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枝稻茎》——秋木杏
1,一百元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柳絮飞扬,燕雀衔泥,万物复苏。洛水城远郊白谷村头的一个农家院子里,王铁正在为他那辆破摩托车犯愁。
怎么了?没钱加油了。
王铁年纪十七了,长得像麻杆,一米七六的个子体重才四十二公斤,咋一看还挺顺眼,接触长了就会发现他经常会一对眼睛乱转,嘴角有时还会抽搐几下。
今天是爷爷的头七,怎么也要上山祭奠一下的。
“摩托是开不成了,只有走上山了!”半个小时后,王铁满头大汗来到一个新培的坟包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隐隐约约山下有人在远望,立刻跪下。
“哎呀!爷呀,你怎么就走了呢!留下烂铁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呜!”
“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走就走呀!哎呦哇!呜呜!”
“你才七十呀,怎么不多活几年呀!烂铁可怎么办呀!”
“哎呦,我的爷......“
白谷村三面虽然是山,最高处可也就一百多米,坡大都很平缓,被开垦成了旱地。
村子里都知道王铁上山祭奠爷爷了,就聚集在村口往山上瞭望。
“估计这孩子很伤心吧!你看都跪下了!”
“嗯,可能都哭了,声音都传下来了。”
“都十七了,也懂事了吧!”
“哼,就他,上坟都不说老实话,尽是歪理。”
“这孩子还懂得给爷爷烧几炷香,没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王铁象征性走完程序,故作沉重下山了。
他下山后径直来到了村长家,见到村长正在喂猪就开口说:村长好!你这猪真好,挺肥的,咳,咱们摆谈摆谈?”
“讲理?”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见他进来眼睛一咪说。
王铁是个讲理的人,平时很重视自己的名声,虽然长得高高瘦瘦,却从来都是讲理的人,当然你一定要讲理,不讲理他还是跟你讲理。
“村长啊,你看我爷爷走了,还欠村上两千元钱,我是心有不甘啊,想尽快还上,这村上也没个找钱的路子,想到魔都扛砖去。这不,连路费也没有,又不好再借了,都挺不容易的,就想把房子卖了,凑点路费。求村长帮忙找个人家!”
“你还是找人借吧,村里一半的房子都空了,谁还买房。”村长摇了摇头,心想村里谁要你那几间破草房?
这......要不承包地给谁给点钱也行......”
“村里地都荒了一半了,现在谁还要承包地?
“那,那......“
王铁没有见到一分钱,很失望慢慢的走到了村头,进了自己的家里。闲着无事开始到处翻腾起来,半天才从妹妹房间里翻到几张角币。望着散碎的毛票嘴里嘟囔了一句“嘴都淡出鸟来了!”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半天没有想着搞钱的好主意。
晃到大门前,远远的看见老崔家二姑娘带着新姑爷回门了,灵机一动,赶紧跑过去。
“崔大爷好!崔花回门了?姑爷也来了,看见了,真有气势!”王铁恭维着。
“嗯!”崔大爷一见是王铁赶紧要关大门,用一种戒备眼光看着他。
“等一下,崔大爷,这......这有这个事,额,你家大黑呢?怎么不见出来了?”
“老吓你,让我勒死了!”提起大黑狗,崔大爷是一肚子气,光赔王铁被吓的精神损失费就快有两百元了。
“啊!这好狗......挺好的......”他很失望。
这崔大爷见王铁提起大黑狗,虽然心里生气,脸上却带了一点笑容,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心想“狗我勒死了,失望了吧!”
“这,这,咳咳,有这个事,上个月家里的鸡被你家的大黑给吓死了,虽说乡里乡亲的,可也得讲理呀......”
“不是早就赔了你五十元了吗?”崔大爷提起这事就恨得咬牙切齿。
“上个月呀......不是大黄鸡,是,是那只芦花鸡呀!”
“老头子,磨蹭什么呢?还不陪小张喝一杯!”大门里传来了崔大娘的呼喊声。
“哼!再赔你五十元。”说完从怀里掏出钱包,发现只有百元钞票,想拿给王铁,又有些不甘,想进屋找张五十元的,又想姑爷第一次回门,怕等久怠慢了,就递给王铁。
“找五十。”
王铁接过钱,脸上一付苦相“崔大爷,我那只芦花**......是头鸡,看着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就算一百元吧!”
崔大爷哼了一声,关门进院了心里想:“小杂种,就一只鸡的头鸡,真讲理呀!”
“老爸,甩他点钱就行了,跟这种小混混讲什么那么多,姐夫都上桌了。”院子里传来一声脆脆生生女孩声。
王铁正想往回走,听见声音脚下一顿,脸上一阵发白,而后又是憋得通红。
这声音是王铁心中暗恋的对象,崔家的崔小三发出的,她在县中读高二。
“她怎么回来了,又不是周末?”他很奇怪崔三在家,更不曾想她会说自己是个小混混。
王铁自己认为自己还是很帅的,起码按城里人说的身材苗条,经常在崔三姑娘的面前一甩长发,再一扬头,帅哥的标准动作,连自己都迷住了。他也相信崔三姑娘明白自己的心思,没见到她见到他就笑咪咪的叫:“铁子哥!”当时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
“还甩点钱就行了!把哥哥当成要饭的了?”他愤愤不平了,这崔三嘴太毒了,明明知道自己对她有意思,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有见到崔三的人,可那肤白貌美的身影老在他的眼前晃动,让他走路更踉跄了。
回到家里,老想着崔三丫头,回味着“甩他点钱就行了,跟这种小混混讲什么那么多。”这句伤人的话。
“崔三,你,你怎能这样说......”他心里有了一股怨气。
王铁坐在院子里回味在句话心里是拔凉拔凉的,“就是个混混,还是个小的,甩他点钱”特么的。
完了,他的爱情,他的憧憬,他的美好爱情!
天晚了,肚子有点饿,到厨房里捞了一把咸菜,就着锅里的冷饭干了两碗。
城里的人说了爱情不能当饭吃,这话不对,他觉得可以当饭吃,这不,他就吃了这段爱情。
将就了一下,觉的怀里的一百元钞票有点烫,为了这一百元他丢了脸,让崔三狠狠的小瞧了他。
家里的电被村里的电工给掐了,电视也没法看,手机也欠费被电信给停了‘很无聊,爱情像风一样飘走了,也没有憧憬和崔三牛郎织女的生活了,他只好打开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清楚的波段。
“各位听众,这里是东南广播电台,现在是花式新闻时间,您将听到最新的各地新闻。”
“据苏西县林村一百零八位目击者称,前天清晨有牛一头直立行走了一公里,似乎还很轻松,牛身上的一个布袋子被牛自己挂到了牛角上,主人很高兴,认为这是个吉兆,将会带来财运。王小兵、郭东才报道。”
“仑上县发现一株百年人参,这在南方属于第一次发现,将改写人参产地在东北的格局,有关部门正在证实此事。王大兵、郭西才报道。”
“岭南风光好!南粤大地出奇葩,镇二县一少女用轻盈的脚步,踩一叶芦苇真的渡江了。据目击者称连绣花鞋都没打湿!王仲兵、郭有才报道“
王铁听到这些,心头不由得一阵发紧,这些都是真的?
2,一具骨骸
晚上点了一支蜡烛照明,还在想今天崔三的话,想着想着不禁心里发酸。
爷爷走了,老辈子就只剩下一个城里的一个姑姑了,办完爷爷的丧事后就把有病的妹妹带进城里了,白谷村就留下自己了。
村长当时替他求情,想让他姑把他也带进洛水城,姑姑脸一变:“自生自灭吧!”
这姑怎么就不讲理呢?不就是一年前发生的一件小事么?还记仇了!
当时王铁爷爷还在,带着去喝大表姐的喜酒,有一个自称是什么主任的开车刮坏了他的摩托车反光镜,大表姐赶紧过来说没事。
“怎么能没事,损坏东西是要赔偿的,反光镜可不便宜。”这回王铁是占了铁理了,这得好好摆一摆。
“镜子要钱吧?安装费、误工费、来回油钱、原装和后换的差......”摆的主任蒙了,赶紧掏出五百元,见王铁还不松口,就又加了两百。
后来主任饭也不吃了,开车走了。
姑哭了,大表姐也哭了,说什么是她的顶头上司,好不容易请来的......。
王铁也就纳闷了,损坏东西要赔偿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呀,怎么都看他有种异样的眼光呢。
这辆摩托车可是他在村里花了三百元买的,前后收拾也不下几百元,为此爷爷没有少骂他。
过后他也去过姑家几次,都没有进去门,都说忙,见他来了就都忙去了。
他很想到城里找份工作,可他什么也不会呀,出力他又不是什么壮劳力。
城里他还是有朋友的,原来初中的两个好哥们,可都在上学很忙的,据说要高考了,要拼一下,他也不好找他们玩了。
城里人的脑子很好使,王铁读书就在城边的二中,接触不少城里人,想起来都有点怕了,尽吃亏,都不讲理,还很虚伪。据说魔都人更甚,连洛水的人也玩不过。
还是村里安全啊!
村里的人都熟悉呀,知根底.......
就安心在村里活吧!
王铁定下了目标,下面就想活路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想的,种地吧!
“爷爷去年秋天产稻谷两千多斤,卖一千斤稻谷,按当时稻谷的价格有一千八百元的收入。”他心里盘算着稻谷的收成。
“农补每亩两百元,可得四百六十元,蘑菇、南瓜和卖鸡蛋还可有八百元的收入,加上稻谷一共有三千零六十元的总收入。”他盘算好了爷爷在世时家里的总收入,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农资,种子等要将近一千元,就只剩下了两千零点了,还不如人家崔老大一个月的工资。
想到这他泄气了,两千元平均到每个月还不到两百元钱,怎么活呀!
“也许其它方面还能找点钱?”他想到其它方面是村里无奈的有些事。
年轻人都进城打工了,村里壮劳力就不多了,遇到些出力气跑腿的活,那些留守儿童、留守老人也就只好出钱了,他虽然力气不大,可还有辆摩托车,进城办点事倒是方便,这也是村里人很买账的原因之一。谁也不知道哪天要求到他,虽然价钱不便宜。
白谷村三面环山,中间是个小盆地,膏腴肥沃的良田都这盆地里,其他两面山都不高,甚至有些平缓,有些地方土路上摩托车都可以开上去,只有王铁家里那面山有些古怪。
其它两座小山连山顶都是旱田,而这面山半山腰以上就乱石杂立,不仅如此,竟然还有一条山泉,山泉自上而下,左右就是稻田,随便开个小沟水就会流到旁边的稻田里,用水很方便。
王家的几间房子坐落在山脚下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当年也只能盖这么多房了,剩下的一小块院坝是要做打谷的场坝的。
房后就是上山的山坡,由缓向陡,最后通往山顶。
稻田也是从山脚下缓坡开始向上延伸,大块、中块、小块。
王铁家里也不知道在这里活了多少祖宗了,他反正是不知道。当时联产承包制开始时爷爷吃亏要了他祖宗的梯田。村里一看有高尚风格,就连这一面山坡的荒地都给了王家,只保留了山脚下的一个采石场算作集体公用。
王铁的家就在坡下采石场旁边,早年村里盖房子用石都在这里采,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最近十年村里都没有盖新房,采石场的大坑也就在这里风吹雨晒,快成了废弃物集中地了。
王家其实能种的稻田只有两亩三分地,是老祖宗几代人硬是用双手在这面贫瘠荒山坡上抠出来的,还分成了高低像梯田却又不相连且大小不一的十三块水田。王家的土地承包权现在倒是都落到了王铁兄妹的头上,连带着山坡上的几十亩所谓的麦田和上百亩荒山。
既然要决定留在村里了,王铁首先要做的是一件压在心底很久的大事。
自家往前走二十米左右,有个从采石场上来的土斜坡,当年装满石料的推车可以从这里爬上爬下,是个运输通道。
斜坡快要到底的左斜面上,有一付裸露半边身子的死人骨骸,近十年了来来往往也没有人过问,任凭风吹雨打。
他小时就知道,也经常随大人从旁边经过,也是见怪不怪了。
爷爷一走,家里就剩下自己,离村里还有几十米远,夜深人静时他有了恐惧感。
一到晚上,他就心里有一种慌张,老想那副骨骸,白森森的老在眼前晃动。
“一定要把这个恐怖的存在除掉!”他下定了决心。
他也想找个人帮忙了,特别是想找两个小伙伴,在旁边也有个壮胆。
不过他想到这是个树威信的好项目,自己做完了这一件事还不让他们顶摸崇拜几个月?
找了一个木箱,他想在阳光充足的中午收殓这付骨骸。他准备把这付骨骸埋到废弃的采石场底部,采石场已经停了因此倒是不怕再把它倒腾出来了。往日人多时他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产生恐惧的心里,今天却心里很恐慌,但这件事还要去做。
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坑里走去,经过那副骨骼时,把小木箱慌张放到骨骸旁边,又故作镇静脚下却急速下到采石场底,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浮土地带,开始挖坑。
约有半个小时,一个深一米的小坑就挖好了,估计了一下,放那个小木箱绰绰有余了。
望着不远的小木箱,他鼓起勇气,走到了骨骸边上,不敢用手搬动骨骸,先用镐头轻轻的撬动。
这付骨骸长约有一米一二,似乎不像是成年人,也许是年代太久远了,在阳光下有些玉化,部分骨骼竟有些发光,表面油沁沁的,这让他更加心虚。
裸露在土壁上的半边骨骸很快就收拾到箱子里,包括头盖骨,这让他稍稍稳了稳心。
墙里还有一少半骨骸,这就要靠他用镐来挖了。
在只剩下一个大腿的骨骸还没有挖出来时,镐头上突然一紧,他心里一惊,差点拎了镐头跑了。
毕竟他只有十七岁,在心理上是很脆弱,周围又没有什么人。
定了一下神,又用镐头刨了几下,发现让镐头一紧的是一个黑色的带子。
扩大面积开刨,很快骨骼就收集齐了,也不管带子了,盖上木盖,拖到他挖的小坑旁,双手把整个箱子放到了坑里,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掩埋。
当碎石土盖满箱盖,王铁心里大定,那种恐惧感立马消失了大半,当添满坑时他竟有一阵轻松。
出于对死人的尊重,他还是起了个坟包,仔细陪上了几层细沙,心情轻松的回到了刚挖骨骸的地方。
见那条黑带子,还在浮土里,就用镐使劲往外拉,拉不动。
他心里很奇怪“什么材质在地下多年还不腐烂?”
由于没有了骨骸,王铁的思维也恢复了正常,胆子也大了起来。又刨了半天,终于拉出来个小皮箱,用镐头拽到路面上。
看不出是什么兽皮制作的,鼓起勇气打开箱盖,着眼一看,首先入眼的是一本书,没有任何有腐烂的迹象。
箱子里很干净,书上的字体很清晰,王铁甚至马上就读出来了“初级散灵盘原理”
“这是什么鬼东西?散灵盘是什么?”他好赖也读过书,初中也是毕了业的,从未听说过什么散灵盘。
再仔细一看,书面上还有一行小字“风灵镇灵植学校三年级五班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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