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三的柜坊人生》——风兮月渺
第七十六章 戏中戏
“放肆！”
“大胆！”
“简宣科小心！”
“找死！”
……
几位，甚至几十位大能的声音同时响起，反正简三没听清。
他认为自己不可能受伤，因为他的法衣，是钟瑜乾专门在凡终星托人借来给他临时护身的。单论衣服本身的价值，甚至远超钟瑜乾的身家。
这件法衣叫“隔世”，可自发感知危机，瞬间启动。
顾名思义，“隔世”启动时，能在简三和外界之间建立一道空间壁垒，简三就如根本不在这个空间一般，自然能免疫任何攻击。
简三觉得这是不是太特么能吹了，于是回家问苏玉湘。
苏玉湘沉默了很久才道，这衣服是真有这能耐，因为它就是问道柜坊神御史曹归沣的！
她还说，八位神御史中，曹归沣一直和史芸彤是势不两立的。
简三轻轻搂了搂自己老婆，咱们不要这玩意，我明天还给钟瑜乾。
钟瑜乾抽了简三一顿，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夯货，你以为曹大人舍得把衣服给你？借你穿几天，已是莫大面子了，别不知足！
他故意曲解简三的意思，其实是在变相提醒他，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要还给别人，也得给个充分理由不是？
得，不穿白不穿，反正这东西沾身即入体，也没什么大碍——好吧，简三那么爱苏玉湘，怎么会让她难过？问题在于，他根本没有“隔世”的主导权，就是想脱都脱不下来……
如此牛逼的一件衣服，居然还是没有保住简三，他中招了。
他清晰地看到那封请柬冒出一株嫩芽，嫩芽刺穿了空间壁垒，直接插入简三的脑袋！
简三大骇，却是怎么都躲避不开，他只觉得脑袋一晕，除了意识有些迷糊，却又未察觉任何异样。
难道是慢性毒物？简三努力在脑子里搜寻那颗嫩芽到底藏在什么位置，却毫无所获。
他没有继续搜寻那株嫩芽，因为此时的他，痛苦不堪。
原来，那株嫩芽刺穿“隔世”，使其严重受创。神材打造的法衣，哪怕被天道压制了威力，在灵性溃散的情况下，渐渐显出其本来特性，米粒万钧，都不足以形容它的重量，如果灵气进一步扩散，简三不可避免地会被法衣碾成红泥。
原本保护自己的东西，最后却变成干掉自己的罪魁祸首，真是讽刺！
“我艹，亏大了！”那羡仙楼特使突然一声怪叫。
简三艰难抬头，刚好看到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庞骤然消失。
他不是被大能们打过来的大法力给碾死，而是真正地凭空蒸发。
这种蒸发，简三听说过，几乎就快忘了，此时却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当初装成董玄清的剑离，在去往净妖大陆时，也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过。
对修士而言，记忆一旦打开，画面就会清晰，他陪着剑离唠过很长时间的嗑，自然识得刚才这声怪叫。
他是剑离！
“可有踪迹？”
空间裂开，闪出一位锦衣青年，青年只是看上去显得年经，目中沧桑，赛过日月。
他伸手一招，简三只觉得身上一轻，“隔世”离体，被青年握在手中。
简三呼呼喘气，连忙跪地：“谢曹大人救命之恩。”
“曹前辈，没有任何踪迹，此人突兀出现，再突兀消失。包括羡仙楼楼主在内，七位大乘巅峰，无一人知道此人去向何处。”空中陆续闪出六位大乘巅峰，皆是钟家长老。回答曹归沣的，则是当初打劫简三时，在连山星外空担任封锁和警戒任务的两位界神之一——钟商络。
钟家非柜坊中人，自然不会以官职称呼曹归沣。
“修为也看不出？”曹归沣微微点头，再次问道。
“筑基末期！恕我直言，恐怕伪装居多。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脸皮的高手。这修真界，真是变得陌生了。”显然，钟熵络看出来曹归沣的法衣受损，具备如此手段的人，居然看得上简三那点财富，而且还冲一个筑基蝼蚁下手，这种毫无下限的人是最恶心，最可怕的！
钟熵络扪心自问，发现此人若是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手，自己躲不过！
“简三？”曹归沣嗯了一身，转身回望简三，确认他的身份。
“属下在！”
简三此时的心情，是畅快的。别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还特么可能是跟苏玉湘有仇的人物的衣服，他是真的巴不得被弄坏。
一个个吹得如此之神，结果连这种街头散修的破烂玩意儿都扛不住，能保老子命才怪了!
“你非柜坊之人，这声属下，不得妄称。”曹归沣盯着他，“此人刚才说，亏大了。你看到了什么？”
原来你特么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给老子这么豪华的套装，能安什么好心了？还好老子谨慎，家里还有条神狗，想阴老子，门儿都没有。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简三心里一动，开始装傻。
“是么？”曹归沣目中精光一闪，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闷哼。
“我的法衣毁了！”曹归沣怒目瞪天。
没人回答。
“哼！”曹归沣俊俏的脸庞，慢慢浮现出一层暗红，“你若真在乎我……罢了，罢了。”
曹归沣神情黯淡，随手撕开空间，直接消失。留下一脸懵逼的简三，以及大气都不敢喘的围观群众，四顾茫然。
“你没事儿吧，三儿？”钟商络的传音在简三耳边想起。
简三摇摇头，目光在曹归沣刚才所在之地停留了一下，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因法衣损毁，受伤颇重。刚才欲搜你魂，却又被史芸彤阻拦。伤上加伤，怕是得降息一段时日了。”钟熵络的传音在简三耳边响起，多有幸灾乐祸之意。
又尼玛搜魂，你既然站得那么高，又跟史芸彤穿一条裤子，会不知道老子无惧搜魂？或者正是因为你站得高，有点不信邪要试上一试？
简三恨得牙痒痒地，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扯了一把吓傻了的卿疏文，再踹了一脚比卿疏文更不堪的刁舒陵，齐齐抱拳致谢。
“谢谢钟叔！谢谢各位前辈，今日得逃大难，全仰仗各位前辈相助，晚辈等感激不尽。”
感谢是感谢了，这曹归沣最后那句话的信息量似乎有些大啊，也不知玉湘记得住这茬儿不，赶明儿回去问问！
钟熵络表面点头，暗地里的语气所未有地严肃：“不用感激我们，这其实就是一场戏，只是这个托儿确实出乎意料。看来有无聊的大能在游戏风尘，把咱们当猴儿耍呢。瑜乾马上就会赶来，晚些时候，他和你解释是怎么回事。”
简三脑子嗡地一声，怔立当场，不知所措。
“瑜乾岂会害你，这是他送给你的大礼，史芸彤并不知晓此事，你且安心。”钟熵络是钟熵卿的亲弟弟，显然对他哥的事儿知之甚详，只是他却会错了意，便解释了下，“连玉明来了，这厮有趣，刚才他只是观望，却并未出手。”
钟熵络才一说完，又是一俊朗青年匆匆自羡仙楼飘然而至，连声抱歉：“钟道友，各位道友，简宣科！贫道临时有事耽搁，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万幸简宣科毫发无损，否则在下真是万死莫赎了。你且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来人！”
“连道友！”钟熵络连忙制止，“歹人奸诈，防不胜防，却是不关贵楼特使任何事……就这么算了，你说是不是，三儿？”
“啊？”简三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钟熵络的那番话，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听得钟熵络喊他，连忙抱拳，“钟叔言之有理，却是我自己招摇，怨不得他人，连楼主有心了。”
“那……你看这样可好，无论如何，简宣科是在咱们羡仙楼门前遇袭，我们怎么都得担个失察之责。今日钟氏在场的各位太上，本楼免单，今日宴席，我再给贵阁打个八折，如何？”连玉明微微一笑，似是早有预案。
简三恍然，他觉得当初自己跟单凌度合伙吃柜坊那点坏账率，真的是太低级了。瞧瞧钟瑜乾的手笔，这么一闹，生生节约了近一亿的开支！
他以为自己把握住了这场戏的脉搏，却被适时出现的钟瑜乾那爽朗的笑声给彻底否定。
“连楼主，您太客气了！您看这样可好？今儿个这宴席咱们先不举办了，您酒楼的损失，咱一分不少给您。今后咱寻宝阁与您的往来，皆以八折交易可好？为证明我的诚意，咱们再把宴会规格再次提升，两千万一席，您给我八折，我先付宴席钱！时间嘛，就在十日后，如何？”
第七十七章 这才是爱
连玉明有些发愣。
显然，他和简三想到一处去了，觉得寻宝阁搞这台宴会，就是找噱头，玩儿花招。
四亿极品灵石啊！若不是寻宝阁极可能是得到史芸彤的资助，连玉明甚至都不愿接单。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他甚至想，寻宝阁会不会在宴席过程中玩儿一些下三滥，比如拿人装中毒，或者扔点什么垃圾玩意儿在菜肴里，抑或故意刁难，总之真拿四亿出来请客吃饭，他是不信寻宝阁真有这么舍得。
待得简三出事，他难免升起果然如此的想法，之所以不出手，就是担心人家唱戏，自己去砸场子，逼急了搞不好寻宝阁就真的使烂招了。
这种操作，说明寻宝阁还算厚道，没有太过嘛！这八折他本来就准备给他们打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爽。
哪知道钟瑜乾守孝完毕，出来就是这么夸张的手笔！
而且明告诉他，这事儿真是意外，为了证明不是我寻宝阁玩儿的手段，我把宴席单价再次提升，同时为了防止别人以为我拿你酒楼准备不足搪塞，我任你准备！
只是如此大的开销，多有铺张浪费之嫌，史芸彤会让他做这种无脑的抉择吗？难道……
“钟阁主……”连玉明定了定神，有些明白钟瑜乾的意图了，“两千万的单席，我们倒是有……五十桌的配料，实在太大，而且短时间内，本店厨修无法完成。半月吧，我尽力而为，争取能备足食材。咱得跟您说清楚了，若是实在不行，本楼爱莫能助。您放心，一旦备好了料，我第一时间通知您，就按您的意思，以后不仅贵阁，就是贵阁推荐的客户，我都给您八折。”
“那敢情好！”钟瑜乾拍手称赞，“对了连楼主，三儿说待得咱们合作事宜谈妥之后，宴请万名修士入贵酒楼消费，这事儿多有绑架贵楼的意思，我看大可不必。请客还挑什么时间不是？择日不如撞日，也免得浪费这五十桌酒席，您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
“钟阁主豪爽！”连玉明眉开眼笑，“这席桌本就是贵阁订的，要招待谁，是您的自由。您放心，别说一万，十万我都帮你服务得宾至如归。”
钟瑜乾笑道：“那谢谢咯……各位叔伯，您们就近随便挑，挑足万名，让他们也尝尝鲜。”
“好！”六位钟家老怪伸手一抓，不多不少，正好六人分配了万名在场修士，钟熵洛是带头大哥，却是多抓了四个。然后齐齐抛向羡仙楼顶楼。
至于如何安排这万名修士进餐，这是羡仙楼需要解决的事儿，人家可没要你八折，那剩下两成，哪怕再弄台像样的菜肴，羡仙楼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各位在邀的宗门道友，非是在下摆阔，个中缘由，相信大家应有判断。实不相瞒，我义弟恐怕受了重创，这宴会不得不推迟，待得连楼主这边定下来了，我再与各位联系可好？”钟瑜乾高声建议，却并未等人回应，便伸手拍了拍简三，“三儿，咱们回吧。”
……
“如何？”钟瑜乾一脸担忧地望着简三。
简三没有回话，而是望着钟熵洛。
“没问题，这里是凡界，我们有意要瞒她，问题不大！”钟商络知晓其意，解释道，“而且有我们在场，她也不会傻到拿神识来探，很忌讳的。”
简三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知道史芸彤在监视他们，心照不宣即可，真要被钟商络他们给撞破了，双方都很尴尬。
他斟酌了下，缓缓道：“并无异样，想来此人的法力，只能堪堪破开‘隔世’的防御。对了钟叔，你可曾看清这厮做了什么？”
“我们几个就看到他递了个请柬给你，便感知到法衣灵气骤聚，才判断出他在恶意攻击你。至于此人如何破开法衣的——惭愧！恕我们几把老骨头眼拙，确实无法识透。”
果然！从曹归沣的反应，简三就基本能确认，自己看到的那株钻进脑海的嫩芽，外人真的没瞧见。
很明显，这株嫩芽应该是剑离无往而不利的倚仗之一，却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否则他也不会大喊吃亏。
直觉告诉简三，这玩意搞不好对自己有利，还是不为外人知晓的妙。
虽然捡了便宜，可是简三还是不爽，他就是想不明白，同样是筑基，为什么剑离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别人以为这厮是隐藏高手，但是简三却万分肯定，他绝对就是实打实的筑基。
要知道敖谛和誓舍界本土修士最大的区别，就是它能在凡界施展超出此间的力量。虽然只是一锤子买卖，又岂是史芸彤之流可以比拟的，更不用说像钟熵洛这样的界神了。
“这人是大哥找的？”简三的坏习惯还是改不掉。除了苏玉湘和钟瑜乾，哪怕是知晓他身份的钟商络，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直接转移话题。
钟瑜乾点头道：“是！我也是寻人找的托儿，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我已告诉李叔去问问此人来路，估计也没什么头绪，这种人要隐瞒身份，我们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
“哦。”简三很想仔细打听一下，又怕引人生疑，便含糊地回应了声，决定私下再与钟瑜乾沟通，便道，“大哥要此人当托儿，应该不是一时兴起之举吧？”
“这是我跟史芸彤的建议，她认为可行。你可看出其中关窍了？”没了后顾之忧，钟瑜乾干脆直呼其名。
“大哥，这不是我的强项，或者说，我玩儿不出这种气量。”简三苦笑道。
“你只是还没习惯而已。”钟瑜乾笑道，“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罢了。这种手段，你可能限于环境，了解得不多，但是在商业竞争时，却是寻常得紧。”
“营销手段我看得出来，只是这代价，真的太大了！”简三知道钟瑜乾说得委婉，其实不就是说自己是个土包子么？
他无法反驳，就在钟商络说他们在演戏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能想出寻宝阁业务，不过是自己撞了狗屎运，自己真的玩儿的就是小聪明。
“只是看上去大而已，和一百五十亿比起来，一CD不到！如果算上店面投资，仅仅是这空间通道，价值就超过百亿，咱们囤的那些货，我就当零头抹去！即使如此，咱们这两顿饭，撑死了也只占总投资金额的百分之六左右，并没有超出正常的营销比例。你不妨换个角度去想，如果你手中有一百枚下品灵石，拿了六枚出来请客，哪怕你什么都不图他，你还会觉得多吗？”钟瑜乾道。
“你也不过是二十亿身价的主儿，说得谁特么不会乱花钱似的！”简三自然想得通这个道理，却死不承认是自己眼界问题。
钟瑜乾无奈地摇摇头：“有意思吗？我说了，二十亿是我完全拥有的个人财产而已。整个钟家，可是横跨了三界，有多大家业，可以想象！知道我真正能支配的资金有多少吗，这一百五十亿我拿不出来吗？错了！是我不能拿，不敢拿！这钱必须得史芸彤出，这叫让利。”
“而且，这是有针对性地花钱，和乱花钱根本不搭界。花钱的目的，是为了挣钱。你明明有信心挣得到那么多钱，为什么你的抠门，却是下意识的？这是你从贫穷到乍富，暂时还扭转不过来的观念。”
“四十万一桌的宴席，意味着你拥有一百下品灵石，结果你却拿了不到一枚碎灵的价格请客。哪怕是散修圈子，你也会觉得这人抠门吧？”
钟瑜乾顿了顿，留足时间给简三思考，然后意味深长地续道：“三弟，我设计这个局，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意识到这点。随着时间推移，很多理念上的差距，会慢慢拉开你我之间的距离。你必须得了解，真正的高层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明白了吗？”
“谢谢，我先想想。”简三感激地望了钟瑜乾一眼，抱头沉思。
他明白，钟瑜乾真正想要告诉他的，是他和苏玉湘之间的相处之道。
苏玉湘是谁？凡圣！凡圣是什么概念？如此富裕的钟家，在苏玉湘的记忆里，却是连一点印象都无！可以想象，苏玉湘以前的生活，是怎样一副场景。
随着苏玉湘的记忆逐渐复苏，他和她之间的差异，将会越来越大。两纪岁月的习惯和理念，怎么可能轻易扭转？如果自己不及时意识到并采取措施，说不定两人就会渐行渐远。
生活本就是如此，不能以自己是散修为借口，总是要求苏玉湘来适应简三。既然简三如此爱自己的老婆，就应该随着自己老婆思想的变迁，及时去理解对方，适应对方。
这才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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