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天罗》：： 大 战

第一章： 大 战

我紧紧地握住金箍棒，感觉到那冰凉坚硬的无情，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星辰向四外投射的缕缕混沌之力，已经缓缓地集丝成束，空间变得越来越模糊、扭曲，现出一张绝世容颜。

‘悟空，事已至此，你还不回头么’？

‘观音，你曾发下宏愿，普度众生，悔后神裂千片，幸得西方三圣以净合之力，将你化为千手千眼。你虽曾名为我师，却无半分师徒之情。但念及往日我本不欲与你作战。奈何你受如来指派，前来降我，往日种种，一战而断…了…吧！

我奋力跃起，千钧棒撕裂空间，向着对面狠狠劈去。

哗啦啦水声过处，四周遍洒无数杨柳。那潺潺水波看似柔弱，却冲得我几乎站立不稳，而铺天盖地的柳条，一层一层，滞涩着我的金箍棒。

我冷冷一笑，封、裂、杀三诀依次闪现。空间被我压缩得坚硬如钢，而无数次狠狠劈下的金箍棒，又把这一方方空间无情地砸碎成千万片。

我突出幻像，已直面对着那张容颜，我咬紧牙关，手中幻起一道七彩光芒，直射而去。

一声叹息在无尽的宇宙中响起：‘观音，你已不是他的对手，回身吧’。

啪的一声，空中碎下无数的莲花碎片，一道光芒电逝而去。

我狂笑，回身，手中金箍棒斜向怒指，向天大吼道“如来，还有甚么手段，尽管使来，看我惧也不惧。”

我的全身，已经流出道道金色的血液，六字真言造成的波动，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不断地切割、刺入，绞动，那闪着道道白光的唵字真言，净除在天道中之骄傲及变异之苦，绿色光的嘛字真言，除阿修罗道中斗争之苦；黄色光的呢字真言，除人道中之无明及贪欲；蓝色光的叭字真言，除畜牲道中愚痴哑苦；红色光的咪字真言，除饿鬼道中之悭吝饥渴苦，黑色光的吽真言，除地狱中之瞋恨热寒苦。

自封为斗战胜佛，如来许我逢战必胜。在修成正果后的岁月中，我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杀伐，果不出佛祖所言，每战必胜，在修罗道境，我斩杀了修罗道祖：煞修罗，临死前，道祖道出惊天大秘。

原来，在天地产生之先，混沌未开、阴阳末判之时，盘古挥动神斧破开宇宙，开天辟地，后幻化成天地万物，但仍有一些事物由于集中了盘古最核心的力量未能涣散，这其中就包括了盘古之眼、盘古之心和一柄开天神斧，开天辟地的一切奥秘，被盘古记录在一部“九乘妙典”当中。我的授业恩师菩提祖师，曾在斜月三星洞闭关万亿年，终于悟出第一、第二和第五共三乘妙典之道法，感应到了盘古之心，成为了宇宙的最高掌控者之一，而他的师弟如来，同样经过艰苦修持三乘妙典之道法，悟得了盘古之眼，掌握了第三、第六和第八部妙典，也成为了宇宙的最高掌控者，他们共同的师傅：鸿钧道人传承了盘古第四、第七和第九乘妙典，早已化身万千不知所踪，只留下三部分典，分别由修罗道、世道和魔道奉为道宗圣典。盘古最后的遗物：开天神斧，被修罗道的开山道祖：饿修罗所得。据说，得到开天神斧，也可以勘透宇宙秘奥，掌握三乘妙典，成就最高掌控者。

如来为得到开天神斧，以无上法力击杀饿修罗，将亿万世界归于混沌，引起菩提出手，争斗之间，开天神斧陨落为二，一截斧柄为菩提所得，而另一截斧头，被饿修罗临死前就抛入九幽之间，不知所踪。菩提由于得到了盘古之心，不生不灭，但受如来灭世胁迫，心内怜悯万物，只得交出了所持三乘妙典，由此，如来已得到九乘中的六乘妙典，动念之间，可以算出六道轮回，拥有了无穷的至上法力和绝顶神通。然而，无论如来如何神通广大，也只能掌控，而不能造就一个宇宙。要想开天辟地，必须悟通九乘妙典。最后的三乘典籍，除了鸿飞冥冥的鸿钧道人外，就只有一种可能：找到开天神斧。

说道这里，煞修罗已神魂俱裂，但在魂飞魄散之际，他仍挣扎着用最后一缕神识传言：只有击杀魔道道祖，打开九幽秘境觅得神斧的斧头，与……合体，其时，如来必定出手……

果然，我回到西天，如来已派观音、地藏出手，身持六字真言，灭除了天道、人道、阿修罗、饿鬼、畜生和地狱六道，每一字真言，便蕴含了一乘无上妙典。其中阿修罗和修罗道名虽大同，实则大异，阿修罗主要修持灵性，以精神为主，修罗道主要修持命性，以肉体为主，除了修罗道和世道以外，就只剩下魔道这三家未灭了。

我奉如来法旨，征杀四方，在去往灭除修罗道之前，耳边仿佛听得一声叹息，回想起来，实在像是我的恩师菩提所叹，而如来神色陡变，面色一沉，挥手命我退出即行，略显紧张慌乱，而无日常雍容之感。

终于，我未能逃出如来设下的轮回，以无上法力击杀了修罗道中，继饿修罗之后的最后的一位九级道祖：煞修罗。从他最后击向我的漫天血光中，我仿佛看到了那难于言表的悲哀。

那种被命运笼罩，毫无反抗之力的深深悲哀。

于是，我并没有把修罗圣典——盘古的第七乘妙典交往大雷音寺，而是把它放在三十三天之上的北天极冰锋寒泉，以金箍棒的精金之气为引加以淬炼，与煞修罗的兵器：’血齿’合二为一，化为一柄神刃：修罗刀。

刀成，宇内震颤，西方大雷音寺上空，巨大的呜咽嚎哭声压抑了诵佛时诸神发出的琅琊之音。天降血色恶雾冲碎漫飞翻卷的璀璨天花。

如来大怒，翻手间算出来龙去脉，派其十八罗汉中的降龙、伏虎及阿傩、伽叶二罗汉、二尊者前来降我。奈何我在成佛以后，体内混沌之力渐渐觉醒，百招之后，阿傩、伽叶二尊者及伏虎败走，降龙罗汉在听我陈述如来种种飞扬之举，跋扈之处，只气的吼叫连连，直接转身去寻如来问个究竟，却被放逐凡间，人称济公，历一世生死情劫。

如来为表其佛恩浩荡，又派天神二郎杨戬、托塔天王及二十八星宿前来劝降，因九幽秘境、九乘妙典均属宇内无上密事，无法对诸神表明，诸神百劝无效，遂仍以法力分出上下。碍于去往西天取经时的历程，我对其他诸神还考虑了几分往日情面，但是对于那个杨戬却未曾手下留情，不仅用金箍棒戳穿了他的鼻子，而且他豢养的神犬哮天，被我一棍打断了三条狗腿。

诸神狼狈逃窜，九天震动，如来又派地藏、观音前来战我，特别是地藏菩萨动用了能烧灭一切命神的源火之力：炼髓焰，那痛彻心灵的灼伤，使我的金身开始龟裂，又以绝大法咒：幽泯诀，使裂开的金身不断碎裂剥落，加重我的伤势。但因我曾经受如来引入的六乘妙典度化，许我不败佛身，因此最终惨胜地藏，再败观音。

虽然如来无法剥夺我那已被妙典度化的斗战胜佛记录，也无法使我神魂俱灭，成佛之后，我已悟透首道轮回。动念之间，化身千万，金身突破空间壁障，四海之内，心动身至。但最终如来亲自出手，以其从妙典中悟出的六字真言，对我的魂魄带来极大的震撼，巨大的压力使全身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我的眼前慢慢地暗了下来，世界成了一片灰色，金箍棒也越来越沉重，终于，我像一片风中飘零的落叶，辗转着，落入凡尘……

在继被佛祖以土元素之无上元力封印五行山万年之后，我被再一次封印。

九天之上，大雷音寺，金轮莲花台前，如来正襟危坐，前立一金甲罗汉，大声宣读佛旨：

……受世、修、魔三邪道侵蚀，不奉王化，不敬天地，而以金佛之圣器，扰乱佛界，乱我法度，虽经诸佛点化劝诫，但已深入贪、嗔之沼……怜其修行不易，着封世十二万亿年，以正佛规……。

——冥冥之中，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悟空，悟空……

——是师父！这是哪里？是三星洞么？我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黑！

——悟空，唉，你这猢狲，又惹下如此大祸，我…我真该把你贬到九幽之处，好好磨炼磨炼你这孽障。

——祖师在上，徒儿知错了。

——万世孽缘，终有此劫，也罢，我就再救你一次。

——多谢师父，可是，我的金箍棒和法身都被如来囚禁了。

——你忘记了，那修罗道祖的血刃，不是被你重新炼化了么？

——祖师是说那……修罗刀么？混沌就已经出世的金箍棒还斗不过如来，更别说我炼的那柄法器了。

——你这猢狲，难道连祖师还信不过吗？那柄修罗刀的前身是煞修罗的法器：血刃，是得到修罗道金身传承的信物，饿修罗在被如来击杀时，只修成元素之身，而煞修罗的修为更浅，刚修成金刚之身就被你击杀，修罗道的最高境界，乃为混沌之身，那修罗刀已内蕴灵识，即将炼体成形。我取你一点灵光，连修罗刀一起送下凡尘，你要好生度化一名在世道中历经轮回，修得真、性、常、本之人，才能破除佛界四大皆空，将世魔两界合一，找到开天神斧，战胜如来。

——多谢祖师！

——你且记住，世道与你成佛之日，有千年轮回。圆满之日，即是神斧现世之时。

第二章： 转 世

风急，雨骤！整个世界好像被笼罩在一个雾气腾腾的大蒸笼里。

然而，这个蒸笼里，正在分毫不停地蒸发着：鲜血和生命。

越虎城的城墙，已经糊满了浓稠的鲜血，在暴风雨的冲刷下，渗进一道道城墙的缝隙，越发显得恐怖和血腥。

西域宝龙王帐下第一大将岳震的战袍，被刀锋和弓弩撕扯得支离破碎，浓烟和血污，使得将军的面目变得更加几分狰狞。

十日前探马来报，秦王帐下大将蒙恬，已越过黄河，驻军上郡，不日将北上直击匈奴，前锋已与匈奴王哈日图交锋。

没想到数日之后，蒙恬主力已顺黄河西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阳山、恒谷、甘泉，数日之内，连夺七营二十一寨，欲图占领西域要地越虎城，此战若胜，则秦国数十年之内，西北将无战事。

风雨已停，乌云边露出的落日正缓缓地沉入地下，余晖映照着遍地鲜血、烽烟和尸体的大地，为所有的事物抹上一丝耀眼的金黄。远处，秦军正在缓缓地集结军队，炊烟四起，号角连天，铁甲和兵器摩擦生出的铮铮之声传遍四野。

攻守相逢，终将生死一战。

岳震四下巡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苍然无力。

越虎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原以为率领四万强击军，必可将此城守得固若金汤，没想到秦王派蒙恬率大军20万征伐匈奴，其竟然分兵两路，派猛将韩山以半数兵力携带重型战车北上，而亲率余半精兵昼夜急袭，沿黄河西进路上，一路集合民夫、村商等运送粮草，补充兵员，至到达越虎城下，已成大军三十余万，兵山将海，声势巨大，秦军昼夜不停，搭建百余驾云梯冒死攀城，不计损伤地强攻猛打，特别是秦军连弩射程极远，一声令下，箭雨骤发，三棱透甲的箭头在百步之外仍能穿透牛皮战衣，使得越虎城的守军损失惨重。

“擂鼓聚将”！岳震蓦然回首，向着周围高举火把的近卫侍从低声严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骤的聚将鼓顷刻传遍城池四周。

岳震高坐大帐正中的虎皮帅椅往左右观看，仅隔数日，帐下诸将损失殆尽，宝龙王王子的授业武师、军中第一射手都兰、左路督军哈伦、副督军海尔汗、右路副督军古月等及十数名偏战将皆于数日前在与秦军拼杀中全部阵亡，能征惯战的骑战军统领武烈盖、以及先锋大将未雨侯、后军总辖督军林加等也皆重伤不起。现在能聚齐的诸将，仅余右路总督军、岳震长子岳平风及不到20名的偏副将官。

风卷起帐篷门角甩得啪啪作响，吹得粗臂大烛上的火光四散呼啸明灭，更加显得大帐内空旷寂寥。

“平风”！岳震低声召唤，数日喊杀狂吼的血战和烽烟早已把岳震的嗓子撕裂，军师车无忌听得主帅嗓音嘶哑，急忙令人端上一碗水，岳震接过来稍微湿润一下喉咙，续道：

“平风，我给你一万兵马，一个时辰以后，你打开西门，掩护受伤诸将及城中百姓全部西撤至宝龙城，与我王合兵一处，我观秦兵占领越虎城后，必不敢向西孤军深入，定会筑成深沟严垒以作长久打算。此战我军即使败退，也会保留多半实力，宝龙城极西之处的天山草原物产极厚，不出数年，待得恢复战力，我王定会卷土重来，你…接令吧。”

“不，父帅！”岳平风双目带血，猛然上前一步，呛啷一声宝剑出鞘，横剑于帅帐当中，低声断喝道：“恳请父帅率军先行突围，速催援兵，容儿与众将死守城池，我军粮草充足，守城器械还有三成，父帅不可轻言战败，儿愿领军令，十日之内城若有失，愿受军法处置！”

“大胆，”岳震一声怒吼，震得大帐内火烛猛地一晃，“你敢妄论军机，且不受我军令，左右，与我推出去，立斩！”

“大帅息怒，”左右诸将急忙撩甲近前：“大帅息怒，岳督军心系大帅，乃至善至孝之举，且并非言之无据，虽然我军伤亡较大，但秦军亦损失颇重，我军以近两万的伤亡，换得敌军七万横尸城下，请大帅三思撤军，我等俱愿死战……俱愿死战，”激昂的战誓回荡在大帐中，噗通、噗通，诸将纷纷跪倒帐下，期盼着大帅发出决战的号令。

“唉”！岳震缓缓站起身来，手扶桌案，庞大的身躯几乎有一点微微颤抖，你等……都起来吧，秦军虽勇，但我等惧他何来。可据探马来报，眼下正是盛夏，黄河水丰足流急，秦军已在黄河外围，沿我城垣数里处筑起高堤，引聚黄河水已达十数尺之高，不出数日，秦军即将决堤淹城，诸将虽有玉石俱焚之心，奈何苦了这一方百姓，越虎城内数十万生灵，尽在此一举，我军虽勇，可……唉，水火无情，秦军此计，当真令我等难以应对，如不及时撤军，更有何良计？诸将愿意与本帅以万众抵秦者，即时点齐本部营马杀出城外，与那秦军决一死战，不愿意者，可随平风护送受伤将官及全城百姓尽快西撤，再若拖延，必将全城覆灭”！

话语尽处，岳震虎目含泪，低头不语。诸将闻言，俱颜色更变，大帐内突然静了下来，只有摇曳的火烛发出劈啪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