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岭》——赖薇

01

寂静的夜，城市抹去了白天的喧嚣，徒留霓虹灯在街头闪烁。

女孩穿着白色睡裙站在落地窗边。柔和的灯光映在她秀气的脸庞上，凸显出一种空灵的美。微风拂过她白皙的肌肤，托起几缕发丝，增添了丝丝灵动的气息。

杨容望着城市霓虹发呆，心里希冀着明天的仙鹤岭之行。父母难得同意她这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条件是必须跟团，一个人自由行可不放心。看着墙角边的超大号旅行包，杨容计划着明天一大早就溜出门。

几天前她加入了一个驴友微信群，看到群里各种风景照和驴友们对一路上的风土人情的描述，她的心也仿佛跟着游历了大江南北。从小到大杨容是个乖乖女，可她知道自己乖巧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想着明天要早起，杨容拉上了窗帘，这个时间点该上床睡觉了。

窗帘隔断了对面楼顶上那道惊艳的目光。目光的主人垂眸思虑了一会儿，眸中的光亮暗淡下去：“这个女孩……”似乎否定了什么，男子自嘲一笑，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她不在了，永远不存在于这天地间了……他找了她多少年月，从开始的希望到现在的绝望……

偶遇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孩子，他的心又开始不安分了。世间相像的人事何其多，这千百年来不是没有遇见过和她相像的人，可最后都不是她……

容姬，你说过不想再见我的，不是吗？所以你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吧……

男子踏空而去。

这一夜，杨容睡得有些不安，朦朦胧胧的梦里，她站在落地窗前，一道探寻的目光追随着自己，那目光很温柔，竟有一种难言的熟悉，那是谁？忽而她置身于一片沼泽，沼泽地里水汽氤氲，水草肥美，雪白的仙鹤栖息于期间，像白花点缀着绿布，好美好美……

杨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仙鹤，这是种多么优美的动物啊！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爱好”，闺蜜饭饭还取笑过她：“我家杨容气质这么仙，还这么喜欢仙鹤，说不定前世是给太上老君养仙鹤的仙女，哈哈！”“好啊，我是个养鹤仙女a，那你不就是仙女b咯，谁让咱们关系这么好！”杨容笑着追打饭饭。

仙鹤岭这个地方杨容在一本不起眼的书中看到过，原本以为是杜撰的，没想到翻了地图查了百度，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在驴友群看到有徒步仙鹤岭的活动，杨容的心再也耐不住了，对不起了爸妈。

天还没亮，手机闹钟就吵了起来。杨容摸摸有些僵硬的脖子，庆幸没有落枕，不然待会儿舟车劳顿可有的受了。

一大早，杨蓉背着沉重的旅行包，打的去了机场。

“我已经到机场了，就在5号门这里等你们。”杨蓉在群里留了言。

02

这次仙鹤岭之行一共5人。

队长白慕飞是考古系毕业的，也是个资深驴友，喜欢冒险，曾经跟着考古队深入过新疆盆地寻找墓葬。白慕飞性格热情直爽，有很强的领导组织能力，这次仙鹤岭之行就是他策划的。

秦风，这个1米8的男孩子好看得不像话。一米在群里发过他的照片，说是要让杨容早点认清这张脸，免得以为他是女人。杨容看到的时候正在吃饭，没忍住就一口饭喷了出去，还好中午一个人在家。这分明就是个大美女啊！秦风的口头禅就是：“我这样美丽，你舍得伤害我吗？”的确人们都不舍得伤害这么个大美人，除了勇敢的一米同志。

一米的本名叫米莱，因为人长得矮，被秦风取笑为“一米”。杨容觉得一米这个名字挺诗意的，适合这位大眼睛浓眉毛，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她们俩性格不像，却一聊如故，加了好友有空就聊天。

一米向来和秦风不对盘，两人只要一有机会，就要互掐，欢喜冤家似的。此时，秦风和一米对峙着，两人间的身高差倒是挺萌的。

叶沙文是个安静的男子，从来不在群里冒泡。杨容猜想他可能是那种很高冷的人。杨容找了靠近5号门的位子做，她这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带着个这么大的包还是挺醒目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慕飞发来的：“我想我看到你了！”

杨容抬起头，正对面有个大男孩在向她招手，男孩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整张脸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有种男模的直视感。

“你好！白慕飞！”男孩子伸出手。

“你好！我是杨容。”杨容也伸出手，脸上有一丝害羞。

作为乖乖女，杨容平时很少跟男生搭话。大学里的男生一开始还庆幸班里有这么个清纯女生，胆子大的大一就想着撩个女朋友。可杨容就是油盐不进，这人太冷清了，别人也就没劲了。时间一长，男生们也都转换目标了。

杨容不认为自己是死宅的那种女生，她喜欢外面的世界，可对男生……她有种莫名的抗拒。用饭饭的话讲，她就是被家长管太严了，不懂得谈恋爱。

“那个……你也这么早，飞机还要三个小时才起飞呢！”杨容努力找着话题。

白慕飞本想说怕你一个人不熟悉机场环境，看出杨容有些窘迫，立马改口说：“年纪大了，晚上就睡不着了！”然后锤锤肩，锤锤腰，一副老人模样。

杨容可不相信他的话，三十岁不到的大男孩，怎么看都是青春洋溢的，他坐在身边，周围女生的目光就都被吸了过来。有个女生还将她也彻底打量了一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也不怎样嘛！就是看着纯一些。现在一些女大学生可会演戏了，看着清纯，实际上……”

杨容呆了呆，没想到有人会这样评论自己。她望向那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那个女人看杨容看自己，不屑地哧了一声。

白慕飞倒没在意这些，他大概习惯了受人瞩目。刚才秦风打来电话，说是马上就到了。

没多久，秦风和一米推着行李车，吵吵闹闹地过来了，边上跟着瘦瘦高高戴鸭舌帽的男人。杨容看不清他的面容，心却漏跳了半拍，呼吸也不顺畅了。

“你们都来啦！容容，这是叶沙文。另两个这么吵的，你肯定知道是谁了！”说完白慕飞朝秦风白了一眼：“机场是公共场合，吵吵闹闹长什么样子！容容都看笑话了！”

听到队长叫自己容容，杨容稍有些不自在，她站起了身。她朝叶沙文看去，发现他也抬起了头在看自己。

四目相接，电光闪烁……杨容居然有种逃跑的冲动，可偏偏脚一步也动不了。这是……一眼万年的感觉！

叶沙文又低下了头，他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掩去双眸中的惊涛骇浪。

是她！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人……她居然是存在的。

杨容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回过神，将头发拨到耳后，坐回到椅子上，心有点虚，脸也发烫了，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是花痴吧……

仙鹤岭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这里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山脉一座连着一座，似乎看不到尽头。更难得的是，这里常年有仙鹤集聚于此，无人知道它们的来历，也无人知道何时起它们就栖息在了这里，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祖辈们称这里为“仙鹤岭”。

中国幅员辽阔，各种奇观并不少见。像仙鹤岭这样的地儿虽然特殊，却也不值得国家花力气去研究一番。除了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外，很少有人会深入踏足这片山岭。

陈雪抬头望了望眼前的高山密林，这里有她最钟情的仙鹤，而且据说有许许多多的仙鹤。

这次她是以动物保护主义者的身份来的，一起来的是一个小团队，专门考察仙鹤栖息于仙鹤岭的原因。如果陈雪父母知道自家乖女儿骗了他们跑出来冒险，心脏估计受不了，他们老两口还以为女儿在跟团旅游呢！

仙鹤岭的神奇之处在于，这里是正儿八紧的山岭。仙鹤的习性是喜欢栖息于沼泽地，神话故事中仙人隐居于山以鹤为驾也只是传说而已，一般传说和事实不能相提并论，可这仙鹤岭偏偏就不一般！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查看了他们一行人的各种证件，又就人生安全等等相关事宜做了嘱咐，才批准他们进入保护区深处。

山岭深处树木茂密，阳光艰难地透出来，洒在地上星星点点。有些地方大树参天，枝叶特别茂密，山路也就显得更昏暗了。陈雪一进山就莫名地激动，她看了看远处，杂草丛生的小路蜿蜒曲折，尽头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通向哪里。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要走上这条路。“陈雪，我们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都走了大半天了。”队友白慕飞捋了捋头发，笑着对陈雪说，他注意到了陈雪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还是休息一下吧！我的腿都快断了～”秦风嘟囔着嘴，揉着自己的一双腿。难以想象这样撒娇的表情出现在一张秀气的男人的脸上，居然也没什么违和感。

这个团队都是志愿者组成的，一行五人。

陈雪对白慕飞感激得笑笑，走到大树旁，坐在了叶沙文身边，叶沙文大概不习惯有人挨他那么近，身子有些僵硬。

陈雪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安静地休息下，刚才自己就像打了鸡血，恨不得一口气走完整座山。一旦停下来，她就觉得小腿肚很酸痛，到底还是缺乏锻炼。

“能聚在一起也算中缘分。”白慕飞在陈雪身旁坐了下来。陈雪看看大家，觉得心里暖暖的。除了陈雪是这个团队的新人，另外四个已经一起参加过好多次类似的志愿者活动了。他们有个微信群，群里有几百号人，不定期地发布各种社会活动信息，有兴趣的人可以联系参加。

“看，那是什么？”一米指着小路尽头喊。

众人望去，只看到一抹白影闪过。

“是仙鹤吧，我看到是白色的！”秦风懒洋洋地靠在树干边凉凉地开口：“有些人就喜欢大惊小怪！”说完还不忘斜睨一眼一米。

“你什么意思？谁大惊小怪啦！你说，你说啊！”

一米扬起头，不甘示弱地顶回去，可是人太矮明显气势不足，这人妖长那么高简直是浪费身高。

“你们两个别吵啦，我去看看。”

白慕飞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棍，轻轻地挪动步伐超前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哼，跟这个胆小的女人在一起太降低格调了！”秦风跟在白慕飞的后面，也捡了根树枝防身。

“你……你……”小米伸出手指指着秦风，“真是全世界最没品的男人！不！秦风你不是个男人……”

小米叽里呱啦骂着，前面两个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