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列国志》——墨湖楚囚

时间:2019-02-09 16:10:2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墨湖楚囚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孩童奇趣 卧鼎而眠

时间在怎样的环境中才会过的奇快?

安稳。

整个战国,也只有这周国领地,可以称得上是安稳,百姓只春种秋收,井田缴税,不修兵戈,境无盗匪。

简直是这大争之世的一个奇观。

五载犹如一瞬,诸国之事,周王室虽有耳闻,但无论是变法革新还是合纵连横,皆不为所动,只是与各国交好,四方无侵。

孟春时节,忽有老者带一弟子游访至洛阳,在城郭客店布道讲学,解析时势,句句鞭辟入里,分析透彻,国人称王夫子。

周赧王年近八十,虽居深宫,但洛阳之小之静,犹如一池死水,微风一阵便可漾起处处涟漪,他这池中之龙,又怎会不知。

“宣夫子进殿!”

随着侍卫长长的一声,一个年轻士子进入皇灵殿,殿内空大,红帘帷幕中稍有几分昏暗,周王面南端坐于一张老旧的檀木龙榻之上,鬓发全白,眯着眼睛似醒未醒,似睡未睡。琴瑟编钟陈于左,已是许久未用,表面已覆有薄尘。

“游学士子吕不韦,见过王上。”来人冲周王作揖行礼。

“先生免礼,尊师何在?”老周王这才勉强撑开眼睛。

“恩师在宫外魄宝殿遇一孩童,相谈甚欢,故先令我前来面见王上。”

周王暗忖:魄宝殿,那只是置放九鼎,莫非是遇到小姬恒了。于是起身迈下台阶,道:“但请先生领引,寡人亲迎尊师。”

“王上,来人尚不知贤愚,大王亲迎不合周礼,恳请大王下令再宣!”周王身后一老内侍“噗通”一声跪下。

老周王勃然大怒,道:“昔年文王溪边访太公,亦不知太公贤愚,仍拉车八百余步,谁言不合乎礼,见贤臣,又怎能拘泥于俗礼!”

老内侍也不敢多言,连忙起身搀扶着老周王出殿门往魄宝殿而去。

相传,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是而九鼎便象征九州,禹王命人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

后至商汤逐走夏桀,将九鼎迁至殷都。

而又过数百年,周武王灭商,建都镐京。到周成王即位后,周公旦营造洛邑,将九鼎置于该城,并请成王亲自主持祭礼,将九鼎安放在明堂之中,后东周迁都洛邑,便将九鼎从皇灵殿移于魄宝殿。

周王之所以被称为天子,在这战国之世有极高的名声,也大都赖于九鼎所承载的天命所归。

所以会有楚庄王洛水问鼎之举,以及后来秦武王的举鼎之殃。

这魄宝殿极为古朴,殿内除这九鼎外,只有几组未曾点燃的烛台。

此时殿中,一耄耋老人与一孩童聊的忘乎所以,似是忘年交一般。

“先生远来,寡人未曾迎接,先生莫怪。”周王姬延已有好些时日没出宫殿,被这晌午的太阳晒的有些晃眼。

那孩子远远的看见周王,大声喊着“王爷爷”便赶紧跑了过来。

“王上折煞老夫了,”老人也已鹤发稀疏,但仍口齿清晰,朗声道:“老朽游历四方,途经洛邑,在客店胡诌了几句,没成想惊动了王上,是在罪过。”

姬延看此人年纪比自己还要大许多,且谈吐不俗,只是不知是哪位英雄暮年,道:“诶,先生哪里话,各国皆以得贤士为荣,为何到了我这周都便成了罪过。”

“王上,此子可是王嫡孙姬恒?”老人指着在围着九鼎周围转圈的孩童道。

“正是。”

“老夫少年时曾学过几年相术,敢问,小公子是哪一年生人?”

姬定细忖了一阵,笑道:“先生既然通晓相术,岂能不知此子哪时生人。”

“哈哈,王上,这‘庚子子’之事,恐怕列国诸侯还被蒙在鼓里吧。”

“你怎敢胡言,小公子乃辛丑年生人,”周王身边老内侍道。

周王笑而不语,似乎是没有听到,虽被老人一句话问的心慌,但表情冷静沉着。

“王上无故怎会欺瞒我这糟老头子。”老人悠然道。

周王姬延虽自知是瞒不过,但仍是故作镇定,道:“这小子确实为寡人五十五年春生人,老人家何言庚子子之事?”

“王上既不相告,老夫亦是自知。但,此子不俗,只可惜……”老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姬延虽然行动迟缓,但仍是赶忙行礼,道:“愿先生教我。”

老人摆了摆手,道:“天意,一切尽随天意吧。”

周王姬延连忙拱手垂袍道:“先生莫怪,孙儿生于庚子年腊月,故不敢相告。”

“可惜啊,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老人长叹了一声,“此子天赋,百年罕见,奈何天意啊。”

“天意?”周王一怔,人人皆知天意难违,老人话外之音,岂不是……

“王爷爷,孙儿有一问,何为天意?”老人与周王说话,那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的孩子突然走过来问道。

“无礼!我与先生说话,黄口小儿怎敢多嘴!”周王正想到这“天意”于周不利,心头正有三分不悦,忽被人打断,更是恼怒。

在姬恒的印象里王爷爷一般是不发火的,可为何今日……年仅五岁的姬恒被吓了一跳。

“公子聪颖,能有此问,王之幸也,”老人冲周王施礼,而后慢慢的蹲下,笑问那孩子道:“君以为何为天意啊?”

那小子第一次听有人称自己为君,脸上又有喜悦之色,但又一板一眼回道:“狂风暴雨,雷鸣闪电,皆为天意。”

“哈哈,老夫活这数十载,第一次听得如此天意。”面对这天真无邪的孩子,老人不顾礼节放声大笑起来。

周王见老人大笑,不知是何意,但从这笑声来看决不是讥讽嘲笑。

风雨云电,确实是天意,是纯纯粹粹的天意。

“先生因何发笑,难道此非天意?”那小孩子弓着身子谦虚地询问道。

“公子所言,现天之意也!”老人止住了笑声,起身答道:“是为不可为之天意,不可以为之依存。”

“不可依存……”周王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周室积贫如此,强秦也早已虎视眈眈,旦夕便有亡国之危,姬延心中极不是滋味。

“请教先生,”小姬恒有模有样的问道:“先生说风雨雷电是小天意,那何为大天意?”

“哈哈,大天意嘛,”老人笑答道:“列国气候,苍生民心便是大天意。”

“什么?列国气候?苍生民心是大天意?”小姬恒摇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他这种王室中长大的孩子,怎会知道什么是苍生民心。

“此子年幼无知,若先生不嫌周室贫弱,姬延愿请先生为师。”老周王有意留下这老者。

“老夫久居山野,懒散成性,难教公子。”

“那就让请拜于先生门下,跟随先生游历列国。”老周王此刻早已是心急如焚。

“哈哈,王上说笑了。”老人言道:“王上何不问问为何会在此处遇到小公子。”

的确,这魄宝殿向来无人,这孟春之月天还是天寒地冻,大殿之中通常无人。

“恒儿,你为何会在这魄宝殿中?”周王冷峻的目光看着这五岁的小孙子。

“孙……”姬恒紧缩眉头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孙儿夜夜睡于这魄宝殿中。”

“睡在此处?”周王环顾四周,即无床榻又无被褥,便问道:“你睡于何处?”

小姬恒指了指这方圆各异的九鼎,道:“不敢欺瞒王爷爷,儿臣夜里便睡于这鼎中。”

周王一脸诧异,道:“如今时节,这铜鼎冰凉刺骨,你又怎么能睡于这鼎中。”

“孙儿不敢欺君,即便是三九严冬,孙儿睡于鼎中之时,仍觉温热,不觉半点严寒,反而一夜不睡于此,便浑身无力。”

“来人呐,将守夜官吏带来。”周王吩咐左右侍卫。

“诺!”

片刻,左右侍卫便把夜里的巡夜吏带来了,只见来人一见周王与姬恒,便猜出一二,一下子跪倒在地,道:“请我王恕罪,请我王恕罪!”

周王见此情景,便知晓是这巡夜官吏知情不报,勃然大怒道:“你身为官吏,纵容此子夜夜睡于这九鼎,你岂不是这九鼎为何物,来人呐,将此人押入狱中,择日问斩。”

“王爷爷,王爷爷饶命啊!”年仅五岁的小姬恒一听这官吏要因为自己而被斩首,哭诉道:“此事罪不在官员,而是孙儿夜夜辗转难眠,巡夜官见我难以入眠,心生可怜,才带我在宫内游逛,每一到这魄宝殿,便心生困意,便要入睡,可一离开这魄宝殿,便睡意全无,白日里无精打采。”

老周王看自己平日喜爱的小孙子哭成这样,心里已有不忍,便道:“那为何不去找太医?”

“孙儿看过太医,太医也都瞧不出病症,只是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服下也无用,夜里还是只有在这魄宝殿的鼎中才能睡着。”

“这岂不怪罪哉!”老周王对这样的事前所未闻,柔软舒适的榻上睡不着,却能睡在这冰凉生硬的铜鼎之中。

“王上,”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老人此时开口说道:“王上莫非非忘了九鼎所载为何物?”

周王一怔,心中暗忖:“九鼎载德,顺承天意。”周王看着小小的姬恒,又想到了刚才所说的天意。

“那先生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

老人拱手答道:“此乃王上家事,旁人无需过问。”

“家事?”周王细忖,这要是平常百姓家,孩子在哪睡不是睡,何须如此之多的礼节,可这是王室,王室无家事。

老人看出周王心思,心道,周国礼教讲——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真的是见识了。

在此时,从宫外走来一风度儒雅的中年人稳步走来,此人正是太子姬感。他已知晓这殿中所发生的事,向周王行礼道:“儿臣恳请父王将魄宝殿交与恒儿监管,巡夜官吏就做这魄宝殿司查。”

老周王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主意,便吩咐左右:“按太子所说,传令下去吧。”

姬恒一听这魄宝殿要给自己管理,行礼叩谢道:“孙儿拜谢王爷爷,拜谢君父。”

周王慢悠悠的转过身,满脸疑惑地冲老人道:“先生莫非早就知道竖子眠于九鼎?”

老人道:“九鼎与九州息息相关,而九州又与天上星宿遥相呼应,观天象,可知……”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从外面飞奔而来了一名皇城卫士来报:“参见王上,参见太子,东周公与西周公求见。”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人问津的周国王室,看来今天要添些热闹了。

第二章 将星陨落 何以为志

皇灵殿内,夜风掠进,盏盏跃动的烛火已将整个大殿照的通亮,周王室已许久未晚间处理国事,侍从的脸上已有几丝倦意。

“启禀我王,据在秦义商回报,秦国不日将有大乱。”东周公首先起身报道。

西周公看了东周公一眼,脸上漏出了功劳被抢的不悦之色,便道:“启禀我王,据密探回报,‘人屠’白起已死,秦国此时民心已然鼎沸,六国欲再合纵攻秦。”

“什么!白起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满座皆震惊,战国最璀璨的将星,就这么……

而此时老者的眉梢隐隐现出了一丝悲痛,但随着低低的一声叹气化为乌有。

周王姬延先是大惊,又叹息道:“唉,纵有一世之雄,终究是没有逃过病痛的折磨啊。”

“启禀我王,白起不是因病去世,而是为秦王赢稷所逼,自刎而死。”西周公脸上狰狞一笑,道:“秦国现在军心不稳,几乎已无大将愿为秦国出征。”

周王此时脑海里回想着往日的幕幕,道:“说来,这白起于我周室,还是有功的。”

周王慢慢的直起腰来,讲述了一个五十多年发生的故事:

当年,秦武王赢荡来我洛阳索要九鼎,发难于周,那武王啊,自恃力大,竟用一己之力举起雍州鼎。

寡人那时尚是壮年,看这万斤重的雍州鼎被缓缓举起,甚至觉得周国气数已尽,这天子之位就要易主了。

可没想到,就在赢荡放鼎之时,突然七窍流血,一下子倒在了鼎前,眼眶迸裂,眼珠几乎都要掉出来,秦军将士上前搀扶秦武王,秦武王挥手道:“回咸阳。”

就在当夜,秦武王就命丧黄泉。

这秦武王啊,算得一奇人,身为太子之时便入秦军,当年司马错讨伐巴蜀,这秦太子竟隐姓埋名,自当锐士营前卒,一路杀敌斩首立功,竟被提为前军上将,在军中深得军心。

他这一死,秦锐士迁怒于我周室,连夜便要举兵火烧洛阳。

洛阳守军,哪能敌过这虎狼之师。

而就是白起稳定住了这乱军,要知道,他当时才仅仅是个千夫长,二十岁出头。后来他打的仗越来越多,名声也就越来越大,攻楚国鄢都,收韩国上党,伐赵国长平。

东周公挺直腰身,道:“王上既然念旧,何不以天子之名为白起将军复仇,联合各诸侯,讨伐暴秦。”

“以此为出师之名,恐怕不妥吧。”

西周公也趁势而上,道:“启禀我王,此名最妥,一使此名伐秦,秦国定然士气全无,不战而败。”

“二位周公岂不知秦国还有王龁、蒙骜等当世名将,二百余年间,六国伐秦那一次不是功亏一篑,越是伐秦,秦国越是强大。”

“太子此话怎讲?”

“二位周公若是忘了,那就听我慢慢道来,”太子姬感一边说着,一边数着“第一次慎靓王三年,组织“五国伐秦”。由于当时楚国最强,楚怀王为推举为纵长,但是实际出兵和秦交战的,只魏、赵、韩三国。

联军攻到函谷关,秦出兵反击,魏受到损失较大,魏使惠施到楚,要和秦讲和,楚先魏而与秦和谈,于是五国于是纷纷退兵。次年秦派庶长樗里疾乘胜追击,在修鱼大败三晋,斩首八万二千。

第二次,齐魏韩三国合纵,虽然攻下函谷关。但是由于秦的地理优势,次年便又将函谷关收入秦国版图,不仅未能从根本上削弱秦国,还让三国军士疲惫不堪。

第三次伐秦更是笑话,五国伐秦反而使齐国险些灭国,若不是田单,天下早已是六国分立。这尚未开始的第四次,何去何从,诸位自辩。”太子姬感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顿时全场默然,东西周公的额头都已岑岑冒汗。

周王靠在榻椅上,冲耄耋老人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老人环顾左右,见众人面面相觑,道:“老夫愚见,秦国虽新添两败于六国,然其元气未伤,纵然举兵伐秦,也只能让其退缩回函谷关,绝不可能灭亡秦国,而周室之所以能够在乱世中得一安生,全赖周旋……”

东周公愤愤然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大周自武王伐纣以来,虽有不肖蛮夷,但仍是天命所在,王道所在。”

西周公也跟腔说道:“没错!天命所在,不伐则已,伐则必胜。”

周王姬延已倚在榻椅上睡了过去,太子姬感让两名侍卫将轻声抬到后殿。

姬感站在皇灵殿中,面朝二位周公低声笑道:“恐怕二位周公是收了韩魏的财礼吧?”

两位周公看了看彼此,脸上已带愧色,一齐躬身道:“确有财礼,但已经上缴府库,我等老臣未曾私留!”

“二位王叔也是忠心谋国,姬感所言若有不当之处望请二位王叔包涵。”

“老臣不敢!”

姬感转身对老人说:“老先生,大殿夜寒,还是请先生移步雅宫用宴。”

“老朽谢过太子,不过老朽山野惯了,吃不得大宴,还是告辞了。”话声刚落,便要起身离开。

“不可不可,先生一走教天下人小看周室了,先生平日在驿馆所点菜品,另加几道山珍野味已让御厨做好,还请先生品尝。”

老人早就听说这姬感做事细致入微,今日真是领教了:“老朽再推辞就太过辜负太子的一番用心了。”

“恒儿,今日就由你代周室宴请老先生。”姬感招手将姬恒喊了过来。

原本在一旁无聊的姬恒听说自己要代表周室,一双小眼睛瞬间瞪得锃亮,睡意全无,还有模有样的走到老人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先生请。”

老人看这小子觉得颇有童趣,于是回道:“公子请。”

皓月当空,秋虫在草木间簌簌作响,大地如同白昼。

“先生有如此学问,为何不入世为官啊?”年幼的姬恒和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老人抚了抚长须,道:“心老了,争不动了,这天下大势走向,总是要交付给你们这些后生小子手里。”

“先生,您的弟子们有当过将军的吗?”

“哈哈,出我师门,便算不得是我弟子了。”老人家看着姬恒道:“小公子可是有戎军之志?”

“那是自然,我要成为像白起一样的盖世英雄,让世人都不敢小看我周国。”

“哈哈,五岁小子竟有如此之志,甚幸啊。”老人慢下步子来,问姬恒道:“你可知为何长平之战秦国会胜?”

姬恒想了一会儿,答道:“白起将军用兵如神,赵括只会纸上谈兵,哪能是对手。”

“公子试想,如果赵括军中有余粮,或者其它五国出兵救赵,结果会怎样?”

“秦败赵胜,秦国会丢掉函谷关外领地。”

“是啊,秦国此胜,实为险胜,惨胜,二十年内,秦国无变数尚可,若有变数,秦国自孝公以来的几代积蓄,皆会化为乌有。”

“那七国之势岂不是要改写。”姬恒问道。

老人默不作答,只是闭着眼睛慢慢的往前走着。

而此刻皇灵殿中早已吵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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