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仙域》免费试读_我叹浮生未歇

第二章：世道无情

青年名叫李乐君，乃河西道安南郡谯县人氏。他出生于李家庄的一个猎户家庭，祖上十几代都是猎户，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不知是不是李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他儿子李乐君读书很有天分，因而成了个读书人。李家庄几十户人家大部分人姓李，只有一个私塾，先生姓王，是个来自外庄的穷酸秀才，要饭来到李家庄，李家祖长见他有几分文采，便收留他做了私塾先生。心中感激的王秀才便留了下来，教起庄里的孩子倒也尽心尽力。

李乐君幼稚聪慧，王先生见了心里喜欢，考教了他一番后便收乐君为弟子。因成了读书人，先生给他取了字：慧明。希望他可以一直明慧下去，将来有高中状元，东华唱门的一天。只是乐君真的有这么一天吗？

李乐君父亲叫李二财，是山中行猎的一把好手，靠父亲的技艺，家里光景也还不错。母亲吴氏，是邻庄吴家庄嫁来的农户女子，操持家务也是好手。夫妻二人倒也恩爱，吴氏为李家生下了个大胖小子，也就是乐君，但好景不长，吴氏在生妹妹李雪儿的时候难产死了。可怜的妹妹，生下来就没了母亲。

母亲死后，只留下他和妹妹，父亲三人相依为命。母亲走后，从父亲身上倒看不出有多少伤心，但从他没有续弦来看，他对母亲的爱很深。

妹妹李雪儿，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由于出生时正赶上满天大雪，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妹妹懂事早，在长大一点能拿动家中物件的时候就开始学做家务了。

原本以为父亲能陪伴他俩很久，但在妹妹六岁那年，父亲上山行猎时遇上了一群山狼，就再也没回来。李家祖长找了十几个男壮去找，结果只寻回了几块碎骨和半截袖衫。此后，比妹妹大七岁的乐君既是她的哥哥也成了她的“父亲”。

懂事的妹妹九岁后接过家中家务，而哥哥一边接过父亲打猎生计，一边读书，希望早日考上状元，光耀门楣，让妹妹过上官家小姐的日子。他没见过官家小姐，不知道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一定是好日子吧。

他也算争气，弱冠之年就考中了秀才，只需再考一次，就有机会去参加三年一试的秋闱。而秋试魁首便是所谓的状元。高中状元，东华唱门即在眼前…

可是这场千年难遇的蝗旱毁了一切。连续五月的大旱使庄稼颗粒无收，铺天盖地的恶蝗吃光了人们眼前的那怕一点儿绿色。饥饿的人们不得以去往河南道，踏上一条死亡之途…

河南道。同河西道不一样，它是晋国二十道中较富饶的道。河西道常生蝗旱，因河西道与河南道相邻，每生蝗旱，河西人都往河南道逃。道，是晋国行政区划，由中央直系管理，设总督。通过道，晋国很好的实现了对地方的控制。

央山。

逃荒的河西人已到了央山，此去河南道已不足百里。原本千里长的人龙，现在已不过百里。吃人的蝗旱，残暴的匪众，噬人的野兽，以及吃着“两脚羊”的畜生，都是这场人间悲剧的酿造者。

“渠帅，已到央山。”

“叫弟兄们歇一会儿，明早再出发。把刘旗主叫来。对了，看见雪儿了吗？”

“是。禀告渠帅，雪儿妹子在那边等你呢！”

看着手下人慢慢走远，青年想到了前不久的事，不免暗自一笑…

他和妹妹在逃荒路上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中年汉子，汉子也是侠义之辈，感激之余见兄妹处境艰难，青年一身正气，便起了收徒之念，收了青年为徒，带着兄妹二人投了自己教门。

中年汉子叫赵奕，是河西道安平教长老，地位仅在教首之下。安平教，源起河西道，在河西之地势力极大，号称教众百万。安平教宣扬“众生平等，均地分民”，很受下层民众欢迎。但不被朝廷认可，被列为邪教之首，多次受王师剿杀，不过每次剿杀后不久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实际上，晋国的暴政才是它生长的土壤。暴政不除，剿了安平教还有安平道，剿了安平道也总还有什么平安道。

此次蝗旱，也把安平教向河南道驱赶，不少教徒饿死在路上。由于师傅赵奕的保举，加上自己不俗的武艺，青年当上了这百十号人的渠帅。渠帅，地位仅低于长老，是安平教教首与教众联系的纽带，掌握着实权，手下一般有百千号人。

“渠帅”不一会儿，一个国字脸大汉到了青年身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刘叔叔，我虽是渠帅，但也是晚辈嘛”青年忙止住大汉行礼。

“渠帅，礼不可废。您有此番心意，属下十分感激。但不知此时召属下，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请教刘叔叔一事，不知叔叔意下如何？”看刘旗主如此，青年脸色一正便道。

“渠帅，但问无妨，属下有所知，定当悉数奉告。”刘旗主回道。

“其实是河南道奉天郡教坛被剿一事，如今教坛被朝廷剿灭，不知我等将何处安身？”青年说出了自己担心之事，自从入了安平教后，不知是因有了安居之所，还是受安平教教义：“众生平等，均地分民”的影响，青年渐渐对安平教有了认同感。只是苦于自己入教时间太短，对很多教中事务不甚了解，故才有此问。

“喔，原来是此事。渠帅，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去处。我教教坛遍及晋国，光河南道就有五处，此去最近也最富饶的正是云梦郡。”听到是此事，刘旗主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位新渠帅，入教时间太短，即使有赵长老保举，但上上下下对他有所提防也是人之常情嘛。教坛所在，许多教众都知道，此问无关紧要。

“云梦郡？好，多谢刘叔叔替慧明解惑。已忙累了一天，叔叔快去休息吧。”

“好，那属下告辞。”

看着刘旗主离开的身影，青年若有所思…

“哥”

听到喊声，青年回身看着不远处慢慢走来的娇俏少女，露出了一丝笑容…

此男女正是逃难的李乐君兄妹俩。

第一章：逃难兄妹

晋国。

文始九年，河西道大旱，河川断流，赤地千里。

旱，撕裂大地原本润泽的肌肤，带给她触目惊心的伤痕。原本一碧万顷的沃野，现在也只有河道上的一抹绿色还在苟延残喘。而山陵间不断起伏的无数黑影，如雷震般的啃噬声像死神的双手一样正在编织着死亡的牢笼。

蝗，这种“吃人”的家伙，正驱赶着饥饿的人群逃离河西道。

据《河西道.地志》记载，旱前河西有三百万人口。此次大旱千年难遇，除却已饿死的人，正逃离河西的人竟然高达近百万人。从高空俯瞰，一条绵延千里的长龙，正在缓缓行进着…

逃难的人群有这样一对兄妹，哥哥相貌平平，，头戴青巾，一副读书人扮相，但身高八尺有余，看上去孔武有力，眼睛时不时闪现精光，又不像个读书人本该有的样子。而妹妹看上去不过笈第之年，个子才刚及身旁青年胸部，不过一袭破旧衣裳也掩盖不住她娇美的身段。青年看上去已过弱冠之年，一身破旧青衫也算裁剪得体。此时，青年正怜爱地看着怀里的妹妹狼吞虎咽吃掉手中的食物，喉咙吞咽着口水。发现妹妹吃的急，忙说道：

“别急，你慢点吃，可不能咽着。来，小馋猫，我们先喝口水。”

“嗯”

妹妹连忙接过哥哥递来的羊皮水袋喝了点水。放下羊皮水袋后，刚从昏迷中缓过劲的她，突然发现了哥哥手上血淋淋的伤口。只觉得一阵感动袭来，眼里泪水涌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哥哥又和别人抢食物时受的伤。逃荒路上，食物匮乏，许多人为一口吃的不惜大打出手。在加上土匪趁火打劫，无情的蝗旱，一时间人命竟成了草屑。她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急的快疯掉的哥哥，为了救自己，竟然冒险出手抢夺几个大人的食物，尽管最后哥哥抢到了食物，但也受了重伤险些失了性命。哥哥虽然习过一些拳脚，但每次他去抢食物时，她都是提心吊胆。

想到这妹妹忙从哥哥怀里起身，拿出一块手娟细细的为哥哥清理着伤口。手上动作不停，泪水不要钱的往下掉。

“哥，都是我没用，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伤。要是…”

“没那么多如果，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妹妹就行了，哥哥为妹妹做这些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妹妹还没说完就被哥哥的话打断。

“可是…”

“都说了没那么多可是，行了，再说哥我可生气咯。丫头，你刚缓过来，还不快休息一下。”

“噗嗤”青年详装生气的样子，一下把妹妹逗笑了。

“快睡吧，丫头。”

“嗯”

妹妹刚从昏迷中醒来，确实需要休息，听了哥哥的话，很快就沉沉睡去…

青年不想睡，也不敢睡，除了饥饿外，他得守着妹妹。他见多了由于粗心夜里没看好儿女，第二天在一群野兽锅里才找到儿女的父母。他们的惨剧，他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周围的人虽有些惧怕他的拳脚，但对于饿极了的人来说，再厉害的拳脚也吓不了他们。蝗旱把人都饿成了野兽，吃完了食物饿极了的人们把主意打到了小孩和年轻女人身上。这些野兽把人叫作“两脚羊”，小孩和女人被称作“不烂骨”。

这山谷栖息着几百号人，多是青壮年，许多老人已倒在逃荒的路上。而蝗旱下，小孩和女人成了这场人间祸事的牺牲品。这些人中，一些青壮年早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兄妹身上，只是畏于青年的手段，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想到这，青年不免暗自怀疑，自己真能护妹妹周全吗？不，一定能。丢开这一念头，青年又想到了自己和妹妹不幸的身世…

夜幕笼罩着山谷，夜，凉如水，一轮寒月高挂。只是这无情的世道又何时终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