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尽头》——威尔麦

第一章 一块砖

“啪！”一声爆响，课堂上传来女生的惊叫和男生的“卧槽！”

张诚从睡梦中轰然震醒，惊愕的看着四周，三十几双眼睛正用同样的眼光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漂亮的物理老师正疾步迈下讲台，向他走来……

“林老师？”张诚心中默念，“高三2班？！二十年前？！”

穿越了！此刻张诚满脸惊骇、心神震撼，他的的确确坐在二十年前的高三教室里，面对着一张张久违的、青春的、熟悉的面孔——可我只是在四十岁生日这天喝多了，做了个梦而已啊！

“你手里拿的什么？！”漂亮的物理老师林晚莺，一双杏目瞪着张诚。

“啊？！”还没回过神的张诚一脸蒙圈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砖！！！

他手里正紧紧握着一块深青色的砖头，显然刚才的巨大响声是自己用这块砖头拍在桌子上造成的……

这块砖怎么还在我手里？一股莫名的恐怖感涌上张诚的心头。

没错，他只是在四十岁生日这天中午，在工地上搬完砖，多喝了几杯，之后就靠在一棵大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年轻人，我看你资质不凡，不如跟我一起去搬砖吧！”睡梦中的张诚蒙蒙胧胧听到一个声音，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走出一个幽幽的身影。

“又去搬砖？”张诚迷迷糊糊中说，“不是刚搬完吗？”

“让我来看看你是个什么小妖精？”那身影逼过来，一把抓住了张诚的小臂，这股手劲，让张诚瞬间感到自己的渺小，这是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无尽虚空，失去控制。

“我不是妖精！”张诚吓得大喊，想挣脱，但他根本甩不开，只有另一只手不停的乱抓，想抓住什么。

“嗯？！确实不是妖精……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张魔鬼般的脸突兀显现，它双瞳深暗，口鼻如洞，獠牙森森，头骨多鲠，声音更是犹如无底深渊中的魂灵之音，那种威逼的严厉，挤压着张诚的身躯，几乎要把他捏成空气。

张诚的极度恐惧瞬间触底，就要魂飞魄散一般，就在这一息间，他原本四处抓摸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模模糊糊，就是那瞬息的感觉，但他要抓住它——他醒了！

“我在做梦！我在梦里！”张诚猛的意识到这一切，“我在做梦！我为什么醒了，却还在梦中？”他一面醒来，一面摸到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存在，硬硬的，长方体，一块砖头？张诚一把将这个砖头一样的东西抓在手中，朝着眼前的恶鬼砸去！

“不可能！！”恶鬼像见了鬼一样的喊着，它松开了抓住张诚的手，想躲开这“不可能”的一击。

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砖头重重的拍在恶鬼的额头，它连个“啊”字都没喊出来就被拍成了灰——如果能找到灰的话。

接下来……

“睡够了没有？带着你的砖，立刻出去！”物理老师强压着怒火命令道。

张诚还来不及搞清状况，就被赶出了教室，身后传来同学们悉悉索索的笑声。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准确的说，今天是张诚的二十岁生日，华夏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某年六月的最后一天，再过一星期，就要高考了。而他刚刚正在上考前加强班，但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张诚已经是一个四十岁的二十岁小伙子。

“我到底睡蒙了还是穿越了？还是根本就没醒？！”张诚坐在学校围墙边的树丛后面，背靠着墙，眼望着天空，一切都那么真实，卡蓝卡蓝的标准京城蓝，毛白杨的叶子哗哗作响，阳光透过绿叶偶尔照进他的眼中，一股时光回溯的激动冲击着他的心灵。

自己最喜欢的十佳运动裤，已经穿得开胶的球鞋，妈妈刚给自己买的新T恤，年轻的肌肤，光滑的下巴，瘦弱的身材，正是自己二十年前的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不，也许一切已经从此改变。

张诚看着手里这块砖，到现在他才有心思看看这块从梦里带出来的砖——自己明明在梦里已经醒了，梦却没有立刻消失，他也没有回到四十岁的那个中午，却穿越到了二十年前，再次从梦中醒来。这既不科学，也不是标准的玄幻。

“张诚？！”一个身影从围墙上出现，喊着张诚的名字。

“长毛儿？”张诚看到同桌加铁哥们儿常茂新正蹲在墙头准备下来。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对方。

“接着！你不是在上课吗？“长毛儿扔下来一个塑料袋，紧跟着从墙上出溜下来。

“对，是在上课，我睡着了，被赶出来了。“张诚还没完全从穿越的迷惑与兴奋中走出，敷衍的回答道。

“唐妍还没下课吧？不是说好了你跟她一起出来吗？“

唐妍？张诚想起来了，今天长毛儿会向唐妍表白，不过结局并不理想，唐妍当众拒绝了长毛儿，演出一场闹剧。长毛儿理所当然的没考上正经大学，去了一个偏远郊区上一个大学分校的大专，后来在工地搞建筑工程，发了大财。而唐妍考上了华夏师范大学，毕业成为一名中学教师，但婚姻并不幸福，最终在三十八岁离了婚。长毛儿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抛妻弃子净身出户去找唐妍，俩人终成眷属，结局似乎是美好的，然而将近二十年被生活折磨，唐妍已经深受伤害，两人结婚不到一年，又分手了。三个破碎的家庭，二十年的多舛人生……

“你是在这等我呢吗？哎！想什么呢？跟我去啊，他们快下课了！“长毛儿见张诚没什么反应，又催促着。

“走吧！“既来之则安之，张诚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穿越，站起身很利落的啪啪拍了两下屁股，再次挺拔起来。

上辈子家遇不测，没参加高考，一直在父亲曾经工作的砖瓦厂搬砖，人到四十，无家无业，可以说不是一般的惨，这辈子有机会从头再来，也要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轰轰烈烈再活一回，改变历史，就从现在开始！

“你拿着砖头干嘛？又不是去打架。”长毛儿发现张诚始终握着一块砖，不解的问。

“噢！”张诚想把砖扔了，但又觉得这砖不寻常，不能扔，“这个我还有用。”说着把砖头丢进了长毛的塑料袋。

“别！”长毛儿话音还没落地。

“啪！”砖头已经从塑料袋里掉出来，齐齐的嵌进水泥地里……很深……

第二章 神砖

“卧槽！”这下长毛儿和张诚同时愣住了，这砖得有多沉，才能砸这么深！

“叮——”一串清脆的下课铃声传来，长毛儿立刻把注意力从砖头上收回来。

“快给我！”他一把抢过张诚手里的塑料袋，一看，东西还在，塑料袋也没漏，虽然很纳闷儿，但还是不顾一切的向教学楼门口冲去。

张诚赶忙蹲下身，想去拿起那块砖。

“啪！”砖头竟自动回到张诚手里！而水泥地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平的！

张诚再一次愣在原地，心头一万头卧槽马齐刷刷起身狂奔。

神砖啊——

“你干嘛呢？！快点儿！”长毛儿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喊，“明天再来挖这块砖！快走！”

张诚忙把砖头夹在腋下，这是他的秘密，还是不要让别人注意的好，今天过后，估计等长毛儿也想不起这块砖了。

“我在做梦！这不是真的！”张诚追上去，边跑边想，“不！这是真的，刚才是幻觉！卧槽，我要疯了！”

但张诚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夹着一块砖，还有点儿硌，还有点儿……天呐，他感到青砖紧紧贴着他的肌肤，之间毫无间隙！

“我的衣服在身上啊……”张诚摸了摸腋下，衣服还在，可砖却透过了他的衣服，贴到皮肤了，他把砖拿到手里，衣服没破，再夹回去，又贴上肉了，“这不科学啊……”有穿透力的砖，能穿透水泥地面和衣服，但为什么没有穿透身体？

已经来到教学楼门口，张诚只好收回思绪，现在他要做的是帮助自己的好哥们儿泡妞……常茂新的确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上辈子，不，是那辈子，那辈子自己穷困潦倒，靠搬砖维生，除了长毛儿偶尔来看看自己，给他送点儿有用的东西，请他吃喝，几乎再没别人关心他。

长毛儿是个重情义的人，深深喜欢着唐妍，但唐妍今天的态度会毁了他的爱情观，为日后失败的婚姻埋下伏笔，如果今天俩人在一起了，还会不会有二十年后的悲哀？张诚很发愁，怎样才能帮到长毛儿，阻止他吗？到了这个时刻，恐怕难了，箭已在弦上，前面是狭路断桥，张诚不禁双眉紧皱，“要是能知道唐妍怎么想的就好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吱呀——”教学楼的门开了，第一拨儿下课的同学走出来。

张诚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每个同学身边都多出一两道绰绰的人影，有的清晰，有的模糊，看似虚幻，却又真实！有的是人形，有的还不成型，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瘦成线，有的胖成球，竟然还有动物！！！尼玛！！！

张诚真的要骂人了，“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我到底有没有穿越！我，还活着吗……”

“拿着！”长毛儿已经忽略了张诚的傻呆模式，再次把那个大塑料袋放到张诚手里，“拿好啊，俩手！”一面从里面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迎着人群走上去，挺立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他双手捧着木箱，那种决然的态度，还真有点儿手捧壮士骨灰的庄严感……刚出楼门的同学们有些纳闷，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纷纷放慢脚步，顾盼观望。

张诚看清了——长毛儿——他也不是一个人！！

长毛儿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看不清表情，身形有淡淡的灰色，比长毛儿矮，正缩在长毛身后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而另一个，身形发白，暴躁不已，已经冲出了长毛儿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脱缰而去。

“这不是幻觉……”张诚努力平复着自己几近跳闸的神经线，他没有闭上眼睛，眼前奇幻的一切，让他兴奋不已，他不断打量着每个人，以及每个人身边的那些“人”，这些“人”更像是每个人的影子，但又不是，有点接近虚像，但又绝对不是影像，不是VR！这特么的怎么这么像是——鬼魂——但这也不是鬼魂，现在可是大晴天啊，鬼魂都出来晒太阳了吗？而且都是活人，哪来的鬼？

这……应，该，是……灵魂！！！

“对，就是灵魂，我能看到灵魂，那就是他们的真心啊！”想到这儿，张诚已经心脏狂跳，热血奔流，激动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甚至想张开双臂狂呼。

可刚一抬胳膊，“嗯？”

一切恢复正常了……人还是那些人，再没有了那些灵魂的影子……

出了什么问题？这好比正看着精彩绝伦的大片儿，但突然停电了，怎么回事儿？

侧目一瞧！卧槽！！

今天到底要卧槽多少次……那块砖头，竟然悬在空中，悬在自己张开的手臂与身体之间，这又是什么情况！？张诚赶忙夹紧了胳膊，可别让人看见这砖头！

嗞啦……信号又回来了。

所有的“人”再次显现，我去——神砖啊——太爱你！

张诚已经彻底明白，自己从梦里带出来的这块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所有神奇的源头，是造成他穿越的最大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