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终极》: 血印
第一章 血印
头,昏沉沉的,灌铅般沉重。
无依的思绪,似一团乱麻。
微微颤动的眼睫,就像蝴蝶破茧前的艰难挣扎,又像黎明等待曙光乍现的时刻。
他眼皮微微一动,睁开一条细缝,却被瞬间映入的光亮刺得一阵酸疼。过了片刻,待渐渐习惯了眼前的光亮,这才徐徐睁开双眼。
眼前,浓密的荫盖像是积压半空的绿云,缀着零零碎碎的阳光,随着微风摇摆闪烁。
乌黑的眼眸一如初生婴儿般,毫无杂质,纯净透明,却又空洞茫然。
刹那间,眼前一黑,脑中似有万千个焦雷齐齐炸响,无数幻象交迭闪过,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被狂涛巨浪似的影像、声音卷溺吞没,随着每一次的沉浮跌宕,莫名地喜怒哀乐……
年轻人躺卧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兀自空睁的双目无神地望着彼端被树顶遮蔽的天空。
忽然,他呆滞眼神一凝,生硬如木偶的面目表情变得生动起来,然后如龙汲水,长吸一口大气,重获新生般。
他猛然坐起身来,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巨木参天,枝叶纵横,这是在一片苍莽山林之中。在承接这具身躯原本主人的记忆之后,他已知道这是在哪,抬头望天,低声喃喃,“我还活着......”眼中惊异、复杂皆有之。
这句话不仅是对他前世有感而发,更是对他现在所说。
此身跌落高崖,竟未受伤?!
“哦?醒了吗。”林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似远似近,飘忽不定。
年轻人陡然一惊,“谁?!”环身四顾,周围尽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古树,粗壮的树干耸然直上,延伸而出的枝叶接连不断,遮天蔽日。林下树荫森森,落叶满地,乱草丛生。阴暗潮湿的地面上,气生根纵横交错,灌木葱茏茂盛,荆棘张牙舞爪……
山林影影绰绰,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唯有一口模样古怪的乌黑长剑,斜斜插立在他身前数尺之外的地上。乌黑剑身中,隐隐可见一抹银光流转,剑面细窄,顶锋尖锐,刃弧流利,弯曲的剑格钩心斗角,看着便如展翅飞来的蝙蝠双翼,勾向剑柄。
“谁吗?”那声音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长声大笑不止。
笑声如雷,群鸟惊飞。
年轻人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脸色发白,两耳嗡嗡作响。
仅笑声便有如此威力!他知道,自己极有可能遇上了“修行者”,且境界不低。
何谓“修行者”,上天入地,搬山倒海,无所不能,在世俗凡人眼中仿若仙神。
那声音哈哈笑道:“小子,这十八年来,你是第一个问老夫是谁的人,听好了,你今后必须牢牢记住的名字,陆沉,陆地的陆,石沉大海的沉。”
“陆沉......”年轻人似乎想到什么,脱口道:“是你救了我?”
那声音冷笑一声,“莫非你觉得此地除你我之外,还有他人吗?”
年轻人稍微松下一口气,此人既相救于他,无论意图为何,想来他之安危暂时应是无虞,但仍不敢放松心中警惕,“既是如此,可请前辈现身一见?救命之恩,在下至少也当当面说谢才是。”
那声音冷笑道:“如此老夫允你。”冷笑声飘转如烟,回荡在空寂林中,渐转变为一道嗡然颤鸣的金铁之声。
年轻人眼神一凝,惊见身前不远处那口黑色长剑兀自轻颤不止,激荡不休,不断飘散出一道道如烟似雾的黑色气息,凝聚半空,显化为一张模糊人面。
人面陡然睁开双眼,双瞳如鬼火森森闪动。
寒雾四起,林深幽暗湿冷,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已然失了温度,宁静的氛围中不安蛰伏,隐隐透出几分阴森诡谲的气象。
脚下,白霜如野花遍地绽放。
阵阵阴风,迎面吹来,年轻人呼吸一窒,躯体僵直,抱紧双臂,牙关止不住的乱颤,眉睫、发梢都凝了一层薄霜。看着口中呼出的白气,以及半空黑雾凝成的诡异人面,身心俱寒,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拔腿就跑,但他始终站在原地没动。只因他知道,在修行者面前,自己绝无成功脱逃的可能,同时心中不禁生起一个让他万分惊恐的猜测,此人可能不仅是修行者,还可能是“魔”!
他曾听书院山长左丘先生说过,“魔”者,大多为修行者修行进入瓶颈萌生邪念入魔者。
天下修行之法千千万,归根结底,大多数修行人所求者,不过在于提升自我修为境界,冀望有朝一日能超脱天地,飞升成仙,长生久视,成就真正的大自由境界。
然而,修行一道极为艰辛困苦,无慧根者往往至死无有所成。许多修行之人苦于修行,贪慕长生,为求捷径,往往不惜舍弃正途而沦堕魔道。也有人因自身天资不足,修行到一定境界后修为便停滞不前,从而萌发邪念,为了提升修为境界,误入歧途,不择手段,乃至犯下累累罪行。
正因如此,“魔”者,多为残忍不仁之辈,穷凶极恶之徒,为世人所不容。而正道修行人士,也以“灭魔”为要务,与之势成水火。
年轻人虽惊骇不已,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低头拱手,不敢去看那张诡异黑色人面,强自镇定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心中惴惴不安。
黑色人面打量审视着年轻人,冷笑道:“小子,你欠老夫的,以为是一声谢便能偿还的吗?”
话音方落,年轻人眼瞳一缩,惊见黑色人面陡然冲向他来,不及眨眼一瞬,电光石火之间,已然来到他之面前。
面对面,眼对眼。
年轻人意夺神摇,脑中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却见黑色人面眼中鬼火跳动,宛如漩涡逆转,充满魔魅之力,将他视线牢牢牵引,一点一点拉入深渊。
怔怔对视,只觉眼前的黑色人面如湖面水波荡漾,扭曲变幻,越来越模糊......
然后,年轻人看见了“自己”,涣散无神的眼眸里倒映着一张诡异黑色人面,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年轻人心神剧震,那既是自己,“自己”又是谁?刹那间,惊觉自己仿佛卷溺于汹涌漩涡,想要开口说话,却似被扼住了咽喉,想要伸手抬足,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只觉陷入平生最恐怖的噩梦里。
就是现在!
察觉年轻人心神失守片刻,陆沉目光一闪,眼中鬼火大放,神魂瞬间侵入年轻人意识之中。
意识之中,有如天地未分、日月未明的混沌世界,幽远无尽,光华绚丽,飘荡着无数光点。
陆沉神魂投入无数光点之中,靠近之时,每一个光点都倏然变化成一幕变幻不测的声色画面。
走马观花般,随着他之神魂不断追溯,年轻人生平经历尽数化作一幕幕记忆画面呈现眼前。画面中,有很长一段都是在一间屋子的床榻上度过,另外其剑道天资之佳也令他颇感惊异。一切看似寻常,却有种难以说明的怪异扭曲感。
他隐约从中看出一丝端倪,却还未找到“线头”。
如白驹过隙,他很快来到了年轻人三岁之时,将要接近其意识最深处。若无意外,答案应该就在此中。
人,一般不会记得自己三岁前的所见所闻,但这并非完全忘却,而是潜藏意识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陆沉停了下来。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这种只有在他每逢危险时才会生出的感觉。
他分出一缕神魂,继续向前,而他则紧随其后。
忽然,意识深处,彼端浮现宏大血色禁印,玄奥繁琐,古朴苍凉,更散发出一股残酷惨烈、万物沉沦的凶煞之气。
刹那间,血光冲天,如临炼狱。
他之一缕分魂就像滴落下岩浆的一滴水,方才落下,还未靠近,便化青烟,消于无形。
若他肉身未失,修为仍在,或可强行破解一试,但今他只是一道残缺元神,实力十不存一,在分魂失去感应的瞬间,早有防备的他便向来时的出口撤去。
血色禁印缓缓旋动,宛如六道碾转,陡然冲出一条条血色锁链,燃烧着猩红血火,袭向“侵入者”。
陆沉极力后撤,前方可见一道不断放大的微弱亮光,正是出口在望。
然而,身后血色锁链来势极快。
他心知这血印诡异非常,一旦被缠上,便将难以脱身。毫不犹豫催运秘法,强行分裂神魂,一者直向出口而去,一者反身迎向血色锁链。
无数血色锁链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将他紧紧缠绕,灼烧神魂,宛如掉入岩浆!
两者虽分,心神却是相连,借此时机冲至意识出口前的他亦同受此灼魂之痛,却未直接断开两者连系,径自离开,而是看着被无数血色锁链拉扯拖拽着“自己”,不断回缩血印。
就在“他”即将被血色锁链拖入血印之时,“轰”然一声,引爆自身,神魂自爆产生的剧烈冲击之下,血色锁链寸寸崩碎,而“玉碎”的神魂碎片化作无数玄霜剑气,不断冲击血色禁印。
血色禁印受到攻击,彻底爆发,无边炽烈的血光如火如荼,牢笼般围困消解玄霜剑气。
玄霜剑气终究只是无根之萍,渐被血光吞噬消磨殆尽。但与此同时,血色禁印亦因受到玄霜剑气冲击而光芒黯淡,渐隐于光怪陆离的意识幽远深处。
而他也早已没入出口光亮之中......
第二章 勾魂
十万叠岭远城土,千倾云层绕其途。俊峰险壑神鬼惧,待人挥豪上天都。
南疆,十万大山,位于神州浩土极南之地,其山势起伏,峰峦叠嶂,漫无边际,故有此名。古书有载:“中原之外,有十万大山,耸立边陲,连绵不尽,荒山恶水,瘴气毒物不可胜数。”
今日,碧空万里如洗,金秋的阳光遍洒在云遮雾罩的群山密林之间,巨木参天,层林尽染,浓密苍黄的树顶闪耀着淡淡的红晕。
幽暗林中,一片死肃,白雾弥漫,悄然流转,平添一丝诡谲。
忽然,年轻人兀自空睁的双眼闪过一丝诡丽红芒,涣散空洞的乌黑眼眸随之一凝,重现生动与神采。神智一清,再定睛,一张诡异黑色人面,赫现眼前,顿时被惊得倒退数步。
人面眼中鬼火黯淡,不断有黑色烟气逸散而出,黑烟凝聚的形体愈发显得淡薄虚幻。
当年他自毁肉身退敌,凭借一部从上古洞府探索得来的《长生诀》残卷“神之卷”维系元神不灭,假死隐遁至今,等待机会。
光阴荏茬,他失去肉身,元神如无根之萍,久经岁月消磨,大不如前。而方才为摆脱年轻人意识深处那道血印,不得已以“神之卷”秘法将神魂一分为二,成功摆脱血印,并还之以颜色,却也让本就受损的神魂遭受重创,濒临消逝。
在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之后,虽未获悉年轻人意识深处所隐藏的秘密,但却并非一无所获,根据在年轻人意识之内所了解到的信息,已足以让他掌握当前局势。
昨夜,自他救下这小子时,这小子几乎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其身中剧烈蛇毒,深入脏腑,更是心跳停止,呼吸也无,分明是已经死了。偏偏皮肉触手温热,心口也似还有一线生机未绝。
他在此等待多年,却不想只等来一个半死不活之人,而今时日无多,这道元神至多再过几年便将彻底消逝于世,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真气渡入其心口,护住那一脉生机。
岂料短短一夜时间里,这小子竟“起死回生”!
他曾遍行九州四海,见识过诸多奇人异事,若单以此点,并不足为奇,但他早已探察过年轻人的身体,其修行资质甚好,却并非修行者,能做到这一点,便启人疑窦了。
据他亲身体验了解,年轻人意识深处那道血印作用仅限于意识之内,与此并无关联。
在年轻人意识受到他一半魂体自爆引发的如此巨大冲击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想来便是那道血印发挥了功效,封禁意识同时,也起保护作用。
只是不知那道血印是何人所下?能够在生灵最为脆弱、也最为复杂的神魂处设下如此错综复杂的禁制,此人对神魂的了解当不再他之下。
谜雾重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身为当事人的年轻人对此似乎全不知情......
年轻人如噩梦惊醒,看着虚幻不定的黑色人面,思及方才经历,就像灵魂被人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毫无立锥之地,心中余悸犹存,惧意不由更甚。
那张黑色人面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该趁此时逃走吗?
陆沉看着仿佛经历劫后余生的年轻人,脸上充斥着喜悦、恐惧、不安、彷徨的复杂神情。这幕画面,忽让他想起了脑海中某些不愿被想起的记忆。
尽管多年过去,却恍若昨日,历历眼前。
遥远东方海岸,那令人厌恶的气息,依旧随风万里而来,钻入鼻息,如阴魂萦绕不散。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心思各异。
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年轻人最终冷静下来,没有选择趁机逃走。一者,虽不知那张黑色人面方才对他做了什么,但严格来说,他现在还能活着,多亏其出手相救,否则从如此高处坠下,自己只怕是会摔成一摊肉泥,何来“借体重生”这一回事?那黑色人面既相救于他,想来他之性命暂时应是无虞。再者,对于自己能否从极有可能是修行者的对方眼下成功逃脱还是未知之数,若是因此惹恼对方,又未能逃脱,便得不偿失了。
“小子,你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吗?”良久,陆沉率先打破沉默,淡淡说道。
苍老的声音响在昏暗静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修行?年轻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黑色人面果然一名修行者,然后他问自己是否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自己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吗?毫无疑问,无论是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对修行一道都是满怀好奇与憧憬,心向往之。
只可惜......
他低头苦笑,“实不相瞒前辈,在下并无修行资质。”同时心中又生出一线希望,难道那黑色人面能有办法让他踏上修行之道,成为一名修行者吗?
黑色人面嗤笑一声,“小子,是谁与你说你并无修行资质的?”不待年轻人回答,自顾说道,“可是传你《八佾剑舞》的那位左丘先生告诉你的,是吗?原随遇?”
原随遇眼瞳一缩,猛然看向那张黑色人面,幽深眼中,鬼火闪动,却淡漠如水,映澈无温。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而左丘先生传授自己剑法这件事更是从未对外人提起。隐约间猜到了那黑色人面方才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
沉默有顷。
他按捺住心中纷乱的思绪和不安,故作镇定道:“前辈既对在下了如指掌,又何必再问?”
黑色人面漠然冷笑,“小子,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并非你不具修行资质,而是你那位左丘先生眼界太低,不知你无法修行的真正症结所在,如何?”
原随遇心中一动,“还请前辈指教。”
黑色人面沉吟道:“你之骨骼清奇,修行资质甚佳,之所以无法修行,在于你出生之前,母体动了胎气,导致你体内奇经八脉扭曲封闭,先天之气封于丹田之内,受困不出,从而使得你自小气血亏虚,体魄弱于常人。”
“不过这些年来,你勤练剑法,练剑同时也渐将周身经脉打通复位,现在只差一步,只要你能打通最后的任督二脉,接引丹田先天之气,循环周天,生生不息,届时你之改变,将不亚于经历一次脱胎换骨。”
原随遇若有所思,难怪自他每次练剑之时,便会感觉有一股热流周转全身,活络原本冰冷麻木的手脚,让人通体舒畅,精神为之一振,羸弱的身体也日渐有所改善。只是剑式每至最后一招,便会生出窒碍之感,难道就与最后未打通的任督二脉有关?
“请问前辈,如何方能打通任督二脉?”他恭敬拱手,好似全然忘却了发生的一切。
黑色人面看了原随遇一眼,淡然笑道:“这其中便涉及修行之道了。”
原随遇凝神听讲。
“所谓修行之道,法门万千,但大致可分为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阶段,其中炼精化气这一境界在于牵引天地元气入身,淬炼体魄的血肉骨脉。”
“想必传你剑法的那位山长也没想到,你竟能领悟这部剑法真义,由技入道,牵引天地元气入体淬身,不仅打通周身原本封闭扭曲的大半经脉,更一只脚踏入修行之道。”
“只是你终究不通修行之法,天地元气虽在你练剑之时被牵引入体,但却没有相应手段去引导元气走向,就像战场之上失去主帅指挥的军队,一盘散沙,如何能攻城掠地?”
“而任督二脉在奇经八脉之中窍穴最多,又互通相连,最是复杂,若无修行之法,只怕终生难得其门而入。”
原随遇陷入沉思。
“请前辈教我。”良久,他深深弯下腰,长躬不起。
陆沉平静道:“我自能教你,但为何呢?万事皆有代价,你尚欠老夫一条命未还,又能付出些什么?”
原随遇依旧俯身不起,“前辈从一开始问在下是否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到现在出言提点,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想必前辈之所以救下在下,需要的绝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而是一个能帮助前辈的修行者,不是吗?”
陆沉赞赏地看了原随遇一眼,此人甫经死关,身处险地,犹能保持冷静,沉着思考,这份临危不乱的心境便值得他下注。
原本他只是想借助此人之身脱出这片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再行计划,但自发现其并不简单以及身上隐藏的诸多秘密,却让他改变了想法,如今自己神魂伤势严重,何不利用此人来进行计划。
他微微一笑,“起来吧,以你天资,加上老夫指点,未来成就自当不可限量。”
原随遇只感有清风徐来,扶将他起身,他顺势为之,“多谢前辈。”
陆沉轻笑一声,坦然受之,“这是答应与你的修行功法。”张口一吐,一道黑色光芒瞬间破开原随遇眉心,没入其间。
寒流灌顶,遍体生寒,原随遇眼前一黑。
黑暗意识空间里,一张黑色皮卷倏然浮现,闪过一字“坎”,随即“坎”字消散,皮卷上浮现出无数玄奥繁复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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