢从地上拔了出来。鲜红的兔血早已顺着箭坑渗入了泥土，连带着染红了兔子半身黄白色的毛。杜升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拿着拔出的箭矢，喜滋滋的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刚把死兔子扔在地上，刘二雄就把刚才杜升做的套子丢在了杜升面前笑骂道：“小兔崽子，看看你做的是什么，连个兔子都套不住，你是做套子呢还是做项链呢？兔子都套不住，以后还想套什么大点的东西？”杜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确实，杜升的套子确实做的不怎么样，要不是有刘二雄在，杜升这次肯定抓不着兔子。

       眼看到了中午，杜升和刘二雄也都拿了些干粮出来吃。看着自己袋子里多出来的肉干，杜升实在是对自己的这个刘叔越发的感激了。要是没有刘二雄的照顾，杜升可能连温饱都顾不上，更别说长成现在这样身高一米八多，身材健壮的小伙子。可以说，刘二雄在杜升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半个父亲和半个母亲。

       草草的填了肚子，把两只兔子藏了起来。刘二雄带着杜升继续向深处走去。一路上，刘二雄也是告诉了杜升不少的打猎技巧，当然也包括了怎么做一个结实好用的套子。

       “小心点，再往前就可能有些凶兽出没了。”刘二雄抓了几把叶子揉到自己和杜升身上，用植物汁液掩饰掉了自己二人身上的气味。

林中寂静，除了自己二人的脚步声之外便是时而响起的虫鸣声，偶尔有飞鸟从枝头上腾起，引得树枝一阵摇晃。毕竟是第一次深入林中打猎，林中的压抑使得杜升越发紧张。

        刘二雄有些不好的预感，抽出自己的长刀叫杜升跟在自己身后，小心的注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杜升也把自己的刀握在手中，亦步亦趋的跟在刘二雄身后。

       像是微风吹过，杜升注视着的一片树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刘二雄将杜升护在自己身后，双眼紧密的注视着那一片在微微颤动的灌丛。刘二雄身体肌肉逐渐紧绷起来，时刻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在刘二雄身后的杜升，也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二雄盯着的那一片灌丛上。

       而在正对着刘二雄后背的方向，一片同样浓密的灌丛中，一张足有小半个成人巴掌大的狼爪轻轻的在地上摩擦了两下。

       一道灰影陡然从灌丛中爆射而出，直奔杜升！

       杜升听到声响转头，只见一条足有半人多高的黑色巨狼直直的向自己冲来。速度之快犹如一只离弦之箭，杜升几乎可以闻到黑狼大张的血口里那腥臭的气息。

       杜升刹那间便慌了神，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仓促的抬起手中的刀橫在面前作为阻挡。

       此时刘二雄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直接转过身来，一把拽过杜升将他往自己身后甩去，同时另一只手紧握着泛着寒光的长刀向黑色巨狼砍去。

       只是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黑狼的速度又太快。虽然刘二雄已经在第一时间给出来反应，但是黑狼的爪子还是碰到了杜升。锋利的爪子划过杜升的右侧胸膛，不费吹灰之力便穿过了麻布衣物的阻挡，在杜升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顷刻间便染红了胸前衣衫。而杜升的刀却只是在黑狼的前爪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约莫食指长的小口子。疼痛的感觉在杜升的感触中炸开，剧痛使得杜升的眼睛都是有些发红。

杜升虽然也是一百多斤的体格，但是在刘二雄的大力一甩之下，也是朝后飞去，直接是摔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根处。饶是以杜升这还算健壮的身体，在这一爪一摔的双重打击下，也是眼前发黑，根本爬不起来，手脚只得无力的在地上轻轻摩擦。

第一次打猎，还未与野兽正面交锋，杜升便已失去了战斗的能力。生死与否，只得尽数寄托在刘二雄身上。

刘二雄的长刀带着呼啸的破风声，重重的砍在了巨狼的身上。巨狼发出一声哀嚎，摔飞到不远处。一道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大口子出现在黑狼的身上。猩红的血液浸湿了一片乌亮的毛，使得巨狼看起来越发的狰狞。

这时刘二雄才看清了黑狼的模样。巨狼足有半人多高，身长几乎接近两米。这样大的狼，即便是对在这白梁山混迹了十几年的刘二雄来说，也是第一次见。巨狼锋利的趾甲在昏暗的林子中泛着点点寒光，显示出不俗的攻击力。而刘二雄也丝毫不怀疑这趾甲的威力，因为它刚刚已经在杜升身上展示了自己的峥嵘。从黑狼此时微张的嘴中，刘二雄可以看到它长而锐利的獠牙，如果被这口獠牙咬中，即便是刘二雄，怕也是毫无活路。再向上看，本应该是巨狼左眼的位置此时却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大概是在与别的猎人的搏杀中受的伤。这让刘二雄松了口气。

如果这头狼是在自己全盛时期，刘二雄怕是只能陪着杜升一起葬身在这巨狼的嘴下。只是现在的它，不仅少了一只眼睛，身上还背着一条新鲜的大伤口。这让刘二雄燃起了不少信心，刘二雄又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长刀。

刘二雄拿着长刀做出可攻可守的姿势将杜升护到自己身后，双眼紧紧的盯着黑狼，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慢慢寻找着机会。黑狼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黄澄澄的狼瞳死死的注视着持刀的刘二雄，身躯微微下伏，喉咙里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吼声，混浊的涎水顺着獠牙从黑狼口中滴落。黑狼试图用自己的残忍模样吓退刘二雄，从而使自己能够用杜升填饱早已饥饿的肚子。而这对刘二雄来说无疑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想的不仅仅是保住杜升，还有如何拿下自己眼前的猎物。

一人一狼此时陷入了紧张的对峙当中，都在寻找能够将对方杀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