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魂录》：戴克里斯城·01·突然出现的小鬼
戴克里斯城·01·突然出现的小鬼
即使隔着门扉，希铎也能闻到里面的气味，腐朽的木头味，混着经过了肠胃往返旅途的啤酒味，刺入希铎的鼻腔中。希铎挥舞着手赶走这股味道，敲响了门。
门的另一侧，男人们略有些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停止了一切动作。
希铎再次敲响了门，声音急促而短暂，希铎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不耐烦了，他被迫做这些额外的工作，原因是没钱了。他必须得赚一笔生活费，在任务结束之前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在门内，一帮面带凶相的男人紧盯着门口。这里是他们的据点，算不上多隐秘，但至少不会有手抖症发作的好事者敲响那扇门。
离门最近的那桌坐着绰号“瘦鼠”的男人，他喝光杯子里的酒，匡的一声砸到桌上，起身去开门。如果是个迷路的小白兔，那么今天他的运气会很好，赶走就行了。今天他们是一群吃撑了的狼，没心思搭理路过的人。但如果是来找茬的，瘦鼠已经把手搭在了腰上，随时可以抽出匕首放倒敢挑衅他们的白痴。
门拉开了一条缝隙，瘦鼠瞪着眼睛朝外望，是个小鬼，还是个俊俏的小鬼。他心里开始有了多余的心思，虽然他们这帮人不涉足人口买卖，但是他们认识干这一行的人，如果有好货，他们也能赚上一笔外快，况且送上门来的肉哪有不啃一口的道理。他把门拉开，更加仔细打量起这间商品。
纯白色的头发，这倒是少见，绿色的瞳孔，瘦鼠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钱，整个大陆常见的瞳色只有褐色和蓝色，剩下的全是稀有货。皮肤也白白净净的，像个妞，不过听说有些贵族老爷就爱好这个，能卖上大价钱，瘦鼠的心里打起了算盘。
不过在这之前，瘦鼠得弄明白这个小鬼是谁，他们这帮人，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要是眼里只看到金币，看不到危险，他们的脑袋离搬家也就不远了。
“小鬼，你找谁？”
瘦鼠问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他们这群人跟这小鬼明显不搭边，能来找谁？多半是迷路的兔子，他的穿着也和这条街的人不一样，面料都高级不少。
就在瘦鼠想着该直接问他是谁比较好一点的时候，“兔子”回话了。
“我来找屠夫波·金。”
瘦鼠下意识的确认腰间的匕首在自己掌控之中。波·金是他们这伙人的头，绰号屠夫。他在南方的罪恶之都伊沃犯下不少人命案子，被人追杀，所以才在最近跑到戈特尼纳。
瘦鼠现在没有了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鬼绑起来卖掉的心思，若无其事的在一群杀人犯，抢劫犯，强奸犯的老巢说要找他们的头，不寻常的地方太多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深处的吧台，那里做这个身材壮硕的光头，头皮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让他的老熟人能一眼人出他的身份——屠夫波·金。
波·金背对着瘦鼠，同时也背对着门，但门口的交谈他都听到了。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小鬼，可能是某个刀下亡魂的遗种，千里迢迢跑来找自己报仇。但自己懒得搭理，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太多，一个一个解决也够麻烦的。况且他们才刚干完一票大的，现在是庆祝的时候，酒沾了血就不好喝了。所以他随意的挥手，示意瘦鼠赶走来人，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酒杯中。
瘦鼠得到指示，回头说到：“这儿没你要找的人。”说完他将门关上。但门在关上之前被什么东西顶住了，瘦鼠低头，发现那个小鬼用左脚抵住了门脚。
“小鬼，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儿，不然你妈妈就再找不到她的宝贝儿子了。”瘦鼠出言恐吓。
但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因为面前的小鬼不慌不忙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纸，慢悠悠的说：“那么大嘴巴的罗恩，木匠特昂，或者胖子弗罗伦也行。”他念一个名字，一张纸就被放到最下面。瘦鼠看清楚了那叠纸是什么东西，通缉令，而念到的名字，都是他们这当中的人。
“你找他们做什么？”瘦鼠干瘦的脸上流下冷汗，快速跳动的心脏开始供给给身体足够的肾上腺素，不管这个小鬼是什么来路，他都不准备放人走了。
希铎看着瘦鼠的脸，一边翻看手里的通缉令。“哦，找到了，瘦鼠莱恩。没什么，我这儿有一份快递需要你们签收。”
瘦鼠打量希铎全身，还有四周，都没看到什么快递，他只好耐着性子再问到：“什么快递？”
希铎将通缉令折好再放进衣兜里，不紧不慢的说：“死亡。”
“小鬼，你找茬找错地方了。”瘦鼠迅速的从腰间掏出匕首，对准希铎的的腹部刺去。
瘦鼠的同伴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他们都看到瘦鼠掏出了匕首，但之后过了好几秒，就再没动静。之前被念到名字的其中一个，胖子弗罗伦不耐烦的问：“喂，你解决掉没有。”
瘦鼠没出声，摇摇晃晃的退后两步，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常用的匕首就插进了他的心脏，一刀毙命。男人们看着门外的来人走进屋内，踢开挡到路的同伴尸体，环顾着周围。
“这不是都在嘛，有你们的快递，请签收。”
回答希铎的是炸裂的枪声，男人们从腰间，桌上拿起家伙，朝着希铎猛烈射击。火药产生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烟雾中不断传来哀嚎声。有人开始给枪换子弹和火药，有人扔掉枪拔出短刀或者匕首，冲向声音的源头。
好一阵，喧嚣才归于平静。
“有果汁吗？”
波·金的身旁坐下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不是他的手下，波·金用余光看像那个人，虽然有一头怪异的白色头发，但从样子来看只有十七八岁。波·金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早就为了钱杀了不少人，所以他对这个处在男人和男孩儿交界线的年轻人能杀死自己的一帮手下一点也不惊讶。
“没有，这里只有酒。”波·金低声回答。“还有牛奶。”
“我不会喝牛奶，那味道会让我想吐。”
两个人坐在吧台，就像老朋友一样交谈起来。如果不是他俩身后摆放着十几具尸体，场面至少还能正常一点。
希铎从衣兜里掏出通缉令，一张一张翻找，找出波·金的那张，从吧台上滑到波·金的面前。“这是你的快递，按上手印。”
“你是谁？谁找你来的？”波·金对死掉的手下毫不在乎，他只关心之后要去找谁报这次的仇。
“死在你们手里的女孩的父亲。你们不该在收了赎金之后撕票的。不过多亏你们，我才能赚到买饭的钱。”
“我杀过不少人，所以伊沃的条子们给我取的绰号叫屠夫。不过他们知道，我从来不会在收了赎金之后撕票。这么说你是赏金猎人？我在这儿也呆了快一年，从来没听说这附近有你这么年轻的赏金猎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硬让我收下那份快递比较好，不然只能让你自己收下了。”
希铎摇摇头：“看起来是你的手下私自做主撕了票，真麻烦。雇主只说要我杀了害死他女儿的凶手，既然如此，我就不用让你签收快递了。”
波·金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没把握就能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全身而退。
“可是你的手下把那女孩儿折磨的太惨了，送回去的尸体甚至都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所以没管教好手下人的责任，你得用命来偿还。”
波·金现在知道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间酒吧了，他迅速的敲碎酒杯，拿起尖锐的碎片反手刺过去。但是他的手腕被挡住了。他想抽回手，却没了力气，脖子上一阵热流涌出，一把匕首贯穿了他的咽喉。
希铎叹了口气，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背靠着吧台，环视地上狼狈的景象。他来到这里还不超过五分钟，这些让地方上的治安官头疼不已的人都已经下了地狱。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在染上一身血腥气之前，希铎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他尽量不要踩到地上还未干的血液。虽然他并不在乎，但要是待会儿被那些女佣抱怨弄脏了雇主家的地板，害她们得重新打扫，希铎想想就觉得麻烦死了。
戴克里斯城·02·爱吃冰淇淋的菲欧娜
“真快呢，我的冰淇淋都还没吃完。”
朝希铎打招呼的是他的搭档，一个正慢悠悠享受美味冰淇淋的女孩儿。
“菲奥娜，你哪儿来的冰淇淋？”希铎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任务的地点是偏僻小巷里的酒馆，这条巷子里的人可没一个正直市民，不是通缉犯，就是做着见不得光的事的三教九流。要是哪个卖冰淇淋的人跑来这儿卖冰淇淋，一个铜板儿没赚到都算是走运的事。而且希铎会这么问，其中也有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他真正的任务，跑来做兼职的原因。
“你的表情不要这么难看嘛，其实也没什么啦，趁你完成工作的时候，我去商业街买的。我还给你带了一个，草莓味的。”菲奥娜一边舔着自己的冰淇淋，一边将另外一个冰淇淋递到希铎手里。
虽然菲奥娜在用表情说快谢谢我啊，但希铎气得想把冰淇淋扔到自己搭档的脸上。“商业街离这里可是有十个街区，我们分开才五分钟的时间，你就为了冰淇淋跑了个来回？你不是要看守后门防止猎物跑掉吗？”
菲奥娜笑嘻嘻的说：“我相信你能够应付，所以才放心的都交给你了啊。”
“那我们分配任务的意义在哪里？再说，你哪里来的钱买冰淇淋，你不是说把钱都搞丢了吗，要不然我也不会跑来干替人报私仇的麻烦事。”
“啊，其实我也是才找到的，之前一直觉得衣服穿着不舒服，整理的时候从胸口摸出一张零钱，大概是上次买冰淇淋的时候顺手放进去的。”菲奥娜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希铎感觉她在说夸我呀。
希铎一脸阴沉的把冰淇淋递还给菲奥娜，菲奥娜好奇的问：“不喜欢草莓味？那我的香草给你也可以。”
希铎慢慢的把愤怒的双拳伸向菲奥娜的太阳穴，在菲奥娜反应过来之前用力的旋转。丝毫不顾菲奥娜的求饶，希铎不断加重手里的力量。
“你的营养一定都浓缩到胸部了吧，要是你的脑袋也能多吸收些营养，多长根经，我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菲奥娜挣脱不开，手里又拿着冰淇凌，只能任由希铎欺负。好在眼角的泪花终于让希铎住了手。泪眼婆娑的菲奥娜蹲下身埋着头啜泣，瓮声瓮气的骂着希铎大傻瓜。
不知道是女孩子的眼泪，还是戈特尼纳夏季灼热的阳光使然，希铎的气很快就消散了。他一个劲的挠着头发，嘴里嘀咕着麻烦死了。到最后他看菲奥娜仍蹲在地上生自己的气不肯起来犹犹豫豫的想要道歉。只是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他把菲奥娜手里的草莓冰淇淋拿了过来，舔上一口，小声的说：“嗯，味道还不错。”
菲奥娜止住了啜泣，抬起头看着希铎，脸上是计谋得逞的坏笑。
希铎被菲奥娜用奇怪的笑容盯得一阵鸡皮疙瘩：“你在笑什么，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菲奥娜站起身，像是在对希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果然，希铎根本就没有生气。”
“你在说什么鬼话？”
“没什么，那，接下来去哪里？”菲奥娜转移着话题。
希铎看菲奥娜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刚才的可怜劲儿一瞬间消失无踪，觉得刚才的气都白发了。
正午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烘烤着大地，地面蒸腾的热气让人浑身乏力。希铎乏力的叹口气：“去找委托人拿酬金，然后找家店吃饭。”
“我知道广场有一家披萨店，待会儿就去那儿如何？”菲奥娜似乎是在征求意见，但希铎只是鄙视的看她一眼，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反对，也只会被软硬兼施生拉硬拽着拖到那里去。所以他懒得有更多意见，只是问了一句：“我们只是路过一次，你怎么知道那家店的披萨好吃？”
菲奥娜拍着胸脯，十分自信地说：“那家店门口有卖冰淇淋的卖摊，那里的冰淇淋球味道不错，还有冰沙，可惜上次你催的急，我就没买冰沙。”
希铎的眼皮使劲跳了跳，因为他想起，菲奥娜就是在那里买完冰淇淋之后，这次的任务金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走到哪里都在买冰淇淋，就算是爱好，好歹也要有个限度吧。”这话希铎只是在心里默念，要是说出来，去目的地的路上耳朵就会被菲奥娜磨出茧子了，对怕麻烦的希铎来说，这是很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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