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下仙剑蜀中山》： 伊始

第一章 伊始

漠北之地，一年中有十一个月风雪，完全不适宜百姓居住。而这里却因为毗邻九州十三国中的两国，导致漠北的战乱长达数年，绵连两国国境三千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火被逼无奈躲入漠北之中，因为常年的风雪寒冷，粮食匮乏，每一片风雪之下都藏着无数的尸骨。

北风呼啸，风雪仿佛更大了些，一道臃肿的人影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撞破了这片风雪。是一个女子，一个裹着冗大破旧棉衣的女子。女子长得不算好看，风雪在她的脸上留下的许多冻伤，包着头发的棉巾早就与发丝冻的分不开了。女子走的愈来愈慢，渐渐的仿佛要只撑不住，而这片白色却变得越来越遍地连天。

蹒跚了一会走到一处雪窝，女子蹲下背着风缓缓坐下，手无力的垂在胸口，摸索着解开鼓鼓囊囊的棉衣。她已经走得太久太久了，身体被这风雪欺压的僵硬起来，解开棉衣这个动作都颤抖了几次才逐步稳定，不知是稳下身来，还是风雪的功劳。

良久，棉衣解开，紧贴着胸前的是一个酣睡的婴儿。风雪中女子更低了低头，为婴儿挡住风雪，也仿佛挡开了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

“囡囡……囡囡……”女子艰难的扯动嘴角，呓语着。转头含了一口雪，含了半饷艰难的吞咽下去，女子轻轻的调整了下位置，干瘪的**已经很难再挤出奶水了，为了让孩子能在饿醒时能吃到奶，女子把怀里的孩子搂的更紧了，紧紧的贴着胸口，那是最后一点温暖……

女子又含了一大口雪，缓慢的，用力的咀嚼着，小口小口的吞咽下去。风雪越来越大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白色。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女子慢慢的撑起身，一个踉跄，又扑倒在雪地中。她撑住了地，可是她撑不住多久了。她歇息的太久了，本来就冻僵的腿脚几乎没有了知觉，女子跪着，试着站起来。

“簌！——”又一次的跌倒在雪地中，这一次手没撑住，为了保护孩子，她侧身倒在雪中，手肘撞在了不知道什么上，手部的棉衣豁开，泛黄陈旧的棉花露了出来，在这白色中特别显眼。

她怔怔的看着撕开散落的棉花，突然挣扎着把棉花拿起拼命的往嘴里塞，陈旧的棉花掺着冰碴也没有经过咀嚼就吞咽了进去。吃着吃着，女子呕了起来，吐出的丝丝缕缕的棉花上沾上了鲜血，仿佛在黄宣上渲开的梅花。

感觉肚子里有了点东西，浑身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气力，她缓慢坚定的爬了起来。站起身后稍稍晃了晃，稳住之后，女子看着雪窝找准方向，一步一步的向远处走去，伴着这风雪，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知道不能停下。

…………

蜀中之地，位于九州中原之地，，蜀中之地有蜀山。蜀山所在之处山峰淩空，仿若浮空，相传为仙家赐予人间的胜地。蜀山派自开派起，历代弟子勤修剑术，入世修行，降妖除魔，庇佑人间不受妖孽滋扰，深得百姓爱戴，在蜀地更是被尊为仙人。蜀山与武林众门派交往不深，其修炼的蜀山剑术也是与寻常内功和道家炼气术不同。蜀山门徒修炼不为成仙，而为济世救人。

相传上古此界沦为神魔战场，战火波及之处，天地变色，山河破碎，世间无人可以避免此战。蜀山弟子为解救黎明苍生，提前终止战争，毅然全体下山抗击魔族。蜀山剑术不愧为直指成仙的剑术，蜀山弟子在大战中给魔族造成了重创，逼得魔族不得不退离此界。此战过后蜀山弟子十不存一，传承几近消失，战后由剩下的弟子自我补充汇总，编撰成了现今的蜀山剑术，流传至今。万年之后的蜀山虽没有上古仙家之地的名号，也是江湖武林中不可小视的一大门派。

作为蜀地中最大的门派，蜀山的掌教在蜀地三郡都是被称为仙人的存在，可是“仙人”现在却很头疼，他的师弟给他丢了个包袱——一个师弟在入世行走时捡回来的孤儿。

每一任蜀山在选拔掌教时同时会选一个武力极高心性良好的师兄或师弟作为蜀山入世行走之人，在外行使蜀山降妖除魔监察天下的权利，每一个弟子在正式入门后都要经过三次下山，都是由这名师兄弟来指派任务和地点，对蜀山来说，入世之人可以说是除了掌教之位之外，得到了所有的东西，蜀地三郡只知“仙人”之名，蜀地之外，正道之人皆以入世之人为尊，每一任入世之人被尊称为“剑仙”。

这一次“剑仙”师弟在带领入门弟子下山行走后，回来之时却没有回来，之时托陪同的弟子带回来一个婴儿，同婴儿一起的还有一封信。掌教看完信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剑仙师弟在漠北的两国战场边缘捡到这个孩子，随后带着孩子星夜前往两国国都劝服两国皇帝不在开战。弟子历练结束之后，托弟子把孩子带回蜀山让掌教悉心教导，还说此子有下一届“剑仙”的资质，十年待此子剑道入门之后，师弟回来接下山亲手传剑道。

“这……嘶哦……我胡子真扯下来了？”掌教低头看着小孩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手里还抓着一撮胡子“我留了二十年的胡子啊！”看到小孩还在伸手想抓，掌教连忙捂着剩下的胡子，不让他抓，看着孩子神采奕奕的眼睛，掌教心想说不定真的是个奇才呢，先召集四大长老来商量吧。

……半饷之后，掌教跟四个长老大眼瞪小眼，年纪最大的大长老忍不住先开口的：“掌教，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我们吗，这个孩子有……额……哪怕一丁点练剑的天赋吗？”大长老很艰难的才把话说出来，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孩子的剑道天赋，大长老是上一任的，经过掌教和四位长老不间断的测试发现这孩子一点练剑的天赋都没有，都不能用差来形容，根本就是没有练剑的天赋，骨骼瘦弱，关节不灵活，可能是因为在漠北出生后不久就遭受战争流落在外，身体受寒极为的虚弱。仅仅这么一会测试时间，孩子已经吃不消沉沉的睡去了。

掌教嘴角微抽，剑仙师弟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啊，但是通过蜀山派传下来的弟子资质测试法的检查，完全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剑术天赋。

“红长老，通过药浴的话有办法改善一下根骨吗？”掌教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位女子，这是蜀山的二长老红月，掌管蜀山上上下下的药材，负责管理每月弟子的药材发放。二长老沉思片刻：“可以通过药浴把身体改善到正常人的体质，但是掌教你也知道，不是每个正常人都有剑道天赋的，不然的话我们蜀山早就称为武林第一大派了。”

“掌教师兄我觉得，每一任的剑仙师弟不是传承都是一一相传的吗，说不定是剑仙一脉有特殊的检测方式，所以剑仙才说拥有剑仙的资质。”四长老是个高瘦的中年人，姓田，和掌教、剑仙是同期的师兄弟，负责山下的营生的管理，以供给蜀山的日用所需。

掌教习惯性的摸着胡子思考，却摸到了一块空的下巴，一丝冷汗流下“这样吧，这孩子先交给红长老，用调理身体的药浴好生调理着，四岁后交给三长老带着和入门弟子一起训练，期间等剑仙师弟回来再做商量。”

旁边剩下的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一个机灵，赶忙说：“我没意见，听红红的，掌教英明，大长老说的对，老四说的也有道理……嘶啊红红放手我错了我错了……”这男子还没说完就被红长老一挥袖子扭住耳朵，红长老脸色冰寒听到男子道歉手上又使了一股劲，惨叫声更大了。

掌教想念有胡子可以揪的时候……现在少了一片胡子，心累都不敢揪了。挥手说道：“好了这事就先这样吧，三长老刚刚说的回去问红长老吧，没事就散了吧。”说罢转身撩起衣袍一路小跑回了内里。

红长老转头瞪了一眼那男子，一甩手先出了议堂，男子一边揉着耳朵倒吸凉气一边在后面追着喊“红红等等我啊红红……”

大长老捂着脸，感到十分的尴尬，对四长老说：“三长老这成何体统啊，丢人啊……田长老我先走了，回见。”大长老说完扭头就出了们，一边还念叨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四长老哭笑不得，往门口踱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好像有啥忘记了……瞥到桌上的孩子，一愣，反应过来，一挥长袖卷起孩子，迈开腿大步出门，一边大喊道：“红长老，三长老，哎——孩子，你们孩子没带！——”

第二章 我想学剑

“嘘——”在一个满是书架的阁楼中，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子，对一个正在扫地的少年挤眉弄眼的比着噤声的手势。

小孩探头探脑的在书架之间看来看去，好像在躲着什么。

观察了一会，小孩好像觉得安全了，收回眼神，从书架后探出一只脚试了试又飞快的收回去。等待了一会，楼阁里只有“唰——……唰——……唰——……”的扫地声不时的响起。

小孩又悄悄的从书架后露出个眼睛，瞄着角落向上的楼梯。一息……两息……三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

刚迈出书架，小孩连忙紧张地看了楼梯，没有动静。小孩又回头看了眼，扫地渐远的少年，蹑手蹑脚的朝着楼梯走去。

不远处扫地的少年年纪不大，眉眼英气，头顶梳着一个四方的小冠。少年尽管背着身子对着小孩，却仿佛一切都知道了似的，听着轻轻地步伐声，便耷拉下视线，继续默默的扫地，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五，四，三，二……”

“诶呦，诶呦——阿姆放手放手啊，我……我错了，我不敢了，呜呜呜……”果然，惨叫声不到五息就恰到好处的响起，少年一脸看透生活的表情，背过身去，一边扫地一边悄悄加快脚步朝着楼阁的门口走去。

“等等！”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少年身形一顿，僵硬仿佛木头人一般，抓着扫把紧了紧，慢慢的转身，微笑着问道：“红…红长老，有什么吩咐吗？”

转身过来，一个高挑的红袍女子站在楼梯口，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将小孩横腰揽起卷着靠在腰间，眉眼冷漠，透露出一丝无奈，缓缓踱步下楼，不理会手里孩子的挣扎和求饶。

“书剑，下次再让我看见小师弟想上剑阁，你就去三长老那里加十次挑水。”说完，红长老右手一挥，长袖松开，将小孩从门口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孩子在空中想着门外飞去，惊恐的大叫着。少年赶忙丢开扫把，连走几步，在孩子刚飞出门口时接住了孩子，孩子的叫声才戛然而止，却已经含着了哭腔。

少年有些吃力的抱着孩子，一用力将孩子抗在了肩膀上，转身扶着肩上的孩子微微弯了下腰，恭敬道：“是，红长老。”

红长老眉眼的冷漠化开了一些，但还是冷言冷语道：“去三长老那里领惩罚，今天上后山，不过石不准吃饭。”说罢转身上楼。

听到这话，孩子在少年的肩上挣扎开了“阿姆，阿姆……不要啊那个石碑好可怕的……我想上二楼看书，我也要学剑，呜呜呜……”少年肩扛着孩子，看着红长老转身离开，恭恭敬敬的微微鞠躬，等红长老消失在了楼阁里，才舒了一口气。

孩子还在少年肩上不断的挣扎，还向少年呜咽着求饶。“三师兄……你就放我走吧，我阿姆不会罚你的，石碑太可怕了，我不敢去，呜呜呜……”

少年，也就是三师兄，不顾挣扎的往远离楼阁的地方走去，一边安慰道：“安啦小师弟，石爷爷不可怕的，等你和石爷爷熟了就知道了石爷爷人很好的……学剑的事也不用着急呀，红长老迟早会让小师弟上二层楼学剑的，话说小师弟你可是越来越沉了呀……”

三师兄带着小孩逐渐远去，楼阁二层窗口隐约出现一个美丽的身影，呢喃着：“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啊……”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山道下，身影才渐渐消失。

这边的三师兄与小孩不知道楼阁那边发生的事，还在下山的途中。小孩已经安静下来，还有些沮丧，颓然的垂下手，让自己能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被扛在少年的肩上。

有一阵可能是被扛的久了，孩子觉得不太舒服，央求着要从肩上下来，三师兄踮脚看了看不远处的黑黝黝的小山，想了想应了孩子的要求，放了下来。

孩子眼睛咕噜噜直转，明显在想着什么心思，刚一落地就想朝路旁的草丛中跑去，想着只要躲进草丛，三师兄就抓不到，就可以躲避惩罚了。

可是还没等他跑出去两步，身后就被一股大力拽住了。孩子一下就不挣扎了，一脸不高兴的转身看着三师兄。

三师兄乐呵呵的笑着看着孩子，一手扶着快要歪道的方冠，一手拽住孩子衣袍的腰带。“走吧，小师弟，石长老那就快要到了。”

“我不，我不去那儿，三师兄你放开，你放开我，我不去，我就不去……”

…………

不久之后，少年到了黑黝黝的小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大竹屋，竹屋门口有个铁塔般身影的方脸络腮胡的男子站在门口，表情冷峻，极为严肃，默默的看着走近的少年。

“书剑，你小师弟呢？怎么满头大汗的？”方脸汉子有点愣，怎么就一个书剑来了，孩子人呢？

少年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抹了一把汗，双手拎着腰带有些吃力的转过身。大汉这才看到少年的身后用细带将孩子绑在身后，因为身形的缘故，被完全挡住从正面看不见。

转过来的孩子明显之前有过一番折腾，微长的头发上有着几根杂草，乱蓬蓬的随意耷拉着。孩子的脸上也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双手抱胸，嘴噘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眼神还刻意的盯着其他地方不看大汉，一脸的倔强。

汉子脸黑着，慢慢的走过来，脚步沉重，一步步走过来仿佛一座山逐渐压来。孩子依然假装看向别处，被绑着的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汉子走到孩子面前，这才发现这大汉很高大。大汉蹲下来，黑脸离孩子更近了。孩子还是故意撇着别处，可是双手不自觉的抱的更紧了眼神也有些颤抖。

大汉伸出了手，拿下了几根插在头发里的草杆。

孩子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不久感觉自己被举了起来，微睁开眼偷偷看一眼，发现被大汉举到了目光能和他视线平行的地方，一惊又闭上了眼睛。

大汉看着眼前还是不乐意，甚至还紧张的很用力紧闭着眼睛的孩子，脸上的严肃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干嘛又摆回严肃的脸色。

孩子闭着眼睛还等着什么惩罚呢，听到了笑声，一下子脸就红了，猛了一下睁开眼睛开始要揪大汉的胡子。

大汉一下就把孩子举的远离了自己的胡子，看着伸手够不到还在四肢乱扑腾的孩子，大汉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对书剑说：“书剑，你先去吧，你的惩罚结束后来我这领个药牌，这孩子辛苦你了。”

少年听着腼腆一笑：“没事没事，三长老，小师弟还小调皮一点应该的，呵呵，三长老那我先走了。”说完少年一拱手，紧了紧腰带，快步几个闪身走远了。

大汉一直看到少年的身影消失才，连忙将孩子放下，一边把胡子凑去给孩子揪。

“诶呦我的小祖宗，就别生气了，来来阿公的胡子给你揪。”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胡子太短还是别的原因，孩子揪了几下没揪动，就气鼓鼓的抱胸又不搭理大汉了。

大汉一下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挠痒挠痒，听到孩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祖宗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别上二楼……你看又惹你阿姆不高兴了吧……现在还小学剑还不着急呀”大汉把孩子抱着进了竹屋，坐在了床边跟孩子还是絮叨开了。竹屋里很简单，一个小竹桌，一张大竹床，还有一个小柜子，其他就没了。

孩子这时候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下子像是告状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师兄们都说学剑要打娘胎学起，我已经晚了呀，阿姆还不让我学剑，还罚我呜呜呜……我就是想学剑啊……”

大汉又开始了哄孩子的过程，又好说歹说哄的孩子不哭之后，心里埋怨着那个说从娘胎里开始学剑的某位师兄，要是知道一定要好好罚他。

不远处别处山脚下的书剑，不知道为啥突然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四周：“怎么突然一阵冷，是不是得了温病，回去练会功修养一下，话说小师弟又重了好多，下回就背不到小黑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