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寒诗社》——江北老诗人

序 关于寄寒

人一旦老了之后，总会猛然记起一些碎片化的、被肢解的记忆，光和影，痛苦和快乐，就像一次缓缓下沉的坠落，感受内心的深海，隐藏的，抑或是早已遗忘的东西。

就好像是...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顺便再拾起了一些，已经丢掉的东西。有些东西是有惊喜的，当然了，也会有让我不愿想起的一些东西。但是到了这个年纪，真的看得开了，看谁都顺眼，特别是看小姑娘，哎，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这觉悟呢。

‘’我想：人到生命的某一时刻，他认识的人当中死去的会多过活着的。这时，你会拒绝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你遇见的每张新面孔都会印着旧模子的痕迹，是你为他们各自佩戴了相应的面具。”卡尔维诺。

卡尔维诺真他 ma 是个小机灵鬼，把我这想说的话都说了，我觉得着吧，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写东西的。所以我也想来试试看写写东西，把年轻时候那些可爱的家伙都写写看。

我在纸上用DUKE钢笔写下“寄寒”两个字，身体仿佛僵住了......那段闪光的日子啊，真希望能够再次为其举杯。

第一章 第999次表白和第1000次表白

我想那些愿意为了某个东西发奋努力取得好成绩的学生是值得尊敬的，因为他们的内心足够强大或者说目标足够明确让他们把很多诱惑拒之门外。

诱惑太多啦，ps4啊，动漫啊，小说啊，哪一个不比白花花的试卷要可爱的多。

当然啦，我很敬佩他们，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他们成为同样的人。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是都是像他们一样埋头用功的，那不是太无趣了嘛。我就一直没有什么梦想，估计着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梦想，我总想着能有一天一夜暴富，然后做一辈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走走走打球去，今天我跟体育老师说了，第三节体育课，大家自由活动。”体育委员的大嗓门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奈斯！”

“哇，真的假的，体育老师终于做了一回男人？”

“球球球，球给我……快让我摸一摸。啊...舒服...”

“喂，不争，今天体育课不跟以前一样做操，不扔实心球了，你还是不去上？”体育委员向我问道。

我向他笑了下，摇了摇脑袋。

“那你继续做你精致的猪猪男孩吧。”他开了个玩笑，然后就出了教室转身下了楼梯，“把球给我！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美如画’”

待人都走了，我悄悄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国富论》，拉上左边的窗帘，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其实我对经济学兴趣不大——这话似乎有点不太贴切——我对许多东西的兴趣都不大，只不过读书已经是我能在学校里找到的制度之内最好的消遣方式，而且探究人类的“利己性”和“看不见的手”还挺新鲜。当然了，这方面的权威其实是马克思的《资本论》，不过《资本论》太重了，或许我把《国富论》读完之后会去看看。

读书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沉浸的事情。即使对大多数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对读书还保留着孩童时期的钟情。

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眼睛有点疼了，我把眼镜摘下，准备睡一会。

眼前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又把眼镜戴上。

一个漂亮姑娘。

我“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又把手“无奈”地往桌子上一放，“无奈”地带着假笑看着眼前的姑娘。

姑娘长的挺好看的，鹅蛋脸，把下巴往桌子上一放，昂着头，眼睛里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嘴巴可爱地嘟着，望着我，似乎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她笑着看着我，我也无奈地笑着看着她。

真是尴尬又青春的时刻啊。

最后终究是我在那双明亮又湿润的眼睛下败下阵来：“为什么不去上课？”

“因，为，想，你，啊。”女生说话轻轻的，慵懒地像只猫。

“说人话。”

“体育课看你没下来就去问赵华声，他说你在教室里，反正也是自由活动。我就上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好看的。下去上课吧，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看你睡觉的样子，嘻。”

我又无奈地伸了个腰。拿起书，漫不经心地翻到《论资本积累并论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劳动》，长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噢……”

“嗯。”

“你看我今天这裙子好看吗？”

“嗯。我还是觉得校服好看。”我看了一眼手表。

“你觉得我好看吗？……喂，你去哪？喂，李不争，你等等我。”

“到饭点了，抢饭去。”我咯吱窝夹着一本厚厚的《国富论》撩开步子向着食堂走去。其实除了看书之外，我对吃饭也有着难以捉摸的兴趣。

“等等我……来啦来啦.......”姑娘无疑是活泼开朗引人注目的，整个校园里大部分都穿着校服，她一条米色连衣裙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眼看她想要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我又叹了口气一下，暗下里加快了步伐。

这便是每天饭点全校都能看到一个景象了，一个模样白净身材颀长夹着一本厚厚的书带着笑奔向食堂，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古怪长得却十分漂亮的姑娘——要么是连衣裙配上牛仔裤，要么是夏天穿一个靴子“噔噔噔”地响，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外人看成是打情骂俏，估计其中心酸又怎可为外人道也。

……

……

“你哥呢？”我正仔细咀嚼着鸭腿，食堂的鸭腿是我吃过最好的，油而不腻，比眼前的姑娘要让人感觉开心多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吗。每次都先关心我哥。我都吃醋了哼。”姑娘用手撑着头，手指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红红的，柳叶眉一低，风情就仿佛聚在眉尖了，故意成一副委屈的女儿作态。

我又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心想着能不能换个位置坐坐，不过估计这姑娘也是会不依不挠地跟上，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吃饭吃饭。”

“我看着你，就很好，你秀色可餐。”姑娘一脸花痴样子。这个年纪的姑娘，不施粉黛的，即使有的时候摆弄几下风情，荡漾几分春心倒也不觉得油腻，反而觉得有点呆呆傻傻的。

“你说你从都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中意土味情话呢。”我撇了撇嘴。

“哈，你终于承认我和你在一起的事实了嘛。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爱我的。嘻嘻嘻。”姑娘促狭地看着我，还带着阴谋得逞的小欣喜。

我不想理她，只闷头扒饭。

“你哥到底干嘛去了。”我扯开话题。

“不是马上社团招新嘛，他说不想去那些无聊的社，想去自己创社，你以前初中的时候不是想创个诗社吗？他就去找老师申请了。说是为了传播诗歌文化。”

“那个垃圾大王会这么正能量？”我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林雨澄你认识吧？”

“没印象。”

“学校都在说这新生文采最好的就数你和她了。没想到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啊。”

“现在的高中生这么闲吗，是不是作业太少了？”我强忍着扶额长叹的冲动，又往嘴里送入一口饭。

“然后我哥想要追她，又不知道怎么下手，就想着创个社，把她招进去。欸嘿嘿，你懂的。”姑娘一脸暧昧，仿佛什么都懂的样子。

“这是你哥想出来的？”

“哈哈哈哈。果然被我的不争哥哥看出来啦，这当然出自于我的手笔，这样我就能和不争哥哥在一个社团啦嘻嘻嘻。”

姑娘笑的马尾辫乱晃，雀跃得紧。

“李不争。我喜欢你。”女孩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咬着嘴唇。

“嗯。”

“这是我第1000次表白哦。”

“你第999次表白也是这么说的。”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少女的尊严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践踏。她的鹅蛋脸涨的有点红，皱了皱鼻子，“哼，再见。”姑娘把筷子一放，大跨步式地走了。少女的心境啊，总是这样的反复无常。

我上前走了两步，捡起了冒失姑娘刚刚落在地上的学生证，指肚轻轻拂过“梁采苓”三个字，看着那个俏丽背影和晃来晃去的马尾，不禁叹了口气又悄悄地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