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西归》免费试读_老马停蹄

时间:2019-02-05 09:33:18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老马停蹄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时势多艰,世事多难。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朝来暮去何曾惜?忽回首,昨日少年今日老,仰天独憔悴;再回首,风萧弦断曲终散,刎颈之交,不复返;难回首,路遥遥水迢迢,千里走单骑,唯心不甘。

一声长叹,时也,命也,运也。

独上高台。遥望商与参,一生不相见;俯看夜如墨,梦里人家不觉晓。忆往昔,怒发冲冠泪沾衣;恨今朝,凄凄切切歌自苦。怒也好,苦也罢,终只剩下四顾茫茫冷风吹,无人知来,无人理。

红尘滚滚风波恶,一波未平一波起,最看人心。渡红尘,红尘渡,倒有几人可渡?多少事与非,摧心肝,急白头。恰似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注定自难料。更惜那兜兜转转百年身,繁华落尽,亦不过一抔黄土埋半截,露枯骨。

天开重九,有谁得见?无情天里有情人,今何在?能安否?还许多少相思?天地合,江海竭,乃敢与君绝!不过云烟笑一场。碧落黄泉,不同生亦不同死,忘川河边说芳华,空悲切……奈何桥上孟婆汤一碗,再无来生识。

日未升,月已落。

一剑,一人,归路天知道。

第一章 何处是家乡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众生皆哀,生不易,死亦难。

众生皆叹,生生死死,何其苦!

转过身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转过身来,你要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转过身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北海有山,其名幽都。黑水出焉,玄兽其上。走骨行尸,怨气冲霄。残魂积恨,哭嚎于渊。魑魅魍魉,缥缈叵测。地下后土所治,叁目土伯所镇。

平九州,承万物,载万生,掌幽冥,谓之皇皇后土。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尽入我毂中。十月十八你当祭我,泽中方地起五坛,献黄牛大牢。

皮蒙鼓,骨造槌,鬼来敲,你来拜;角磨杯,血酿酒,敬我,再敬天;肉埋地,魂作酬,祈你黄泉路上不可欺,祷你托生为人灵不昧!

转过身来,你将看到未曾看到。

转过身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转过身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昏蒙虚空里,既无天地日月可鉴,也无四季昼夜轮转,乾坤万象尚未更生。而那声不知何来,突地就响起。且吟且唱中,音色壮阔悲呛,像烈士暮年铜琶铁板,歌大江东去,慷慨激昂无所忌。但跌宕起伏间,偏有数缕空灵轻音娓娓来和,澄静剔透似清泉石上流,沁人心脾妙不可言,沉醉中几难以自拔。

何谓霸?纵横天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只豪强尔。言出法随,以己成道,视众生若草芥蜉蝣,苍穹如梦幻泡影,方是霸。而那声声里,所行所愿,也不过如此。

一遍又一遍,在永夜般漆黑的无垠虚空里,其音孤单执拗地唱着,可也渐渐变得磅礴浩大了起来,仿佛大风起兮卷伏千层浪,滔滔冲塞东西南北中,千里万里俱能闻。但声响至极后,就再也无法听清,只觉霹雳轰隆猛然滚滚炸响,宛似银河倒泄群星齐坠于此,直震得上下左右晃晃荡荡,若天发杀机,要灭了这幽壤浊域一般。

道生一,一生二。一阴一阳谓之道。有虚空,便有世界,譬如太极。

七八个天星外,一道缝隙样光芒骤然跃出,立时照得万里皆明,纤毫必现。几弹指刹那,一艘长逾千丈蛾蝶状巨舰竟破光而出,重重落了下来。力之大,盖压得周遭星空陡地向内一陷,随即便镜破玉碎似的,扭曲凸显出条条波纹细痕,如蛛网般急速四散开来。

大舰头圆腹粗尾尖,周身百符环扣为一禁,百禁勾连浑然成一阵,最后阵阵重叠别有天地。两条九首盘蛇祭炼成冲天触角,分立前侧,可攻可守。蛇眸竖瞳里闪闪烁烁,石化万物皆尘埃。舰脊处四翅并列齐张,甚有遮天盖地之感。其中大翅描日,小翅绘月,动静间流光煌煌,灿若星汉,鬼神不敢近。

舰虽千丈,其内却是尺幅千里,四象五行俱全,自生一番气象。山水相逢悬于天,楼堂殿阁寰布在上,间有五色祥云引路搭桥,灵气逼人氤氲如雾,更有一大树独矗天下,无遮无拦,可说一木成林。

树上,枝繁叶茂连绵百里不断。清风徐时,片片摇曳多姿颇似绿海生波。兼有万鸟翩翩飞绕栖于里,啾啾鸣唱响彻云霄。树下,一袭白衣不知多久没换,霜尘尽染已见浑黄,姬南阳长发无髻散乱身后,神情漠然地盘坐在一块破旧蒲团之上,唯有双目炽热深邃,直勾勾望着前方一池涌泉。

泉里,青荷开白莲,鱼戏莲叶间,正中处一方巨大磐石岿然横卧,石上则立有一座九层八角琉璃宝塔,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那塔高三丈六尺五寸,以全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数;重檐正脊立四圣兽金身,镇压天地灾祸以趋吉;分九层垂八角,推九宫八卦玄机造化;刹顶垒山海如意宝珠九数,录九天星斗地理全舆;安日冕挂铃幡嵌司南,指四时九幽十方;长明灯高悬一百零八,返照回光来时路。

“凡间劈波闯海之船,尚求巨石压舱。况宙空里航行,天地独大无论比,星图亦不敢称全,若无这六合经纬星罗塔指引,细思极恐啊!”

“南阳,你天赋异禀,所修持的通明天照洞玄真经,原可直抵大道。但需一本命同参之物作伐,方能事半功倍。如有了此物,到时日转千阶,也不过小事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切记切记……”

自当年败北,侥幸生还后,山门里蹉跎沉沦数十载,从无人搭理。可是此宝塔刚一现身,往昔同门师兄弟,就急改先前刻薄嘴脸,俱变得情真意切,强拉硬拽去看。一路上,更是循循善诱,唠叨个不停,生怕自己不情愿。

百年修得同船渡,此一回等的确实是它。可福祸本无门,一鸡死一鸡鸣,上船容易下船难。恩师离世归尘后,踽踽独行常感艰难,灵药宝材也不复从前宽裕,大道踌躇不前也是许久。

虽模糊知道其中厉害弊病,更深知那师兄弟们安的龌龊心思,可今时不比往日,求真问道本就是逆水行舟,这机缘如若不求,恐再无上进之途。大舰不眠不休,遁行已过七十余载。要无所图不可能,但就怕它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死于道边,连累己身。此因果报应,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雁南飞,山高路远哀鸣。也曾风光十里同醉,如今恩断故人稀。叹叹叹,方醒多少春秋大梦。忆年少雨中横行,狂歌独啸,不觉泪下。鬓微霜,心仓惶,何处是家乡?凌惊波,驰骇浪,别无期。”

回想起前尘旧事,姬南阳依然历历在目,但更感万千惆怅入怀,憋满了牢骚苟且。面对此情此景,他终忍不住脱口占了几句,虽没什么平仄格式,却是这多年的真情实感。

而舰深处,一浮空天宫内。

黑雾朦胧,独罩西角一隅,有数鬼影影绰绰藏于里。身长不过三尺,头生螺纹尖角,青面獠牙赤瞳,手足俱弯曲如钩爪。许似冥冥之中感到了什么,一个个佝偻身体,狐潜鼠伏般紧紧拥挤在一起,不敢妄动。但观其脸色神情,却是一息数变,或狰狞怒目,或戏虐嘲讽,或愁苦阴霾……种种不甘与恶形恶相,难以言表。

与此相应,大殿东,七盏略带锈色的青铜豆灯,按北斗星宿勺形,延前三后三中一之序排列齐整。其灯火看似一直在燃,但显得畏畏缩缩,欲明又欲灭,飘忽不定。虽勉力维持着,可也只是强弩之末,一派油尽灯枯,风中残烛之景。

自古北斗死,南斗生。南六星掌贵贱命格,北七星则回生注死,消灾渡厄。虽天命不可改移,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亦留有余地变化,故死可回厄可解。是以北斗七星命灯,逆天而行,以本真为膏油,内七星映照外七星,燃灯祈命求活,灯在人生,灯灭人亡。

青玉莲花座上,商晁然眉垂目合,端坐不动,气息微茫厌厌欲绝,双手则各结法印平放膝前,尤在入静神游。虽说静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时光转瞬万余里。但若是过犹不及,沉浸不知归路,也难逃生关死劫之祸。

而今神不守舍,魄与形离,形容枯槁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瘦骨,眉心紫府内预留的一抹元神分影,亦是模糊异常,直欲下一刻散去。要是在北斗七星命灯完全泯灭前,不能从深静里功成破茧,魂兮归来,将真正身死道消,再无今生来世可期。

面对这岌岌可危之局,商晁然单薄干瘪之躯猛地一震,立即心窍丹田上下齐力一鼓,顿时赤光芒芒大盛,气血勃勃沸腾,法力澎湃激荡。可惜只须臾过后,周身光华便陡然逝去,气机也是一衰二竭,全无刚才之盛。但仅仅几息转过,就又有一股滔天大势卷土重来,霸道剧烈更甚方前。绕如此,亦不过是扬汤止沸,其兴支撑不到片刻,即悄然如潮退。

一次又一次,商晁然截取自身精血道行,试图颐养紫府内的分魂生机,好祭炼出一丝通透灵犀,去行那牵丝唤神之术,以便接引主魂回溯本尊。但天不随人愿,刚有魂丝牵连感应,还未等纠缠入扣,旋即就被莫名断去。反复的若即若离,在一片混混沌沌里,意识念头不断转圜,才感近在咫尺之间,却又远隔天涯之遥。只可谓方归就欲离,才离又思归。时时俱在变幻,刻刻都在翻覆。

阴阳路,鬼门关前。

天有隙,热风来时无休无止,吹得千世枯骨皆白尘。地有殇,血流成河倒灌黄泉,惊起万鬼争渡。

负手踏天而行,商晁然对眼前诸般异像视若无睹。一尊尺许高错金盘龙升山铜香炉,正护于顶,其烟袅袅升腾,白茫茫一片,如云雾缭绕,更不时幻化为奇山险峰、长江大河、花鸟鱼虫等世间百态,不胜枚举。

“鬼门关,十人去,九不回!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数十年里死缠烂打,不得消停,简直可恶至极。该还的,俺早就还了!不该还的,只能说今生无缘,来生再看……就不能像那尘世离人一般,把酒喝干,然后挥挥袖道一声再见?”

“可你不是人,是灵,想做鬼都不会!”

“嗬嗬,好一句不是人……真真说到了俺的疼处。但这阴阳路上,生死无定界,就怕到了最后,连你也是不人不鬼!”

“汝以为寻到了降龙博山炉,偷砍了返魂树,炼成不死香,就可来去自如,不受这天罚天谴逼迫,痴人说梦罢了!”

赤发鬼首,身高丈许,额前黥有一符诏金印,绿睛深目里炎炎生光,更显桀骜不驯,手持一杆牛角白骨叉,足踏在一棵大槐树冠上,不住地啧啧冷笑道。

“那又如何?来时,我就点了北斗七星命灯镇魂续命,能多活这几十载,亦是幸事尔!”不紧不慢从空中信步到树前,商晁然羽衣星冠,色如少年,语气平静地说道。

就这般,隔空对峙,两两相望,双方一时竟都无语,但无有谁后退,也无有谁再向前一步。

“点了七星灯,便是生死籍上人!这祈仙之术,弊远大于利,小斗出,大斗还,无有尽……”

“汝辈炼气士,修得原是超脱之道。在这方天地初生时,就曾与三分黄泉地府契约盟誓,不上奈何桥,不入轮回六道,不行蒿里地下,只凭一己过幽冥。可一旦拜了北斗,便再无超脱之说。而斗姆娘娘与北斗诸星君,早欲死中求活,再次羽化登仙,尔等不过是其盘中餐、口里粮罢了!”

“人搬山为仙。大天倾前,有洪荒仙,太古仙。唯唯现在,难寻今世仙!昔年老爷曾说过一句话,仙虽死犹生,强抢了天下人的机缘……”

听见此言,商晁然脸上淡然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侧身斜行了几步,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哈哈,就应该这样,才对嘛!从远处算起,俺也算你大罗道前辈,要不是大石那老货破镜无望,竟然利令智昏,妄图灭我真灵强行合道,俺怎么会反出宗门……”看见商晁然忽地退让之举,巨鬼不由仰天大笑道,接着飞身跃下,直直跳到地上。

“小子,喝不喝酒?这世道艰难,醉了方觉痛快逍遥……当初俺未生时,本性虽懵懵懂懂,但也晓那不疯魔不成活之理,所以一路不知吞了多少孤魂野鬼!可真正灵识出生时,才发现在这红尘里打滚,大凶大恶反不算什么,最可怕的乃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之辈!”

“那大石,就这般模样!他不想死,到是微言大义让俺去死,凭什么?”

“尔等秉承天地气运,生而为人,占尽世间福泽。却把俺当作陶盆瓦罐,想用就用,想摔就摔……可宁不知,俺比他还想活!”

冲着商晁然厉声说完,巨鬼伸手扯下腰间一皮制酒囊,直接用嘴咬开塞子,仰首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绿眼里立马充了血似的,变得猩红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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