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苍茫》——迁徙的鲲

第一章 初涉凡尘

深冬时节的苍云山，梅花开遍，雪峰之巅，九凌宫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发出某种古老嘶哑的声音，在空寂的山里幽幽回荡。玄冥子慢步走出，白发用紫色有八卦图的发带束起，白眉墨瞳，鹅毛大雪拂过他冷俊的侧脸，透着几分清冷，眼神淡漠如这场大雪，没有温度，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不容亵渎。手中的拂尘似乎抚散了痴嗔，紫色的道袍在纷飞的茫茫大雪中飘飘扬扬，恍若谪仙。

“师兄，师尊出关了！”正在宫门前练剑的子曦惊喜的大喊。

“师尊？”清玄闻声回头，看见玄冥子正徐步走来。赶忙收起御水剑朝师尊跑去。

“师尊！”两人异口同声的扑过去。

“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啊……”玄冥子声音清冷，上下打量了两个徒儿一番，眼里有些怀念的意味，轻声问道:“修炼的如何了？”

“您闭关前交给我的功法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

“不止师兄，我也是！”

“很好，那么今日，你俩便下山去吧。”玄冥子淡淡道。

“下山？”子曦盯着玄冥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师尊您就那么能舍得我们吗？”子曦可怜巴巴的望着玄冥子。

“不知师尊让弟子下山……这是为何?”清玄疑惑的看着玄冥子，温声道。

玄冥子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踏进九凌宫的宫门，整座九凌宫散发着古朴沧桑的气息，偌大的九凌宫只有师徒三人，不免有些空阔，常年的冰天雪地，给九凌宫平填了几许清冷，前院的几束寒梅开得更盛。

清玄子曦随玄冥子来到乾阳殿，乾阳殿主要是存放法器至宝的地方，一进门，便看到正对殿门前方高台上的一面镜子，镜子长约一丈，宽约一丈，边框雕塑金龙盘绕。乾阳殿安放这面镜子却有违背风水之理，镜面正对大门。

因为这并不是一般的镜子，此镜乃上古神器，名曰三清镜。三清镜，可观过去、现在、未来之事，三界内外，无所不观。

“师尊……这是三清镜？”清玄疑惑的看着玄冥子。

玄冥子微微点头，拂尘朝镜面一挥，淡淡道：“你们看。”

镜面波动几下，随即呈现出一些画面，清玄子曦怔在原地。

子曦震撼道：“这是……”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地底的岩浆冲上地面，代替河流，血液蒸腾为气，将天地染红，枯骨无数，些许白骨还未褪去血肉，遍地妖魔，屠害生灵无数，惨叫哀嚎，连绵不绝……整个人间，犹如炼狱。

清玄皱眉，疑惑的看向玄冥子，指着镜子问道：“师尊……这难道是……”

玄冥子闭目点头，轻声道：“这场天地浩劫，终是到了。”

他睁开眼睛，紫水晶般的眸子不见一丝情绪，背过身，淡淡道：“三清镜观未来之事，从未出错，但愿你们下山，能挽回局面。”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两人双手抱拳，异口同声的回答。

玄冥子点头，静静的看着两个徒儿，淡淡道：“该注意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那……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子曦看着玄冥子问道。

“时机到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

“师尊……”清玄欲言又止。

“唉，去吧，记得常给为师带信回来。”玄冥子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清玄子曦走出乾阳殿，徐步离开，方才踏出宫门，凭空出现的守门灵便将宫门关上。

两个人就愣愣的看这他们生活了那么久的九凌宫，厚重的山门发出艰涩的声音萦绕在他们的耳边，许久不曾散去。

“师兄，我觉得其实师尊他……好像还挺舍不得咱俩的。”

“师尊一向待我们极好，师弟，我们走吧。”清玄拍了拍子曦的肩膀。

“嗯……”

叹，今夕梅雨又纷纷，昨夜的积雪未消，今日的新雪更替，一成不变的小路斗折蛇行，两个身影渐离渐远，轻袍如雪，缓袖如云，风骨凛然，他们各自背着当年师尊赠与他们的剑，去探寻前方未知的路。

玄冥子透过半掩着门的缝隙，看着两个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隐入一片白茫茫，不见了踪影，闭目，留下一声叹息，几分落寞，几分孤寂……明明已经习惯且无所谓的东西，这时候，却那么不想接受，他已修成仙身，本该羽化飞升，可此次天地浩劫，也让这事先拖着了，两个爱徒命盘奇特，竟算不出他们今后之事，那便顺其自然罢。

话说，此时此刻，子曦和他的师兄一振被师父扫地出门的闷闷不乐，怀着满腔热血和满满的好奇心，冲向第一个目的地——澜城。

“师兄……”

“…恩？”

“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你饿不饿？”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要不咱们去买点吃的吧？”

“嗯，这感情好。”

“可是咱们好像没有带钱……”

“……”师兄弟两黑着脸，手捂着发响的肚子，异常郁闷。

“师兄，我有个好办法。”

“说。”

“要不咱们辟谷吧。”

“好提议……”

正在两人打算辟谷的时候，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师兄，前面那么多人围在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去看看吧。”

他们拨开人群，上前看见地上躺着一具死尸，死者正是而立之年的男子，死相凄惨，面目狰狞，满脸惧色，死前应该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口吐白沫，嘴唇发黑，应该是中毒身亡，不过头部重创，尸体上有多处重伤，嘴角流有黑血，有的地方甚至血肉模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是看样子，死者临死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表明对于死者而言，对方强得非比常人。脖子上有动物的齿痕，身上到处是抓痕。

“师兄……这不像是人干的啊。”子曦一脸凝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事这澜城发生了不止这一次。”清玄看着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

忽然，他们背上的剑都颤动起来，若有若无的闪着光芒。两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警惕的打探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空气好似凝结成冰，触动着人的心弦。

“有邪物？”子曦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清玄叹了口气，打了一下子曦的手，以至于他迅速把手从剑柄上拿下来。

“你紧张什么，恐怕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表现自然点，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师兄……”

“好了，一个小小的妖物能拿我们怎样？”清玄笑得很是温润，也让子曦放下心来。

这人要是运背了，那谁都没办法，刚开始出发就摊上这么一件事，总不能不管吧，说好的替天行道呢。

不得不说，这年头，最不缺都就是闲人，一个个就是吃饱了撑着，围着尸体叽叽喳喳讨论一大堆。

“哎哟，这不是李婶她儿子大刚吗？咋死得这么惨！”一个妇女用她尖细的嗓门嚷嚷。

“这跟唐家那位小少爷的死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另一个人应声道。

“你们说，不会又是那妖怪出来作祟了吧？”

“我看应该就是那东西。”

师兄弟就静静的听着耳边的动静，面面相觑。

在暮云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里，一双阴冷的眼睛闪着幽幽的红光，透过窗户半掩的缝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师兄，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盯着我们，感觉特别不舒服。”

“别多想，我们先从第一条已知线索查起吧。‘’清玄拍了拍子曦的肩膀安慰道，然后冲那双眼睛回眸一笑，让眼睛的主人一愣，赶紧关上了窗棂。

子曦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追！”

剑从背上抽出，他们站在剑上飞行，这是御剑飞行术。那双眼睛的主人明显惊慌起来，只见一团黑影从另一个房间的窗户跳出去，在地上一滚，变没了踪影。子曦蹲在黑影消失的地方一脸郁闷。

“师兄，这玩意怎么跑了？”

“土遁？不会是只地鼠妖吧？”

“咦，不要。”

清玄取出一张追踪符，念咒，借助这里还存有刚才妖物的气息，符飘在空中，开始向北边的山上飞去，两个人跟在后面追。

与此同时，一个蓝衣少年坐在暮云客栈的屋顶，懒洋洋的看着这一幕，他旁边的黑衣侍卫安静的守在一旁，紧紧绷着一张脸，无时无刻都保持严肃。

“安阳。”少年手托着下颚轻声唤道。

“属下在。”

“一会儿你亲自去给家里报个信，就说本少主要在外面玩几天，会赶在姐姐祭日之前回来，顺便把那个东西也一道给老爷子送回去。”

“可是庄主之前有过吩咐……”

“嗯？”少年拉长语调，看着侍卫。

“属下遵令。”

斜阳照在少年脸上，留下有些忧伤的剪影，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变成彩霞里一抹蓝色的光晕。

他起身，朝天边渐渐隐去的霞光伸出手，耳边灌入的风声呼呼作响，带着他的袍角摆动。

侍卫安静如常，黑色衣袍金线绣的边角，这是暮云山庄最高等暗卫的制服。

迁徙的鲲说

尝试写作，还望包涵

第二章 异样的献祭

这地老鼠跑的也倒是快，两个人就是是御剑飞行也追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给追上了，不得不说，这土遁真是不赖。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里，山峦如聚，连绵起伏，冬日的一米阳光化开了些许积雪，冷风袭袭拂面吹。子曦还就真不明白那个妖物是怎么在冻僵的土地里打洞那么快。

雪松青青依旧，只是蒙上一层银沙，明净的天空下，一座山洞在一处角落里隐秘的藏着，洞口被灌木遮掩，一般人如果不是刻意去找确实不会注意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个深深的山洞。

追踪符飘到这就开始燃烧起来，化为灰烬。这洞口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又像是潜伏着某种危险，让人想要退缩。

“好重的妖气……”清玄眉头紧皱。

“而且邪气好像也不轻呢……”子曦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羁的笑着。

“这里面的东西怕是有些道行。”

“但是这好像没啥子影响。”

清玄白了子曦一眼，还没影响，他以为妖就那么好抓吗？

“你有没有太过豪迈了？有没有诗兴大发？要不要再来一首诗？”

“师兄别这么说嘛，我们要是连下山遇到的第一庄事都解决不了，怎么跟师尊交代啊。”说着，子曦又很狗腿的递上一杯茶。

这小子什么时候泡的茶……看着嬉皮笑脸的子曦，清玄一阵无语。

子曦的笑容用放荡不羁四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只是此刻在清玄的眼里却显得那么欠揍。他捏着子曦嫩的能掐出水的脸，把他拽进山洞，提醒道:“办正事，我们先去里面查看查看。”

子曦点点头，随即悄悄的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他们绷紧神经，心也像悬在半空一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快要凝固，过去的一分一秒似乎都很漫长，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愈往深处，这种不安的感觉愈是强烈，那股妖气似乎又是更重了一些。

可是，走着走着居然没路了，洞的尽头，什么都没有，显然这里也没有其他入口，就连一开始浓烈的妖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似乎和普通的山洞没什么区别，唯独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某种异样的气氛在空气中散开来。一道红光闪过，子曦猛的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总感觉被人仅仅的盯着，那种怨毒的视线如同实物打在身上，十分难受，可他再怎么看，却依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他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查看墙壁，试图找到另一个入口，子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明显有些慌，吐掉嘴里叼着的那根草，终是遗憾的放弃。

“别紧张。”清玄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盯着就盯着吧，它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在里面……好像不止一个妖物，但是为什么又什么都没有？”

“是呢，不过今天的调查到此结束，我们出去吧。”

“嗯。”

师兄弟两人原路返回，到出口的时候，发现洞口被人封上了。

“谁干的……”

“这又没用。”清玄笑着拍了拍子曦的肩膀。他走上前，贴上一张引爆符，以剑指点之。

爆炸的声音过后，堵住洞口的巨石被炸的粉碎，然后两个人影在被炸起的尘烟中，大摇大摆的离开，子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了一根草，不羁的笑依旧挂在嘴边。

两人下山后天色已晚，便打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咱们今晚住哪儿？”

“暮云客栈。”

“可是师兄，咱没带钱。”

“我让幽魇把钱带来了。”

“噢……”子曦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实在欠揍。清玄对于他这个师弟吧，说他笨，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似乎平时都是故意似的。

幽魇是清玄收伏为己用的使灵，这年头，有些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使灵，清玄和子曦自然也有，幽魇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也不是白给的使灵，一般人都是要签约，也就是以自身的某种条件作为代价去交换。而清玄和子曦则不同，他们是与使灵共同修行，同得正果。

“两间上房。”清玄把银子放在柜台，领了房牌，就上楼去休息了。其实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多少有了头绪，相信子曦也是一样的，他那慌张的神情怕是故意做给妖物看的。

于是清玄默默的走进子曦的房间，而对方就在那儿等着他，感情是看出现门道就等他来啊。

最终，某人挫败，认命的朝子曦靠过去。

“你演戏给谁看呢？你以为妖的智商都很低？”

“哎，此言差矣。当然是演给人看的嘛。”子曦一脸邪笑道。

“你是说……”

“嗯，这事跟人有关。”

子曦大致把事情跟清玄说了一遍，原来，就在发现那个山洞有问题时，子曦却发现一旁的路边有一些黑色的灰烬，被荒草掩盖着，倒真的很难发现。他的嗅觉本就灵敏，那是烧纸的味道，他有些疑惑，再把草拨开，往里面看，隐约有什么东西，仔细看就发现那是祭品，对，像是在献祭，有猪、牛、羊和一些瓜果，还有三只檀香，还有……一小杯血。子曦闻了闻，那竟是一杯人血，而且在这山洞门口献祭，这祭的，必定是妖邪之物。

“还有，洞口无缘无故不会被封上，妖物没那么傻，知道那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难处，应该也是人为。”清玄若有所思道。

“可惜那地妖气重，居然没把那人发现，不然非揍死他不可。”

“……”

“可不是嘛，明天，咱们上唐俯去看看。”

“好，先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再说。”

“师兄你也是。”

清玄一袭白衣，青丝垂肩，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看得子曦是一阵唏嘘，同样由一个师尊带着，一起长大一起生活，差别咋就那么大呢，啧啧。

清玄温文尔雅，子曦潇洒不羁，玄冥子清宁淡泊，这都是个什么组合？

其实吧，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是人身在凡世，没有钱财就是寸步难行，这又不比在苍云山的时候，自给自足。所以师兄弟两人平时有事没事会派自己的使灵去出任务，就是替别人驱邪抓妖，再或是护送，然后就有报酬……

这办法是子曦想出来的，不得不说，还挺好用。

要是有人真把清玄子曦当成一般的道士就大错特错了，修道之人多种多样，而两人就是奇葩类，虽说也是清心寡欲，但是可没有那么多约束。

用他们师尊的话来说，就是“奇葩代代有，此生特别多”。

孤夜苍茫，月色入户，柔和的光从窗棂撒下，子曦却无法入睡，他注视着深沉的夜，无法寻觅到尽头。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帘望月空长叹……

流浪在天涯，以四海为家，无思无念，无牵无挂，可师尊又是一个人了……还有这天下苍生，疾苦无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他们师兄弟两个也一样。

师尊曾说，他现在之所以是这般样子，因为他以成功渡劫，脱离凡尘俗事。劫有之一，是情劫，这也是他最厌烦的劫数，躲不过，逃不开，只能生生承受，比雷劫还苦，因为要渡过此劫，必先放下，放下，放弃，斩断情丝。结果，也注定是悲剧。其实这劫，两人早早就渡过了，也正因如此，玄冥子才安心的带他们潜心修道，放手他们涉世，皆因他们也有所成就。

不过每每隔多少年，人世便有一次劫难，大劫，过关还好说，若不过，天地俱灭，三界大乱。

每至此时，各方势力必会派有天命在身的弟子去人间，助其渡劫。尽人事，听天命。

他至今迷茫，那劫难，究竟是什么……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子曦就好像没感觉一样，定定的直视前方，在夜的深处，一双危险的眼睛，四目相对……

终于，天边泛起晨光，透过云层落在地面。当清玄走进子曦的房间时，看见子曦正在闭目养神，他到也不急，还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坐在一旁喝茶，看着杯中几片茶叶旋转沉浮，随波逐流，对这无形的水，确实无可奈何。他一阵恍惚，人如茶叶，水如命运，人无法与命运抗衡，只能任其周旋，却也无法摆脱这无形的力量，都说水更接近于大道呢。

子曦打睁眼开始，就发现他家师兄一直对着一杯茶发呆，一个念头升起:师兄是不是病了？直到清玄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有如实质的打在身上，回过头，就发现子曦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还没等他开口，子曦就先发话了。

“师兄，你咋了？昨晚没休息好？”

“没有没有，挺好，你呢？”

“我啊，失眠了……”子曦叫苦道。

“啧，没睡还这么精神。”

子曦笑嘻嘻的问：“怎么？看师兄这样莫不是心情不好？”

清玄白了他一眼，就拉着他出门。

“走，去唐府。”

“哎！师兄你慢点，别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