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力赎罪》——复老

时间:2019-02-07 08:42:2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复老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序章 传承

城市与乡村,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在着两者之间奔波。

从小村子奔走到都市,是为了生计和发展;从都市到乡村,是为了怡然自得与清闲养老。

人生不过百年,即使在数千年的历史中看到了无数的绚烂烟花,也不过是水中捞月,难得明白。

谁能说街边流浪的那些衣着褴褛的人们选择的方式是错误的呢?

但对刚满十六的维鲁来说可不觉得是这么回事。

毕竟在一个月之前,他还是一个不小的贵族,不说每天都是山珍海味,但最基本的食物需求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哪里会想到如今这副流浪汉的光景呢?

尤其是这一周,每天的食物只是几个干硬的馒头,白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饥肠辘辘,这让他对流浪汉这个行业彻底没有了希望。

就像现在这样,他和老师席地而坐,肮脏的墙角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乞讨的破碗空空如也,这让他难以静心。

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维鲁心里被这个问题占据了全部空间,回想起自己这一个多月,不,会想起自己从记事以来的经历,他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古以来,金钱、权力还有力量是绝大多数人一生的目标,这三者相互转化共生共长,即使是王国最穷困的山野村民也会为这三者发狂。

但自己呢?

作为家族的继承人,钱权二字害人之深早已见识过了,至于力量,从小自己就修习魔力,结果到现在仍然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资质之差,足以鉴别。

那自己还有什么追求的吗?

维鲁想起来自己那几个表哥,每日沉迷酒色难以自拔,那么他们追求的是什么呢?

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维鲁侧头看着身旁侧躺休息的老师,如果有谁能告诉自己答案的话,除了老师就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但想到一个月来,自己从王国的东部大城,跟着老师流浪到西部的荒漠小镇,每日除了乞讨就没有做过其他事情,维鲁心里就有些发慌。

自己真的能找到答案吗?

或许,自己应该回家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每日享福作乐,即使苦闷,也总好过现在的凄惨。

自己也真是傻了,放着好端端的福不享受,干嘛出来受这个罪呢?

难道这样受苦就能知道那个答案吗?

维鲁并不在意生活的穷富,虽然私塾里老师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圣贤理念并没有几个人真正用于生活,但维鲁确实一个例外。

人生不过百年,王国的历史也不过三百年,那些经历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哲理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于讲于口中而流于实质呢?

也正是因为从古籍中知道先贤求天地之理,维鲁才会出现在这里,跟着老师,求一个道理。

有人说,人生的终极问题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维鲁并不觉得这是终极问题。

他之前的疑问只有一个,加上刚刚的就有两个。

一是,眼前这一切是什么。

二是,自己为了什么。

如此一梳理,维鲁认为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第一个难题去解答自己刚刚的第二个问题。

用问题去回答问题。

这也是一条思路,不是吗?

维鲁自嘲地笑了笑,决定把自己的问题抛给身边假寐的老师。

衣不蔽体的老师自然是忽略了他的声音,一如这一个月来的表现。

脏乱的衣服上全是墙灰,乱糟糟地头发犹如干草,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维鲁的老师呢?

无他,安详二字。

注视着老师安详的面容,维鲁微微一笑,胡乱的思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拿起自己面前得破碗,维鲁左手执碗,右手执棍,以棍击碗,暗合旋律。

这是一曲民谣。

傍晚得风徐徐而来,西部的风景壮丽似画,夹缝中小草,道路边的松树,淡蓝天空的明月和地平线上的落日,一切都归于心底。

问余何适,廓然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古贤至理浮于心田,面前的破碗也意外收获了一枚铜币。

维鲁转头发现自己的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坐了起来,正盯着自己手里的铜币发呆。

“噢,今晚就买两个青菜包子吧。”

当维鲁消灭完自己的那个包子,身旁的老师正反常地看着天空发呆。

按照以往,此时老师应该继续睡觉才对,哪里会浪费时间仰望星空呢?

维鲁知道机不可失,立马恭敬地请教。

“老师,请教我!”

“教你?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维鲁顿了一下,再次说道:“我想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还有眼前的世界又是什么。”

“哦?那,你为了什么呢?”

看似无心的回答,却让维鲁难以口述。

自己为了什么呢?

是啊,其他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为了什么呢,只有你自己才能给自己答案。

维鲁痛苦的摇了摇头。

“痴儿,你可听说山野猕猴水中捞月的故事?”

“老师,我听过。”

“哦,你现在恰似一只野猴。”

维鲁认真琢磨老师的教导,看似无头无脑的问答,仿佛已经给一切都做了回答。

猴头不知水中实无月,执着捞之,得之虚妄。

维鲁再次请教,“老师,眼前所见世界其实质又是如何?”

一片树叶被拾起,展现在维鲁眼前,“这是什么?”

维鲁老实答道:“树叶。”

“不错,世界亦是如此。”

“请老师明示。”

“何为明示?何为暗示?若有明示,此即明示,我已明示,还需如何细说?”

“学生不懂,请老师教我。”

“眼前所见分明,历历在目,你需要我教你另一套什么东西?”

维鲁喘着粗气,不甘心地质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如我眼中看到的一样?那域外恶魔又是什么?魔力呢?魔力又是什么?为什么天下人因利熙熙攘攘,因权丧失本心?为何有生老病死?既然必有一死,又何必出生?为何还有人追求长生?”

仿佛是要把积攒十几年的疑问统统宣泄出来一样,维鲁不顾一切地喊道。

街边的路人投过来奇怪的目光,待发现自己的目标是一个邋遢的流浪男孩后立马便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凡俗之问无穷,如果能靠回答来解决,世间又怎么会又如此多纷争。”

但如果不靠回答还应对疑问,哪还有什么可以应对自己的问题呢?维鲁想不出其他的解决方法。同样,他也不是很认同老师的说法,知道了问题答案,自己就会多一份对世界的理解,也就会多一份成长,也是为了认清自己。

如果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那自己何必跟着老师求学呢?

说到求学,自己虽然离家千里,但到如今是否有资格入门都不得而知,真不知如何是好。

仿佛是知道了维鲁心中所想,老师的声音响起:“求道之难,非大丈夫不能为。你弃家随我西来,虽然于孝有欠,但毕竟心思坚定,月余以来,我观你习气性格,执着太重随和不足,非下苦功难以明道。”

月明则星稀,花香潜浮动,春枝随风展,墙角慢说道。

维鲁洗耳恭听。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但你刚才的疑问,非言语能解,为何?有立有破,圆缺相称,高下相倾,圣人之言岂是随意言说,说于我口,你听之,再破之,终生疑,如此循环,实不得解。”

“既然如此,如何解惑?自慧解开自惑。所以,师者,传道二字足以。传道,学生则生智慧,智慧圆满,那么疑惑尽消。”

“你可懂了?”

维鲁拜服。

“好,我问你,如何是疑惑尽消,为何不是心生智慧则疑惑得解?”

维鲁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答道:“回答问题的并不是智慧,智慧是让人不产生疑问。”

“唉,言语一旦说出口,仿佛就是等待他人来破解一样。你如此作答,我再以问破解,答生问,问生答,如此可见,疑惑并不因答案解决,以答案来应对疑惑,自然非智慧。所以,智慧生,疑惑顿除,见大道,世间再无可疑之事。”

“世界万事总归于大道,古人学派众多,但大体无差。此大道,非钱财之道,非权力之道,非言语之道,非力量之道,非生死,非长短,非问答,非黑白,非对错,非道,非非道。”

“何解?”

“大道无形,纲领万物,统握阴阳,故非一切能言说之物,非一切能追求之物。大道是不可求之物,求之则错。”

求之则错?维鲁难以理解。既然求之则错,为何又称求道?

“既然求之则错,何必求道?”

“以无求而求之。心中无求,而向道之心不减,自然日益见道,得道之日可期。而且,大道不在对错之中,古人说求之则错,是因为心存求得之意,则离大道越远,因为大道实不可求。”

维鲁皱着眉头听着这一番教导,晦涩难懂的道理仿佛在嘲讽他一般,让他难以理解。好在老师并非要他当下顿悟,话锋一转就开始继续说道。

“我这一脉,代代相承,口口相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一百三十二代,黑暗历以来,几乎每代都是单传。原因很简单,无人愿意学。为何?黑暗历以来,大陆纷争不断,域外恶魔与本土人类大战,魔力修炼大放其彩,如果花一辈子去学道,还不如勤修魔力,不仅延年益寿,还能保家卫国,最差的也能富家聚财。此即,圣人预言末法时代。”

“何必学道?”

维鲁默然。

修炼魔力,得到王国大用,高深者抵御恶魔,保家卫国;勤学数理,则能精于工程,也可得王国大用,利益民众;专于文学,则可做私塾夫子,教书育人;学习政治经济,则有望为官从政,庇护家族,或从商,搬运钱财。

何必学道?

家族没落,怎可学道?恶魔入侵,怎可学道?囊中羞涩,怎可学道?结婚生子,怎可学道?

“可还学?”

维鲁深思。

如果说,离家的一开始只是因为心中得疑惑,但经历这一个月,以及今天听到的这番言论,自己还需要坚持吗?

往日所学,现于眼前。

格外清晰的是这一个月的旅程,在路途中遇见的每一件事情都仿佛是刚刚发生一般,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狂妄不自知,有人谦虚但心生邪恶,有人执着外貌在意穿着,有人心胸狭窄家庭美满,有人善意待人家族没落。

世间人人疲于奔命。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魔导士和魔剑士,也是为了金钱和权势,从危险的沼泽到一无所有的荒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再逼迫着他们前进。

是域外恶魔在追逐吗?不尽然。

现在,面前的老者,声称求道,此道无形无质,不属用和不用,不是金钱,不是权势,也不是力量。它脱离了世间存在的一切,但又存在于世界。

它不会助益于世间一切,但,它纲领一切。

你问我学不学。

“学。”

第一章 大海

天空碧蓝如洗,而海水一望无际。

海水的颜色果然是传言中的深蓝色,但定睛仔细一看,海水似乎只是透明的液体,并没有乍看之下的那种蔚蓝色。

而故事里描述的那些在海面自由起伏的白海鸥,吉萨并没有发现它们一丝一毫的踪迹,或许这是因为海船已经离大陆很远的缘故,吉萨想到,毕竟就算是能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也是需要在陆地上休憩的时候。

海浪拍打着巨大且坚固的海船,浪花盛开在空中,转瞬又融入周围的海水,发出的震耳的海浪声隐隐符合着奇妙的旋律,听起来是那么潇洒自如、从容不迫。

相比之下,身边的这群故作平静的同伴们就显得那么慌乱不安。

宽敞的甲板上,数日不见阳光的少男少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们正在谈话的内容;几位成年的大人则是低声叹着气,低沉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偷偷斜瞄周围教会骑士的眼神中,隐藏着闪动的光芒。

只有一名老人安安静静,只是靠着甲板上的栏杆休息,虚弱并苍老的脸上在阳光之下带着一种享受的神情,或许这才是年龄赋予他最好的财富吧。

至于自己。

吉萨认真地体会现在的心情。

三分无助,三分好奇,三分思念。

还有一分轻松。

无助是延续自月余前。那天村子里二年一次的大日子,不,应该说是整个王国的大日子,几乎整个王国大大小小的城镇都开始了对年满十三岁孩子的测验。

作为当事人的吉萨并不清楚那个测验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记得跟着村里的同伴一起,在一群教会大人物的指示之下,触摸各种亮晶晶的水晶还有精美的长剑,然后被单独带到另一处宽敞的房间,再后来和一些陌生的小朋友一起坐了很长一段时间马车,最后上了这艘巨大的海船。

自从离开家门参加测试以来,他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和姐姐,虽然在海港的时候,每天都会有新同伴加入,但都不是他从小熟悉的玩伴。这也让他现在对家人和熟识的玩伴非常思念。

好奇是针对未知的前路,作为从来没见过的大海也没乘坐过海船的孩子,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他来说显得十分奇幻,从散发泥土味道的家乡,再到热闹繁荣的海港,最后是这片震撼人心的海洋,这是以前的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过的旅程。

至于最后一丝轻松,那就是今天才有的感受,毕竟在不见天日的船舱里呆了五天,这还是出海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明媚的太阳。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眼前是宽广壮丽的大海,让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在过去的五天里,好多人都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如果说一开始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要成为教会中的大人物而感到欣喜,但在船舱内严加看管五天之后,他们内心中有多大的欣喜就变成了多大的忧愁。

拐卖、走私、人体实验、囚禁,各种传言在私底下流传。

甚至还有自己这群人全部都会被杀掉喂鱼的传言。

直到今天被教会这些侍卫从船舱唤到甲板,吉萨猜测现实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残酷。

不过,即使是传言中的那样糟糕,自己又能如何呢?

吉萨叹了口气。

同样在心里叹息的还有站在高层甲板上的教会骑士胡林,离大陆越来越远,也意味着自己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远,离曾经熟悉的生活越来越远。

根据地图的记载,再向前数十里,那片海域就已经不属于罗斯王朝了,自己也算是正式开始为期两年的新生活。

这有什么不好呢?

远离了那群狐朋狗友,撇开那些莺歌燕舞,抛弃肮脏的权钱往来,去见识见识这块大陆上不为人知的残酷黑暗的那一面,这不正是整个家族的所期望吗?不正是自己那严厉的父亲期待的吗?

父亲还有母亲不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尽快成熟起来,好去分担家族事物吗?

家族的事业总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继承是吧?

看着甲板上聚集来自王国各地的“乘客”,胡林自我安慰的作用越来越小,即使拍打船侧的海浪发出震耳的声音,他也没办法忽视自己心声。

这不是我想要的。

“嘿,给!”

幸好此次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胡林接过周意递过来的一杯牛奶。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周意虽然性格比他稍微开朗,但胡林肯定对方心里对这次行程没有半点欣喜。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胡林摇摇头,一口喝完杯中的牛奶。

海风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成了牛奶的调料,从鼻腔进入肺部,最后四散在身体各处。

“自从上船就没睡好过。哪像你,每天晚上睡得像死猪一样!”

周意咧嘴轻笑,相比胡林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他就显得更加安心,每天早睡早起,定时享用早餐,然后到甲板上呼吸与陆地不一样的空气。

他和胡林最大的不同在于,这次的意外的旅行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对于早就厌烦城市生活的自己来说,去见识见识别样的世界是多么难得的选择。

何必把自己困死在枯燥的城堡之中呢?

“我知道,你这是羡慕!”

胡林翻了翻白眼。

“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羡慕过你!别以为离开都城你就能当老大!”

“哈哈,不扯了,走了,估计要集合了!在这里可别有少爷脾气,听说那个队长曾经在教会内部骑士团做过团长,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估计接下来的两年有不少苦头吃!”

听完周意低声说完这番话,胡林默然,那个骑士队长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善茬,以后自己少不了和对方打交道,离家之后无依无靠的自己哪里还有耍脾气的资本。

“我又不是傻子,走吧,去看看这些人弄什么把戏!”

一身暗色的教廷骑士铠甲忖托着教会骑士们的英姿,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反射着冷清的金属光泽,腰上挂着的精良长剑向周围的人宣示着它代表的权势和威力。

作为整个大陆最为崇高的组织之一,教会的地位早已凌驾于世俗势力之上。而教会骑士,也是一直作为教会的代表,在民间各种故事和传言中广为流传。

人们遇到善良正直的教会骑士,就赞美教会的正义和光明;遇到奸诈冷酷的教会骑士,就会在暗地放大教会的阴暗。

深信自己片面的见解,这是世俗人的通病。

吉萨认识一位骑士。

那是村子里的老铁匠,在闲暇没有订单的时候,老铁匠就会给村里的孩子讲各种故事。虽然老铁匠现在的腿脚不便,但是据说年轻的时候是附近村子的第一勇士,凭借着自身出色的武技和身体,老铁匠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进入了教会骑士团。

老铁匠的故事总是那么迷人,那么有趣。不是去异国的村庄游历,就是讨伐潜藏在山林的盗匪。这也让老铁匠的故事会成为村子里孩子们的重要消遣之一。

但吉萨从来没想过会在一群教会骑士的监视和要求之下,去说明自己的来历。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骑士大人,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吉萨却觉得他比站在周围的其他骑士更加令人压抑。

“嗯,不要紧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靠近中央位置的一位女性骑士一边拿着一本笔记一边询问出列的吉萨。

吉萨学着在自己前头的几个人的语式,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信息。

“我,我叫吉萨,嗯,是小湖村的。”

“嗯,是浅水城的小湖村是吧?”虽然这句听起来是询问的意思,但女骑士似乎没有准备让吉萨回答这个问题。她接着问道:“你识字吗?”

吉萨摇了摇头。

整个村子都不到五个人识字,自己家里又不富裕,怎么会识字呢?

“嗯,好的,以后要好好做人,站到那边去吧。下一个。”

好好做人?

吉萨听不懂对方的意思,难道自己什么时候犯错了吗?

“乡巴佬!”低沉的骂声从身旁的同龄孩子口中冒出来,吉萨并不认识对方,但看对方的光鲜的衣着,不难判断对方是城市的富裕家庭出生。

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扫视周围,一副副冷漠或者皱眉的神情展现在吉萨的面前,本来这应该是十分严峻的氛围,吉萨却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这些人脸上那独特的神情,配上他们脖子上暗淡丑陋的金属项圈,整个模样已经十分的滑稽。

又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吉萨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部位,金属的质感以及微微的酥麻感让他皱眉,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被带上这个项圈呢?

答案估计只有那些没有佩戴项圈的人知道。

教会骑士或者船上的海员。

“乞丐?”

教会骑士那边的调查似乎发生了什么,吉萨望过去,发现正在询问的对象已经到了最后一位,是那个衣着朴素的老人。

不仅是开口的女骑士好奇,连站在主位的那名威严的男性骑士也奇怪地注视着那名老人,并接过女骑士手里的卷宗笔记亲自审查。

“嗯?还真是乞丐。也不知道你的体质是什么时候觉醒的,罢了,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吧。”

最中央的骑士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我,是这里的骑士队长泰哈斯,”

男性骑士环视一圈,注视着聚集在一起的二十五名特殊的乘客,目光闪烁之间说出了早就定下的决定。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自由出入自己的房间。”

第一句话对这群特殊乘客无疑是极大的鼓舞。

在被严加看管五天后,谁也不想再被关在狭窄的房间内,每天吃着糟糕的食物,忍受着内心的焦急不安。

“不过…”

男骑士话锋一转。

“你们每天出房间的时间必须固定和限制,在船上你们也不能随意乱闯,你们好好记住,你们的活动空间只限于底层船舱以及甲板。”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数日间私下的传言会成为现实吗?

话音刚落,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孩马上忍不住了,抽搐的嘴角以及泛红的脸颊表明他心里早就在酝酿着言语。

“这,你们,我们又不是囚犯,你们到底是不是教会的骑士,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共鸣。

自己这群人到底何去何从!

虽然怀疑这群教会骑士的身份显得有些幼稚,但是到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一旁又站出两名少年,指着教会的骑士大声说道。

“我们都是王国的栋,栋梁之材,你们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把我们关了这么多天,如果是要钱的话,你们,先送我们回去,我父亲自然会给你一大笔钱!”

“对啊!把我们送回去!”

“我们要回去!”

四五名少年立马找到了共鸣,红着脸发泄积累几天的不满,希望面前这群疑似教会骑士的人能够把自己送回大陆。

反观几名成年人,却在少年们呐喊的时候,保持着安静。

吉萨虽然不认为自己是王国的栋梁之材,但他同样想回到老家,早知道参加教会的测试是这个结果的话,他宁愿一直呆在村子里帮父母做农活。

但和这些人一起抗议的话,他心里也有一些犹豫,不仅仅是因为周围的大人都在旁观的缘故,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种反对的潜意识。尤其是听到站在身边的老头那种否定意义的轻轻叹气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的想法。同时在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嘲讽自己还有这些幼稚的少年。

怎么还抱有着回去的希望呢?

泰哈斯看到这些激愤的少年反而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

本以为这些少年早已认清了现状,让他早先的安排变得多此一举,现在看来,一切的准备都将派上用场。

冲着远处早就在待命的水手招了招手,泰哈斯指着面前的五名少年吩咐了一句,示意站在队伍前列的五名少年就是这群水手的目标。

格外健硕的水手立马上前用缆绳牢牢捆住几名慌张的少年。

特制的缆绳本来是用于升降船帆的,捆在几名瘦弱的少年的身体上看起来特别粗大,让所有的挣扎变得无力和徒劳。

“扔下去!”

随着泰哈斯的命令,五名脸色苍白的少年还来不及辩解和反驳,便带着哀嚎被扔下海船。如果不是还有粗大的缆绳将他们牵引着,估计会立马就会被海浪卷走。

听着耳边的惨叫和落水的扑通声,船上剩余的乘客脸色变得煞白,人群中刚刚临时退缩的人则是在心里大呼侥幸。

海浪顿时汹涌起来,仿佛整艘船都要被吞没。

耳边的惨叫断断续续,大海的威力谁都无法小看,更何况,大海里还有数之不尽的海兽,其中一些听说是专门猎杀落水的人类,说不准它们正潜伏在海船的周围。

终于,这群特殊乘客中的一名成年人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

特殊的举动立马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这是一位扎须大汉,身上的衣服污渍斑斑,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清洗,鞋子上也有大块干硬的泥巴。连之前的那位老人乞丐都没有这位这么脏乱。

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一点的紧张和不安,同他此时脏乱的形象形成了对比,他的口音中带着些许北方特色。

“大人何必为难几位不明状况的少年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包含着只有少数人理解的含义。

骑士队长泰哈斯意外地看了一眼这名大汉,仿佛在好奇为什么他会出言为这几位少年求情。

在他理解中,这位曾经神秘、实力强大的“客人”早就熟悉一切人类的刑罚,面对死亡也能从容不迫,不说骨子里是冷血,至少也不是好心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几名少年向自己求情呢?

但,这里面的原因并不值得进一步探求。

“哦?他们不明状况吗?哈威,那你认为我应不应该告诉他们真相呢?”

泰哈斯一口就喊出了这名大汉的名字,不知是在刚才的介绍盘问中临时记住还是对这人早就熟悉。

海浪声中夹杂着少年们微弱的求救声,时刻提醒着船上的人接受惩罚的少年们已经难以坚持。

泰哈斯挥手,几名半死不活的少年从海水中被拉上了船。

其中一名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旁的水手上前娴熟地做着复苏,不一会儿,晕过去的少年吐出腹中的海水渐渐苏醒。

五名少年瘫坐一团,在清晨的海风中瑟瑟发抖,颤抖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支撑他们站起来,脸上全是畏惧之色。

“哈维,给你一个面子,告不告诉他们由你决定。”

泰哈斯队长好像早就认识这个哈维。

也不知道这个哈维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吉萨这边剩下的人面带疑惑,连教会骑士和水手们都有很多人好奇地看着那个浑身脏乱的男人。

似乎只要这位哈维松口同意,教会骑士就会告诉他们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那个让所有人纠结了几个日夜的原因。

但哈维没有一丝的荣幸和高兴,反而表现得更加谦卑。

“一切全凭大人决定。”

说完之后,哈维便重新缩回了队列中,仿佛之前开口求情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努力。

泰哈斯失望地摇了摇头。

“无趣,哈维,真是无趣!”

站在人群中的哈维继续低头沉默。

隐约有些骚动的人群也逐渐安静,没有了低语声。

明眼人都知道,威严的教会骑士队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客气,哈维无疑也清楚这一点。

吉萨不懂空气里发生的无形的话锋较量,也没有为死里逃生的五位贵族少年感到庆幸。

吉萨感到窒息。

让他窒息的是面前这位骑士队长对生命的轻视。

以及那群水手面对生命即将消失却一脸冷漠的神情。

这就是老铁匠常说的残酷吗?

吉萨脑海里浮现老铁匠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浮现他谈及贵族、战争的抽搐面孔,浮现出村子里大人们虽然向往都市却选择每日种地为生的矛盾决定。

吉萨眨了眨眼。

泰哈斯对今天的活动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他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收队。

一群胆颤心惊的“客人”,还会发生什么值得开怀的趣事呢?

十名骑士随从各自回到自己的职责岗位,泰哈斯则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二层船舱入口,留下女骑该士处理甲板的烂摊子。

“各位,听我说。”

女骑士挥了挥手,等到甲板上细小的讨论声消失之后,她注视着眼前这群人开始说道:“以神圣的莱尔之名为鉴,此次对你们采取的所有措施都是符合教会法典以及王国法典的要求,同时,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是凌驾于各项政治权力和个人私权。”

“我们隶属于教会,忠诚于教会。在此次任务中,对尔等的一切权利拥有不可抗辩的处置权,包括你们的生命。”

“我是戴乐骑士,在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遵守纪律,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希望安全地抵达目的地。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一片沉默。

“好,既然都无问题,那就各自回房。以后每日出门的时间就定在早中午三餐,每次一个小时。其余时间不经批准不得出底层船舱。”

“一旦有人违反,就必须受到惩罚。我想你们肯定不愿意知道惩罚是什么!”

“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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