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天音》——凉宫辘辘
序章
大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胤城，放眼天地间一片迷茫的白色，平素车水马龙的繁华古都门可罗雀，刺骨的寒风肆虐寂静的街道，飞雪飘扬，大小建筑银装素裹，给人洁净肃穆之感。若站在高处俯瞰地面，只能看见依稀人影，他们成群结队排列组合行走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近三天内身穿暗蓝色制服的军人们已经进行了四次地毯式搜索，黑色的军靴将踏过的积雪踩化。
作为南方的交通枢纽，胤城的人流量可谓首屈一指，即便是如此严寒的天气也未能影响胤城的人气，冬季北方河道冰封，陆上运输成了货运的主要方式，即便胤城街道宽阔，四通八达，也有些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运输量，熙熙攘攘的人潮，满街的店铺和酒楼以及鼎沸的人声是这座帝制时代数朝古都的主调。但三天前突然的戒严通告让城市的居民和来往的货运商人措手不及，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人们纷纷猜测是否将有什么大事发生，难道与半年前发生的大礼堂血案有关？
人们清楚地记得半年前发生在帝都的事件，夏国联邦乃至整个泛亚细亚地区所有修行者眼中的无上圣地————贤者之塔遭到曾在联邦建立之初发动叛乱的修行者组织“荆棘花”残党的袭击，大礼堂被大火烧毁，令人震惊的是，作为帝都的骄傲，防守严密的贤者之塔事先竞对袭击毫无察觉，袭击发生时，大礼堂外几乎没有士兵把守，“荆棘花”乱党更是直接混入了授勋仪式的礼宾之中，在仪式的热烈氛围影响下观众的情绪达到最高峰时，隐藏在观众中的数十名乱党高手悍然发动了袭击，随着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弹声，场内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礼堂的大门被反锁，无处可逃的观众陷入恐慌之中，大礼堂被血染。当执法局的人赶到时只看到大火中满目疮痍的礼堂以及随处可见的面容扭曲的尸体和断肢残骸，刺鼻的浓烟和血腥味向外蔓延，久久不散。
毫无疑问，帝都的血案震惊了整个夏国，因为帝都即便在几十年前内外交困的时代，“荆棘花”组织与十字军联盟里应外合发动那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中也未曾遭受过袭击。而贤者之塔更是国民心目中的圣地，它的存在赋予了帝都特殊的意义。对于国民而言，帝都是联邦的权利中枢，而贤者之塔则是夏国的定海神针。
即便善后工作的效率极高，即便事后联邦政府加大力度在整个北方进行大范围的搜查并摧毁了十几个“荆棘花”组织的据点，紧张的气氛也丝毫没有减少。以贤者之塔的守备之坚固和监察之严密，乱党怎么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如有神助般发动袭击之后又几乎全身而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联邦高层出现了叛徒，而且叛徒的权势极大，大到足以瓦解贤者之塔的防御。但是从那之后半年间便没有了关于“荆棘花”的消息，事件的真相变得扑朔迷离......
天色将暗，胤城城郊，结冰的运河边，身材纤弱的少女形单影只，她望着飘雪的灰暗天空，柳叶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她已在此等了许久，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但她等的人迟迟未到。
直到夜幕完全笼罩了天空，运河岸上依然只有少女一人，她终于转身，笔直地往回迈动脚步。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失约而愤怒，她知道对方不是有意放她鸽子，对方不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
走过草色枯黄的河滩，城市街道上的她脚步越来越急促，她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再也无法保持淡然，现在她已经肯定今晚的胤城将上演一场惨烈的围杀，很多人将会失去生命，而如果她所等的人死了，那个可怜的小丫头就没救了......
嘭!
冬夜的寂静终于将被枪声打破，少女停下脚步，望向枪声的方向，城北！她闭上了眼睛，然后转向北面，深吸一口气，蓄势待发，再次睁开双眸的她已再无焦虑之色，有的只是坚定和决然！脚下猛然发力，靴子在街道地面留下细密的裂缝。然后，她飞了起来，速度极快，落地之后再次跳跃，在风雪中向战场狂奔而去。大雪如鹅毛般飘落，但没有一朵雪花能落在狂奔中的她身。
她不知道胤城的冬雪是否一向如此狂暴，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六岁时的那个充斥着渗人血色的雪夜，绝望的她倒在雪地望着天空回忆自己只有六年的生命，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下恨意，于是她哭了起来，等待死亡来临。很多细节她已经忘记，她只记得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先生，那时先生的头发还是黑色的，那之后先生给她起了现在的名字。
“小丫头以后就叫庄岭，村庄的庄，也是端庄和庄重的庄，岭是高岭之花的岭。”
她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她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快一点，“先生......”庄岭的右眼中红色光芒流转，感知范围瞬间增大数倍，覆盖了整个城北。释放自身元力和神念的人都将在她的脑海中，城北的局势如地图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地图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光点。战斗已经爆发，她半蹲在沁雪楼的屋顶，这间胤城最知名的酒楼在两天前就已经被城防军封锁，身着暗蓝色制服手持步枪的城防军士兵械严阵以待，几辆装甲车的前车灯不停转动，刺眼的白色灯光来回扫视周围的街道。在这近三十个城防军人的中央静立着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五人，与城防军人不同的是，他们的武器是外形狭长笔直的执法局制式军刀。
凭借过人的视力，她能清楚地看见刀柄上仿佛在跳动的血红色火焰图案，她知道这种制式军刀被称作流火刀，冶炼工艺极其复杂，威力极大，即便刀未出鞘，她仍能感受到凌厉的锋芒。她还知道，流火刀由于造价过高，只有执法局的精英斩龙队才能人手一把。
斩龙队直属于帝都的执法总部，现在却在千里之外的胤城出现，看来帝都方面已经全面介入，她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此郑重其事，果然和帝都的血案有关。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庄岭想起先生离开时对她说的一句话，“今年冬天会很冷，尤其是胤城，小丫头一定要记得保暖，千万不要生病了，最好躲在家里，外面风太大，小丫头又太轻，会被吹跑的......”当时先生的语气中带着揶揄，看似随意但现在回想才发现满满的暗示和警告。如果先生早就猜到了什么，他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
突然，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打断了庄岭的思索，脑海中的地图上一处无比闪耀，她终于找到了那股熟悉元力的踪迹，不只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因为这两道力量碰撞产生的波动实在太过惊人，而且正在毫不掩饰地朝向西南方向移动，照这个速度，不出几分钟，这两股力量将到胤城的临海港口。
压制着心中的震惊，庄岭快速沿着两道力量轨迹移动，以那个人的修为和实力竟然被追杀得落荒而逃，追杀他的人又是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刚猛又杀伐果决的战斗方式，更令她意外的是，那个追击的人所用的独特的招式和身法以及对力量细致入微的运用竟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先生！？怎么可能！
半刻钟后，呼吸有些急促的庄岭停在了一座巨大的石碑后面，她的前方是被雪覆盖的白色海岸，岸边有两人相对而立良久......
第一章 染血的荆棘花
呼！呼，呼呼呼……
炎无涯握剑的右手在颤抖，血迹顺着手指沿着两米长的厚重剑身滴落在脚下的沙滩上，沁入沙中，只留下点点红斑。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直视数丈外的黑色身影，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之色。好强！前所未有的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落败，对方雄浑的元力和刚猛凌厉的刀法更是他平生未见，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执法局有这么一位大宗师级别的绝世高手。若非早有后手，一定就栽在这里了，要是被活捉，一切都完了，炎无涯无不心悸地想到。
忍住伤口的疼痛，炎无涯深吸口气站直了身体，凝视着黑夜中逐渐清晰的身影，他真的很想仔细看看能让他败得如此狼狈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对面的人缓缓走来，他已经能感受到锋锐狂暴的气息，对方用的是流火刀，其本人给人的感觉也宛如一把出鞘的钢刀，锋芒毕露，不可直视。但对方的气息却又如此稳重，走在湿软的海滩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每个脚印的形状深度几乎一模一样。炎无涯忍不住在心里发出赞叹，不贵是大宗师级的高人，元力与身体的协调性简直到了完美的地步，一举一动明明势若千钧，却又如此自然。
“我原本以为像阁下这样的高人都应该有一派宗师风范，交手前起码应该互报姓名，类似偷袭这种极度无耻下流的事是肯定不会做的，直到遇到了阁下……”炎无涯打量着这个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对方因为他的突然开口停下了脚步，距离他仅有五米，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外貌，星眉剑目，面若冠玉，身材匀称修长，好一个美男子！
吃惊于对方的相貌，炎无涯一时间哑然无语，但他马上使劲甩了甩头，暗骂自己实在太不着调，生死关头竟然还在关注对手的相貌，随即继续开口道：“真是想不到啊！阁下这样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的人也丝毫不讲武德，联邦执法局竟然都是一群不知廉耻的流氓，真是世风败坏，人心不古……啊……诶……”
与炎无涯想象中差别巨大，对面的美男没有表露出丝毫愤怒的情绪，反而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种似乎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继续啊，怎么停了，你的笑话听起来还有点儿意思。”语调懒散的清朗男中音传入炎无涯的耳中，“荆棘花的人都是群戏精吗？”
炎无涯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自己想用废话拖时间的意图显然被对方看破了，但对方都懒得拆穿他，甚至用揶揄的话语挑逗他，实在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这么欺负过！
“怎么，笑话说完了？那就继续吧，今晚消停之后我还有个紧急会议，很忙的。”
看着对方面带微笑慢悠悠地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炎无涯知道自己无法再拖下去了，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两秒钟后，他突然转身，跑！
一道劲风袭来，左脸上多出一条火红色的血痕，对方火属性元气在他的脸上蔓延，炎无涯眯了眯眼睛，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只能尽力榨取体内所剩无几的元气，拉开与对方的距离，还差一点！炎无涯突然转身，迎接他的是炙热的流火刀，持刀的人眼神冰冷，与先前面带揶揄挑逗他的懒散形象判若两人。对方跳跃时将身体侧转，现在凌空旋转数圈后悍然挥刀下斩，他仓促转身，只能举剑格挡。
叮！
兵器碰撞间火花迸射，而后爆发出强烈的火光，周围五米内的雪花瞬间消失。咔！随着手中两米长的西洋大剑断裂，炎无涯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倒十米外屹立的岩石，在沙滩上滑出一道笔直的痕迹。
噗！炎无涯喷出一大口鲜血，看着身边只剩半截的西洋大剑，眼中满是骇然。
“这一招叫做天外玉龙。”清朗的声音传来，炎无涯艰难支撑起身体，眼前的人实力远胜于他，但不知为何没有下杀招，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但既然技不如人，我没什么可说的。”炎无涯苦笑道，“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我还真不知道有你这么号人物。”
“李兰亭，其他人一般叫我兰亭先生。”
“兰亭？真是个风雅的名字，我就懒得自我介绍了，你一直追着我不放，想必肯定认识我。”炎无涯嗤笑道。
“炎无涯，26岁，最显眼的个人特征是发色和右眼眼角的泪痣，胤雅修行学院的特聘教师，授课方式不拘一格，广受学员的好评。”
“我是比较受学生的欢迎啦，还收到过不少情书，但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从来没对女学生下过手。”
“哈哈，真是想不到荆棘花的首领居然在当地执法局的眼皮子底下混进修行学院当了三年教师，真不知道该说你厉害还是这群酒囊饭袋实在太没用。”李兰亭看着眼前满身血迹狼狈不堪的金发青年，，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脸形和宛如雕塑般的五官，稍加思索后继续道：“从得到的信息来看，你的父亲似乎是十字军的骑士长，母亲是混血，难怪看起来更像西洋人。”
“连我的家底都翻出来了，你们还真是……不对！我的父母早就死了，知道这些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难道……”炎无涯一愣，盯着李兰亭的眼睛。
“哈，这些可都是你们那位毛脸雷公嘴的长老告诉我的。”李兰亭笑道。
炎无涯的表情惊疑不定，他知道对方说的很可能是事实，半年前袭击贤者之塔的行动中那位他最信任的云英长老独自留下断后，之后就失去了联系。片刻后，炎无涯看的眼神中充满了锋锐和怒火，他死死盯住李兰亭，喝到：“云英长老不可能背叛我，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看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呐，刚才被打得这么狼狈，你也没有这么失态。”凝视着炎无涯因怒火而显得狰狞的五官，李兰亭感到一丝愉悦，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个笑容很自然，所以显得很真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如果不是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炎无涯甚至产生了想要与他结交的想法。
“放心啦，你的那位长老并没有背叛你，邢狱司用尽办法也敲不开他的嘴，最后逼得我们只好用记忆窥探技术，为了让脑波检测变得容易，只好使用了药物，你应该知道有些药物对脑子是有损害的，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目光呆滞，口水流到地上也不知道擦一下，虽然很抱歉，但也请你谅解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实在……”
“闭！嘴！”炎无涯跌坐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口中艰难突出两个字。
“别这样，你这一幅被迫害的样子搞得好像我们才是坏人，别忘了你们可是半年前制造了大礼堂血案的人，对付你们这种恐怖份子，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在所难免。”
“血案？”炎无涯忽然抬头看着李兰亭，眼神有些飘忽，喃喃自语“什么血案？”
“什么血案啊？你刚才说的大礼堂是怎么回事啊？”炎无涯带带地望着李兰亭，不停地重复相同的话。
果然！李兰亭邹起了眉头，心中沉吟道，他思索着记忆窥探所得的信息，荆棘花的首领真正的实力在于精神力修为，但交手过程中却一直没见他将精神力用于攻击。
“在你那位长老的记忆中，我看到一些关于你的影像，影像中的你可是个狂热的变态，很擅长煽动其他人制造动乱，还有一群将你当做神明崇拜的信徒。你杀人的时候尤其喜欢观赏猎物挣扎恐惧时的神态，发狂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李兰亭看着发愣的炎无涯，继续道：“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这种变态的疯子在胤雅学院待了三年竟然一点反常行为都没有，既没有搞出什么骇人的大新闻也没有引起执法局的注意，只是老老实实做了一个口碑很不错的教师。但是半年前的血案的确是你亲自带人做的，一个人在不同的情境下会表现出不同的特质，但你在两种天差地别的情境下都表现得表里如一，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实在是匪夷所思。”
“现在看来……”李兰亭居高临下，瞥了一眼身体僵硬双手撑地不断发抖的炎无涯，面无表情道：“你——并不是你啊！”
我……不是我？
我不是我？
那我是谁？
我明明就是我啊！
我是胤雅学院的教师炎无涯啊！
哦，对了，我好像还是什么组织的首领，叫什么来着……对了！荆棘花！好像是叫荆棘花，我是荆棘花的首领，信徒们都叫我神大人。我和信徒们聚在一起干了很多事，好像杀了很多人。
但是.....我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那些人恐惧和尖叫会让我这么开心......
炎无涯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颅，面露痛苦之色，身体剧烈的颤抖，脑海中有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响起......
“哈？你这个冒牌货，居然问我为什么杀人。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这些人太蠢，蠢猪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但他们的鲜血可以让有趣的灵魂觉醒。”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炎无涯的双目中尽是惶恐和麻木。
“我是谁？哈哈哈！真是个好笑的问题。”充满戏谑意味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炎无涯的眼中渐渐失去高光。
“我——”，脑中声音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兴奋和嘲弄......
“我————不就是你么！”
“啊————”原本淡金色的双目泛起了血红，炎无涯的身体止不住地抽搐，在沙地上痛苦地翻滚。
“你闭嘴！你不是我！你滚出我的身体！”炎无涯紧紧抱着头部，撕裂般地大喊大叫。
要出现了吗？看着眼前失控的炎无涯，李兰亭双腿向后发力，在十米开外落脚之后微微躬身，右脚向后迈出半步，略微屈膝，面无表情，凛冽的锋芒凝聚，手中长刀发出阵阵鸣响。
炎无涯停止了抽搐，整个人躺在沙滩上，脸上已再无痛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从容，“对，我和我的信徒们是为有趣的灵魂而战。”他自言自语道。
右手支撑着站起，炎无涯伸出左手接住一片雪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白雪降临人间，覆盖了所有的罪恶，但雪化之后的世界只有满目疮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呀啊哈哈哈哈……”
炎无涯的双腿弯曲，手臂下垂，抬头45度角朝向黑暗的天空，先是低头小声地嗤笑，然后变成仰天地大笑，血红的双目中的悲伤溢于言表，泪水滑落，狂暴的能量扩散开来。
狂暴的能量在李兰亭的半尺外向两侧消散，他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即将完全觉醒的恶魔，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他知道眼前这个恶魔已经完全苏醒，正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他甚至可以看到刚才在对方左脸留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雪逐渐停了，狂暴的能量波动也已经平息，鸽血红的双目闪耀着光芒，炎无涯盯着李兰亭，血红瞳孔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音调如舞台上的小丑般滑稽……
“首先谢谢你唤醒了我，然后——欢迎来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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