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记》——伴月星尘
第一章 收个大哥做小弟
“慕言，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正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迈着小碎步的慕言突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混混给团团包围了。
慕言冷冷的看着眼前这群拦住自己去路的打手，一时颇有些无语。明明是一群小混混，说的话却好像自己是个警察！
冷风轻轻吹过，吹动了慕言黑色风衣的衣角，以一人对峙一群人，在气势上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好一派高手风范！
众混混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家伙，然后就听到慕言突然开口了。
“小弟我一向奉公守法，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知大哥们今日拦住小弟去路，意欲何为啊？”
慕言的声音痞痞的，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瞬间高手风范荡然无存！
众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大，我们是不是堵错人了？”
一个黄毛混混狐疑的朝着自家的“带头大哥”问道，这确定是打伤了刀疤的那个所谓的高手慕言？
以刀疤的性格是不可能说谎的，而且刀疤的实力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更何况，当时他还带了四个小弟，结果却仍旧被慕言一个人给撂倒了。而且，据说对方还赢得很是轻松！
被黄毛这么一问，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带头大哥”此刻也有些不敢确定了。只见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慕言一眼，这才犹犹豫豫的道:“应该，就是他吧？”
如果不是，又怎会长得如此想像？莫非是大户人家的孪生兄弟？哥哥气质高冷武力不凡，弟弟流落民间屌性十足？带头大哥已自行脑补了十万字的狗血豪门宅斗小说。
“喂！昨天打伤刀疤和那几个弟兄的，是不是你？”
是不是，一问便知，想到这里，黄毛立刻对着慕言恶狠狠的问道。
很显然，在黄毛的心中，刀疤是占有一定地位的。至于刀疤带的四个小弟，则被他归类到了“那几个兄弟”当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昨天？刀疤？
慕言紧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件围堵事件的源头：
昨天他从第九胡同路过，碰巧见到几个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小女生。他想也没想的过去揍了那几个人渣一顿，事后挥挥手潇洒拒绝了被救女生索要联系方式的请求，只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为首的那个高大汉子，可不正是一脸的刀疤？
那个刀疤最后定是不服，因为他问了下慕言的名字，明显是要重新组织人马打击报复嘛！
不过慕言又怎么会怕这个？所以他很风骚的甩下了两个字“慕言”，然后就华丽丽的转身走人。
只是，他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拍了照！而眼前这些人，难道就是刀疤找来的帮手？
慕言看了看面前这群良莠不齐的混混，不由开始考虑自己待会下手是该轻点还是重点。
见慕言神色恍然，明显是一副记起来了的样子。众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丝毫不讲道义的一拥而上了！
废话！连最能打的刀疤都被眼前这厮轻松给撂倒了，不一起上难道还一个一个的前去送菜？
却见慕言极为夸张的惊叫了一下，状似抱头的微微一屈身，一把将带头大哥摔了个狗吃屎。接着顺势又往右侧了侧身，状若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黄毛袭来的钢管，却恰好又将一个混混给绊倒在地。一边躲闪一边还抽空来了句:“抱歉哈，兄弟，脚滑了！”
被绊倒的混混顿时无语：我脚滑你大爷！
慕言报之以歉意的一笑，又冲进了人群中，闪、转、腾、挪，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混混们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现场除了慕言，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人了。
缓过神的带头大哥此时终于有所顿悟：这个慕言，真的是深藏不漏！
现场一片寂静。只余慕言一个人站在那里龇牙咧嘴，又是揉肩又是揉腿的，好像挨打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带头大哥即便是再傻，也知道这是遇见硬茬了，眼见对方如此轻而易举的击倒了自己一方这么多人，这个慕言铁定是有真功夫的！
一念及此，带头大哥的心中顿时激动万分，猛的一下子便扑了过来，速度竟是比之前打架还要快上不少！
嗯？还来？
慕言神色一厉，右脚微微移动，已然准备好随时一个撩阴脚。
只见带头大哥冲到慕言的面前，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师父！请收我为徒吧！”
慕言登时一脸懵逼，一众混混更是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慕言讪笑的收回脚，然后道:“喂，你可不要乱叫，谁是你师父？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弟。”
“不，你就是我师父，徒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老人家教我真功夫吧！”
带头大哥慌不迭的就要磕头。
慕言可受不起他这大拜，急忙伸手阻拦道:“别！千万别！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带头大哥顿时一脸兴奋:“师父，你答应了？！”
慕言被噎了一下，只得又无奈道:“你……”先起来说话啊！
带头大哥顿时激动难抑的抢答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肯收我为徒！”转身又冲着后面一群小弟一挥手，道:“都发什么愣呢？还不过来拜见我们的新大哥？！”
这是要强行拜师了！
众混混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大哥此时的意思？当下俱都反应过来，稀稀落落的开口道:“新大哥好！”
慕言一脸黑线：我说什么了？
莫名其妙的“被”收了一帮小弟，慕言也是尴尬的不行，只得随口扯道:“那啥，既然你们认了我做大哥，那么，以后伤天害理之事就不能再做了！”
众混混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慕言，全场一片寂静。
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什么事情？
见收下小弟这般愚蠢，带头大哥表情一窒，顿时怒声道:“大哥发话呢，你们都聋了吗？”
一众混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齐声答道:“听到了！”
带头大哥这才满意的回过头，冲着慕言嘿嘿一笑，道:“师父，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都已经这样子了，慕言也只好借驴下坡的问道:“你叫啥？”
只见那带头大哥面色瞬间凝重，无比豪迈的道:“我叫李大哥！”
慕言一愣，差点没骂出声来！这名字起的，真他娘的有才！
见慕言神色诡异，李大哥似也是知道自己名字有些膈应人，当即谄媚地对着慕言道:“师父，你叫我李大就可以了。”
这个倒是还勉强可以接受，慕言想了想，微微颔首。
收个大哥做小弟，貌似也不错？不过拜师学艺，徒弟好像都要奉茶，而师父则是要有见面礼的吧？
什么都没准备怎么破？
慕言想了想：茶也不是非要喝，那么，见面礼似乎也就不必给了吧？
见慕言兀自沉思，不发一言，李大哥只道是自己礼没尽到，顿时心中一慌，忙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众小弟瞬间恍然大悟，忙将各自手里的值钱物什全找了出来，一股脑呈上。
他们都是一群小混混，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什？不外乎一点零碎钞票罢了。
李大哥见状顿时一头黑线，不过本着聊胜于无，礼轻情意重的想法，他还是一把抓了过来。然后对着慕言笑道:“师父在上，这是做徒弟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零钞此时被李大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呈在慕言的面前，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就好像，就好像求婚现场似的！
慕言从心底产生一股恶寒，连忙摆摆手，正准备出言拒绝，忽然看到那把零钞中，夹杂了一张旅行票。
那是一张崭新的旅行票，看材质似乎很贵的样子。以这群小混混的经济能力，是断然不可能买这个的，想来应该是小混混们打家劫舍抢来的“战利品”。
拿钱慕言做不出来，他也不在乎那点钱。但是拿张票弥补一下自己总可以吧？不然岂不白白被堵了一场？而且不拿点东西，新收的小弟会不会不高兴？
慕言自认为一向是很为别人着想的。
想到这里，慕言便开口道：“钱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这张旅行票就当是你送给为师的见面礼了。”
见慕言总算是收了自己的礼物，李大哥心中大定，哪里还计较这个原本就多余的旅行票。当下连连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师父喜欢就好！”
他们可没这个闲工夫，跑出去旅游。
“行了，你们先散了吧，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慕言不耐烦的摆摆手，一副“我很忙”的表情，他还要赶紧回家呢。
“那个，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李大哥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
这才是他拜师的真正原因。
“有空就教——”
慕言着急回家，便敷衍的甩下这句话，径自走开了。
李大哥一脸崇拜的望着慕言潇洒霸气的背影，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迎来了转机。
第二章 南村小记
慕言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拎着一小捆青菜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然后熟练的淘米，洗菜，做饭。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打着饱嗝窝在了沙发里，脚上的鞋子还被踢飞了一只。慕言拿出那张票粗略的瞟了一眼，随手就丢在了一旁，此刻他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至于新收的小弟，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慕言其实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姓林的老木匠收养长大。而林木匠把他养到十八岁那年，就以慕言已经成人为由，把他一个人丢下，自个儿去环游世界了。
真是个老不修！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怕死在外面啊？
这是慕言的原话。
倒不是诅咒林老头早死，因为慕言知道林老头虽然发须皆白，看起来似乎老态龙钟的样子，但其实他的体格非常之好，而且精神抖擞。
慕言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林老头每天早上打太极的缘故。
而眼前的这个小木屋，就是林老头留给慕言的唯一的家当。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躺在沙发上，慕言有些舒服的眯了眯眼。
“慕言哥哥，你在吗？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
这时，突然一阵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转眼一个俏皮的身影就已经推门而入。
慕言甚至连姿势都没来得及调整好，只好无奈的道:“贝贝，拜托你下次来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这样好歹礼貌一点。”
来人正是关贝，是隔壁关大爷的孙女，也是慕言青梅竹马的玩伴。
慕言由于是孤儿，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少受到欺负，大家都骂他是个没爹娘的野孩子。小慕言自然不服气，每次都跟他们打成一团，但是很显然，身小力薄的他每次都是挨打的一方。
也唯独只有关贝，次次都回护着他，为此，连带着关贝都被小伙伴们给孤立了。
慕言对此很是感动，在他的心中，也早已把关贝当成了妹妹，比亲妹妹还亲！
当然，慕言这个孤儿自是不知道亲妹妹是何感受。
每次挨打，慕言都没告诉过林老头，林老头也从不过问这个，只是偶尔会给慕言熬点中药灌下去。说来也怪，第二天慕言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后来慕言愈战愈勇，逐渐打的那群孩子溃不成军，一个个嗷嗷叫的回家叫家长。
个中缘由自然是被这群孩子们添油加醋的好一通加工，变成了外来的慕言想要强龙硬压地头蛇。
于是乎，家长大军浩浩荡荡的便杀奔过来兴师问罪，不料却被林老头一句“小孩子多打打才健康”给堵了回去，真可谓是气势汹汹的来，垂头丧气的走。
倒不是他们打不过林木匠一家。毕竟人家一老一小的，万一有个意外，讹着你怎么办？因此他们只能暗中告诫自家孩子：没事少惹慕言。
从此，慕言就正式成为了南村一霸。
“为什么要敲门？难道慕言哥哥你在做什么坏事吗？”
关贝咯咯一笑，眼睛却是朝着慕言的身下径自扫去。
饶是慕言自诩脸皮够厚，此时也有些淡定不起来了。忙坐直了身子，遮了遮有些褶皱的衣服，又一把将上次换掉还没来得及洗的内裤塞在了沙发底下，这才出声道:“贝贝，你能不能偶尔淑女一下，你这样将来可怎么嫁人？”
他觉得他有必要教导关贝一些关于男女大防的知识。
却听关贝笑嘻嘻的道：“是哦，我这样怕是没人肯要了，要不，我就嫁给慕言哥哥你吧？”
慕言闻言顿时大惊，直接脱口而出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关贝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又道：“难道慕言哥哥你很讨厌我吗？”
“好了贝贝，别拿你慕言哥哥开涮了，来来，让我瞧瞧你都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慕言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关贝眼睛的落寞一闪而逝，但还是拗不过慕言，便把手中的食盒给打开了，顿时，一盘散发着香味的卤牛肉出现在慕言的视线里。
“哇！是卤牛肉！贝贝，我太爱你了！”
慕言故作夸张的大叫了一声，然后手都不打算去洗，直接就要朝牛肉抓去。
关贝突然感到有点脸热，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一把便护住了盘子，对着慕言斥道:“猴急什么？先去洗手！”
慕言嘿嘿笑了一声，虽是有些不舍，但仍是乖乖听话的去洗手了。
慕言走后，关贝对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丝丝甜蜜之色。
————
关贝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小贝，你是不是又去慕言那里了？”
门口的关大爷见关贝回来，顿时凝眉问道。
“嗯，我去给慕言哥哥送了点吃的，他爷爷不在家，自己肯定又将就着对付了。”关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知道她的爷爷一向不喜欢慕言。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和慕言来往了！你年纪小爱疯爱玩我可以不拦你，但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整天和慕言那个混混腻在一起算什么回事？你将来可怎么嫁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村的人都怎么看待你的？”关大爷厉声说道，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嫁不嫁人关他们什么事？”
关贝一脸的倔强之色，说完，又感觉自己有些委屈，于是“嘭”的一声把门关紧，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你……”
关大爷脸色一黑，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颤巍巍的拿出了一根烟斗，啪嗒啪嗒的抽起了旱烟。
关贝的父母当年生下了小关贝后，因为要一起外出打工，于是便把小关贝托付给了他。
他们本想着挣几年钱，在城里买套房子后，再回来接关贝爷俩。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成了永别！
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夫妻俩年轻的性命。
严格来说，关贝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这点，她自己并不知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留守儿童，而她的父母，总有一天会开着车回来，然后载着他们住进城里的大房子。这也是关大爷告诉关贝的。
也因此，他并没有像村里其他人一样，拦着关贝，不让其和慕言一起玩。他觉得关贝已经没了父母，就应该过得快乐一点。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孙女的未来了，而慕言这个小混混显然没被他放在眼中。
关大爷蹲在地上沉默良久，终是敲掉了烟斗里的碎屑，蹒跚着回了屋。
既然孙女听不得，他决定从慕言那里下手。
那个小子，应该会识趣的吧？
————
初夏的阳光正是明媚却不晃眼的时候，村子里的空气相比城市而言又格外清新。慕言一如往常的起了一个大早，然后习惯性的开始打太极。
林老头刚开始要教慕言太极的时候，慕言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认为太极实在太慢，修身养性还行，实战？还是算了吧！怕是不等你一个抱球抱圆，你就被人家给撂倒了。
结果林老头一怒之下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慕言事后也检查过，那张桌子并没有被事先切割过。也就是说，林老头是有真功夫的！
慕言第一次觉得这个莫名其妙领养了自己却又懒得出奇的邋遢老头有些神秘。
而这太极，倒也有些效果，起码迅速帮住他制霸了南村。
慕言觉得有用，也就坚持练了下来。
关大爷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了慕言的小木屋。
“大爷，您来了！”
慕言见状连忙收了功，恭恭敬敬的把关大爷迎进了屋。
关大爷四处瞧了瞧，见四周凌乱污浊，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是残破不堪，紧锁的眉头更是皱了几分，咂了咂嘴道:“小言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打算？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啊，打算什么？”
慕言随口答道，心中却隐隐猜出了关大爷的来意。
关大爷明显被慕言的不着调给噎了一下，当即气呼呼的道:“你就没想过以后？你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吗？”
“大爷，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慕言淡淡的道。
那关大爷也是个直脾气的，见慕言如此直接，也就不再废话道:“好，那我问你，你对我那孙女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
慕言不假思索就直接回答道：“我只当她是妹妹。”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砰”的一声轻响，接着就是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看那身形，正是关贝无疑。
慕言只是狐疑的看了看关老头，却并没有去追的打算。
“对不起！贝贝。”
慕言看着门口地上折断的树枝，心里暗暗叹道。
关大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吓了一跳，但见事情已然发生，只得叹了一口气，对着慕言说道:“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然后起身，离开。
慕言没有起身去送他，两家这么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送的。
他一个人坐了一夜。
凌晨时，他才突然想到了那张从李大手中得到的旅行票，于是赶紧翻箱倒柜的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看了看日期，正是明天。
他想，要不自己出去散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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