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之炼心》——蟋蟀归燕子

第一章 命运的捉弄（上）

六.七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里，骄阳无半点怜惜的烘烤着大地，似乎要蒸发掉这里的一切生命，使得黄土高原原本干燥而贫瘠的土地更显荒芜。

这里尽是大片的农耕之地，远远看去整个山头都被黄土所掩盖，没有一丝六月收获的气息；在半山腰间的一道梯田地里，几道身影在黄色的衬托中悄然移动着，猛地看去，甚是醒眼。

细看发现一男两女正顶着烈日不惜余力的收着地里的麦子，他们的动作在娴熟之中略带几分小心，怕稍缓慢或者一大力都会使麦穗掉落。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看上去大约接近五十岁的样子，但身材却很高大魁梧，或许因为常年劳作与外出的缘故，样子稍显邋遢，一件浅灰色的背心套在身上，露出下面古铜色的皮肤，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却因岁月的洗礼显得黝黑，淤积的土色之气使男子显得更加苍老，眼角拉聋着，可见时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无数岁月的痕迹。

“爸，你说哥能考上吗？”一道清澈亮丽的声音打破了劳作的困乏以及烈日的高温带给人的烦闷，这使得空气似乎凉爽了不少；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扭着头问着那名男子，显得异常调皮。

男子停下了手中的活，用自己宽大而粗阔的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沉默了一会，答道“以你哥平日的表现以及模拟的成绩考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语气间透露着些许担心。

“哎呀，你们父女俩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等江儿回来不就知道了嘛！再说了，就算江儿考不好，以他的聪明以后还怕饿着不成？”妇女一手拿一把收好的麦子，将两把麦子拧在一起，很有惯性似的放在地上，把一捆腰粗般的熟麦放在上面，顺势很有力的将整捆麦子绑在了一起，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之间没有一丝停滞，做完这些揩去一把汗，对着正在说话的父女俩抱怨道。

就在这时候，在辽阔的山脚的东头，一抹瘦长的身影移了过来，那是一个瘦高的青年人。双肩有点无力的下垂着，眼神恍惚不定，梗着脖子在黄色的土地上蹒跚而行。

小伙子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但脸色却有些泛白，使原本白皙清俊的脸庞少了几分生气，对于每一个路人来看，一定会觉得这个青年生病了，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在人们心中都是活泼，开朗的样子，与他那木讷，目无一物的表情格格不入。

青年外面套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却显得一点也不臃肿粗野，一双与运动服颜色相近的运动鞋，上面却铺了一层黄土，如果详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土是刚溅上去的，因为在鞋子上有一道清晰的分割线，上半部分的光泽与下半部分的尘土显得很是扎眼；此刻的他一点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甚至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似乎也麻木了许多，他径直的向半山腰的那道梯田而来。现在可以断定，他就是那对中年夫妇的儿子，那个调皮女孩的哥哥，吴江。

不一会儿，吴江便到了梯田地的边上，先怔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步子（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旁边惊慌失措，他恨不得自己不曾来过这个世界，这种惶恐是他从未有过的，良心的谴责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似乎再多几秒钟他会窒息一般）。

吴江察觉到了父亲正在看着他，他缓慢的向田地中间移着步子，此刻他觉得跨出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在他走的这十几米远的过程中，他是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停，就算再苦再累他都可以忍受；但那是不可能的，最终他走完了最后一步，站在了他父亲旁边，在这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里，父亲看到了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但却使吴江始料未及的是父亲只是温和的说“去帮你妈把割好的麦子捆起来吧”。然后便转过了身，弯下腰继续割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子，但动作显然没有了之前的连贯性和沉稳，似乎在想着些什么，这一切都在转身之后被吴江看在了眼里。

吴江心中此时正在歇斯底里的大喊“对不起，爸爸，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母亲与妹妹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都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知怎样安慰他。此刻的他闭住了双眼，只见两颗泪珠慢慢的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唉！此时我们就姑且认为是他眼睛吹进了黄土吧。

吴江用手抹了一把脸，走到割好的麦条旁边，将两把麦子的头部拧到了一起，然后把两把麦子的根部向两侧展开，将一捆腰肢粗的麦子放了上去，接着把之前的两把麦子的根部再用力的拧到一起。很显然对于干农活，他显得很是生疏。

虽然吴江干得不好，可是此刻他感觉在劳动中可以减轻他些许的痛苦，在这种希望可以时间延长的期望中，不知不觉天边开始变得暗了起来。

没过多久，吴江的爸爸沉言道“天黑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吴江稍微放松了一会儿的心再次揪了起来，。没容他多想，他发现妈妈和妹妹就收拾好了上山带来的包袱和农具。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显得气氛很是凝重，这更加使得吴江难受，就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的剜割着他的心，折磨的让他生不如死；伴随着痛苦的煎熬，吴江发觉四人已悄然到了村口。

对于此时的吴江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萧条凄寒，纵使别人家升起的袅袅炊烟，似乎都在半空中以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姿态挑逗着自己。

进了房门，吴江一头便扎在了被窝之中，回想着当自己拿到高考成绩单上蹦出的数字是“407”时，他不由心中一颤，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天会给他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二本分数线为“408”，仅仅一分只差，此刻他除了无奈，有的只是绝望、甚至觉得命运之神已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吱”，门被慢慢的推开了，吴江从自己迷惘的思绪中醒了过来，缓缓的从被窝中坐了起来，当发现是父亲的时候，他慌张得收回了眼神，低着头。

“差了多少？”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一……分”吴江有些结巴的回答了一声。

“唉！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吧！木已成舟，你放宽心一点吧，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受，可是日子还得过啊！你不必自责，我们都不会怪你的。”中年男子轻叹了一声说道。

吴江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尽管这样，也让他绝望的心有了稍许的安慰。

是啊！对于此时此刻的他而言；还能有什么父亲的体谅，家人的善言安慰，更能安抚他那几乎被撕的血肉模糊的心啊！

第一章 命运的捉弄（下）

吴江从出生到现在很受父母关爱，因为从将他送到幼儿园开始，他就很懂事，在每一次的考试中都是第一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妈妈都会为他留着，自己舍不得吃，因为在妈妈心中，吴江就是她的一切，即使付出生命她也心甘情愿，即使日子过得有点清苦，可一家人活的却是其乐融融；在这种幸福的氛围中渐渐的就到了高中，但家里的一切全靠爸爸妈妈务农维持生计，供给他和妹妹上学，让吴江最为不忍心的是随着爸爸妈妈越来越年迈，身体也大不如前，再加上他和妹妹所需的费用也越来越多，每次当爸妈从田地里回来，吴江看见他们嘴唇缀着的白疱，手上铺满老茧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暗自伤心。

家里能让他这样一个大小伙不做任何事情，而且让他到县城来上高中，就实在不容易了。他现在除了深深地感激这些至亲至爱的人们，怎么还能安于这种安逸的生活呢？

吴江知道，家里的光景现在已经临近崩溃，更何况还有妹妹也要有一个好的未来，那么他就必须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妹妹，再说他又怎么可以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呢？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寄生虫一般，不断吸食着父母的生命，为了解决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决定瞒着家人在自己上学期间找各种活干。

吴江经常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县城的饭馆做服务生，帮人洗碗，刷盘子，有时候去学校附近的网吧，KTV，帮别人端茶倒水，可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想要解决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那是不可能的。

吴江在一家名叫《网虫》的网吧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年龄大概三十岁的男子，叫宋平，这个人是这个网吧的主管，脸上总是一副很深沉的样子，但说话很幽默，第一次见吴江的时候，还调侃他说“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啊！都赶得上我媳妇了。”

可是吴江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不卑不亢的说“那是肯定了，我爸我妈本来就长得好看嘛！基因遗传的问题我可阻挡不了哦。”

宋平心下一喜，心想这小伙子在这个年龄能够拥有处事不惊的态度真的很可贵。夸大来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对事心态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

在之后的几次见面中，宋平多次试探性的和他接触，发现这个小伙子虽然长的很清秀，但做事却显得很成熟，做的很周到。因此特别照顾他，可以让他在空闲的时候来，有什么急事说一声就可以了，没人的时候可以允许他看书，甚至是提前离开，这让吴江打心里感激宋平。

一学期下来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也算是有了着落。可以节省爸妈一大笔开支。结果如他希望的一样，在那段日子里他过得很充实，很快乐。世上的事，只要肯用心去做，没有一件是太晚的。

可是现在，他在所处的环境是自卑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迷茫与踌躇冲击着他的整个心智。往日“聪明”的光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有的只是那些等待着他的别样的眼神与言语。

就在他苦愁烦闷的时候，一个俊俏调皮的女孩扮着鬼脸站在门槛旁挑逗着他。

站在门口的女孩，年龄似乎并不大，看上去似乎比吴江还要小上一点，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一身浅蓝的装束，看起来格外清爽精神！

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犹如一个美丽的瓷娃娃一般。

吴江有点哭笑不得的道“你这妮子看不出来我正犯愁着呢啊？还这样戏弄我。”

女孩撇着嘴戏虐道“怪我喽，谁让你这次这么不争气，考了那么一点分数。”

这个女孩名叫王涵，是和吴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有人还经常给吴江开玩笑说王涵是吴江的媳妇，吴江还因为此事把人家打的是鼻青脸肿，走的时候还义正言辞的说“那是我妹妹，以后乱说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由于王涵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她爸妈对她格外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上怕摔了。这便使得她性格格外开朗，特别是她的笑声，若是遇到让她值得高兴的事，笑起来真是绕梁三悬，但是不知为什么每一个听到她笑声的人不因此而厌恶她，相反的是和她都成了好朋友，或许是她的笑声中有什么特别的韵味吧，时常看见在场的人个个开怀大笑，前仰后合的，好生快活。

每次和王涵说话，吴江总感觉到自己不好的心情会好很多，虽然每次她都是用戏虐调侃的方式，却比其他人用千百温柔细语来的更有效。

王涵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嘴角抹起一丝微笑，狡黠的道：“吴江哥哥，既然你已经考成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吴江知道这妮子每次叫他哥哥肯定有什么坏心思了，有点无奈的道“还能怎么样？我家光景怎么样你再清楚不过了，本来是想考好一点，可是结果……”

王涵一句话都没有说，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王涵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咯吱吱”的开了一个缝，缓缓露出一个一脸坏笑的小脑袋说“哥哥，涵涵姐姐，妈妈叫你们两出去吃饭呢！”

王涵毫不客气的说“走吧，难道要阿姨进来请你不成？”

吴江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无奈的点点头，道“走吧！”

饭桌上是最普通不过的西红柿鸡蛋面，特别醒眼的是还有一盘白萝卜拌菜；吴江和王涵并排坐在饭桌的一侧。

王涵恭敬的说“叔叔，阿姨。”

吴江的爸爸面露喜色的说“动筷子吧！”

王涵很习惯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还时不时的吧嗒吧嗒嘴，吃的真是让吴江有点怀疑母亲是不是给王涵的饭和他们的不同。

“吃慢点，这妮子。”吴江的母亲满心欢喜的笑着道。

王涵咽下吃在嘴里的饭，打了个饱嗝道“谁让阿姨做的饭那么好吃，我都吃的有点撑着了。”

吴江看着王涵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对于这个从小在他家“蹭吃蹭喝”的家伙，吴江早就知道她吃饭一直都是用“刨”的方式。从上初中的时候开始，王涵总是拉着吴江和她一起吃饭；吴江刚开始还有点不解，问她“为什么不和舍友们一起去吃？”王涵却噘着嘴有点委屈的说“我吃饭的时候她们都笑话我！”吴江每次看见王涵吃饭，总会记起这一幕，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就在吴江失神时，王涵拍了拍吴江的头说“天也不早了，我回去了，呆子。”

吴江很正常的说“好，路上小心点！”

王涵却哈哈大笑“哎，八戒真乖，猴哥改天再来看你。”

踱着步子就出了大门！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有些歉然的说“叔叔阿姨再见！”

吴江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吴江回了房间，当一个人再次独处的时候，伤感仍上心头；那种对未来迷茫失措的惶恐是他以往从未有过的，这个残酷而漫长的夜晚终将是他最难以忘怀的。让我们原谅这个刚刚在痛苦边缘挣扎的少年吧！或许肉体的痛其实并不是最折磨人的，而良心与感情的鞭挞才是最痛苦的蹂躏。

大自然不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总是按它自己的规律循序渐进地变换着，就算千万人为其三拜九叩，也不会得到丝毫的怜悯。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伴随着一道清明的鸡鸣声。吴江从沉重而魔幻的梦中醒来，他梦见自己昨天白天所遇一切都是梦，没有高考的挫败，更没有失败后的绝望。但当他听见那道尖锐而凌厉的鸡鸣声时，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吴江简单洗漱了一下，陪着父母和妹妹吃了点东西，再次走向了山间的麦田，周围的一切如同昨日一般。依旧是昨日的烈烈炎日，依旧是昨日的麦田，依旧是昨日的人。如果说发生了变化的，或许只有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和对命运的感慨吧！

一家人在半个月的辛勤劳作中，终于收完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灿灿的麦条！

有人曾说“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我却不敢苟同，因为伤痛可大可小，如果是身体的伤害，或者那些自己毫不在意的事物造成的伤害，时间完全可以治愈；若是心灵和自己视为珍宝的东西造成的伤害，不管过多久，那也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