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那一朵相同的花》:生
生
“王朝,快回来,给你炒了你最爱的土豆丝。”
王朝结束了和伙伴们的嬉戏,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看着穿着围裙朝着他看来的奶奶,王朝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下午五点放学回来后就匆忙的把晾晒的谷物给收成一堆,然后小伙伴们叫他去玩他就跑去玩了。
“奶奶,不好意思,刚刚忠哥他们叫我上去玩,然后我就……”王朝解释道。
奶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看上去身体还很健康,额头上的皱纹虽然不多,但是周边那几根白发却已经暴露了她已年迈的事实。
“没事,我们吃完晚饭后再收拾也不迟,不过要吃快点,明早要早点起来去上学。”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欣慰地摸着王朝的头,仿佛看见了当年儿子小刚的影子。
王朝笑着答应了,他也想早点吃完收拾,然后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收看晚间档的儿童动漫,接下来他就懵了。
“奶奶,太多了吧,我还小,吃不了这么多,您一天那么累,多吃点,张老师教我们要尊敬长辈。”王朝看见那个比自己头还大的铁碗就感到眼前发黑。
“不行,你看看你,我们这里和你同岁的孩子就你最瘦,多吃点长个子。”奶奶很严肃的对着王朝说。
唯独在这些事上,奶奶不会做出任何让步,王朝深深的明白,如果自己再拖下去,会受到一顿来自树枝的鞭打。
半小时后,王朝终于吃完了,期间因为感觉吃不下被奶奶强行喂了多少口都记不清了。王朝现在只希望奶奶洗碗的速度没那么快,不然的话还要去收谷物简直太痛苦了。
王朝的心里也明白,要不是自己身体素质太差奶奶也根本不会这样对他。休息了一会儿后他感到舒服多了,马上就跑去开始收谷物。
奶奶刚洗完碗从屋内看来,王朝脱了上衣,拿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撮箕,把谷物从院子里搬到正堂的半桶里,虽然院子里的灯光很昏暗,但是依旧能看出王朝的身体变红了起来。那大汗淋漓却不肯服输的样子,仿佛她儿子小刚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般。泪水又开始打湿了她的眼眶。
“奶奶,你怎么眼睛红了?”王朝见奶奶这么久才出来,很疑惑的问道。
“臭小子,不是叫你收这些东西的时候动作慢点吗?你看,到处都是灰,你再看看你身上这么多渣,不去洗澡的话今晚痒不死你……”奶奶又开始了说教,对王朝来说已经成为奶奶的一种生活习惯了。没多久两人便一起动手收谷物,没多久就收完了。
王朝很听话的在奶奶的帮助下洗了个澡,才发现已经快九点了,今天的动画又没了,王朝虽然感到有点失落,但是也并没有不开心,今天和小伙伴们玩的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年纪很小,吃的很多,活动了一下后便感到很疲惫,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早晨六点半,奶奶就起床做饭,还在被窝里赖床的王朝每天早上都要奶奶叫起来。
王朝起床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吃了饭。吃完后忠哥他们正好走到他们家房屋后面,王朝兴高采烈地跑到他们的面前打招呼。
在路上,鸟儿的歌声很动听,当走到山顶上时,俯瞰王家村,绿色已经布满了双眼,虽然这里相对很落后,但是对王朝来讲,这里就是他最想要生活下去的地方。
在一路的打闹下,他们来到了学校,这其实是一所私塾,任教老师张绰是一个看上去很胖的中年人,但是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却很明亮。
在学校里,他们这群孩童都老实了起来,对于张老师,他们还是很害怕的。没一会儿,课堂上便响起了整齐的朗读声,张老师看着王朝认真读书的模样,他的心里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这孩子他的身体很差,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和药物为伴。想到这里时张老师又开始感到惋惜,这孩子学习能力真的很强,但是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还真是应证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句话啊。
下课的铃声就是张老师的小灵通自带的音乐,当听到铃声后这帮孩子就发疯一般跑了出去。张绰的脸黑如锅底,这小灵通的铃声比他说的话还管用。
到了中午了,大家都回去吃饭了,然后还要回到学校睡午觉,张老师一般都不会早到,所以中午就是班长管理,其实就是帮正在打闹的我们放哨罢了。
王翔是王朝的堂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在学习中的竞争对手,王翔因为一直都是班级中领头打闹的,所以他在当时大家的眼里很有人气。而王朝虽然看上去也挺活泼的,但是他对班级上其他人都很冷淡的样子,大家也不愿意围着他转。
因为是在农村,经常有夫妻不和导致老婆离家出走而剩下子女的事情发生。班级上有一部分就是单亲家庭,王朝也不免成为其中一员。虽然他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但是看见别人的母亲来接送孩子他的心里还是不经意的掀起波澜。他也许只有在和同村的孩子的玩耍中才会忘记自己的身世……
“不信的话你去问王朝,他爸是不是给他找了个后妈。”突然,一句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班级里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群人突然跟好奇宝宝一样围着王朝,开始七嘴八舌的询问。有嘲讽的,有关心的,有凑热闹的……坐在角落平日里在教室沉默不语王朝变得惊慌失措了起来,想要逃离,但是又要逃到哪里去?他趴在桌上,头深深地埋在交叉并拢的双臂里。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王朝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不要围着我转啊,你们很烦啊,我也不想啊,这些事我能决定吗?你们不也有一部分人的母亲抛弃了你们吗……”王朝的内心这样嘶吼着,但他的表现却只是流着眼泪,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
生而不同,亦有相似。王翔也许不知道,他的这句无心之言,伴随着王朝走过了多少年。
弃
“上课了。”张老师慢悠悠的从外面进来,他打了一个哈欠,仿佛还未睡醒一般。当他望来这边的时候,同学们早已快速的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咦,王朝你怎么还趴着,还没睡醒吗?旁边的人叫他一下。”张老师这样说道。
还没等唐明伸手去碰王朝,王朝便把头抬了起来,用双手去搓了搓还有泪痕残存的脸颊,装出自己才刚睡醒的样子。
“你在哭吗?”张老师问道。
“不,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刚刚睡醒,确定刚刚做的只是个梦后感觉好多了。”王朝随意的抹了抹眼睛,朝着张老师笑了笑,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啊,那继续上课。把数学课本翻到第十二页,今天我们讲……”张老师也相信了王朝说的话,很快的就进入了教学模式。
王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仔细的听着张老师的课。虽然张老师讲的并不是特别好,但是还是能够简单的引导王朝他们了解这些知识。
王朝的位置在后排,张老师授课从来不怎么走动,就坐在讲台上一边拿着讲解书一边在黑板上讲例题。王朝听的津津有味,他朝讲台上看去,目光沿途中还是有很多同学悄悄转头看着他,王朝本来坚定的目光又开始躲闪了起来。
“上课了就认真听讲,你们是最近皮痒了吗?还是脑袋后面长花儿了。”张老师不满的说道。拿起粉笔头直接扔在了离他最近的并且同样把头转到后面去的张星的头上来警告那些人。那一些人齐刷刷的把头转了回去,此时王朝的脸颊已经变的绯红了。
在张老师的助攻下,王朝过了一会儿终于回归了正常的状态,开始认真听讲,整个下午的课堂上都像平时一样正常。
“好了,布置一下作业……放学回家注意安全。”张老师收起了课本,准备回家了。
王朝默默的收着作业和课本,王翔这个时候像以前一样地过来叫上他一起走,王忠也走了过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奶奶叫我放学去田地里帮她背两个南瓜。”王朝笑了笑的说。
“这样啊,反正你勤快,我奶奶都经常说我不学着你一点,那我们先走吧,你路上当心,最近山里开始有蛇了。”王翔神经比较大条,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拉着王忠走了。
王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他背着书包朝着田地的方向走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然后前面拐弯的地方,王朝选了一条小路进山,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黄了,王朝也走到了一个山井那里,在确定周围没人的时候,王朝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此时的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再是抽咽,而是咆哮着嘶吼;不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泪腺,让眼泪少流出一点,而是热泪顺着脸颊如绿豆一般滚落。他还记得,那个一岁多的时候抱着他的那个母亲,虽然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虽然只记得一两件关于母亲的事情,印象很短暂,但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小朝,我们去找爸爸,他在你武爸家里打牌,我们去叫他吃饭好不好?”那个模糊的身影这样说道。
“……嗷……好~”王朝还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却很努力地发出了这个声音。
外面正下着小雨,但是路面却很滑,昨夜应该下过一场大雨吧。看着王朝蹒跚地跑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露出了笑容。
“小朝,小心点。”那个模糊的身影提醒道。王朝也许是没听懂什么意思,依旧蹒跚地跑着,在路过武爸家门口的田坎时摔了一跤,满手都是泥垢,但所幸并没有什么损伤,一般这种天气农村的孩子都穿的很厚实,只是弄脏了衣服罢了。
“没事吧,有没有碰着石头,疼不疼,让我看看。”那个模糊的身影很担心,在一番检查后确认没问题后才放下了心。
王朝这个时候没心没肺的笑着,仿佛摔倒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还笑,滚到田里去了怎么办,你看看你,衣服也弄得这么脏,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那个身影没有动手。
……接下来便是记忆的断层
在武爸的家里,爸爸和那个身影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了起来,王朝在一边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跑去拉了拉爸爸的裤脚。
“爸爸,抱。”王朝把双手举了起来,那个高大的身影转头俯视了几秒,然后把王朝的手拍到一边去。
“滚!”这是那个高大的身影说的话,然后又开始去打那个模糊的身影。在武爸的家里,有很多村民都跑去劝他,一番周折后终于停止了打斗。
……
想到这里时,王朝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口山井已经废弃了,被村民用泥土填到井底离井口只有两米多左右。周围很静,连蝉鸣仿佛都离得很远,王朝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止住了泪水。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路面还能看清,王朝很顺利地下山,在半路上还是不时地抽泣。
快到家门口时,看见他的奶奶拿着树枝在门口等着,他心里又开始恐慌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跟王翔他们说帮我背南瓜,谁教你说谎的,最近有蛇你知不知道,怎么不把你吃了,放学就跟他们一起走,我跟你说过几次……”奶奶的树枝刷在王朝的身上,每次刷下来王朝的身上便会出现一道红色的痕迹,很热,很疼。王朝用手在身上被打的痕迹上搓,仿佛这样能减轻一些痛苦。
“奶奶别打了,我错了,我一定听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王朝飞快的认错,但是奶奶手上的树枝还是在往下落。
看着王朝瘦弱的身板,奶奶的眼睛里也出现了泪花,终于停止了抽打。
然后又开始手指着王朝说教,王朝一边抽咽一边点头道是,奶奶终于平下心来后,态度很生硬地叫王朝去吃饭,然后把碗拿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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