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游》——北燕候

第一章 为了活下去

嘉宁三十九年冬。

燕国都城奉天城。

“今年的冬天来的可真早啊。”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乞丐擦了擦鼻涕，随手抹在旁边的墙上。

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仿佛一堆杂草似的，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了，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勉强覆盖着那单薄的身体。

“是啊哥哥，往年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冷的呢。”

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用嘴哈了口气，白气吹到冻得通红的手上，使得僵硬的手终于又有了一丝感觉。她抬起头看着小乞丐，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容貌，眼睛却亮的仿佛夜空中的星星。

“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去。”

她缩了缩肩膀，身上盖着一个破旧的大棉袄，虽然已经黑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不过明显也要热乎很多。

“没事的小珊，哥哥等会弄来东西给你吃，然后再去给你找几件厚衣服。”

小乞丐回头对着小女孩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白牙。

“小哥哥！你不准再去偷别人东西了！要不我可就生气了！”

小女孩听闻后瞪大眼睛，嘴巴气鼓鼓的说道。

“好好好，我不偷我不偷。”小乞丐无奈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心里却暗暗感慨。

从懂事起他就跟着一个老乞丐要饭，后来当老乞丐死了后，便一个人不停地乞讨，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直到有一次在南浔城外发现了饿晕在路边的小女孩后，他的生命中才仿佛多了些什么。这些年两人从燕南乞讨到燕北，早已亲如兄妹。

他看着小女孩，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眼见冬天已经到来，如果再没有过冬的衣物，可能两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但偏偏自己妹妹又死心眼，不准自己偷偷拿别人的东西，看来实在不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小乞丐心里暗暗下定了主意。

“哥哥我好饿。”小女孩拉了拉小乞丐的衣角，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嗯，等会就有吃的了”小乞丐看了看天色，应该也是时候了。

此时的两人位于一个桥洞中，不远处是一个大酒楼，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挂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醉云涧”。

此时已近午时，酒楼外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酒楼中的酒香菜香随着微风慢慢飘到两人身边。

“咕噜噜”两人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不过小乞丐并没有丝毫动作，眼神死死地盯着酒楼后门小巷。

“来了！”小乞丐看到酒楼后门打开，一个小厮吃力地抬着一个潲水桶出来。

紧接着又从门中抬出一个潲水桶，然后使劲拍了拍自己衣服，往旁边地上吐了口口水，一脸晦气的走进酒楼，把后门狠狠地关上。

早在小厮抬出第一桶潲水桶的时候，小乞丐就快速的跑向潲水桶，等到小厮将后门关上时，他也快接近潲水桶。

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朝堂如此，商贾如此，乞丐亦不例外。

当后门关闭时，蹲在一旁角落的几个乞丐早就冲了上来，快速的挑选着桶里的食物。

这几个乞丐长期霸占着酒楼后门，虽说吃的剩菜剩饭，不过偶尔却也能捞到两块肉吃，自然舍不得离去。

于是几人拉帮结伙，将其划分为自己的地盘，不允许其他乞丐抢食，否则便是一番毒打。

小乞丐在被打过几次后也学聪明了几次，知道当潲水出来之前还是躲得远远地，免得平白挨得一顿毒打。

他快速冲到潲水桶旁，然而桶旁早已被几个乞丐围的水泄不通。

眼见毫无办法，小乞丐狠下心来，狠狠地咬了前面一个乞丐大腿。

“啊！”被咬了一口的乞丐吃痛，痛苦的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腿部。

小乞丐趁机踩到他的背上，飞快的看着潲水桶内，极快的从中拿了几样东西，正当他还想继续伸手时，脚下一晃，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狗东西！你居然敢咬我！”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时不时的伴随着脚踢。

被咬的乞丐颧骨极高，两条眉毛歪歪扭扭好像随意贴上一般，显得有些好笑，但是此刻却皆倒竖，显得它的此刻愤怒的心情。

小乞丐弓着腰，将头紧紧的埋在怀里，一动不动。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歪眉乞丐对着小乞丐边打边踹，没一会便气喘吁吁。

“你怀里拿的什么？给老子拿出来！”他看着小乞丐紧紧的捂住怀，想要将他怀里的东西抢出来，不过小乞丐双手死死环抱，怎么也打不开。

歪眉乞丐气的鼻孔呼出白气，左顾右盼了一下，看到旁边有一根竹棍，将其拿起，狠狠地往小乞丐背上打去。

“砰砰砰！”竹棍不停地打在小乞丐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不过他一声不吭，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鲜血慢慢从小乞丐身下蔓延出来。

“咔嚓”竹棍再一次打在小乞丐的身上后，居然断开，漏出白嫩的断茬。

“别打了别打了，会死人的！”其他几个乞丐终于吃饱，看到倒地的小乞丐一动不动，顿时有些心慌。

要知道在奉天城，哪怕是死了一个乞丐，官府也绝不会姑息的，定会查出他们几个，到时候不是死刑，便是发配边疆。

歪眉乞丐丢下手中的竹棍，心里也后悔太过冲动，不过却拉不下面子，于是强自镇定。

“这小杂碎，敢咬老子，老子非要打死他！”说完踢了踢地上的小乞丐。

“死没死，别给老子在这装死。”他蹲下来，往小乞丐鼻下一摸。

还有气！他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然后站起身来。“就知道这小杂碎在这装死，晦气！走我们几个去别地逛逛去。”

歪眉乞丐生怕小乞丐被他打死，现在没死正好，等他在别的地方躲两天，到时候这小乞丐要死要活，也就赖不到他头上了。

想到这他也不管其他几个乞丐，自己匆匆的走掉，其他几个乞丐互相望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小乞丐。

“走走走，别到时候牵连到我们头上。”几人匆匆离去，此地瞬间安静下来。

“哥哥！”一声凄厉的叫声划过小巷。

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满脸眼泪，当她看见哥哥被打时便冲了过来，不过年纪小跑得慢，一路上还摔倒了一次，等她跑过来时哥哥已经一动不动，身下淌着鲜血。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她哭了起来，哭声含着无尽悲伤“哥哥，我不饿了啊！我不饿！你醒醒啊！”

她心里充满恐惧懊悔，觉得都怪自己贪嘴才让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呜呜呜……”小女孩抱着小乞丐嚎啕大哭，几乎哭的断过气来。

酒楼后门的小巷中，哭声传遍整条巷子。从旁边窜过来一直老鼠，停下来望了望这两人，有点不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会哭的这么伤心。

“别……别哭了……好难……听啊”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接着一直手放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抚摸。

小乞丐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咳咳”他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来“这下舒服了。”

他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递给小女孩。“喏，给你的，快吃吧，还是热的呢”

小女孩低头看着小乞丐的东西，眼泪又刷刷的流出来。一根被咬的只剩一点点肉丝的鸡腿，小半个馒头和一条只剩鱼脑袋的鱼。

“你最喜欢吃鸡还有鱼了，这次好好吃，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活下去。”

夜已深，繁星点点，冬风凌冽。

桥洞中。

一堆生起的火焰，小乞丐躺在一些茅草上面，面色苍白。小女孩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双眼泛红。

小乞丐打了个冷颤，小女孩急忙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披在小乞丐身上。

两人沉默。

“小珊，你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小女孩迷茫不解。

“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衣食无忧，可以醉生梦死。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乞丐？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小乞丐语气激动，牵扯到伤处，连连咳嗽，面色涨红。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是人啊！”

他泪流满面，多年积压下来的情绪在这刻爆发。

小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她顿了顿，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可能……这就是命吧。”

“我不相信什么命。”小乞丐挣脱了小女孩的怀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哥哥你要去哪！”小女孩急急忙忙站起来，担忧的看着哥哥。

“不许跟过来！”小乞丐语气冷漠，看着小女孩的眼神毫无感情，随后又逐渐温和下来“等我回来。”

小乞丐摇摇晃晃地远去，逐渐被黑夜吞噬。

小女孩紧咬嘴唇，慢慢地坐下，抱着双腿。我也不相信命，但是又能怎么办？

远处黑暗中看不见的地方，一只猫头鹰盯着眼前的猎物，俯冲下来抓住了它。是一直老鼠。老鼠拼命挣扎终于从半空中摔下来。

它快速的钻进裂缝中，仰望空中的猎人。猫头鹰在空中盘旋了几次，终于离开，对于它来说，不过是少了一顿点心而已。

而对于地上的老鼠而言，它又重新活了一次。

“应该就在这附近。”小乞丐借着月光，在附近寻找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根婴儿拳头粗细的树棍，一端被打磨的异常尖锐。

“在那！”前方一个破旧的烂房子里，几个乞丐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刚好能借着月光看清每个人的相貌。

一个眉毛歪歪扭扭的乞丐，即使是睡着了脸上也充满着厌恶，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滚一边去，小杂碎。”他翻过身，嘴里嘟嚷着。

小乞丐慢慢走进房子，手里紧紧的攥着树棍，青筋暴起。他看着熟睡中的歪眉乞丐，犹豫不定。

“老子非要打死你！”歪眉乞丐说着梦话。

小乞丐不再犹豫，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插向歪眉乞丐的眼睛。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惊醒周围熟睡的几人。

“是你！”

周围几人看到眼前一幕，想冲下来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粗大的树棍深深的插入歪眉乞丐眼中，血液随着他不停的扭动挣扎四处挥洒。

而小乞丐骑在他身上，硬是用弱小的身躯死死地压住下方的歪眉乞丐。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冰冷的声音冷冷的吐出。小乞丐双手握住树棍，使劲一拔，血液喷溅，迎着洒落下来的月光四处飘散。

“啊！！”歪眉乞丐捂着眼睛，身体由于疼痛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指缝中流出红的血液和一些白色块状物体。

小乞丐拿着树棍，高高举起，又插入地上乞丐的大腿中。狠辣之色镇住了其他几人。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怎么早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小乞丐，晚上居然会有胆子来报仇，并且如此心狠手辣。

他们虽平日里也排挤别人，不过下手也有分寸，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躲在一旁不敢上前。浑然忘记眼前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

小乞丐站起身来，走到几人面前。

几个乞丐连忙后退。

“你别过来，我们可与你无仇！”一个乞丐壮着胆子大声说道，其他几人连忙附和点头。

“如果你们想帮他报仇，尽管来便是，不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小乞丐指了指还在地上嚎叫的歪眉乞丐，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

“好疼，可不能被他们看出我连路都走不动了！”

小乞丐浑身都在疼，险些打了个趔趄，不过还是强行控制身体不露异样。要是此刻被其他几人发现不对劲，可能就真的走不出这里。

他慢慢离开，直到消失在夜色里。其他几人才大大的吐了一口气。

“我们这么多人怕他干啥！”

“那你刚刚怎么不上！”

“我……”

“啊！”还在地上翻滚痛叫的乞丐终于惊醒几人，连忙过去帮忙。

桥洞中，小女孩默默抱腿，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哥哥！”

小乞丐扶着腰慢慢从黑暗中出现，龇牙咧嘴。

“好疼好疼，小珊快来帮我揉揉，真他娘的疼啊！”

小珊连忙过去帮忙按摩，不过依旧嘟着嘴，眼眶红红的，显然实在生闷气。

小乞丐看见后只是笑嘻嘻的摸着小珊的头，然后靠近火堆坐下。

桥洞中显然不挡风，冷风呼啸。已经入冬。

他望了望远处，灯火通明，繁花似锦。楼宇挺立，使人心生向往。

“小珊，如果我们以后能在奉天城有间房子多好。”他突然回过头。

小珊愣了下，偷偷笑起来，“哥哥你就爱想这些没用的。”要知道奉天城可是燕国都城，可能他们乞讨一辈子，连一间厕所大小的地方可能都买不了。

“睡觉睡觉。”小乞丐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倒头便睡。

小珊一边笑嘻嘻的看着小乞丐，一边轻轻给他按摩。

眼神望着桥洞外，看见盛世大燕，歌舞升平。

第二章 燕帝驾崩

小乞丐是被铜锣唢呐声吵醒的。

“谁啊，大清早的谁死了，也不让人睡个好觉。”他睁开眼睛嘟囔着，伸手做个了懒腰，牵扯到伤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哥哥……是皇帝死了……”小珊急忙捂住他的嘴，悄声说道。

“什么！”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小珊指了指外面，一大堆人挤在一起不知道看这些什么。

“走，我们去看看去。”他拉着小珊急忙往人群里挤，周围的人看的正高兴被人挤到一边纷纷皱眉，结果看到两个小乞丐在往里挤，顿时发怒。

“小乞丐挤什么挤！”

“臭叫花子看得懂字吗，滚一边去。”

“脏兮兮的别弄脏我的衣服！”

各种辱骂纷至沓来，小乞丐假装听不见，终于挤到前面。只见前面榜文旁站着两个带甲将士。

平日寒光摄人的铁甲如今被白色丧服遮盖，透出一股哀气。

小乞丐垫着脚，昔日在私塾旁偷学已久的知识这时派上了用场。

“惟嘉宁三十九年十月，燕冲帝崩于未央宫……天哀，百姓号哭……天下行服三年，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小乞丐带着小珊又挤出人群，惹得众人一阵鸡飞狗跳。

“燕冲帝？好像前些年到处开疆拓土来着，打的周围诸国纷纷臣服。怎么会死的这么早……”他年纪虽小，不过常年混于市井，消息倒是灵通。

“正值壮年的吧？还真是英年早逝……”小乞丐嘟嘟囔囔，只有旁边的小珊勉强听见一些。

“哥哥，你小声点，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小珊听见小乞丐的自言自语脸色煞白。

“知道了知道了，皇帝死的再多也和咱没关系，我们还是弄点东西吃。”

由于昨晚狠狠地报复了一番，怕今天他们回过神来，小乞丐决定换一个地方乞讨。

他拉着小珊走到另外一条街上。

“叔，行行好，我们三天没吃饭了……”大叔一脸嫌弃的走开。

“婶，大富大贵，给点钱买点吃的吧……”

一连乞讨了一早上，终于有个好心的富家小姐看他们可怜，示意身边的丫鬟丢下两枚铜钱。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好人终有好报……”

奉天城。

燕国皇宫。

宣和殿中。

文武百官皆弯腰，不敢抬头，朝堂之上有一人坐在其上，不过周围垂着帘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

大臣中走出一个人，面容苍老，胡须头发净皆花白，一双眼睛已有些混浊。

“皇后，依微臣之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册立新帝，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恳亲皇后尽快册立新帝！”

一众大臣纷纷跪下。一时有些安静

“右相言之有礼，既然如此，那就按祖制来，立太子为帝，不日举行登基大典。”一道温婉动人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不过语气却充满疲惫。

“谨遵皇后懿旨。”

小乞丐兴高采烈的拿着两枚铜板。

“小珊，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烧鸡。”

小乞丐脸垮下来，有些发黑。小珊看着捂住嘴偷笑。

“骗你的了，那种油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喝粥，瘦肉粥。”

“走走走，前面就有一家粥摊，我领你去。”

小乞丐拉着妹妹往前走，清水街宽约三丈，道路两边摆满各式各样的摊位，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到了。”他拉着妹妹停下，指着前面的一个粥摊。

粥摊前已排起一条队伍，约莫十来人左右，摊位上立着一根竹棍，上面挂着一块粗布，写了一个“粥”字。

冷风刮着旗帜，猎猎作响。摊位上的热气化为白雾，夹着香味一起朝着他们这边飘来。

“好香啊。”小乞丐吞了一口口水，鼻子还在忍不住耸动。

“我去排队，你在这等我。”他跑到人群后面排队，手里紧紧捂着那四枚铜钱。

粥摊前人虽然挺多，但是行进的速度却是不慢，没过多久就排到了小乞丐。

“瘦肉粥怎么卖？”他问了一句，老板是个大胖子，满脸横肉，不像个好人。

“五个铜板。”

“可是我只有四个铜板……”他抬头瞄了一眼老板，声音有点小声。怕这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一脚把自己踢出去。

“有白米粥，两个铜钱一碗，要不要。”老板语气不耐烦。

“要不你给我盛一碗四枚铜钱的瘦肉粥，少盛点也没事。”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看着一边正咽口水的妹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

“怎么事这么多，拿来。”老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铜板，从手边拿出一个大碗，一边将粥盛在里面。

“算你小子识货，老子的瘦肉粥在这奉天城里都是小有名气的。”

一只大肥手突然伸到小乞丐身前，上面端着满满一大碗的瘦肉粥。

“拿去拿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小乞丐小心翼翼的端着这碗粥，生怕洒出来。

他抬头又看了看老板，觉得此时身上的肥肉格外的可爱，“谢谢老板，我等会把碗送来。”

好不容易端着碗走到小珊旁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快点快点接着。”

“好烫！”他递过碗，瞬间跳起来，不停地甩着双手，最后将手直接贴在冰冷的地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哈哈。”小珊用袖子托着碗，望着小乞丐笑，眼睛弯成一轮月牙。

小乞丐脸皮挂不住，装作严肃的对着她道“快吃快吃，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此时蹲在粥摊的外面，有些靠近路的中间，因为边上人来人往，又不好意思直接坐在粥摊上喝粥。

小珊闻了闻端着的粥，一股肉香伴着粥的清香飘入鼻子，肚子忍不住叫起来。

她看了看面前同样盯着的小乞丐，说道“哥哥你先喝，我喝不完这么多。”

“你先喝，剩下的给我就行。”小乞丐头转向一边，毫不在乎。

小珊想了想也没有客气，大不了等会她多留一点给小哥哥，他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呢。她将碗递到嘴边，热气扑到脸上红彤彤的。

“快闪开！别挡道！”远处传来一阵喧闹，路人纷纷匆忙的闪向两旁，道路中间升起一道尘土，一对铁骑在路上狂奔，寒光冷冽，骑兵脸上带着一股杀气。

“滚开！”铁骑的速度仿若洪流，一瞬间就来到小乞丐两人面前，看那冲势，下一秒两人都将化成一团肉泥。

“不！！”小乞丐睁大双眼，眼角都要撕裂，一个起身冲过去将小珊抱住，用后背对着一队铁骑。

所有人都认为两人即将惨死在马蹄之下，即便是小乞丐心里也心如死灰。

“吁……”那一队铁骑齐齐拉起缰绳，整齐划一，仿佛是同一个人。马蹄高高抬起，前冲之势瞬间停止。

整条街一片寂静，那一队人马静静的立在路中间，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唯有身后的一片扬起的尘土告诉众人，这是一只精锐之师！

“贱民。”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

队伍正前方那个将领模样的人身穿银色鱼鳞甲，头盔将脸挡住大半，唯一能看清楚的只有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啪！”

一道鞭子从半空中甩下，狠狠的抽在小乞丐的背上，顿时抽的其背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别打我哥哥，别打我哥哥。”小珊带着哭腔大喊，手里的碗掉到地上，肉粥洒落一地。

小乞丐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银甲将领，将嘴唇都咬破了，但是依旧沉默。

“小珊，我们走。”沉默了一会，小乞丐对着小珊说道，“扶我到旁边，让他们走。”

“哥哥，明明就是他们不对，凭什么让我们闪开。城中明明不许骑马急行的。”

小珊看着骑兵们，脸上还挂着泪珠。

“住口。”小乞丐焦急的大喊一句，然后拉着小珊想往人群里走。

“站住，谁允许你们走的。”依旧是那道声音。

小乞丐的心沉了下去，当小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坏了。

看那些人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和冷漠的气息，可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有的，现在触怒他们，今天恐怕有大难。

“等会你先跑，往人群里跑，哪里人多往哪里跑。”

小珊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是她哥哥。

她焦急的想说什么，“可是……”

“别说话。”小乞丐将手搭在小珊背上，准备一会将她推出去。

银甲将领看着眼前这对小乞丐，眼神中透出一股阴翳。

眼见时间将至，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却毫无进展，想起那位大人的手段，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害怕。

而这对小乞丐好死不死的在这个节骨眼冲撞他，更是让他积攒多日的怒气得到发泄。

“呵呵……”他轻声笑起来，不过眼中寒光如冰。

“我为天子卫，自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向帝都的大人们汇报，倒是你，在路中拦路，居心何在。”

“我们只是在路边喝碗粥，不曾想耽搁了大人，还往大人见谅，不要与我们一般计较。”

小乞丐深深的鞠了躬。

银甲将领看着眼前这个小乞丐，心里的怒意却蹭蹭蹭往上涨，。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乞丐与自己讨厌的大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同样冷静，同样能屈能伸。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惹人厌的大人。

“啪！”又是一鞭子，小乞丐被打的直接摔倒在地，本来旧伤未愈，现在又被打的血肉模糊。

难道我要死在这了吗……

小乞丐脑子里已经一片模糊。不，我死了我妹妹怎么办……

他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银甲将领又抬起手。

“终究是逃不过去了。”他闭上眼睛。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