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鬼差》: 天生逆命

时间:2019-02-05 05:51:39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晚生无礼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天生逆命

“咕咕、咕咕”

布谷鸟叫的凄婉。

深秋的清晨,凉意十足,乡村的田野上更是如此,半空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股寒意便顺着毛孔直透骨髓。

方石独自站立在田埂上,环视四周,他分明感觉得到,来自秋天的杀意日渐加重,比如不远处的一片毛白杨树,原本翠绿的叶子被秋风刮得枯黄,纷纷扬扬落下,在脚下铺了厚厚一层。

很快,这些大树就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在大地上呆呆站立着动也不动,形如死亡。

但植物天生有着重生的能力,只要来年的一场春雨,这片白杨树又会重新涂抹色彩。

人却不同。

人只有一条性命。任你平庸如过江之鲫,又或不凡如傲世真龙,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以前,方石从来不会关注生死这一哲学命题,一来他还年轻,刚刚大学毕业,人生还有漫长的路程留给他慢慢体会。再者,毕业后忙碌的工作也让他无暇思虑太多。

直到三天前,一手把他带大的奶奶在病痛的折磨中走完了艰难的一生,方石才猛然警觉,原来死亡一直未曾远离。也许它还不曾光顾你,但至亲好友的离去已足以让你痛彻心扉。

奶奶的离世也让方石对生死有了全新的认知。人人都畏惧死亡,可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活着的人反而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不舍、思念、孤独。

就像此刻的方石,心头一阵阵苦涩和郁结。

方石的老家地处徽南,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了省外打工,是守寡多年的奶奶一手把他带大,算得上是徽南最早一批留守儿童。

如今的徽南,依托着旅游业和茶叶菊花等山林特产,发展的风生水起,但在方石小的时候,这里却是另一副样子。

那时的徽南,旅游业才刚刚起步,交通非常不便,很多山与山之间只有泥泞的土路,加上山多地少,男人再有力气也无法靠种地养活一家老小,种种条件逼得徽南人不得不外出谋生,常常一出门就是几十年。千百年来,少小离家老大回已经成为徽南人的独特文化,这其中也不乏闯出大名堂的人物,比如红顶商人,其人生经历也是十分励志。

不过方石的父母为人却非常老实本分,某些时候甚至有些木讷,并不像大多数徽南人一样掌握着一门甚至几门精湛的手艺或是拥有过人的头脑。他们夫妻俩脑袋里装的东西少,想事情也简单,就到外省的工厂里熬日子,一熬就是二十多年,靠着省吃俭用,不仅供出了方石这个大学生,还在徽省省会买了一套三居室,总算是熬出了头。

只是苦了方石的奶奶,青年时就不幸守寡,先是拉扯大了一儿一女,又拉扯大了孙子,六十来岁时就已经累到驼背,好不容易熬到方石大学毕业,按说是到了享福的时候,可还是没有熬过经年的沉疴,一病西去。女人之命运多舛,不过如此。

按照徽南传统,逝者安葬后第三天,还要举办宴席,一来缅怀先人,二来答谢亲朋好友的悼念。所以一大早方石的父母就在为明天的宴席准备着,方石也起的早,但他待在老房子里总是触景生情,心里郁结的慌,于是索性决定到野外走走,透透气。

他准备先去奶奶下葬的公墓看看,想着临行前再和奶奶说说话,没曾想,走着走着却走迷了路。

这也难怪,徽南的山多而密集,远远看去外形都大差不差,加上附近的几个村子今年刚刚平整过老宅基地,所以这一片村庄的地形地貌早就不是方石记忆中的模样。

一开始方石倒也没在意,可是来回折腾了几次后,四周的环境越发陌生起来,方石终于有些慌了,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太长时间不回去,父母肯定会着急,因为他出门时有些大意,没有带手机。

好在,过了一两个小时的样子,空中的雾气渐渐消散,能见度高了不少,方石攀上一棵桑树,远远看到往东方去处有一栋大房子,心里忍不住一喜:

只要找到人,先借手机打个电话给父母报个平安,再问明方向,回家不难。

想到这里,方石连忙大踏步朝着那栋大房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摸半个钟头后,远处的大房子轮廓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栋老房子,徽南农村特有的明清建筑,青砖白墙,一层层飞檐瓦片错落有致,古朴而美观。

细看之下,在这栋老房子的后面,居然立有一座坍塌了一半的牌坊,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廉孝”两个镀金的大字。

在徽南,牌坊也是一种独特的传统文化,通常是做了大官的人家才有的待遇,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不过,当方石终于看清楚这栋老宅的样子和屋后的那座牌坊之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他想起来了,这栋老宅是当地一个著名的半仙马先生的家!

小时候,方石有一次生病伤风,总也好不了,怀疑他得了外症的奶奶曾经带方石来过这位马先生的家,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是那座半坍塌的牌坊实在是太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

说起这位马先生,虽然叫“先生”,实际上是个中年妇人,据说天生能通阴阳,能治外症,在当地名声很响亮。

方石倒是不太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只不过,小时候在这位马先生的老宅子里留下了一些不开心的记忆,让他对这栋明清老宅有些恐惧感。

那段恐怖的记忆来源于一口大水缸,摆在这座明清老宅子的天井中央,盛满了雨水,当时的小方石出于好奇扒在缸沿上往里看,忽然,缸水里浮出一张惨白的人脸,面无血色,看不清五官,只隐约分辨出是个女人。

那场面实在是惊恐了些,方石当即吓的惨叫一声,昏了过去,说来也怪,等到奶奶背着他回家之后,再清醒后,一直不见好的伤风居然彻底好了,让人无法理解。

按奶奶的迷信说法,那是附身在方石身上的游魂被马先生驱走了。

方石却一直安慰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马先生装神弄鬼的把戏,以此来强化自己对于科学和无神论的坚持。

但无论他怎么自我暗示,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不时提醒他,那并不是一件意外。

此刻再次靠近马先生的老宅,当初不愉快的记忆被唤醒,方石觉得异常不舒服。

不过,眼下的方石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屁孩,胆量也不可同日而语,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明媚的阳光,忍不住嘲笑自己:

“方石,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小,只是去借个电话问个路而已,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不成?”

想着想着,又走了片刻,终于来到那栋老宅门前,先跨过一片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这才来到老宅门前,只见两扇厚实的榆木门上钉着两挂鎏金兽首铜环,泛着暗淡的金光和浅绿色的铜锈,岁月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再抬头向上看,大门的门楹上悬挂了一副牌匾,上面写着“三代一品”四个烫金大字,陈旧但不腐朽。

虽然小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但那时候太小,又是病恹恹的,所以方石此刻故地重游,却是全新的记忆。

从“三代一品”这四个字就能看出,这座老宅曾经的主人,家族绝对显赫一时,只是不知道这个马先生是不是这个家族的直系后代。

“嗒,嗒,嗒!”

方石感慨了一下后,伸手勾起一只门环,在大门上敲打了几下。

可惜屋里没有动静,似乎没听到,方石只好喊道:

“有人在家吗?”

“嘎吱!”

这一次终于有了动静,厚实的木门发出了生涩的摩擦声,被人缓缓打开。

门后面,站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身黑色长款毛衣,脚上一双毛绒绒的拖鞋,扎一条随意的马尾。

似乎很普通的样子。

然而,只看了这女孩一眼,方石就再也无法忘记她的肤色和眼睛,一白一黑,仿佛都到了极致,白到吹弹可破,黑到深邃无边。当目光流转于这黑白之间时,你竟无暇顾及更多。

那一瞬间,方石觉得自己甚至分辨不出眼前这个少女究竟是美是丑,只有一种悸动呼之欲出,却又无关欲望!

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你在一个照面间就落入一种奇异的感知中,空间、时间都变得模糊,天地间就只剩下一片黑与白,纯粹到没有点滴瑕疵!

那一瞬间,方石甚至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想要永远停留在这片静谧之中,抛弃所有的烦扰。

“我这是怎么了?”

好在,几个呼吸的痴傻后,方石心中猛然惊觉,从失态中清醒过来。

这下,他才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样子。

想不到,第一眼是迷离,第二眼却是惊叹!

神清骨秀,玉颊樱唇!

古人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语何其之多,但方石此刻的脑子里居然只想得起“六宫粉黛无颜色,遍插茱萸少一人!”这句驴头不对马嘴的文字。

乱了!本来已经清醒,第二眼又看痴了。

二十三年来,方石从未像此刻这样手足无措。

全因眼前这女子,美到了骨子里。

“小子,看够了没有?”

女孩忍受了方石长达十余秒的凝视后,脸色一寒,开口了!

万万没想到,女孩这句话一出口,方石竟吓的倒退两步,神情如同见鬼一般!

这女孩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又长的这般美,一开口,声音竟然干瘪沙哑,如同嗓子里塞了一团破棉絮,透着十足的老朽!

那分明是八十岁老妪才能发出的声音!

绝美的容颜,破败的声音,这对比不可谓不吓人。

方石的反应似乎早在女孩的预料之中,她面带着微笑,却似有讽色,说道:

“方石小子,一别十五年。想不到长大后的你也是俗人一个,只看得到皮囊色相,全没有小时候的清奇神骏!算起来,你奶奶近日应该已经仙去了吧,可惜了,她倒是个好人!”

听到这里,方石终于回过味来,一脸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你,你是马先生?!”

这话本是由心而发,可一说出口方石就觉得荒唐,十五年前的马先生已经是个中年妇人,此刻应当已经是个老年人,又怎么会是眼前这副青春靓丽的模样?

可是,如果不是马先生,这女孩又怎么会知道他叫方石,又怎么会知道十五年这个时间段,又怎么知道奶奶近日去世?

一分钟前方石还在惊叹和折服于这女孩的容颜,此刻,却陡然觉得这张绝色的脸庞透着阴森和邪气!

女孩仍旧微笑着,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示意方石进屋,同时说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就是马先生,只不过我可不是妖怪,只是天生逆命,特殊了些。”

“逆命?什么是逆命?”

方石强作镇定问道,但他神色里分明是戒备,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邪魔外道了。

“命嘛,人生而有命格,每个人的命都不同。”

女孩,不,马先生。她似乎并不在意方石的反应,但说起命这个话题时,脸上的笑意不觉淡了几分:

“我的命特殊了些,生来就像快死的老人,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和老年斑。长到十几岁时才冒出了第一根黑发,此后越活越年轻,十五年前你见我时我是中年模样,其实已经六十八岁了,而今天,我刚巧满了八十四岁。看起来,还能再活个十几年,只是,往后的日子越活越小,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活成什么形状!”

马先生说的云淡风轻,但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终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原来如此!

马先生的这番话,听得方石心里五味杂陈,让他想到了一部曾让他黯然神伤的外国电影《返老还童》。

如果马先生说的一切属实,这世界上真有逆命存在,这是何其悲惨的一种命格?

当你年幼时,长着一张老朽的面孔,全身器官衰竭,你将会迎接周遭人何等异样的眼光?你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坦然面对,才能不在心底留下阴影?

你又怎么像普通人一般,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那中间要跨越怎样的世俗规则,怎样的痛苦深渊?而当你终于找到另一半,你又如何面对一人衰老,一人逆生的残忍现实?

方石忽然想到,之前就听奶奶提起过,马先生是终生未嫁的,膝下更是无儿无女。现在看来,命运对她何其残酷!

方石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同情。

他想起家乡人在谈论马先生时,总是要说起她这几十年间,靠着看外症、算命格这些手段,赚了花不完的金钱,却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女人的悲哀。

钱固然重要,但有些事情,当真不是钱所能解决的。在命运面前,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

第二章 鸟嘴一脉

似乎看出了方石内心的同情,马先生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听了老太婆的话,心有感触了?其实生就逆命也没什么不好,人生在世,与众不同一些算不上坏事。而且,越是活的艰难,越能磨炼一颗最纯粹的本心。”

说到这里,马先生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仍旧是那张清奇秀丽的脸,这时竟显露出了一丝威严,看着方石,十分正式地说:

“方石,老太婆我也不和你饶弯子了,实话实说,从十五年前你奶奶带你来找我时,你我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老太婆我一生苦修玄学,又因为生来逆命,所以一生孤独,也无儿女傍身,唯独所学的玄学没有传承下去,始终是一大遗憾。也怪老太婆我眼光太高,几十年里物色过许多人选,终究都差了些机缘和天分。直到十五年前遇到了你,我才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机缘和天分都够了。”

“你要收我为徒,教我玄学?”

方石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倒不是说他对玄学这东西有多排斥,生在华夏这个大环境下,人人标榜崇尚科学,反对封建迷信。但在大家的内心深处,对传统的玄学始终还保留着美好的幻想,方石也是这样。假如真能学到正统的玄学,哪怕只是理论,想来也是受益匪浅的。

更何况,从私心的角度来说,方石也清楚,只要能学到正统的玄学,哪怕只是皮毛,也足以借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毕竟,眼下的大环境,仅凭一张嘴乱忽悠的某些假神算都能日进斗金,更不要说学到真本事的。而方石现在只是省城一个普通小白领,收入惨淡。他当然也希望多赚点钱,让父母早点过上好日子。

只是,方石听马先生话里的意思,之所以要收自己为徒,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天分,这却有些不靠谱,方石自认为是个平庸的人,从上学到工作,不是最差的但也绝不是最顶尖的天才,说他有天分,他自己第一个不同意。

马先生显然看出了方石心里的想法,说道:

“还记得你小时候在那口大缸里看到的景象吗?”

大缸!

方石的头皮一麻,他当然记得,简直是永生难忘。那张惨白而模糊的女人脸,常常成为他的噩梦素材。

“那口大缸和你要教我玄学有什么关系?”

方石咽了口口水,用力压制着回忆带来的不适感。

“先不说大缸的事,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免得他们担心。”

马先生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递给方石。

厉害了!

方石心里越发有些佩服,从头到尾,他还没来得及说借手机的事,马先生却主动拿出手机,难道她真的能未卜先知?这个小细节也大大提升了玄学的神秘感。

眼看方石接过手机,给爸妈打完电话,马先生这才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也不要总在外面待着了,进屋说话吧。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虽然不强迫你一定要接受我的衣钵,但是你和老太婆毕竟有两面之缘,至少吃个午饭吧,说起来,老太婆好像还从来没留人吃过饭。”

说完,马先生转身径直走进了老宅里,没有再理会方石,说起来,这个长着少女脸的老太太,行为里多少透着些古怪。

“真的要进去?”

方石站在大门外,并没有马上进去。他的目光穿过幽暗的门厅,恰好落到了老宅的天井深处,一口漆黑的大缸就静静地摆在那里!

多年前的黑色记忆顿时又浮现在方石的脑海里,那张惨白模糊的脸此时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方石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就在恐惧涌上心头的这一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自信忽然充斥脑海,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怕什么!这口大缸已经折磨了我十五年,今天正好打破这道心结!”

一念至此,方石大踏步向前,不过四五步就走到了那口大黑缸前,随即一鼓作气,俯身朝那缸里一看!

清冽冽一缸雨水!一眼便能看到粗糙的缸底,哪有什么惨白的鬼脸!

不过如此!

心结就此打破,但方石却困惑了,难道当年的记忆真的只是幻象?

不过,既然已经走进了老宅,方石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能拜马先生这样一位奇人为师,怎么看都不是坏事,也许这就是上天赠与的一次机遇。

想明白这些,方石脚步不停,直奔中堂而去。

马先生的老宅,中堂极具明清徽派建筑的特点,屋顶极高,全部用厚实的大梁搭建,上面更是细细镌刻了繁复精致的图案,有山水,有人物,有飞禽走兽。尤其进门一道横梁上,竟然在方寸之间刻画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大夫巡游图,车马行人,完全按照细节还原。所谓的雕梁画栋,不过如此吧。

而在中堂的两侧山墙上,有四副巨大的木雕版画嵌入了砖墙当中,上面也同样雕刻了精美的人物和山水图案,而且用厚厚的金粉涂抹,衬托出了老宅主人的高贵地位。

不过,此刻呈现在方石眼前的这两幅木雕,上面的描金已经被刮掉厚厚一层,那些雕刻的异常逼真的人物像,居然也都被抠掉了脑袋,明显是被外力强行损坏的样子。

应该是十年动乱时期的杰作!那个特殊岁月里,太多好东西被糟蹋了。

方石很快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在惋惜这些被损坏的木雕?”

就在方石驻足叹息的时候,马先生掀开了东侧厢房的门帘,走了出了,手里端着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方石:

“来,喝点茶暖暖身子,可惜已经是秋天,茶都陈了。”

说话的同时,马先生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方石坐下。

方石这才注意到,中堂供桌前摆着两张厚实的官帽椅,从材质看,像是花梨木的,按眼下的行情,也是价值不菲的,一把椅子换上一辆汽车毫不费力。

抚摸着官帽椅扶手处厚实的包浆,方石忽然感觉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当年,远在明代时,这座老宅的主人,曾经的一品大员。他在告老还乡后,坐在这把椅子上,审视着自己这座富丽而不失高雅的宅子,该是何种心境?一生之辉煌,到年老时,都汇于这间华宅里。也许不曾青史留名,但是凭一己之力振兴了整个家族,留下的老宅在数百年后仍然焕发着生机。

人活到这个境界,已然足够。

我呢?

方石不由得暗自问自己:

“到我年老时,能为这世界留下什么?”

方石并不清楚,但至少他知道,人不应该虚度光阴,一辈子的时光里,一定要想着留下点印记才行。

和方石的感触相比,马先生每日生活在这座老宅里,早已习惯了,她在另一张官帽椅上坐下,扫视着两侧山墙上的木雕画,面带追忆,说道:

“1971年,那时我还不到四十岁,眼睁睁看着那些红袖章闯进来,疯了一样破坏这老宅里的好东西。我本来可以惩罚他们,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我不能暴露身份,我们往生司的传承不能断!”

“往生司?是玄学的一个流派吗?”

方石下意识接口。

马先生摇了摇头,那张清奇绝色的脸,异常肃穆:

“事到如今,老太婆也不再瞒你,其实,算命先生也好,玄学中人也好,都只是我的身份掩饰,或者说是谋生手段。老太婆的真实身份,是往生司门下,鸟嘴一脉的传人,你也可以理解为:鬼差!我们鸟嘴一脉,专职飞禽类的拘魂。”

这都什么情况!

马先生的话听的方石有些发懵:本来只想学点玄学,结果连鬼差都扯出来了!这马先生是不是独居太久,失心疯了?

我是不是该走了?

方石有种立刻想撤的念头。

马先生显然看出了方石的怀疑,但她的情绪未见波动,依旧平静,缓缓说道:

“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接受我所说的话有些困难。但我可以证明我的话,虽然老太婆我最讨厌证明自己的话。”

说话间,马先生转身从供桌上拿起一只陶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黑黑的药丸。

顿时,一股异香从那两粒药丸上飘散出来,不大会功夫,门外忽然飞来一只麻雀,落到了马先生的左手心,低头去啄食那两粒黑色药丸。

眼前一幕,看的方石有些惊讶,谁都知道,麻雀的胆量小的可怜,要想让麻雀主动落入手掌,太难太难。

但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正的刷新了方石的认知!

只见,马先生的右手忽然泛起一道淡淡的蓝色荧光,朝着左手心的麻雀轻轻一抚,口中同时念道:

“往生!”

刹那间,在那只小麻雀的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一道画面,不停闪动着:

先是一颗麻乌乌的麻雀蛋,静静待在窝里,忽然,一只细小的鸟喙从蛋壳内部破出,随即,一只毛都未长齐的小麻雀从蛋壳里艰难爬了出来!

画面不停闪动,很快,小麻雀长大了,学会了飞翔、捕食、筑巢,甚至找到了另一半。

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这只小麻雀落入马先生手心里吃食的样子!

画面里,居然完整再现了这只小麻雀的一生!这是什么手段?这怎么会是一个人类的手段!

方石吓得倒退两步,脸色发白,如同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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