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日记》——樊逸夫
第一章 2018年7月12日-梦醒时分(上)
蜀都自古号称天府之国,这里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大的自然灾害,哪怕是历史上整个巴蜀大地各式各样的水灾、旱灾、地震连绵不绝、层出不穷,而蜀都这片小小的平原上却都从未伤筋动骨,仿佛是上天偏爱的宝地。
今天是2018年的7月12号,蜀都刚刚度过了一场有记录以来最大的降水,街边还遗留着的泥浆水渍,仿佛在炫耀着这场大雨给城市留下的回忆,29岁的樊逸夫从自己居住的小一居里面醒来,在单人床上赖了一会儿,不情愿的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低头看着内裤上撑起的小帐篷,低吟长叹一声: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要这变化又如何……”
自从和初恋女友相处七年之后分了手,樊逸夫就再没有谈恋爱的心情或者勇气,就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过了好几年。
至于这一家三口么,当然就是樊逸夫自己,樊逸夫的小弟弟,还有樊逸夫的五姑娘一家三口了……
在无聊的时候玩玩游戏打发时间,或者就是躺着听听音乐,或者下载几部*****一家三口一起赏玩……谈不上醉生梦死,也谈不上自暴自弃,但是不求上进肯定是有的,更不用说什么远大理想了,说白了就是接近于人形咸鱼一条,除了上班混日子就是宅在家里杀时间。
要说逸夫同学的长相么,小帅;按朋友的形容,眼睛以上是印小天,眼睛以下是聂远。178的个子,只有120斤的瘦高条,体型虽然不健壮性感,但是有颜值和身高在,走在人群中女孩子的回头指数还是不错的,吃个饭都遇见过女服务员来介绍对象,等地铁也碰见过gay男约洗澡。这样的孩子单身多可惜啊,社会财富就这样闲置,迷妹腐女们意见很大啊……
可能是由于他心思简单、能吃能睡的缘故,长相一直看不出真实年龄,快三十了还是大学生的青涩样,仿佛容颜冻结在了初恋最终分手的那一刻。
至于曾经的理想啊,抱负啊,未来啊,什么什么的,随着初恋的失败,仿佛通通成了一团不愿思考也无力触及的神秘事物,整个人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离行尸走肉也不远了。
好在樊逸夫同学家教甚严,即使是情感麻木、意志消沉,生活习惯和道德原则都还在,一切都还是按照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在驱动着自己日复一日的过下去,仍然在活着,仍然在工作。
樊逸夫的父亲是在华国最北端大兴安省的空军雷达兵部队里面服役了45年的老军人,从小对樊逸夫就是严加教导。从5岁开始,每天6:30部队吹起床号的时候就把樊逸夫叫起来,10分钟穿衣洗漱,5分钟下楼集合。士兵在前面出早操,樊逸夫就跟在队列后面跑----无论是零上35度的炎炎夏日,还是零下35度的数九隆冬。樊逸夫同学虽然一回想起来就对童年的阴影深恶痛绝,但无论如何,自己算是继承了家族吃苦耐劳的传统,也养成了严于律己的习惯。
然而有得必有失,对于樊逸夫同学来说,最大的“失”并非是童年不够快乐,而是从小就被磨灭了棱角,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好孩子,变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变成了凡是先为他人着想,勇于牺牲奉献的好孩子。
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好孩子,无疑社会会非常和谐美好,樊逸夫同学也会很快乐。可事实并非如此,樊逸夫的爸爸妈妈教会了他成为一个善良、正直、努力的好孩子,却并没有教会他怎样在残酷的社会上适应、生存和保护自己----因为他们作为父母本身自己也不擅长。
樊逸夫父母那一代人是建国后真正还有原则、还有信仰的一代,又在部队那样半封闭的环境里面生活了大半生;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演变,他们的信仰和能力已经跟社会和时代断档脱节了,如果离开熟悉的环境,可能自己都无法在社会上适应或者生存--更不用说教导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呢,独生子樊逸夫同学自打上大学开始就非常的不适应社会和集体生活。不适应集体宿舍的拥挤不便,不适应晚上的卧谈会影响睡眠,不适应8个室友7个抽烟,不适应大事小事要喝酒、不喝就是不合群不给面子……
总体而言樊逸夫是挺平凡的,要说有什么独到之处,可能就是他的情商了。他从小就善于观察和了解其他人的情绪,也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正因为这一点,越是和人接触的越多,越是对人性了解的越多,自己就越喜欢一个人。
然后樊逸夫同学大二开始就在外面自己租房,然后就越来越独立或者孤立,最后毕业时人手一张的全系宽幅合影照片,照片上却没有自己的存在--没人通知我们的樊同学,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就这么被遗忘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认识了初恋,那樊逸夫同学的处男生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终结呢。当然,初恋女友也没什么经验,两个人的第一次尝试了好几回也没成功,最后买了瓶泸州老窖一人分了半瓶后,稀里糊涂的完成了第一次。
可惜,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初再卿卿我我恨不能合二为一的恋人,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能修成正果的概率真是太低了。逸夫同学不是渣男,但不够成熟的他真的无法驾驭好感情的烈马,就那么的摔了,萎了;就这样的颓了,废了。
这些年樊逸夫常常反思,如果爱情重来一次,自己一定可以度过那些沟沟坎坎;如果大学重来一次,自己一定可以光芒万丈;如果事业可以重来,自己一定可以风生水起……
然而,这是现实世界,没有穿越,没有重生,没有系统老爷爷,没有随身空间,没有金手指…什么都没有,只有对过去的遗憾和对未来的迷茫。
终于在这一天,也许是命运的偶然,当然也可能是必然,樊逸夫同学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里落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让他平静的心湖出现了些许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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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悠悠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收拾整齐,樊逸夫同学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怀着上坟的心情踏上了上班的征途。樊逸夫同学租住房子在蜀都地铁一号线的最南端--四河站,上班的地方则在锦城广场站出口的环球中心,距离并不远,一般来说半小时内到公司打卡是妥妥的。今天呢,樊同学因公要先到一号线终点站--城北的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区跑一趟再回公司,所以今天要尽量找个座位才行,不然站一个小时还真受不了。
刷卡,进站,等车,上车,抢座!有了!
“嗯,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嗯……再睡个回笼觉吧….”
坐了不知道几站,眯了一会儿又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听见对面有个女孩子在小声的问周围的人:
“哪位身上有糖?我的朋友低血糖眩晕了。”
樊逸夫身上从来不带零食,此时想帮忙也帮不上,但是心里在寻思着自己该做点什么。这会儿大概10点多,地铁也快到终点了,车上的人寥寥无几,空座位不少;车厢里除了还剩几个婆婆嬢嬢,就是对面靠边坐着的一个蓝衣女孩和旁边站立着的黄衣女孩了。
蓝衣女孩紧闭双眼,头部已经无力的向下低垂,全靠黄衣女孩用手托着才能保持头部抬起,看样子蓝衣女孩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
轻叹一口气,樊逸夫想了想:
“看样子不像碰瓷的,旁边的老弱也没什么力气帮忙,这遇上了要是不出手的话,自己心里过不去啊”
“需要帮忙吗?”
“您有糖吗?”
“没有。但是我看你的朋友已经昏迷了,低血糖严重的话会真的是会危及生命,这一站赶紧出站吧,我帮你把她送出去,车站应该有紧急救助的服务。”
“好的,谢谢你!”
车到站停稳,樊逸夫背起蓝衣女孩,直接向出站口跑去,这个时候蓝衣姑娘已经陷入深
度昏迷,连吞咽动作都做不出,在站内售货机买到的一瓶可乐也完全喝不下去。几人冲到了出站口那里问地铁工作人员,结果被告知本站没有医疗救助,这时黄衣姑娘已经慌了,六神无主的大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呀?”
“别慌,这里旁边就是三医院,来不及打120了,我们马上打个车过去”
……
“师傅,三医院,急诊”
……
前前后后的折腾了大半天,一身大汗的樊逸夫终于可以坐下来松口气了,看着病床上输着葡萄糖、依然昏迷的蓝衣女孩,突然间自己有一刹那的恍惚。这个女孩子个子很高,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苗条但不瘦弱,长相并不艳丽,端正而带着些英气,苍白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奇异的魅力。
旁边的黄衣女孩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哽咽沙哑的说道:
“多亏你了,医生说洛仪这次的血糖降的特别危险,再不送医院就要休克了,差点没命。对了,我叫韩月,她叫白洛仪”
“我叫樊逸夫,你的朋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还有事要办,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等一等,请你留个电话和微信好吗,如果连被谁救了都不知道,洛仪醒过来会怪我的。”
“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洛仪是救命之恩哪,而且你救了我的最好的朋友,也算是救了我啊,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好好谢谢你?洛仪最近工作很拼,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在餐馆打工,她太要强了,我怎么说她也不听;本来她身体就不是很好,结果今天就昏迷了……留个联系方式吧,求你了!”
话已至此,樊逸夫也没有再拒绝,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韩月互加了微信,随后就告别离开。
……
忙完出差的公事,等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快下班了,和前台打个招呼,把弄好的公积金资料交给HR的小妹陈一可,然后再回到工位上坐下来,正准备收拾下班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吴迪神神秘秘凑过来说,
“老大,好像咱们IT部的小何要被公司CTO黄成东给开除了,现在HR的总监毛文倩正在和小何谈话呢…”
“艹!什么情况?何秀颖是我属下,要开除她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老大,好像是因为小何和CFO于老板的侄子于北峰走的很近被老黄注意到了,所以老黄就看小何不顺眼—老黄认为小何是老于派在IT队伍里面的卧底,所以就要直接把小何给砍掉了……”
“这尼玛的办公室政治,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咱们的本职工作还搞不搞了?咱们部门的兄弟们白天黑夜的熬,忙着开发新一代的的CBS系统,再有一个月就要上线了,老黄这孽畜,净TM的胡搞,白天瞎基八捣乱,晚上基八瞎捣,一天到晚就不干正事!你说一个川大政治学专业的来当CTO是个什么鸟?!”
……
第二章 2018年7月12日-梦醒时分(下)
曾经的樊逸夫还是很努力的,大学毕业于电子科技大学(原CD电讯工程学院)的一系(通信与信息工程);想当初他们那几届,成电还是相当有实力的;要上成电的一系那是比上清华都难,能从川内考到成电一系的个个都是学霸级别。可惜樊逸夫自从上了大学就迷失了人生目标,得过且过的混到毕业,然后通过自学转到了软件这个领域;目前呢,算是个标准的IT男了。
樊同学的本职工作虽然是做软件,却在一家叫时代先锋的公关广告公司上班,负责为公司设计和运维业务支撑系统,是公司的IT部总监。这套业务支撑系统简单的说,就是整个公司的生产工具,所有人、财、物都要通过这套系统去流转、管控,可以说整个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如果没有这套系统,整个公司两三百人的业务都要乱套,所有的财务管理和预算控制都会失控,因此,樊逸夫同学在公司内虽然不属于赚钱的业务部门,但作用非常关键,地位也非常重要。
时代先锋公司有三个大股东,一个股东常年在国外不参与经营,一个股东叫常健辉担任CEO,一个股东当CFO叫于中华。老常管事,老于管钱,二人搭档多年,总体而言顺风顺水。随着公司的发展,现在每年5、6个亿的营业额,利润也有上亿,目前公司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阶段。从利益上讲,老于和老常是利益共同体,但从公司治理上,关于企业下一步怎么发展、怎样做的更大的问题就让两个创始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
老于是技术男出身,对互联网一直持拥抱的态度,希望与时俱进把业务和互联网深度整合;老常呢,则希望能踏实的耕耘传统业务,把广告业务做深做精,于是二人在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战略和执行思路上就有了碰撞,有了差异,进而也有了隔阂。但咱们中华的传统政治风格是斗而不破,因此,两个创始人的经营思路就聚焦到了一块试验田—IT部及其负责的业务支撑系统之上进行博弈了。
原因很简单,IT系统是业务的支撑和工具;业务需要什么工具,IT系统就要开发相应的功能提供支持。反过来也一样,IT系统长成什么样,业务就要按照工具的功能去适应、使用和开展。
于是乎,新的IT系统—时代先锋中央业务系统(Central Business System),简称CBS就是眼下两个大老板关注的目标。而IT这条线的最高主管—首席技术官CTO,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老常毕竟算是公司的老大,经过深思熟虑以及和老于的明争暗斗之后,成功的把自己的大学同学—毕业于川大政治学院国际政治专业的黄成东弄来了公司当技术部门的老大(这画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老黄技术专业能力显然是不行的,但老黄毕竟学了那么多年的政治学,在机关里面呆过,在公司里也混过,这个宫斗技能树那是必修的。而且对老常的忠心的确是无可置疑,凡是老常提的意见,老黄必然是认为是对的;凡是老常重视的,老黄必然是要去维护和战斗的。因此,老黄不管能力如何,始终很受老常信赖和器重。
现在正在使用的CBS系统,名义上是由IT部来维护,但实际上系统核心功能和核心数据,是掌握在CFO老于的侄子于北峰一个人手上。这么大的公司,一年几个亿的流水,公司在实际经营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灰色的东西不太合规,比如给客户一些回扣啊、劳务费啊,给记者媒体的车马费、礼品费啊,各种入不了帐的发票啊等等等等。这些不方便交给一般人搞的事情,都是老于手下的财务总监魏小芬和侄子于北峰通过IT系统来搞定的。
时间一长,于北峰就变成了时代先锋的隐形CFO;这个小于要是打个喷嚏,整个时代先锋都要打哆嗦。小于一开始还挺低调的,但是逐渐的就变得有些嚣张起来,甚至连老常的话都不好使了。老常那能容忍这么一个角色,于是就想把小于开掉;CFO老于当然不可能让CEO老常得逞—这是对我不满呢,还是想夺我财务的权啊?
经过老常的琢磨,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计。就是通过对CBS系统的升级,把小于给边缘化,让新的心腹来掌控核心系统和核心财务数据。这就有了所谓CBS2.0的故事。
而樊逸夫同学呢,看似IT系统总监的头衔挺牛比,实际呢,上面是个瞎指挥的外行CTO老黄,下面有个牛B轰轰根本不服管的于北峰。自己夹在中间既要吭哧吭哧低头做事,还得时不时看着天上,免得被各位神仙PK时发出的AOE攻击给误伤。
就像那首老歌唱的,“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挨踢两个字好辛苦……“
整个IT部并不大,加上老黄、于北峰和樊逸夫自己,也才刚刚十个人。何秀颖是樊逸夫手下做测试的小姑娘,已经结婚了两三年,个子大概一米六二、六三的样子,长相不难看而已,不过呢,小何性格温柔,工作也认真负责,在部门里人缘颇好。尤其难得的是,身材苗条纤细不说,一堆酥胸提拔醒目,让人一眼难忘。
而于北峰呢,也是有老婆的人了。但毕竟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嘛,相互之间自然会有一些接触,随着相互的熟悉,于北峰就对身材性感的何秀颖的有了那么一点点想法,于是就常常下了班就开车顺路送何秀颖回家。
两个人的关系在不断酝酿和发酵,有没有没有真正发生点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实际上呢,有没有发生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的熟络被老黄看在了眼里,放在了心上。
本来老黄就对老于和小于非常不满又无处发作,这下看到何秀颖貌似已经被统战成了“于派”,这下老黄心下就有了念头
“劳资动不了姓于的还动不了你个姓何的么?不敲山震虎一下,这IT部还不得统统姓于?劳资今天就拿你开刀!更何况,搞了姓何的,我看你于北峰的裤裆里面是黄泥还是屎?于北峰你这下梁是歪的,那是因为老于上梁不正啊……嗯,好计,一石三鸟……”
确实,对于有了事业基础、财务基本自由的人士,他们的名声、口碑也是其非常看重的隐形资本,不得不说老黄这招很挺狠。
于是呢,上午老黄就约了HR的负责人毛文倩。
时间回退到今天上午……
“文倩啊,我们IT部有位员工能力一般,个人生活作风也有问题,和我们部门的于北峰之间存在超出同事的异常行为,我打算辞退她;相应的工作还要麻烦你帮我做一做哈!”
“黄总您客气了,帮公司解决劳务用工问题嘛,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是应该做的……至于解聘一名员工呢,从操作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障碍,根据每个员工签订的合同,可能会涉及到一些解约赔偿,金额应该也不大。从流程上呢,需要通知她的直接上级主管樊逸夫,您和他分别签字确认解除劳务合同后,我就马上开始和小何谈。”
“毛总啊,我看不用这么麻烦。小樊今天有事外出了,而且咱们公司的重点工作CBS系统还在紧张研发中,害群之马早一天清除,我们的工作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从维护公司利益的角度,还请毛总紧急处理一下。对了,我已经在常总那里知会过,他非常支持我的决定,还请你多多理解我的工作哦!”
毛文倩为难的看着黄成东,有点左右为难。这老黄不管开除人的理由是不是站的住脚,正常流程总要走的吧?对公司的影响就不考虑了吗?其他员工的心态就不管不顾了吗?而且越级管理是大忌,绕开何秀颖的主管直接开人当然是可以,当老板的当然有权开除员工。问题是这样搞,能不能服众?部门员工会怎么想?人心和士气会受什么样的影响?大家还能不能安心工作?老黄口口声声说为了公司利益,问题是员工的离职那里是那么简单?老黄这么弄,还得到了老常的背书,那就只能来硬的啊……
一般来说,正常经营的公司很少主动开除某个员工的。一旦开除则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服众,否则让其他员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自然会人心惶惶。长此以往这家公司就毫无凝聚力和忠诚度而言了。
“既然黄总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下午一上班就和小何聊!”
“有劳毛总!”
……
下午五点半,留着眼泪的何秀颖从小会议室出来,看到樊逸夫坐在工位上。
“樊哥,为什么要开除我?我工作没有出错啊?我也没有得罪谁?他们的理由是说我不适合工作岗位?我也不是非要在这里干,可是他们这么讲我不服啊,我想不通!毛文倩把笔塞子我手里要我签离职协议,我不干,他们这是欺负人!呜呜呜……我都两个月没来例假了,正要去医院做孕检,这时候开除我,他们这是违法啊…呜呜呜…后来毛文倩又说可以自己写个保护自己权利的补充协议,里面加上万一怀孕了离职协议就作废之类的说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早晚是要走的,现在这个白纸协议上我写了名字,可内容我不知道怎么写能保护一下我自己,我该怎么办……”
樊逸夫呆呆的看着,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此时此刻,他心里有的感觉就是悲凉无力。以他正常的智商加上他优异的情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已经逆推还原了个大概。他把何秀颖叫到小会议室:
“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事前我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无能为力…你等一下….我给于北峰打个电话。”
“于北峰吗,我樊逸夫;小何要被老黄开除这事你知道吗?”
“这关我什么事?而且老黄是领导,他要开除谁我也拦不住啊?”
“这事能不能请于总说句话,老黄这么弄不合规啊。”
“于总也不会管这种小事。再说,我和小何又不怎么熟,同事而已;”
“行,我知道了。”
樊逸夫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于北峰不愿意帮忙,他现在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他这个人…你…算了!咱们胳膊也拧不过大腿……这样,小何,等一下老黄肯定还要找你谈。你赶紧把手机的录音机打开,所有的对话都录下来。我没有别的主意了,你这样也许能搜集点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樊逸夫出了会议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周围七八个人都鸦雀无声,办公室里面一片寂静。
很快,老黄又把何秀颖叫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被老黄这突然的出手惊到了。大概半小时之后,何秀颖红肿着双眼从老黄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了,老黄说道:
“小何,现在你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来把你办公室的东西都拿走”
“黄总,我还没有答应离职,我也没有签离职协议,干嘛让我把东西拿走?”
“HR那边已经把你的离职协议弄好了,上面有你的签字,理论上说现在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
何秀颖突然意识到什么,疯了一般跑回自己的工位翻找起来,
“我那张写了名字的白纸呢?在哪儿?在哪儿?”
“哦,你都签了名字,说明是同意离职的嘛,黄总刚刚过来,已经拿到楼上上去打印离职协议盖章了”
“行,你可以……你们真会演,我玩儿不过你们,故事会都不敢这么编……”小何苍白而挂着泪水的脸上惨然一笑,死死盯着老黄看了一会儿,蹒跚着出了办公室大门。
“所有人注意了,把你们的门禁卡交上来重做;咱们IT部是独立的办公室和门禁,朱俊,门禁管理是你负责的,马上把门禁重新初始化,给现有办公室里的人重新做授权,删除何秀颖的公司邮箱和OA账号,确保何秀颖明天不能刷卡进入公司大门,也进不了咱们办公室。”
“好的,黄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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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九点,饿着肚子的樊逸夫回到家,无力的躺在单人床上没有焦距的盯着天花板发呆。平时他倚仗自己的高情商来察言观色,基本上不得罪任何人,也让上级、下级都对其工作态度、能力赞誉有加;他觉得自己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可以就这样的默默无闻,可以就这样的独善其身、低调平安的生活下去。可今天,他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随时可以因为别人一念之差而令自己万劫不复的恐惧。
“不行,不能这样。今天小何被整,我也随时可能会被搞,老黄就是个BT,我再这么下去就是坐以待毙,早晚死的难看。我不能就这样混下去,我想想,再想想……”
樊逸夫在软件研发领域其实是很有天赋和底蕴的,曾经樊同学是作为乙方为时代先锋做项目,担任那家供应商的技术主力;后来老于偶然发现樊逸夫在软件领域上的能耐后,就对其上了心。后来,樊逸夫所在的公司经营不善最终停业,在樊逸夫自己混的最凄惨、艰难度日的时候,老于把其招安到了自家公司做技术总监。樊逸夫也没有令其失望,所有经过其手的项目都高质量的完成,为公司的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因此很是得到老于的器重。可惜,中国绝大多数的私营公司在管理上都是任人唯亲而不是任人唯贤,所以逸夫同学是一把好枪,但是却始终不能真正的成为老于的亲信。
老于算是樊逸夫的伯乐,对樊逸夫有知遇之恩;樊逸夫呢,觉得自己欠了老于天大的人情,所以无论自己算不算是老于的亲信,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希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算是报答。
而今,被老黄这么一折腾,樊逸夫突然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对社会和生活想的太一厢情愿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哪怕自己想要与人为善,可是如果被别人认为挡路了,一样要被铲到一边。自己现在还没被铲,无非是暂时还没有被铲的必要而已。
这种命运不能自主,仰赖他人鼻息的感觉,樊逸夫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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