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环之越界者死》——盖秋文
楔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两只青鸟从石堡城的上空飞过。
它们或是比翼双飞,或是相互追逐,像是在跳一曲优美的空中华尔兹。以风声为伴奏,以日月为灯光,以晚霞为幕布,以天空为舞台,谱写着它们的鸟生乐章。
忽然一只羽箭飞出,射中一只青鸟的翅膀。那只青鸟发出一声哀鸣,向城头坠落。另一只发出急唤的哀鸣,跟着中箭的同伴向城楼飞来。忽然,刀光一闪,几名番兵冲出,涌上城头。青鸟受惊,扑翅又起从角楼掠过。回头再看,城上人影绰绰,同伴不知落到何处。
土蕃大将铁刃悉诺罗冲在最前面,指着城下大喝:“唐军又来攻城了,雷木、滚石准备,杀!”四周番兵闻声而动,将雷木、滚石推下城头。冲在最前面的唐兵被击倒一片,如同崩塌的泥石流一样的向山下滚落。
铁刃悉诺罗大笑:“兄弟们,打起精神,先杀哥舒翰,再杀高仙芝与夫蒙灵差,此三人去除,我吐蕃国界可向大唐推进一千里。那时候,我们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我们会敞开国门迎接你的到来。不过,你要以囚徒的身份进入,此战结束,我会亲自出面,押送你去长安接受大唐的审判。”
铁刃悉诺罗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穿过滚石雷木向城上掠来。左手出掌碎石,右手挥刀斩箭。一切攻击皆成鸡肋,概莫能外。铁刃悉诺罗冷笑一声,亲自取箭射击,不料那人身形忽转,不见了踪影。
铁刃悉诺罗俯身查看,一无所获。正在他百思不解之际,一柄陌刀从他的脖子绕过。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军,玩过‘切水果’的游戏吗?在我眼里,你的脑袋就像一个西瓜。”
随后,城门大破,几百个番兵被缴械,由唐将高秀岩、张守瑜押送,去中军帐中请功。那黑衣人走在队伍最末,望着空中盘旋的青鸟,淡淡的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至爱。还好你遇到了我。我可以帮你找回同伴,但你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你可愿意。”青鸟连忙发声回应。
“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黑衣人笑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人世间的繁华。”那只青鸟从树上飞出,跟在他的背后,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表示对同伴的担心。
“放心吧,他虽然受了箭伤,但伤不至死。此时,他在一千年后的世界里,睡的正香呢。”黑影说到这里,抬头望着青鸟:“我这就让人叫醒他。”说着,伸手拍了三下。
“喂,醒醒,到上课时间了,”一个女孩伸手在一名男生肩上拍了三下:“老师快来了,小心被他看到,又打的你屁股开花。”被叫醒的男生揉着眼,十分不悦的道:“你使那么大劲干嘛,我刚刚中了哥舒翰一箭,肩膀正疼着呢。”
“中箭?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你为什么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女孩笑问。
“有人说我是唐朝来的刀客,也许他说的是真的。”男生陷入沉思。
“哈哈,原来是去了唐朝,一会儿我也去,也做个刀客,与你一决高下。”
“你还真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朝我心口刺了一刀。我记得,你在梦中的名字叫——女萝。”
第一回,灯前侍婢泻玉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在水一方不如在我身旁。
——题记:盖秋文。
大唐天宝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没有圣诞树和薰的焦黄的烤鹅,只是满眼的荒凉,风吹的战旗烈烈作响,一只青鸟在官兵的喊杀声中惊慌逃窜,终于它看准一个间隙,晃过官兵的层层围堵,向山谷中飞去。
河西兵马使盖庭伦持弓纵马,一骑独出,紧追青鸟进入山谷。后面官兵急忙劝止:“将军,不要进去,此谷……”但怎能喊的住他,只见他挽弓搭箭,“嗖”的一声,那箭如流星一般,将青鸟射落在地。
盖庭伦哈哈一笑,纵马来到近前。
枯草尖上,一滴鲜血被风吹落。显然,刚才的射击已经命中。青鸟落地处足迹杂乱,由此判断它依然在做垂死挣扎,妄图借荒草的掩护骗过追兵,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猎杀。
后面官兵站在谷口,高声大喊:“将军,不要追了,此处很是邪门,进去的人全部走失,至今未回,上了年纪的人说,里面有妖……”但是离得太远,被提醒的人已经听不到了。山谷里的雾障越来越浓,过了没多久,几个官兵也在雾中走散了。
盖庭伦跳下马,俯身查看。虽然地上足迹迷离,但这怎么能瞒的住他。凭着多年狩猎经验,盖庭伦迅速锁定青鸟的逃亡路线。拔开荒草,向前走了约有三十丈,看到一个少女依树而坐,两指夹住肩头羽箭,略一用力,将露在肌肤外面的箭杆折断。动作虽轻,但还是触碰到伤口。她眉头深蹙,眸中透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将军啧啧称奇:“岑参作诗,说我是‘灯前侍婢泻玉壶’。他那是不知,没有这玉壶酒泻,狎昵喂尝,怎能看到我这灯前侍婢,酒后显了原形,竟是一只青鸟。”
他想起刚才行酒令,将桌上烈酒全部喝光,几个参将全被喝趴。他仍然不饶,拍着桌子纵声大笑:“今日喝不尽兴,谁都不准走。女萝,再去拿十壶好酒!”灯下,一个侍婢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帐中灯火闪烁,几只飞蛾绕着火光飞舞。盖庭伦百无聊赖,望着手中空杯大喊:“酒呢?”门帘一掀,侍婢端酒而入,抿嘴笑道:“酒来了。”盖庭伦站了起来,一把搂住侍婢:“来迟了,你也要罚,来来来,跟我这些兄弟,每人都喝上一杯。”女萝推脱不过,只好将酒满上。一圈下来,酒已上头,几个参将连连摆手:“不能再喝了。”身子一滚钻进了桌底。盖庭伦笑骂:“这才几杯就认怂了?”说完别人,自己脚下一滑,仰头跌倒。女萝一旁搀扶,被他一带,跟着滚倒在地。
盖庭伦哈哈大笑,伸手抓住女萝的一只脚:“我量一下尺寸,明儿给你做双新鞋,不过你得先让我……”说着,翻身将女萝压住。女萝冷笑:“不用量了,你的尺寸还不够。”她伸手摸起地上的青铜酒壶。
“啊”随着一声惨叫,盖庭伦捂着额头栽倒在地,但他到底是沙场宿将,被袭击之后,本能的飞起一脚,向女萝心口踹去。女萝扔掉手中铜壶,向后两个空翻。这一闪一退,正好跃到了桌案旁边。她顺手将桌上的一叠文书拿起,揣入怀中,然后纵身向帐外掠去。盖庭伦顿时惊醒,从地上爬起,纵身追到帐外,却见十几个铁甲兵倒在地上。盖庭伦抓起一人喝问:“人呢,往哪走了?”士兵指着夜空道:“她……她……变成了一只青鸟,飞了!”
想到这里,盖庭伦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你藏于帷幄,悬梁刺剑,杀了十名铁甲兵,盗走我与九姓商胡的来往书信。就凭这一点,我就能杀你一百次。但我不明白的是,这些书信的价值并不高,不值得你为此暴露。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些其中藏有什么秘密?”
女萝置若惘闻,望着四周的草木山石,默默的道:“六甲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前七处与周围地形相合,只有这最后一处还未发现,这是行动的关键,若是不能破解,安禄山藏于地底的响银便也无处可寻。”
“你有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跟我走。二、我带着你的尸体走。”盖庭伦眼中杀气盈然,刀在鞘中铮铮作响。
女萝仰望身后树冠:“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青松、荒草、狐踪、原野、古道、还有明月别枝惊雀,与地图所绘的景观无不吻合。八处景物已有六种,明月云中将出,算是第七种。现在,只差一个人的出现了。”
“你在说什么?”
“说了你也听不懂。”
“那就说点能听懂的,你扮成侍婢,潜伏在我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判官崔称?还是中使刘日新?或是许叔冀、李嗣业、郭子仪与李光弼中的一位?”
“他们几个还使不动我。”女萝手按肩头,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难不成是高仙芝、哥舒翰?”盖庭伦眼中露出惊疑的神色:“或是韦见素、陈玄礼?杨国忠?总不会是玄宗皇帝吧?”
“猜疑,是一把悬在床头的利剑,叫人夜夜不能安睡!这样的武器,我怎会不好好利用呢。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女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说话一向是前热后冷,第一个字如隔空黄鹂,最后一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说,那就永远也不要再说话了。”盖庭伦手中陌刀出鞘,带着金戈杀伐之音向女萝的咽喉划过…….
就在他这一刀砍下去的1254年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人站在小区楼顶,望着星空自言:“盖将军,真丈夫。行年三十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这首诗写的好有气魄。只是,河西兵马使盖庭伦与粟特胡人勾结,谋求割据自立,难道岑参没有看出他有谋反的迹像么,竟然还为他作歌。”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这是我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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