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风》： 这人间的春色

第一章 这人间的春色

其实世上大多数的人们并不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不知道东方大海的深处有什么，不知道北方那无边的草原，也没去过南方那无尽的深山。他们也并不知道这天地从何时开始，又将要在何时结束。学道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会去修什么魔，大周皇朝的正统儒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世间竟然有那所谓佛教，和自己的想法不同，但又好像都有道理。人不理解妖为什么不穿衣服，妖又在想为什么人身上竟然没有毛？

芸芸众生明明是这世间最无知的存在，却总要做出一些故作高深的事情，比如修魔者管他们的宗门叫做天下盟，却根本管不了什么天下。西方大乘佛教治下称为净土，可这世间又有哪一寸土地没有过肮脏罪恶？

所以天上并没有在山上，西倾观也并没有在最西，它只是一个简简单单落在天山上的小道观，道观有三间房，有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小人：“师父，三千经典中说尽了这天下，但是这天下之外又是什么呢？”

还有一个是个老人：“清风，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叫你做清风”，老人眼睛微眯：“十年前的今天，为师正于观内打坐，一阵清风袭来，门口叫多了你这个娃娃哭喊的小娃娃，为师心念微动，便叫你做清风了。”

那被唤作清风的孩童白了白眼睛：“师父上次您不是说我是从海边吹过来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天上，您可是也不知道这天外是什么，只是对我随口胡诌罢了。”

老人一吹胡子：“你既然知道为师不知道，来问此事难不成是要为师老脸好看么？”

清风一脸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学究天人，但是这赖皮的性子却是和这学问丝毫不搭的，当下起身回屋，不再理会老人。

老人大吼道：“好小子，老夫今天就教你这一条，唤作尊师重道，为了让你能深刻领会，今天中午你劈柴做饭。”

清风不说话，走到院子里开始劈柴，老人满意的躺到了一个躺椅上，晃晃悠悠的眯上了眼。

不过片刻，清风喊道：“师父，可以吃饭了”，只见破旧的小木桌上摆上了四碟精致素炒，还有两碗白粥，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这几个菜料理的颇为精致，显然少年早就深谙此道。

两人正吃着，老人突然停箸不动，看了清风一眼：“为师的大限怕是要到了”，清风低头吃饭：“师父快别闹了，这话十年间你已不知说了多少次了”，老人迟疑道：“清风，你可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少年读过千部经典，却没有哪一部有过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少年也停下歪头：“为什么？”

老人一改过去的赖皮：“和你之前的问题有关，我们还没有知道这天地之外是什么，你甚至都没有看过北方的大草原，南方的老树林，活着当然是为了这些了。”

清风不解道：“活着就是为了看这些风景吗？”

老人摇摇头：“是也不是，是要去看风景，但是不是为了看风景，为的是开心，我说你是不会懂的，看了你就知道为什么看过之后你会开心。”

清风迟疑道：“要是我看过之后也不开心呢？”

老人笑道：“你不可能看过天下都不开心的，即便真的没有让你开心的风景，总也会有让你开心的人的！”

老人抬起手看了看，清风惊讶的看到老人的手竟然在慢慢变得透明，少年好像知道了什么，伸手去抓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却碎成了一片光，老人哈哈大笑：“为师终究要去了，清风，为师衣橱的最上面有个包裹，为师想对你说的话都在那里！”话音刚落老人已经化作了一片片光亮的碎片消散在了这片天空。

少年怔怔的望着自己手中仿佛还在的晶莹喃喃道：“师父！”

第二章 大周书院

清风在桌子旁呆坐了半晌，轻呼一口气，心神晋入不悲不喜的状态，平平静静的将桌上的吃食吃的干干净净，洗刷完毕，这才整了整衣冠来到师父说的衣橱前。想到了一些事情，少年不禁莞尔，自懂事起自己便在师父身边，师父让自己唤他做师父，自己却是到现在也未曾知道师父的名字。

清风把包裹取出，里面有四样东西，一本书，一件衣，一块玉，一把剑。清风拿起那本书，只见上面用古字写着四个大字，众妙之妙，这字是古时候文字，是早于大周朝不知道多少个朝代时候的文字，少年自幼爱书，自是那爱书之人，摩挲了这古旧之书几下，便是放到了一边。接着是那件衣袍，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只是尺寸好似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童的，清风玩闹的把衣服罩在身上，甩了甩那硕大的袖子，正感觉好笑间，衣服陡然缩紧，片刻间竟是十分服帖的贴合了少年的身形。清风心下犹疑，这莫不是还是一件法器来着？

清风随师父生活十年，除了读遍了各家经典，也是与修行之道稍有了解的，毕竟这是个修者的世界，修者不入世俗，却同时和世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儒家是大周的镇国之教，北方草原的皇族无一不是魔修。少年十年间也是破了心斋和坐忘修到了神照境，虽然还未入仙品，不算什么修者，但是也是个略窥门径之人了。

放下心中疑惑，少年探手拿起了那把短剑，左手轻轻推开剑鞘，整个屋子里光芒乍现，又好似一汪清水出现在清风的面前，初出鞘的锋芒竟是在少年的左手划了个细细浅浅的口子，虽不甚疼痛，却是带出了几滴血珠，少年疼的轻轻皱眉，暗想还好是在左手，清风体质特殊，左半边身体受到了什么伤害总是能很快愈合，相对右边身体却是和常人无异了。

最后的就是这片白玉片了，一个小儿巴掌大的白玉片，中间有孔，红色结绳从中而过，清风看着大小正合适拿起挂在颈间，玉佩入手，上面突然有光芒闪耀浮现了三个字，与清风。

清风心中一动，这竟然还是块灵犀，到现在少年再也不相信师父只是个读书的老夫子了，这玉佩和衣袍都是修者才有的东西，那本书和剑虽然还不知是何，却显然也不是俗物。清风心下犹疑更甚，这时候玉牌上又浮现了三个字，去读书！

灵犀是修者之间联系的类似信件的东西，由通灵宝玉为载体，神识为笔，灵力为墨书写而成。是真正晋入仙人境的修者才有的手段，凭清风现在这半吊子修为还是只能看不能用的。但是灵犀上储存的信息之巨大也不是凡俗的信件能比的，所以看到师父用了好大手段却只和自己说了六个字，少年心里不禁无言，暗叹，师父果然还是那个师父。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去读书，是去哪里读书？清风虽然不敢说通读了所有经典，但是造诣也是颇为深刻的，但是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大多数都是古人之书，如果要学现在之人的学问，有个地方却是非去不可的了。

大周书院是大周皇朝的皇家书院，是天下儒家学问的圣地，里面有四大经阁，包罗天下典籍，其中不乏修行之法，儒家本来也就是世上最特殊的修者，其他宗门教派修行的最终目的都是更高境界，求超脱，求自在，道家更有飞升天界之说，只有儒家他们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在这世间，在凡人，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每个大儒心中所想了。

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说修行，这世间有五大宗师，儒家却是只有一位，但是说到做学问，做那天下人都懂的学问，怕是所有修行界加起来都不是儒家的对手。师父说去读书，那就是要去最好的地方读书。

少年眼神坚定，但是心中却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不说这漫漫千余里的路，便是单单说这大周书院也不是想进就进的，那是学者的圣地，规矩自然极为严苛。少年不管，要做的事情就马上去做，这是师父教给自己的众多学问中的一个，虽然当初教自己是因为要让自己别玩了去做饭，收拾好行囊，看了看这住了十年的草观，少年轻笑，大周书院，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